正文 68.番外二
十一假期, 是个阴天，乌云密布。
徐景宥回家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一直感情和睦的父母正在激烈的争吵。
轻轻关上门, 蹑手蹑脚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经过父母房门时犹豫了一瞬, 还是抬手准备敲门。
一阵玻璃摔碎的声音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尖锐的争吵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也受够了, 不想再帮别人养儿子了。”
声音越来越近，门把手发出声响的那一秒，徐景宥下意识想跑, 可是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子。
房门被人大力打开, 说话声没有阻隔, 清晰而明确的传入徐景宥耳朵。
“你胡说什么？我不想跟你闹, 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一点没把景宥当成你儿子吗？”
徐景宥父亲话音刚落，感觉气氛有些异样，放下捂在头上的双手, 神情慌乱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儿子，嗓子发干,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景宥, 你回来了？今天放假了，吃饭了没有？”
徐景宥摇头, 然后看向和自己仅仅几步之远的母亲, 她好像并不敢看自己的双眼, 眼神流露出痛苦且后悔，他执着的看向母亲，可她还是狠心扭头不认自己。
想开口叫妈，可突然又觉得这个称呼真是讽刺，或许他叫的每一次妈对于她来说内心都是煎熬。
回头，看向房间地面上洒落的黄纸冥币还有从袋子里洒落的水果点心，点心是用纸袋装的，掉出来被人不慎踩了一脚碎成渣的样子，默默走过来，蹲下一点一点捡起来。
“景宥，你先起来，爸爸有话跟你说。”徐景宥父亲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平时挺拔的脊背也变得佝偻。
“我就说这孩子养不熟，平时对我就冷冷淡淡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就是这样。”
徐景宥捡黄纸的手顿了顿，双手几不可见的颤抖起来，使劲抓住黄纸，周围皱了一圈，心里一直告诉自己母亲只是因为压抑的太久了，不要难过。
陈红梅站在门口，身子一软，后知后觉的发觉刚刚说出恶毒的话的人是自己，明明告诉自己大人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孩子，可心里还是忍不住迁怒。
尤其是今天回来，看见自己的丈夫收拾了一大堆东西准备看景宥的亲身母亲时，憋在心里十几年的委屈不甘胆怯全部发酵，然后喷薄而出。
无法说出道歉的话，陈红梅拖着自己疲惫的身子慢慢转身。
“景宥，你先起来，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爸爸的呢？”
徐景宥抬头，心里怒吼着，我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可是看到父亲满是疲惫和些许释怀的双眼，违背意愿的点了点头。
“本来想等你高考完再告诉你的，你不要怪你妈妈，她心里也害怕，觉得你知道后就不认她了。”
徐景宥点头，他也知道，所有那些扎心的话痛过之后就会忘了。
父亲娓娓道来的事情是徐景宥从来没有想到的对他而言可以说是天翻地覆，那天晚上他一夜没睡，脑袋里乱的不得了，既有对自己亲身母亲的怀念和感动，又抗拒知道事实，从而影响到他正常生活。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早早起来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父亲，然后两人坐上了去公墓的车。
徐景宥一路无言，路途遥远而又颠簸，外面的景色既熟悉而又陌生，最后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到公墓的时候刚好是中午，徐景宥从来不知道十一惦念故人的人这么多，跟在父亲身后步伐沉重地跟了上去。
似乎有预感一样，徐景宥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墓碑。
被父亲拉住手臂拖了过去，然后呆呆站着，看向那个笑的明媚而灿烂的女人。
“清儿，我带景宥来看你了，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想到原来还抱在怀里嗷嗷待哺的孩子长的这么高了？”
徐景宥父亲边说边蹲下清理墓碑，怀念般的用手摸了摸那张永远不会再衰老的容颜，忍不住调侃道：“我现在都有了啤酒肚了，老了，头发也秃了，你啊，还是那么好看。”
徐景宥默默听着父亲说话，自己从书包里掏出准备好的水果点心和花，然后整整齐齐的摆放好。
“我没遵守约定，提前让儿子来看你了，你不会怪我吧！”父亲说完，拍了拍徐景宥的头，想让他说几句话。
徐景宥抬头，直直盯着母亲的照片，固执的没有开口。
“你妈妈有话给你说，爸爸在门口转转，你一会儿出来。”
低头接过周围有些泛黄的信封，然后在父亲离开后双手颤抖着打开，咬着嘴唇掏出里面的信。
“儿子，我是妈妈，当你看到写封信的时候，应该就已经长大了，妈妈觉得自己糟糕透了，最近整夜整夜睡不着，都想象不到你长大后是什么样子？
妈妈很难过没有看着你长大，妈妈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但是也贪心的希望你不要怨恨妈妈，妈妈得了不光彩的病，没办法长长久久的陪你，有时候想想真好，能生下你然后离开，这样你和你爸爸就不会因为妈妈而受到嘲笑和伤害。
