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伤兵医院
从12月3日起，南京外围的枪炮声密集起来，日军飞机编队每天都会在头顶轰鸣，骑兵团的阵地也被轰炸了好几次。镇江方面溃散下来的部队更是一波接一波。好在王翰卿采用了卞正中的审查方法，先核对籍贯和口音，对有疑点的人再检查有没有裹裆布。日军吃了两次亏后，在汤山方向就不再采用跟随溃兵渗透的方法了。
在小沈阳和工兵营的几个老兵组织下，坑道挖掘进展顺利。卞正中于是决定带着突击连的几个骨干，去巡视一下炮校周围的地形和村庄。卞正中明白，日军占领炮校后，附近这些村庄都会成为日军的宿营地，炮校一旦遇袭，各处宿营的日军就会蜂拥而至。所以了解炮校外围的地形和各村庄的情况至关重要。
走出炮校外围的警戒线，卞正中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沮丧和失败。平日里卞正中也经常遇到项目失败，弟兄们伤心时会聚在一起大喝一场，发泄心中的郁闷。激动时偶尔也会砸杯子c摔椅子，年轻一些的小伙子还会痛苦流涕。这是销售队伍对失败的宣泄，是战斗激情的再次激发，卞正中总是被这些同事们的拼搏精神所感动。但跟眼前的景象相比，那些青涩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南京冬日的天空一片阴灰，湿冷的北风呼啸着掠过枯黄的大地，把枯黄的败叶卷上天空，然后像飞洒的纸钱，四散飘落。宁杭公路上，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溃兵队伍，队伍疲惫得甚至没有一点喧闹，除了北风放肆的呼啸，整个世界寂静无声，连伤兵也懒得发出一声呻吟。人们如同行尸走肉，裹紧破烂的军衣，尽量把脑袋缩进衣领里，躲避着刺骨的寒风。人们有的杵着木棍互相搀扶着，有的低着头艰难晃悠着。不时有伤兵一头扑到在地上，挣扎几下就没了动静。后面跟上的人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这个倒下的伤兵，踩过他的躯体继续踉跄前行。
卞正中带着人躲闪到公路一侧，沿着路边逆行向东行进，生怕轻轻一碰，又会有几个人栽倒在地。这样的队伍怎么守得住南京？卞正中低头叹息了一声。过了一条小河，卞正中等人离开大道转向一个村庄，这里很可能将是东史郞所在小队的宿营地。
村庄外是一片树林，穿过树林时卞正中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树林里放着一千多个担架，担架上的伤兵盖着灰色的军被，好像没有什么气息，也许是哭喊哀嚎已经耗尽了他们最后一点气力。十几个精疲力竭的护士在来回奔走着，指挥着担架兵运走重伤员，或者将已经断气的人移到树林边堆成小山的尸堆里。
铅灰的天空下，一千多个灰色的担架点缀着的树林，象一片寂静凄凉的墓地，甚至仿佛看到死神驾驭着寒风，在伤兵们头上放肆游荡。一阵凄厉刺耳的哭嚎声如同一声炸雷响起，撕裂了寂静，“哇营长，你醒醒，马上就到南京了，你不能死呀，弟兄们都打光了，你要死了，我们营就全完了，呜”一名破衣烂衫的少尉拼命摇晃着一副担架，担架的被子外伸着一只僵直漆黑的手，在剧烈的摇晃下无力地摆动着。
卞正中的心如同刀搅，纵使是破脸c财主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也无不动容，老球使劲把钢盔往前拉了一拉，想掩饰住发红的眼睛。“呸”，财主吐出一口口水，恶狠狠地骂道：“这他妈打的什么仗！还不如老子在东北干柳子！”
一行人心情沉重进了村子，转过几幢低矮的土房，村子的正中位置是一座大祠堂，祠堂墙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十”字，一群满身血污的医生c护士进进出出，忙的团团转。这里应该是一个临时伤兵医院。
卞正中停下脚步，对苏云鹏等人说道：“把你们带的罐头c干粮都拿出来，这里更能用得着。”大家看了看几个疲惫不堪仍快步从身边掠过的护士，一个个麻利地从挎包里掏出罐头和饼干，交到苏云鹏手里。
