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1.全文完
观众们在看台上有节奏地呐喊助威。杨齐继续拿着望远镜探头观看。
望远镜放大后的视线太狭窄了, 尤其是队员积极跑动的时候, 基本只能看见一个人影晃过，立马消失不见, 再晃过, 再消失不见。就算他选的是低倍镜，依旧非常蛋疼。
所以他只能在休息时间, 或者发球开始之前, 用望远镜看两眼, 正式比赛的时候，依旧要配合大屏幕使用。
他旁边的观众见状揶揄道“追女朋友追到这里来了啊但你是学生还是要上课的啊。”
杨齐“”
那人又兴趣盎然地问“你女朋友是哪个上场了吗”
杨齐躲开说“人与人之间，还是要留点距离的，亲。”
张教练在场边，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们“不用我多说了吧拿下这一局，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众人点头。
张教练“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值得骄傲但是, 接下去的这一局并不简单，现在才是苦战的开始。准备好了吗”
邱声说“我连胜利都准备好了, 更别说比赛了。”
严羽在一旁悲伤不已“我也想去”
张教练拍拍她的背“稳住啊，不要使小性子。保持热身状态。我们随时应对突变情况。”
邱声一面听训，一面视线在前方虚虚地飘来飘去, 忽然定在了一个位置上，用力眨了眨眼睛。
夏风拿毛巾盖在她头上, 问道“你在看什么”
邱声说“方皓怎么也来了他明明说不来啊”
夏风顺着看去, 找了好几圈才看见人影。方皓穿着一件卫衣混在人群中, 个头和身材都不算显眼，得亏她能看见。
对方大概是发现邱声目光落过来了，索性抬手挥了一下。
邱声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大喊道“方皓”
她的嗓门可够大，全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方皓没想到她这货这么大胆，脸色发红，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将自己缩在位置上，假装不认识她。
邱声喊道“方皓如果我这场比赛赢了，别开那狗屁店了，咱们一起上学去啊”
方皓愣了一下。
观众因为她这彪悍发言齐齐起哄，场馆内的氛围因为一则八卦达到了最高潮
“现在学生的思维，我跟不上了啊。”
“觉悟高啊运动员的觉悟都这么高的吗”
“666太特么的6了”
“这么热爱学习，我都快感动哭了”
“我要录下来给我儿子听。我的妈呀，请你再说一遍”
“教育部给了你多少钱让他们再加个鸡腿”
“什么一起上学啊，有本事一起结婚啊”
“对啊一起结婚啊”
众人都在扭头找传说中方皓，主人公也面带好奇地配合大家演出。
杨齐也很不自在。如果不是因为他坐在另外一面，实在距离太远，众人都要以为是他了。毕竟他的校服太显眼。
杨齐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卷成一团放在旁边。
“别乱脱啊，小心着凉。现在降温了呢。”
杨齐捂着额头一言难尽道“这位朋友，你别说了。”
邱声说完，一本正经地回来了。
夏风要给她跪了。
场外一片喧哗。“方皓”这位大人物还没找到，休息时间结束，双方队伍重新上场。
裁判用慈祥地目光看向邱声，又迅速板起脸，保持面无表情。
a队的出场阵容，依旧是夏风一号位。
c队先行发球。
c队主攻发了个大力跳发球。球未能过网，直接落地。
为a队送去了本局第一分。
紧跟着轮到a队夏风发球。
她手心有些出汗。
其实比赛进程到后半场的时候，张教练不建议使用大力跳发球。因为伴随着体力的流逝跟肌肉的酸痛，控球力会出现一定程度的下滑，原本成功率就偏低的发球，更容易出现失误。
然而夏风的体力张教练一向很有信心，所以没有阻止。
夏风跟着一记发球失误。又将一分还了回去。
观众都为她们急了。
“我去别紧张啊”
“慢慢发”
“意外而已。这种时候发飘球也不一定就能得分啊。”
夏风擦了下手说“不好意思啊。”
队长说“别介意，继续加油”
然而双方各自失误一次之后，反而开始冷静下来，进入了专注的状态。