时间真快，他们都说你长的像我，不像你爸爸，当时妈妈心里就跟浇了蜜一样甜滋滋的，白天晚上都要抱着你，但是抱的越久我就越不舍得，狠自己生命太短，恐慌不甘，如果能活着就可以听见你叫妈妈，看你翻滚走路，上学，考上大学。
最后妈妈希望你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然后一定要开开心心，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我爱你，也不舍离去。”
徐景宥泪眼朦胧的看完，跪在地上低声抽泣，头紧紧靠着冰凉的墓碑似乎想要汲取些温暖，手轻轻覆上妈妈的脸颊，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像是要哭尽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觉得自己母亲对自己若即若离，从来不肯主动抱自己，也不肯带他出去玩，小时候不解哭闹过，可长大以后就从来不主动提要求，只觉得这样就好。
哭声从嗓子里喊出，徐景宥伸手紧紧抱住冰凉的墓碑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
哭声顺着风传到徐景宥父亲耳朵里，年近半百的大男人捂着脸也忍不住抽泣，哭声隐忍而心酸。
徐景宥自以为调整好情绪，为了不让父亲担心，过了两天就去了学校。
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母亲的事情成为了自己心里一根柔软而不能触碰的刺，不仅伤了别人也让自己鲜血淋漓。
或许就连徐景宥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有逃避的念头，某天下午，在这场闹剧中始终平静的唐言蹊说道，“徐景宥，我知道你想逃。”
徐景宥一瞬间是被人发现心中所想的紧张和窘迫，可她下一句就像一声惊雷劈到自己心房。
面前这个姑娘说，徐景宥，我们逃吧，我愿意跟你一起走。
他想，多傻啊，哪有一个女孩愿意跟别人走，可他还是自私的，明知道不对，还是抵不过引诱，拒绝不了自己面前的阳光和温暖，主动拉起了她的手带她离开。
后来，又放开她的手，送她回去。
冲动之后两人就开始面对现实问题，他始终都忘不了言蹊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兴奋地数着，说可以支撑他们过一段时间。
他后悔了，可当时满满的责任感让他不去想这些问题，没成想，今年的初雪来的如此之早。
初雪来的前一天晚上，他睡在小旅店的床上，不到一手臂的距离就可以碰触到言蹊。
眼睛习惯了黑夜，借着外面路灯的光打量着房间，简陋狭小的不成样子，心里自责难过，是他让言蹊受委屈了，想着明天要不去饭店问问有没有招人的。
听到旁边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和翻身的声音，徐景宥转头看过去，轻声叫了叫。
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掀开被子下床蹲在言蹊床边，轻拍她，柔声问道：“言蹊？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言蹊翻了个身，面朝徐景宥，目光有些涣散，又闭上了眼睛，感觉有人轻轻替自己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忍不住往那人身边移了移。
“言蹊，哪里难受？我带你去医院。”
“没事，就是肚子有些疼睡不着。”
徐景宥一愣，想起去年她肚子疼到一天都躺在床上的样子，坐起来摸到遥控器对着空调猛按。
半天没反应，他这才恍然，就他们住的旅店空调说不定都是装饰用的，心里着急，想摔掉手里的遥控器，可一抬手就愣住了，如果摔坏了，他们还需要赔钱的。
“徐景宥？”
“我在，”徐景宥连忙弯腰，想了想，低声问道：“我可以可以帮你暖肚子？”
看到唐言蹊点头，徐景宥这才慢慢把她的被子掀开一角，把她身后拥入怀中，双手摸索着放到她的腹部。
下巴放到她的颈窝处，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低声说道：“对不起，让你跟我受苦了。”
哄着唐言蹊睡着，徐景宥睁眼到天亮，听到窗外传开的吆喝声，低头眼含不舍的看着睡梦中眉头依然紧皱的姑娘，哽咽的吻住她的额头，然后下床离开。
小雪早已铺满了一层，徐景宥窝在街角的一处目光紧盯着脸色苍白被一对中年男女护在中间的女孩，看到她离开，强忍住跟出去的欲望，目光贪婪地看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终是忍不住，内心是撕扯的痛，脚步不受自己控制的往外走去，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徐景宥慢慢闭上了双眼，他还是妥协了，也分不清双腿是麻木还是疼痛，感觉和触觉像是从自己身体中脱离，雪花飘落在他脸上和脖颈处，身体还是打了个颤。
徐景宥想，今年的雪好像真的很冷，冷到他血液都要冻结了。
以后再也不要过冬了。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徐景宥回家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一直感情和睦的父母正在激烈的争吵。
轻轻关上门, 蹑手蹑脚地往自己房间走去, 经过父母房门时犹豫了一瞬, 还是抬手准备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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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也受够了, 不想再帮别人养儿子了。”
