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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战后蓝图绘丰饶

  大局已定,眼见麒麟卫连夜苦战,已是疲惫不堪,尹天泽便令他们回营休息。同时他解除了尹府的戒严状态,也让扎鱼组和账房的少年们解散休息。尹天泽自己则四处巡视,海贼虽败,可破坏尚在,尹府一众流民刚刚安定,又失寄身之所,难免心生它念,所以此时他必须稳定人心。一路上尹天泽不停的抚慰老幼、劝导妇孺、鼓励青壮,并一再许诺将会尽快重建更为美好的槐杏山庄。功夫不负有心人,凭借他前生作片警时走街串巷练出的铁齿铜牙,众人的情绪很快便被安定下来。

  待他到了安置伤兵和阵亡士卒的场所,尹天泽不由自己先难过起来,这可都是自己的兵,昨天还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啊!他表情沉重的为每位死者盖上白巾,又挤出笑容和每位伤员握手交谈,还不时叮嘱陪护的妇人多家照顾。然而,当他无意看见伤员伤口处包扎的是普通布条时,尹天泽顿时火冒三丈,不过又很快冷静下来,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并不了解细菌感染的相关知识。他立刻叫来新招的医师刘靖,对他大致讲述了沸水消毒等防止伤口感染的基本措施,并将此归结于家传秘法,令得刘靖唯唯称诺又惊喜不已。

  “我怎么把酒精给忘记了?”正给刘靖做科普教育的尹天泽忽然大叫一声,还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吓得边上刘靖一愣一愣的。伤员抗感染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自然就是酒精消毒,而用竹管、陶罐等等构成简单的蒸馏系统,将酒水进行多次蒸馏,不就可以得到救命的酒精了吗?尹天泽暗嘲自己贵人多忘事,心下决定回头就建立一个自己的实验室,秘密实验此事。

  用了半个时辰,眼见巡完这个压抑之所,尹天泽正欲拔腿走人,忽听最后一间病房隐隐传出男子的抽泣声。走进去一看,一名段去右臂的军卒正躺在病床上自顾自流泪。尹天泽认出此人是第二伙的伍长万大山,显然他受创极重,日后不能继续担当护卫了。

  尹天泽正欲上前劝慰,床边一名红衣女子抢先一步低声道:“大统领,此人非为自身伤病,实为日后全家生计而泣。”

  尹天泽诧异的看了此女一眼,想起她就是那位红衣的清风女寨奴,好像是给自己报了一个叫王蕊的姓名,估计是柳凤娘见她能干,便委托她协助刘靖照顾医疗点。此女挺懂人心,从这里仅仅有条来看,她还挺有能力;不过现在并非考虑这些的时候,尹天泽当下要务是巡视山庄,王蕊自可日后再做了解。

  冲王蕊略一点头,尹天泽来到床边,拍着万大山的肩膀劝慰到:“你为尹府而残,尹府觉不负你!”见万大山仍然愁苦,尹天泽想了想又说道:“你虽有小残,却非无用之人。我欲成立槐杏农场,专司尹府农牧,你可愿尝试打理?”

  尹天泽的安排终于令万大山苍白的脸上露出感激甚至是一点兴奋,见此,尹天泽心有所动,坚定的补充了一句:“我尹府绝不令流血者再需流泪!”他有感而发的这句话,不知如何传出,从此也成为了麒麟卫敢打敢拼的心里依仗。

  离开病号,尹天泽巡视到了关押俘虏的场地。以尹天泽控神顶峰的精神修为,通过对普通海贼不知不觉间的催眠审问,他很快就将三头蛟的一切情况了如指掌,也对手中的海贼俘虏有了详细了解。他从海贼俘虏中挑出了恶贯满盈者和重伤难治者二十一人,以及欠下尹府人命者二人,这些人尹府不能接收,将被无情的处理掉。余下二十五人面对死亡威胁以及青面蛟的无耻抛弃,纷纷选择了加入尹府。尹天泽吩咐医师为这二十五人中的伤者医治,但在彻底思想转化前,他们仍将被严密看管。

  午时,尹府青壮终于清理完现场,刘涵等最后一拨人也回到了尹府。而就像通常的故事情节一样,官府终于在诸事已定之后派人来了,带队的居然还是素以手长闻名的朐县县丞。尹天泽自然不会埋怨官府中人,甚至将海贼俘虏中的恶贯满盈者和重伤难治者割下首级,连同那些死去海贼的首级,一起送给他们当做功劳,只是试探性的装把可怜,以请求减免尹府今年的赋税。

  然而,看着尹府的一片瓦砾,那位出自朐县大士族吴家的县丞,仅仅打了些哈哈,讲了些套话,便带上首级功劳扬长而去,压根不接他尹某人这一茬。显然,县丞对于尹某人平素不烧香却想临时抱佛脚的唐突行为很不感冒,而尹府即便连三头蛟都敢揍,却也不足令真正掌控朐县的上层大士族对其区别优待。至于官府应当给与抗匪良民的抚恤政策,需要惠及尹府这种不知攀附的外来户吗?