紧跟着c队小副发球。
邱声接住一传，夏风同方觉晓的前排快攻被拦网杀下，a队遗憾失分。
随后梁冰后排进攻的斜线扣球出界，a队再失一分。
开场不到五分钟，连失三分，情况不妙啊。
梁冰抬手擦了把自己的汗，睁大眼睛看着对面。
下一球，方觉晓打了背飞甩开拦网，成功夺回一分。
双方暂时稳定住两分的分差。
a队在轮替过两人发球局之后，后排成员是夏风、叶梦清，还有赵晓翔。
这简直是一种地狱组合，防御水平堪比z队。又到了她们这种阵容，叫c队众人不由有些抑郁。
赵晓翔搓搓手，等待进攻。
这次c队接应发球。
那接应抛了个高球，打出过网后旋转力度并不大的上手飘球。
赵晓翔接住，将球稳稳传给夏风。
夏风单脚起跳，控制身体的姿势，将球一个背传。
邱声从夏风身后冲出，追住球，蹬地起跳扣杀。
她的左手扣球对c队来说，并不习惯。但拦网跟主攻配合得当，运气也不多，站位正好卡在关键点。拦网将那球削弱力道之后，后排防守人员接了起来。
可惜球的高度太低，二传掩护，球飞向角落。最后是c队自由人接的三次触球，她只能垫球过网。
那球惊险地擦过网面，落点在前排。
梁冰转身，眼疾手快地一个下手垫球，又将球从四号位垫至二三号位之间。
孙晓负责接的二传，就近传给邱声。
邱声眼睛一转，没时间细想，也打了个轻吊。
双方战局紧张地转移到前排。前排堵了有一群人。
这熟悉而又蛋疼的场面。
c队令人惊讶地再次稳住局面。
那名主攻接到球后奋力起跳，不再陪她们打近网球，而是打了个结结实实的扣球。
原本以为这球能拿分，可赵晓翔正在后排等着呢。他幽灵一样地冒了出来，将球串联起来。
靠了
c队的人都要打躁了，看的后牙痒痒。
这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啊
要赵晓翔告诉她们，那当然是什么时候得分，什么时候结束。
双方重新拉开队伍，各成员火速就位，将前排防御拉开，保护后排。
“夏风”
又是两次攻防交替后，夏风传球至四号位。梁冰暴力起跳扣球，终于结束了这个球。
“呼”
观众跟球员都是舒了口气，然后不吝啬地给予掌声。
在这种拉锯战中取得胜利，队伍无疑会士气高涨。
一球代表的不仅仅是一分。
在c队的千呼万唤中，夏风终于转到前排去了。
可惜她的离开，有赵晓翔坐镇的a队后排防御并没有松懈多少。双方打得相当焦灼，每下一分都显得无比艰难。
比分就那么磨磨蹭蹭地到了87。观众觉得已经看了一场漫长的比赛。
此时跟赵晓翔替换的方觉晓需要转入前排，赵晓翔不能随队轮转，只能被动下场。
三根定海神针都不在后排了，
然而c队众人并没觉得多高兴，因为噩梦依旧存在。
邱声发球局结束，张教练选择换人。
她将后排的邱声替换成了一位原替补自由人。用以加强后排防守。
同时将方觉晓换成了严羽，尝试牵制对面。
严羽按捺许久，终于得以上场，摩拳擦掌相当激动。
观众窃窃私语
“这才是真正的自由人战术吧”
“是这样的没错”
“c队的人要哭了吧”
“感觉表情是挺糟糕的。c队教练表情也挺糟糕的。”
能不糟糕吗卧槽，a队这防御打起来，跟z队一样，黏得让人恶心。什么激情都没了
曾经的a队才不是这样的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可爱了
最叫人抑郁的是，明明是同一支队伍，作战风格却一直不停在转变，让c队的成员有点凌乱。
她们队伍本身的一大利器，就是数据分析。基于分析出来的结果提前进行战术制定和模拟。她们相信科学的统计能够帮助她们更好的了解对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a队那个小妖精，让她们翻车了。
严羽的脑结构根本无法揣测，就算揣测到了，也未必能跟上她的动作。
这是一件相当悲剧的事情。
严羽似乎特别喜欢个人战术，双人战术或集体进攻战术还不大习惯，但是个人战术玩得溜溜的。
她在前排的三个轮替里，先是一记错位，单脚起跳扣球，错开对面拦网，帮助a队拿下一分。
又是一个前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下一分。
在她的协助下，a队比分出现了第一次反超。
所有人都震惊了。c队的球员，包括张教练，也包括严羽自己。
c队众人在严羽的表情中受到了二次伤害。
你自己打的球，你好歹冷静一点啊