声音越来越近，门把手发出声响的那一秒，徐景宥下意识想跑, 可是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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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什么？我不想跟你闹, 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一点没把景宥当成你儿子吗？”
徐景宥父亲话音刚落，感觉气氛有些异样，放下捂在头上的双手, 神情慌乱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儿子，嗓子发干,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景宥, 你回来了？今天放假了，吃饭了没有？”
徐景宥摇头, 然后看向和自己仅仅几步之远的母亲, 她好像并不敢看自己的双眼, 眼神流露出痛苦且后悔，他执着的看向母亲，可她还是狠心扭头不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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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向房间地面上洒落的黄纸冥币还有从袋子里洒落的水果点心，点心是用纸袋装的，掉出来被人不慎踩了一脚碎成渣的样子，默默走过来，蹲下一点一点捡起来。
“景宥，你先起来，爸爸有话跟你说。”徐景宥父亲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平时挺拔的脊背也变得佝偻。
“我就说这孩子养不熟，平时对我就冷冷淡淡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就是这样。”
徐景宥捡黄纸的手顿了顿，双手几不可见的颤抖起来，使劲抓住黄纸，周围皱了一圈，心里一直告诉自己母亲只是因为压抑的太久了，不要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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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今天回来，看见自己的丈夫收拾了一大堆东西准备看景宥的亲身母亲时，憋在心里十几年的委屈不甘胆怯全部发酵，然后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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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宥，你先起来，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爸爸的呢？”
徐景宥抬头，心里怒吼着，我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可是看到父亲满是疲惫和些许释怀的双眼，违背意愿的点了点头。
“本来想等你高考完再告诉你的，你不要怪你妈妈，她心里也害怕，觉得你知道后就不认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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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宥抬头，直直盯着母亲的照片，固执的没有开口。
“你妈妈有话给你说，爸爸在门口转转，你一会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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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宥自以为调整好情绪，为了不让父亲担心，过了两天就去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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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宥？”
“我在，”徐景宥连忙弯腰，想了想，低声问道：“我可以可以帮你暖肚子？”
看到唐言蹊点头，徐景宥这才慢慢把她的被子掀开一角，把她身后拥入怀中，双手摸索着放到她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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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早已铺满了一层，徐景宥窝在街角的一处目光紧盯着脸色苍白被一对中年男女护在中间的女孩，看到她离开，强忍住跟出去的欲望，目光贪婪地看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终是忍不住，内心是撕扯的痛，脚步不受自己控制的往外走去，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徐景宥慢慢闭上了双眼，他还是妥协了，也分不清双腿是麻木还是疼痛，感觉和触觉像是从自己身体中脱离，雪花飘落在他脸上和脖颈处，身体还是打了个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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