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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不发工资为赔款,八旗落魄为何因

  下午,国有成回到家。

  福庆依旧招呼着国有成来家里坐坐。

  国有成有些过意不去,昨日,与福庆饮了两杯就回家,不知道福庆是否有事,他冲福庆拱拱手:“福庆兄弟,我先回家,换身衣服就来。”

  换过棉袍的国有成再次来到西屋门口,与福庆一同进了屋。

  国有成没有上炕,而是拿出自己珍爱的紫砂茶壶,里面盛着他的茶叶沫。

  国有成把茶壶递到福庆面前:“今天,咱不喝酒了,喝会儿茶,聊会儿天。”

  福庆接过茶壶,到炉灶上沏了一壶水,找出昨日喝酒的酒盅,分别甄满了茶。

  “有成哥,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我这心里头,堵得慌。”福庆心事重重地说道。

  国有成庆幸有着敏锐的直觉,毕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这些年,自己c福庆一家c张婶子她们娘俩好似一个大家庭,无论谁家有什么事,都相互帮衬着。

  国有成放下茶盅,像私塾里的孩子听先生讲课一般,恭敬地听着福庆的心声:“咱们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了,说吧,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我能帮多少是多少。”

  福庆摇摇头:“有成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都是没钱的主儿,我不找你借钱。我就是有一事不明,您给说道说道。”

  说着,福庆起身捧来一大捧的咸干花生,放在桌子上:“有成哥,我也就直说了,你是个汉人,”福庆看了一眼国有成。

  国有成点点头,他本来就是汉族。

  “咱是正儿百八经的满族血统,祖上是满洲正红旗人,曾经跟随康熙爷御驾平叛西部的葛尔丹,幸蒙圣恩,亲封的“忠勇巴图鲁”。但是,没想到,一辈儿不如一辈儿,到了我这一辈,混成了现在这样!”福庆的眼一红,愤愤不平地说道。

  国有成安慰道:“福庆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凭着自己的本事吃饭,有什么不妥的?比那些每月领着津贴的旗人们,不知道强多少倍。你看看西边的阿布扎,他是蒙族正蓝旗,以前不知道多么的风光,现在混得还不如你,整天靠卖祖上的物件混饭吃。早晚有一天,卖完了东西,看他怎么吃喝。”

  国有成剥开一粒花生,咸干花生嚼在嘴里咸香适口:“你也比东屋的张有德强,他以前是山西晋城排名前二十的票号老板,这不,抽大烟照样弄得家破人亡,姑娘水仙跟着他受罪,真是造孽呀。”

  福庆的眼睛有了泪水,他低下头:“你不说我也知道。自打大清立了国,八旗的子弟们就开始享受了。前些年,平长毛(曾国藩的湘军),灭捻军(李鸿章的淮军),靠得不都是汉人们嘛。八旗的人哪,早就不能打仗了。”

  国有成曾经知道:“旗人们不还领着月例钱呢嘛,一个月八两银子,不少了。”

  福庆解释:“别提月例银子,一提我就着急。你说的八两银子,前些年就降成4两了。前年的仗一开,到现在就没发过。也别怪朝廷忘了八旗的后代,瞧瞧这些人,都干了些什么?养金鱼c遛鸟儿c逮蛐蛐c斗蝈蝈c抽大烟c下馆子c玩麻将c看斗鸡,哪样玩得都是门儿精。要是说起哪家饭庄子有了什么好菜,哪家大戏台子有什么名角唱戏,谁谁新得了一件洋物件儿,他们比谁都门清。正经本事没有一点儿!”

  国有成不是满族,更不是八旗贵族的后代。

  这些年来,他感同身受,朝廷已经显出衰败的迹象,官员吏治腐败c大小官吏贪污炽盛,营私舞弊c贿赂公行。军队里腐化c武备废弛。军官们不理营务,克扣粮饷,冒名顶替,整日里花天酒地。士兵们没有勤演操练c许多人都吸食鸦片,聚众赌博。这样的国家,如此的军队,怎么能打赢洋枪洋炮的外国人?

  朝廷变得越来越差,八旗的人自然而然混得越来越差,但不能把国运衰败,战争失利,归结于八旗兵的颓废。鸦片战争以前,朝廷有22万八旗兵和66万绿营兵,一打仗,还不是软得稀泥一样糊在了地上,八旗子弟在人们的眼里就是一副浪荡公子哥,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印象。

  福庆凑过脸,小声地说道:“我有一位亲戚在巡城营里当差。他们平时成群,每天要么手提着鸟笼雀架,终日闲游;要么聚在一起竞相赌博。上级领导检查的时候,甚至可以雇人顶替。听他说起过,京城以外的军队,骑兵没有马c水勇不会水c炮台年久失修c武器落后生锈;如果遇到检阅操练,骑兵可以临时的雇寻马匹,水勇找渔民顶替。沿海的水师兵丁,大部分老弱无用,战船多半是薄板旧钉钉成,没打就想坏。国大哥,您说说,这叫什么事啊!”说完,福庆叹了口气。

  京城大部分的满族子弟不务正业,不思进取,偏偏朝廷又遭了难,八旗子弟不争气,变得破罐子破摔。国有成以前只是耳闻,这次邻居从口中说出来的事情,无论是谁听到,都无比的震惊,难道中日海战也是如此?看来朝廷这艘巨轮已经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任何一场暴风雨的袭击了。

  国有成不想回忆先前失败的苦痛,生怕一提起就跟诉说自己家的丑事一般,但他又想从福庆的嘴里知道最近一次的战争惨败,当兵的了解缘由。于是,好奇大过羞辱,他望着桌上的灯烛,呆呆地问了一句:“那你听说,中日海战是怎么败的?”

  福庆连饮下两盅茶,继续道来:“亲戚的队伍上有从北洋‘跑’回来的兵。北洋的水师十来年没买过炮弹,也没买过新的战舰,日常操练和军舰保养更别提了,这都不算什么,但是不能不发海军官兵的工资。当兵吃饷,天经地义,没有工资,谁还肯用心打仗?咱们能不败吗?”说完,福庆一拳轻轻地砸在方桌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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