c队教练焦虑地抖着脚。
夏风也有那个胆量在这种关键时刻，把球连续传给经验还不够丰厚的严羽。简直是撞了邪了
邱声扑过去作势要亲严羽，严羽哈哈笑着躲开。
众人重新就位。
严羽轮换到后排之后，被方觉晓替换下去。邱声也重新回到前排。
双方都非常谨慎，比分慢慢爬到了2020。
场上节奏太紧张了，张教练担心，喊了一次暂停，让她们休整片刻。
现在敌我差距并不大，决定最后胜负的，很可能就是某一个失误球。
都到这个时候了，谁退一步，谁就输了。
会害怕吗害怕胜利明明已经触手可及，却要面对失之交臂的风险吗
张教练说“我们不能放弃我们的后排防守，前排攻击力的确削弱了，所以需要攻手的全力配合。梁冰，梦清，你们两个的压力要大一点。”
夏风说“邱声跟方觉晓也是可以分担压力的。你俩动起来，我传球给你。”
邱声摸了摸鼻子“我本场扣球成功率，不是”
夏风斜眼看她，半晌道“你怕什么你身后站着的人可是我。”
严羽忽然说“只要有我在，你就是最强的。”
几人看向她。
严羽甩着毛巾重复道“飞翔的小太阳说，只要有这个人在，我就是最强的”
“不。”夏风一拳按在肩膀上，“只要有我们在，我们的球队就是最强的”
众人眸光闪烁，抿着唇，脸上带着一股坚定。
夏风“拿下这场比赛”
众人“吼”
十二人站到各自的位置上。
回到场上的第一声锣鼓，由c队打响。
c队一个刁钻的边线球，邱声判断为出界，遗憾不是，发球直接得分
方觉晓紧随其后拦网得分成功扳回一城。
a队一传失误，c队漂亮地打了个探头球，再下一分。
梁冰三号位冲入进攻得分。
队长冒险，大胆地使用跳发，发球直接得分。
2324
a队的局点。
众人抹了把汗，紧张地不行。
张教练沉沉呼出一口气，甚至不敢说话。
那颗圆球穿行在两队之间，她捂住嘴，偏头将视线聚在夏风身上。
冷静下来，好好看清楚。
夏风心里默默数着节拍。队员奔跑的脚步声和距离，不需要回头也能知道。
夏风起跳传球“跑”
邱声抬起头，跑步追去。
整场比赛，她都没好好地打出一个满意的球。就是那种叫她毛孔炸开的扣球。
她有预感这球会是。
追上她的球
再高一点
再快一点
邱声大吼一声，脚后用力在地上一蹬，起跳。她亲眼看着球在最高处减速，而自己的手掌快碰到它了。
碰到它了
她的视线中是对方用力向上伸出的手指，向下可以看见他们略带惊慌的眼神，向前是队伍后排空缺的防御。
看得非常清楚。
身为一名攻手，攻击就好了。球会由二传送到它应该出现的地方。
是的，她从来没见过比夏风更厉害的二传。对她把自己带回排球的世界，是她促使自己走上接应的道路。
扣球
视线中有那么一刻的空缺，然后邱声听见了球落地，以及反弹的声音。
邱声转头，看着夏风的眼睛。她的瞳孔倒映着体育场的灯光、人影。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
两人齐齐发出一声呐喊。
“好”
“啊”
邱声冲过去把夏风抱住，然后所有人压了上来。
张教练在一旁急道“快让开快让开”
然而她们耳朵里现在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场馆内掌声雷动。还有人没忘记比赛中的梗。
“a队好样的”
“方皓一起去上学啊”
“一起去结婚啊”
“爱你们今夜我的ca是你们的”
“c队今天也很棒”
杨齐吹着手里的小喇叭，吹得满脸通红。
这一刻他忽然希望叶阳是在的，这样在他的衬托下，自己怎么二逼都会显得相对正常。
杨齐旁边那位热情的观众依旧在道“同学，同学你也趁机表白啊这种时候很有效的，叫什么屌丝效应”
“”杨齐满头黑线，提醒道“那玩意儿叫吊桥效应。”
观众说“对，桥桥。瞧你，瞧她。快去瞧啊”
杨齐都要给他跪下唱征服了“大哥，你怎么那么牛呢放过我吧大哥”
那观众大笑“哈哈哈”
张教练走过去，跟c队的教练握手。
两人友善微笑，大力甩手。
c队教练“真是好球员啊。”
张教练“是，我们的球员前途无量。上个月又招了一位。希望下次切磋啊。”
c队教练手指用力，表情没绷住。
他想打人。
双方列队握手问好。
本届全国联赛小组赛正式结束。
夏风重新回归校园生活，跟着杨齐之乎者也的背，突击语文的大关。
哦，起码她现在弄清楚了，羸弱的羸，跟输赢的赢，究竟有什么差别。
邱声这人太恶心了。她贱贱地说“底下是月羊凡跟月贝凡，一个是羊齐，一个是宝贝，当然对你来说可能是一样的。”
得亏夏风没失手抽死她。