卞正中不想进伤兵医院，刚才的情景已经让他心情够沮丧了，实在不愿再看到伤兵医院里更加凄惨的场景。在苏云鹏去送罐头的间隙，卞正中在医院外转悠，这个祠堂应该是一个当地乡绅大户的宗祠，屋檐上雕刻着各种人物和灵兽的木刻，彰显着曾经的华贵。
卞正中正抬头端详着屋檐上的精美雕塑，一个穿着污垢不堪的白大褂的军医官急火火地冲了过来，卞正中躲闪不及，被他撞了个正着。“你他妈的没长眼啦！”医官踉跄了几下，勉强站住，恼怒地开口骂道。卞正中正要火起，却看见这个上尉军医官很是眼熟，面颊清瘦，眼袋肿起，眼圈乌黑，眼珠满是血丝，明显是几夜没合眼了，连骂人的时候身体都虚弱得直打晃。卞正中的怒气立马变成了同情，赶忙上前扶住那个摇摇欲坠的上尉军医。
上尉军医终于看清了卞正中的脸，愤怒的表情突然变成了诧异。他一把抓住卞正中的手臂，毫无生气的眼睛里迸出惊喜的亮光。“老老卞！怎么会是你！”接着“哇”的一声抱着卞正中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是兽医！卞正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十几天的战火就把一个没心没肺c只顾吃肉放屁的豁朗小伙折腾成这幅模样，连自己都没认出来。卞正中紧紧抱住兽医，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由于87师在淞沪战场几乎损失了所有的军医，兽医与卞正中在教导总队食堂分手后，被临时抽调入87师医疗队，参加镇江要塞保卫战，镇江失守后随残兵退到了这里。看到满身血污，几近崩溃的兽医，卞正中完全可以感受到，这个不久前还从未做过手术的江苏省立医政学院的学生，在这十几天里经历了多少的生死和苦难。
卞正中第一次裸地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一贯愤青的卞正中开始非常想念在现代的生活，尽管房价高一些，看病贵一些，贪官污吏令人愤恨一些，但没有战争，没有牺牲，可以坐在星巴克里惬意地品尝咖啡，可以在ktv里搂着美女纵情狂饮，那是多么美好的世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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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沈阳和工兵营的几个老兵组织下，坑道挖掘进展顺利。卞正中于是决定带着突击连的几个骨干，去巡视一下炮校周围的地形和村庄。卞正中明白，日军占领炮校后，附近这些村庄都会成为日军的宿营地，炮校一旦遇袭，各处宿营的日军就会蜂拥而至。所以了解炮校外围的地形和各村庄的情况至关重要。
走出炮校外围的警戒线，卞正中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沮丧和失败。平日里卞正中也经常遇到项目失败，弟兄们伤心时会聚在一起大喝一场，发泄心中的郁闷。激动时偶尔也会砸杯子c摔椅子，年轻一些的小伙子还会痛苦流涕。这是销售队伍对失败的宣泄，是战斗激情的再次激发，卞正中总是被这些同事们的拼搏精神所感动。但跟眼前的景象相比，那些青涩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南京冬日的天空一片阴灰，湿冷的北风呼啸着掠过枯黄的大地，把枯黄的败叶卷上天空，然后像飞洒的纸钱，四散飘落。宁杭公路上，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溃兵队伍，队伍疲惫得甚至没有一点喧闹，除了北风放肆的呼啸，整个世界寂静无声，连伤兵也懒得发出一声呻吟。人们如同行尸走肉，裹紧破烂的军衣，尽量把脑袋缩进衣领里，躲避着刺骨的寒风。人们有的杵着木棍互相搀扶着，有的低着头艰难晃悠着。不时有伤兵一头扑到在地上，挣扎几下就没了动静。后面跟上的人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这个倒下的伤兵，踩过他的躯体继续踉跄前行。