  一肚子暗骂的送走县丞等人,重新面对着槐杏山庄的一片狼藉,尹天泽欲哭无泪,只能安慰自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接下来的事情,山庄重建和秋收秋种是大头,人员安顿、战后赏罚、伤员医治、、工坊生产、客栈运营、海船运营等等也不能拖沓,还要适当进行体制变更,简直是千头万绪。当然,尹天泽可不会傻到事必躬亲,事实上,除了前生的见识和强大的精神力,他也从未觉得自己有哪点比一般晋人强,更不认为自己会比别人做得好。他牢记一个原则,紧握人事权、财权和兵权,余者把握大体方向,让擅长之人负责擅长之事即可。

  趁着尹府众人都在,尹天泽叫来了大小头头脑脑,在营地议事厅商讨下一步安排。首先是灾祸之后,庄民的安置问题。算上水手和海贼俘虏,尹府现有青壮近一百八十人,少年男女五十多人,老幼妇孺近百人,三百多人的吃住是首先要解决的。好在槐杏堡营地原本就设计容纳二百人,再加客栈小院和军用帐篷,只需再添置几顶帐篷就勉强可以解决。既然问题可以解决,尹天泽就毫不客气的将之踢给柳凤娘,甩手不管了。

  由于近日增加了许多人口,尹天泽还需要考虑这些人的分工,总不能一直如此乱糟糟的没有组织。按照前几日的考虑,他宣布了人事调整的大概计划,初步决定:抽调原清风山贼、部分海贼俘虏以及新募壮勇共四十人,分为四个新兵伙,暂由第一至四伙的伙长分别负责挑人和初步训练;以清风寨女寨奴为主体,组建两个女兵伙,训练之余分别从事麒麟卫的医护和勤务,由马涛、王蕊以及医师刘靖暂且负责训练和培训,并选址修建医疗室;以新招水手为主体,设立船运部门,从事海船运输和捕鱼,暂由陶彪负责训练和运营,同时选址建设槐杏码头;挑选男女共十名,设立槐杏客栈,暂由周新负责挑人和运营;以二十户庄农杂役为主体,设立槐杏农场,从事尹府的农牧,暂由万大山负责;设立食品坊,暂由柳凤娘负责,从尹府妇女中挑选人手,从事海产品加工和封存;余下人手则由内外府的刘涵和柳凤娘直接管辖。

  尹天泽这么分工,刘涵立即不干了,他满面怒容的质问道:“少爷,青壮悉数分配,只余老弱妇幼,山庄重建及秋收秋种如何是好?”

  尹天泽知道刘涵这个外务管事现在被山庄重建和秋收秋种这两件事弄的头大,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而是笑呵呵的说道:“子满先生不必着急,山庄重建及秋收秋种乃尹府大事,我岂能不知。今冬之前,尹府全员均有半日任你调用,如此可行否?”

  “若是人手仍不足,亦可招募流民或是雇佣本地工匠。”见刘涵虽面色略有好转,仍一副难色,尹天泽只好又补充道。刘涵这才面带笑意,拱手称诺。尹天泽突然一阵气闷,这老家伙分明知道自己不会难为他,这是向自己讨要尚方宝剑呢!