天气日日冷胜一天。a市的冬天是湿润的，因为位处南方，一般家里跟学校都没暖气，就变得特别寒冷，只能靠衣服御寒。
当街道两边灯笼，社区阿姨上门发送对联，整座城市开始染上火红色一片，春节终于来了。
这个节日对夏风来说真是即熟悉又陌生。明明全国人民狂欢的盛宴，夏风只是年年在电视里见，却从来出席。
不说在日本的时候，小时候在国内也不怎么过。夏勤跟林先生，一个不喜欢过节，不会安排。一个太忙，没心情参与。一般都是夏风一个人意思意思。
她还是第一次有幸经历全民上街看晚会渡春节的样子。
当天早上，邱声就打电话来问“你晚上到底什么安排啊”
夏风“没什么安排啊。”
邱声“来我家吃饭啊，我们就俩人，我买了个烧烤的架子，去我新家蹲上”
夏风惊道“你买房子了”
邱声大笑道“没买啊，哪儿有那么多钱等我拿到全国冠军再买。这是我从方皓手里硬抠出来的，新租了一套”
夏风“在哪儿呢”
邱声“东城区靠近主城线的附近，这边房价不贵嘛。”
夏风高兴道“好好好，我去看看。”
邱声跟方皓租的是一套两居室，八十来平米的房子。这个方皓一早就有打算，只是邱声后来训练，不常回家，他那省钱的本性稍稍占据了上风，就搁置了。
这次邱声主动提起，他就出去找了两天，然后敲定了那套房子。
方皓多年的积蓄被邱声盯上了，下场惨烈，难以幸存。就过个年呢，狠狠的瘦了。
方皓心痛不已。那是他的挚爱，就算长胖他也会喜欢的挚爱人民币啊
不过，他们租的总算是个正经的房子，顶楼带的阳台是空的，也干净。
他在白天的时候，就将烧烤架摆到上面去，准备了竹签串串跟从店里搬回来的调味料，开始布置。
那边杨齐也跟邱声约好了。
他们家虽然吃年夜饭，也挺热闹，但一般不熬十二点跨年。
晚安吃得很慢，边吃边聊，还要看电视。等杨妈妈收碗筷的时候，时间已经过晚上十点。
杨齐火速换上外套，随手抓了一把满天星，跟杨妈妈说“妈，我找同学去了”
杨妈妈嫌弃道“谁又是叶阳啊算了吧。你俩大男人凑一起就是打游戏，一点意思都没有。”
杨齐“我去找夏风，还有”
“啊”杨妈妈放声叫道，“去”
杨齐“”
杨齐戴上帽子，将冒出来头发收进去。
“等等”杨妈想起什么，喊住他说“站住啊，给我等着。”
她匆匆跑回房间，翻箱倒柜的，最后在床头柜的第二层找出一个红包。往里塞了八百块钱，风姿摇曳地走出来说“拿去”
杨齐“妈，咱们那边有三个人呢。”
杨妈妈又“啊”了一声“你等等”
杨妈妈用她剩余的现金，顺利装出了三个红包，重新递给他“认清楚咯。最厚的那个是夏风的”
杨齐挥手“我去了”
杨妈妈“玩的开心啊，晚点回来么”
杨齐“么”
杨齐到的时候，夏风等人都吃完了。不过还有半个桌子是满的。
杨齐仔细看了一圈，才发现那摆着的根本不是吃的东西，竟然全是调料。
杨齐惊道“怎么会那么多”
方皓说“店切了。都是搬回来的。”
“切了”杨齐说，“你们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方皓“嗯。要去上课了。”
“上课”杨齐摘下帽子道，“我是活在上个世纪吗我睡了多久”
方皓笑道“张教练给我找了个复读班，只要我成绩过的去，能帮我介绍大学。”
杨齐由衷替他开心“恭喜啊。”
他说着想起来，乐道“那你跟邱声，还真一起上大学啊”
方皓“不知道她这水准能考哪所大学。”
邱声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他俩一半的对话。呵呵笑了起来。
“方皓了我这桩心愿，我现在安了。”邱声拍着胸口说，“我也是为他操碎了心。”
夏风“你怕是不知道脸为何物。”
“接下去我要去征战星辰大海了。”邱声伸出手抓住最亮的一颗星，“全国第一，我来了”
夏风好笑道“你还早着呢。”
邱声“不早了。再打两年就成熟可采摘了。”
夏风“嗯”
“喂。”邱声侧身伸过手，“明年的全国联赛冠军。”
夏风撞上她的拳头“带你拿。”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出来。
方皓跟杨齐在桌边喊“要敲钟了过来喝酒不”
两人拍拍屁股走过去。
不远处的钟楼响起，远处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
“新年伊始”