卞正中带着人躲闪到公路一侧，沿着路边逆行向东行进，生怕轻轻一碰，又会有几个人栽倒在地。这样的队伍怎么守得住南京？卞正中低头叹息了一声。过了一条小河，卞正中等人离开大道转向一个村庄，这里很可能将是东史郞所在小队的宿营地。
村庄外是一片树林，穿过树林时卞正中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树林里放着一千多个担架，担架上的伤兵盖着灰色的军被，好像没有什么气息，也许是哭喊哀嚎已经耗尽了他们最后一点气力。十几个精疲力竭的护士在来回奔走着，指挥着担架兵运走重伤员，或者将已经断气的人移到树林边堆成小山的尸堆里。
铅灰的天空下，一千多个灰色的担架点缀着的树林，象一片寂静凄凉的墓地，甚至仿佛看到死神驾驭着寒风，在伤兵们头上放肆游荡。一阵凄厉刺耳的哭嚎声如同一声炸雷响起，撕裂了寂静，“哇营长，你醒醒，马上就到南京了，你不能死呀，弟兄们都打光了，你要死了，我们营就全完了，呜”一名破衣烂衫的少尉拼命摇晃着一副担架，担架的被子外伸着一只僵直漆黑的手，在剧烈的摇晃下无力地摆动着。
卞正中的心如同刀搅，纵使是破脸c财主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也无不动容，老球使劲把钢盔往前拉了一拉，想掩饰住发红的眼睛。“呸”，财主吐出一口口水，恶狠狠地骂道：“这他妈打的什么仗！还不如老子在东北干柳子！”
一行人心情沉重进了村子，转过几幢低矮的土房，村子的正中位置是一座大祠堂，祠堂墙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十”字，一群满身血污的医生c护士进进出出，忙的团团转。这里应该是一个临时伤兵医院。
卞正中停下脚步，对苏云鹏等人说道：“把你们带的罐头c干粮都拿出来，这里更能用得着。”大家看了看几个疲惫不堪仍快步从身边掠过的护士，一个个麻利地从挎包里掏出罐头和饼干，交到苏云鹏手里。
卞正中不想进伤兵医院，刚才的情景已经让他心情够沮丧了，实在不愿再看到伤兵医院里更加凄惨的场景。在苏云鹏去送罐头的间隙，卞正中在医院外转悠，这个祠堂应该是一个当地乡绅大户的宗祠，屋檐上雕刻着各种人物和灵兽的木刻，彰显着曾经的华贵。
卞正中正抬头端详着屋檐上的精美雕塑，一个穿着污垢不堪的白大褂的军医官急火火地冲了过来，卞正中躲闪不及，被他撞了个正着。“你他妈的没长眼啦！”医官踉跄了几下，勉强站住，恼怒地开口骂道。卞正中正要火起，却看见这个上尉军医官很是眼熟，面颊清瘦，眼袋肿起，眼圈乌黑，眼珠满是血丝，明显是几夜没合眼了，连骂人的时候身体都虚弱得直打晃。卞正中的怒气立马变成了同情，赶忙上前扶住那个摇摇欲坠的上尉军医。
上尉军医终于看清了卞正中的脸，愤怒的表情突然变成了诧异。他一把抓住卞正中的手臂，毫无生气的眼睛里迸出惊喜的亮光。“老老卞！怎么会是你！”接着“哇”的一声抱着卞正中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是兽医！卞正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十几天的战火就把一个没心没肺c只顾吃肉放屁的豁朗小伙折腾成这幅模样，连自己都没认出来。卞正中紧紧抱住兽医，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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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正中第一次裸地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一贯愤青的卞正中开始非常想念在现代的生活，尽管房价高一些，看病贵一些，贪官污吏令人愤恨一些，但没有战争，没有牺牲，可以坐在星巴克里惬意地品尝咖啡，可以在ktv里搂着美女纵情狂饮，那是多么美好的世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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