  除了刘涵这个外务管事有不满意见外,其他人或是权利增加,或是事不关己,因此也没人提意见。见此,尹天泽继续下一个议题,即尹府重建,这可是尹府近期的工作重心。他提出一个“四步走”的计划。第一步是入冬前,在宅院对面的南山脚下,搭建可容纳三百人暂住的房屋,可为三十人一间的大屋,日后也可作为工坊;同时,将所有竹屋敷上甘草、黄泥等,以备过冬保温;此外,将原宅院的前院修缮重建,用作尹府公务。第二部是入冬后,修建寨墙,修缮宅院,准备材料。第三部是在明年夏收前,占用约五十亩土地扩充槐杏山庄,修建百套以上住宅小院,以安置尹府所有家庭,同时修建学堂、商店、等附属设施。第四部则是明冬前,再征至少五十亩地,继续扩建山庄,修建住宅小院,以满足尹府青壮成家的要求。

  尹天泽的“四步走”计划一出,议事厅中诸人顿时情绪高涨。从无家可归的流民到拥有自家住宅的百姓,虽然期间历经波折,可不远的前景实在诱人,相信这个计划一旦传出将令整个山庄人心鼓舞。众人看向尹天泽的目光简直充满了崇拜和感激,这该是怎样善心的一位好少爷啊!尹天泽对这一计划的效果很满意,虽然他知道日后这些努力有可能被胡人摧毁,可那至少也是十年以后的事情,日子总是要过的。更何况,这个计划正有“望梅止渴”之效,此时提出刚好可以鼓舞尹府低迷的士气。

  魏征是可敬的,但总是令人反感的,此时的刘涵就孜孜不倦的扮演着魏征的角色。在众人群情高涨之时,他起身说道:“时下尹府仅有五百亩耕地,如此占用,粮食将有不足,请少爷三思。”

  尹天泽心中不爽,他很想告诉刘涵自己将靠工商发家,完全可以买粮食吃,可转念一想,这时大户人家均推崇耕读传家,对耕地看得很重,还是顺着他来吧,于是笑着说道:“此事我正欲提起,子满先生可与山庄附近购买私人土地,亦可往官府购买附近荒地,你可许诺尹府今冬赈济朐县流民、百姓,凭此与官府商议购地之事,想必有所裨益。”

  心中略作盘算,尹天泽正容道:“关中天灾人祸,今冬必有大量流民,本地百姓亦有冻饿者,我尹府绝不袖手旁观!按麒麟卫此番所得之二成,若购粮应足以赈济千人半年所需。若如此仍有不足,我将尽尹府所能,倾力救助,届时亦请诸位助我。”

  此时的尹天泽,一身正气,满脸慈悲,犹如圣贤转世,直令众人折服。其实,虽然尹天泽的确不忍百姓冻饿而死,也的确决定全力救济,但他可不是吃亏的主,义利统一才是他的行为准则。就在众人为其高尚情操心折不已之际,他本人却在心中咬牙切齿的谋划着如何以工代赈,如何让那些流民、百姓把吃他的加倍给他挣回来。

  待尹天泽发表完这段大义凛然、慷慨激昂的言辞,整个议事厅已陷入沉静。良久,一向淡泊的刘涵竟然起身整装,恭敬的向尹天泽长身一揖,这才神情激动的说道:“少主仁义,若此事施行,今冬必可拯救众多人命,刘涵不才,愿为少主鞠躬尽瘁,共担此事!”

  刘涵原本以为尹天泽上次提出的“除暴安良、扶危济困”只是糊弄人的借口,却不想尹天泽竟真要实施。这样一位年仅弱冠却有勇有谋,关心下属且仁义无双的人物,向其效忠也不会辱没他刘涵了。刘涵这一带头,厅中众人也从感慨中惊醒,纷纷起身,口颂少主仁义,宣称誓死效忠云云。

  “我刚才爆发霸王之气了吗?”尹天泽有些不解的眨眨眼,总算回过神来。他不明白自己给这帮家伙吃好喝好、穿好住好,也没见他们感动的宣誓效忠,反倒是自己做了点慈善事业,还是有所图谋的那种,居然感动得他们一塌糊涂。尤其是刘涵,一直以来都表现得云淡风轻,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今天居然会如此慨然。或许这年头的人更看重大意吧,尹天泽不禁与自己前生物欲横流的社会风气比较起来。当然,不解归不解,君贤臣忠的戏码还是要演的,他立马起身搀扶众人,其言热情洋溢,其行谦逊诚挚

  此后,众人又简单讨论了战后赏罚、伤亡抚恤、、工坊生产等琐碎事务,达成一致意向后便结束了会议,毕竟外面还乱着呢。随着新进人员的分工调配和各方的协调合作,尹府的灾后混乱终于被秩序所代替。有刘涵和柳凤娘在,尹府一般的具体事物已经不需要尹天泽操心,一时清闲而又精神亢奋的他只好揉着有些抽筋的笑脸,召集起空闲的麒麟卫们,严肃认真的开始了战后经验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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