四人异口同声道“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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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远镜放大后的视线太狭窄了, 尤其是队员积极跑动的时候, 基本只能看见一个人影晃过，立马消失不见, 再晃过, 再消失不见。就算他选的是低倍镜，依旧非常蛋疼。
所以他只能在休息时间, 或者发球开始之前, 用望远镜看两眼, 正式比赛的时候，依旧要配合大屏幕使用。
他旁边的观众见状揶揄道“追女朋友追到这里来了啊但你是学生还是要上课的啊。”
杨齐“”
那人又兴趣盎然地问“你女朋友是哪个上场了吗”
杨齐躲开说“人与人之间，还是要留点距离的，亲。”
张教练在场边，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们“不用我多说了吧拿下这一局，胜利就是我们的了。”
众人点头。
张教练“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值得骄傲但是, 接下去的这一局并不简单，现在才是苦战的开始。准备好了吗”
邱声说“我连胜利都准备好了, 更别说比赛了。”
严羽在一旁悲伤不已“我也想去”
张教练拍拍她的背“稳住啊，不要使小性子。保持热身状态。我们随时应对突变情况。”
邱声一面听训，一面视线在前方虚虚地飘来飘去, 忽然定在了一个位置上，用力眨了眨眼睛。
夏风拿毛巾盖在她头上, 问道“你在看什么”
邱声说“方皓怎么也来了他明明说不来啊”
夏风顺着看去, 找了好几圈才看见人影。方皓穿着一件卫衣混在人群中, 个头和身材都不算显眼，得亏她能看见。
对方大概是发现邱声目光落过来了，索性抬手挥了一下。
邱声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大喊道“方皓”
她的嗓门可够大，全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方皓没想到她这货这么大胆，脸色发红，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将自己缩在位置上，假装不认识她。
邱声喊道“方皓如果我这场比赛赢了，别开那狗屁店了，咱们一起上学去啊”
方皓愣了一下。
观众因为她这彪悍发言齐齐起哄，场馆内的氛围因为一则八卦达到了最高潮
“现在学生的思维，我跟不上了啊。”
“觉悟高啊运动员的觉悟都这么高的吗”
“666太特么的6了”
“这么热爱学习，我都快感动哭了”
“我要录下来给我儿子听。我的妈呀，请你再说一遍”
“教育部给了你多少钱让他们再加个鸡腿”
“什么一起上学啊，有本事一起结婚啊”
“对啊一起结婚啊”
众人都在扭头找传说中方皓，主人公也面带好奇地配合大家演出。
杨齐也很不自在。如果不是因为他坐在另外一面，实在距离太远，众人都要以为是他了。毕竟他的校服太显眼。
杨齐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卷成一团放在旁边。
“别乱脱啊，小心着凉。现在降温了呢。”
杨齐捂着额头一言难尽道“这位朋友，你别说了。”
邱声说完，一本正经地回来了。
夏风要给她跪了。
场外一片喧哗。“方皓”这位大人物还没找到，休息时间结束，双方队伍重新上场。
裁判用慈祥地目光看向邱声，又迅速板起脸，保持面无表情。
a队的出场阵容，依旧是夏风一号位。
c队先行发球。
c队主攻发了个大力跳发球。球未能过网，直接落地。
为a队送去了本局第一分。
紧跟着轮到a队夏风发球。
她手心有些出汗。
其实比赛进程到后半场的时候，张教练不建议使用大力跳发球。因为伴随着体力的流逝跟肌肉的酸痛，控球力会出现一定程度的下滑，原本成功率就偏低的发球，更容易出现失误。
然而夏风的体力张教练一向很有信心，所以没有阻止。
夏风跟着一记发球失误。又将一分还了回去。
观众都为她们急了。
“我去别紧张啊”
“慢慢发”
“意外而已。这种时候发飘球也不一定就能得分啊。”
夏风擦了下手说“不好意思啊。”
队长说“别介意，继续加油”
然而双方各自失误一次之后，反而开始冷静下来，进入了专注的状态。
紧跟着c队小副发球。
邱声接住一传，夏风同方觉晓的前排快攻被拦网杀下，a队遗憾失分。
随后梁冰后排进攻的斜线扣球出界，a队再失一分。
开场不到五分钟，连失三分，情况不妙啊。
梁冰抬手擦了把自己的汗，睁大眼睛看着对面。
下一球，方觉晓打了背飞甩开拦网，成功夺回一分。
双方暂时稳定住两分的分差。
a队在轮替过两人发球局之后，后排成员是夏风、叶梦清，还有赵晓翔。
这简直是一种地狱组合，防御水平堪比z队。又到了她们这种阵容，叫c队众人不由有些抑郁。
赵晓翔搓搓手，等待进攻。
这次c队接应发球。
那接应抛了个高球，打出过网后旋转力度并不大的上手飘球。
赵晓翔接住，将球稳稳传给夏风。
夏风单脚起跳，控制身体的姿势，将球一个背传。
邱声从夏风身后冲出，追住球，蹬地起跳扣杀。
她的左手扣球对c队来说，并不习惯。但拦网跟主攻配合得当，运气也不多，站位正好卡在关键点。拦网将那球削弱力道之后，后排防守人员接了起来。
可惜球的高度太低，二传掩护，球飞向角落。最后是c队自由人接的三次触球，她只能垫球过网。
那球惊险地擦过网面，落点在前排。
梁冰转身，眼疾手快地一个下手垫球，又将球从四号位垫至二三号位之间。
孙晓负责接的二传，就近传给邱声。
邱声眼睛一转，没时间细想，也打了个轻吊。
双方战局紧张地转移到前排。前排堵了有一群人。
这熟悉而又蛋疼的场面。
c队令人惊讶地再次稳住局面。
那名主攻接到球后奋力起跳，不再陪她们打近网球，而是打了个结结实实的扣球。
原本以为这球能拿分，可赵晓翔正在后排等着呢。他幽灵一样地冒了出来，将球串联起来。
靠了
c队的人都要打躁了，看的后牙痒痒。
这到底什么时候才结束啊
要赵晓翔告诉她们，那当然是什么时候得分，什么时候结束。
双方重新拉开队伍，各成员火速就位，将前排防御拉开，保护后排。
“夏风”
又是两次攻防交替后，夏风传球至四号位。梁冰暴力起跳扣球，终于结束了这个球。
“呼”
观众跟球员都是舒了口气，然后不吝啬地给予掌声。
在这种拉锯战中取得胜利，队伍无疑会士气高涨。
一球代表的不仅仅是一分。
在c队的千呼万唤中，夏风终于转到前排去了。
可惜她的离开，有赵晓翔坐镇的a队后排防御并没有松懈多少。双方打得相当焦灼，每下一分都显得无比艰难。
比分就那么磨磨蹭蹭地到了87。观众觉得已经看了一场漫长的比赛。
此时跟赵晓翔替换的方觉晓需要转入前排，赵晓翔不能随队轮转，只能被动下场。
三根定海神针都不在后排了，
然而c队众人并没觉得多高兴，因为噩梦依旧存在。
邱声发球局结束，张教练选择换人。
她将后排的邱声替换成了一位原替补自由人。用以加强后排防守。
同时将方觉晓换成了严羽，尝试牵制对面。
严羽按捺许久，终于得以上场，摩拳擦掌相当激动。
观众窃窃私语
“这才是真正的自由人战术吧”
“是这样的没错”
“c队的人要哭了吧”
“感觉表情是挺糟糕的。c队教练表情也挺糟糕的。”
能不糟糕吗卧槽，a队这防御打起来，跟z队一样，黏得让人恶心。什么激情都没了
曾经的a队才不是这样的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可爱了
最叫人抑郁的是，明明是同一支队伍，作战风格却一直不停在转变，让c队的成员有点凌乱。
她们队伍本身的一大利器，就是数据分析。基于分析出来的结果提前进行战术制定和模拟。她们相信科学的统计能够帮助她们更好的了解对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a队那个小妖精，让她们翻车了。
严羽的脑结构根本无法揣测，就算揣测到了，也未必能跟上她的动作。
这是一件相当悲剧的事情。
严羽似乎特别喜欢个人战术，双人战术或集体进攻战术还不大习惯，但是个人战术玩得溜溜的。
她在前排的三个轮替里，先是一记错位，单脚起跳扣球，错开对面拦网，帮助a队拿下一分。
又是一个前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下一分。
在她的协助下，a队比分出现了第一次反超。
所有人都震惊了。c队的球员，包括张教练，也包括严羽自己。
c队众人在严羽的表情中受到了二次伤害。
你自己打的球，你好歹冷静一点啊
c队教练焦虑地抖着脚。
夏风也有那个胆量在这种关键时刻，把球连续传给经验还不够丰厚的严羽。简直是撞了邪了
邱声扑过去作势要亲严羽，严羽哈哈笑着躲开。
众人重新就位。
严羽轮换到后排之后，被方觉晓替换下去。邱声也重新回到前排。
双方都非常谨慎，比分慢慢爬到了2020。
场上节奏太紧张了，张教练担心，喊了一次暂停，让她们休整片刻。
现在敌我差距并不大，决定最后胜负的，很可能就是某一个失误球。
都到这个时候了，谁退一步，谁就输了。
会害怕吗害怕胜利明明已经触手可及，却要面对失之交臂的风险吗
张教练说“我们不能放弃我们的后排防守，前排攻击力的确削弱了，所以需要攻手的全力配合。梁冰，梦清，你们两个的压力要大一点。”
夏风说“邱声跟方觉晓也是可以分担压力的。你俩动起来，我传球给你。”
邱声摸了摸鼻子“我本场扣球成功率，不是”
夏风斜眼看她，半晌道“你怕什么你身后站着的人可是我。”
严羽忽然说“只要有我在，你就是最强的。”
几人看向她。
严羽甩着毛巾重复道“飞翔的小太阳说，只要有这个人在，我就是最强的”
“不。”夏风一拳按在肩膀上，“只要有我们在，我们的球队就是最强的”
众人眸光闪烁，抿着唇，脸上带着一股坚定。
夏风“拿下这场比赛”
众人“吼”
十二人站到各自的位置上。
回到场上的第一声锣鼓，由c队打响。
c队一个刁钻的边线球，邱声判断为出界，遗憾不是，发球直接得分
方觉晓紧随其后拦网得分成功扳回一城。
a队一传失误，c队漂亮地打了个探头球，再下一分。
梁冰三号位冲入进攻得分。
队长冒险，大胆地使用跳发，发球直接得分。
2324
a队的局点。
众人抹了把汗，紧张地不行。
张教练沉沉呼出一口气，甚至不敢说话。
那颗圆球穿行在两队之间，她捂住嘴，偏头将视线聚在夏风身上。
冷静下来，好好看清楚。
夏风心里默默数着节拍。队员奔跑的脚步声和距离，不需要回头也能知道。
夏风起跳传球“跑”
邱声抬起头，跑步追去。
整场比赛，她都没好好地打出一个满意的球。就是那种叫她毛孔炸开的扣球。
她有预感这球会是。
追上她的球
再高一点
再快一点
邱声大吼一声，脚后用力在地上一蹬，起跳。她亲眼看着球在最高处减速，而自己的手掌快碰到它了。
碰到它了
她的视线中是对方用力向上伸出的手指，向下可以看见他们略带惊慌的眼神，向前是队伍后排空缺的防御。
看得非常清楚。
身为一名攻手，攻击就好了。球会由二传送到它应该出现的地方。
是的，她从来没见过比夏风更厉害的二传。对她把自己带回排球的世界，是她促使自己走上接应的道路。
扣球
视线中有那么一刻的空缺，然后邱声听见了球落地，以及反弹的声音。
邱声转头，看着夏风的眼睛。她的瞳孔倒映着体育场的灯光、人影。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
两人齐齐发出一声呐喊。
“好”
“啊”
邱声冲过去把夏风抱住，然后所有人压了上来。
张教练在一旁急道“快让开快让开”
然而她们耳朵里现在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场馆内掌声雷动。还有人没忘记比赛中的梗。
“a队好样的”
“方皓一起去上学啊”
“一起去结婚啊”
“爱你们今夜我的ca是你们的”
“c队今天也很棒”
杨齐吹着手里的小喇叭，吹得满脸通红。
这一刻他忽然希望叶阳是在的，这样在他的衬托下，自己怎么二逼都会显得相对正常。
杨齐旁边那位热情的观众依旧在道“同学，同学你也趁机表白啊这种时候很有效的，叫什么屌丝效应”
“”杨齐满头黑线，提醒道“那玩意儿叫吊桥效应。”
观众说“对，桥桥。瞧你，瞧她。快去瞧啊”
杨齐都要给他跪下唱征服了“大哥，你怎么那么牛呢放过我吧大哥”
那观众大笑“哈哈哈”
张教练走过去，跟c队的教练握手。
两人友善微笑，大力甩手。
c队教练“真是好球员啊。”
张教练“是，我们的球员前途无量。上个月又招了一位。希望下次切磋啊。”
c队教练手指用力，表情没绷住。
他想打人。
双方列队握手问好。
本届全国联赛小组赛正式结束。
夏风重新回归校园生活，跟着杨齐之乎者也的背，突击语文的大关。
哦，起码她现在弄清楚了，羸弱的羸，跟输赢的赢，究竟有什么差别。
邱声这人太恶心了。她贱贱地说“底下是月羊凡跟月贝凡，一个是羊齐，一个是宝贝，当然对你来说可能是一样的。”
得亏夏风没失手抽死她。
天气日日冷胜一天。a市的冬天是湿润的，因为位处南方，一般家里跟学校都没暖气，就变得特别寒冷，只能靠衣服御寒。
当街道两边灯笼，社区阿姨上门发送对联，整座城市开始染上火红色一片，春节终于来了。
这个节日对夏风来说真是即熟悉又陌生。明明全国人民狂欢的盛宴，夏风只是年年在电视里见，却从来出席。
不说在日本的时候，小时候在国内也不怎么过。夏勤跟林先生，一个不喜欢过节，不会安排。一个太忙，没心情参与。一般都是夏风一个人意思意思。
她还是第一次有幸经历全民上街看晚会渡春节的样子。
当天早上，邱声就打电话来问“你晚上到底什么安排啊”
夏风“没什么安排啊。”
邱声“来我家吃饭啊，我们就俩人，我买了个烧烤的架子，去我新家蹲上”
夏风惊道“你买房子了”
邱声大笑道“没买啊，哪儿有那么多钱等我拿到全国冠军再买。这是我从方皓手里硬抠出来的，新租了一套”
夏风“在哪儿呢”
邱声“东城区靠近主城线的附近，这边房价不贵嘛。”
夏风高兴道“好好好，我去看看。”
邱声跟方皓租的是一套两居室，八十来平米的房子。这个方皓一早就有打算，只是邱声后来训练，不常回家，他那省钱的本性稍稍占据了上风，就搁置了。
这次邱声主动提起，他就出去找了两天，然后敲定了那套房子。
方皓多年的积蓄被邱声盯上了，下场惨烈，难以幸存。就过个年呢，狠狠的瘦了。
方皓心痛不已。那是他的挚爱，就算长胖他也会喜欢的挚爱人民币啊
不过，他们租的总算是个正经的房子，顶楼带的阳台是空的，也干净。
他在白天的时候，就将烧烤架摆到上面去，准备了竹签串串跟从店里搬回来的调味料，开始布置。
那边杨齐也跟邱声约好了。
他们家虽然吃年夜饭，也挺热闹，但一般不熬十二点跨年。
晚安吃得很慢，边吃边聊，还要看电视。等杨妈妈收碗筷的时候，时间已经过晚上十点。
杨齐火速换上外套，随手抓了一把满天星，跟杨妈妈说“妈，我找同学去了”
杨妈妈嫌弃道“谁又是叶阳啊算了吧。你俩大男人凑一起就是打游戏，一点意思都没有。”
杨齐“我去找夏风，还有”
“啊”杨妈妈放声叫道，“去”
杨齐“”
杨齐戴上帽子，将冒出来头发收进去。
“等等”杨妈想起什么，喊住他说“站住啊，给我等着。”
她匆匆跑回房间，翻箱倒柜的，最后在床头柜的第二层找出一个红包。往里塞了八百块钱，风姿摇曳地走出来说“拿去”
杨齐“妈，咱们那边有三个人呢。”
杨妈妈又“啊”了一声“你等等”
杨妈妈用她剩余的现金，顺利装出了三个红包，重新递给他“认清楚咯。最厚的那个是夏风的”
杨齐挥手“我去了”
杨妈妈“玩的开心啊，晚点回来么”
杨齐“么”
杨齐到的时候，夏风等人都吃完了。不过还有半个桌子是满的。
杨齐仔细看了一圈，才发现那摆着的根本不是吃的东西，竟然全是调料。
杨齐惊道“怎么会那么多”
方皓说“店切了。都是搬回来的。”
“切了”杨齐说，“你们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方皓“嗯。要去上课了。”
“上课”杨齐摘下帽子道，“我是活在上个世纪吗我睡了多久”
方皓笑道“张教练给我找了个复读班，只要我成绩过的去，能帮我介绍大学。”
杨齐由衷替他开心“恭喜啊。”
他说着想起来，乐道“那你跟邱声，还真一起上大学啊”
方皓“不知道她这水准能考哪所大学。”
邱声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他俩一半的对话。呵呵笑了起来。
“方皓了我这桩心愿，我现在安了。”邱声拍着胸口说，“我也是为他操碎了心。”
夏风“你怕是不知道脸为何物。”
“接下去我要去征战星辰大海了。”邱声伸出手抓住最亮的一颗星，“全国第一，我来了”
夏风好笑道“你还早着呢。”
邱声“不早了。再打两年就成熟可采摘了。”
夏风“嗯”
“喂。”邱声侧身伸过手，“明年的全国联赛冠军。”
夏风撞上她的拳头“带你拿。”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笑出来。
方皓跟杨齐在桌边喊“要敲钟了过来喝酒不”
两人拍拍屁股走过去。
不远处的钟楼响起，远处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
“新年伊始”
四人异口同声道“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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