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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南阳遇刺

  枞阳城西,午后时分,天阴欲雪。江百里高长而垮塌的身影,穿着松垮别扭的长衫,向西走去,街上行人稀少,年关时节的寒风在耳边呼啸作响。江百里眼睛挡在额前的乱发中,脸上挂着含义不明的笑,好像做了什么得意的坏事一般。如此一路走来,在长平街拐角的地方,不易觉察地“哦”了一声,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越来越深的暮色和阴霾中。

  枞阳西郊一片树林中,江百里身影忽闪,刀影起落往复,十几个人不一会就变成了十几具尸体。江百里刀身凝血,甩也甩不掉,于是蹲在一具尸体旁边,掀起那人的衣服,使劲擦拭起来,擦干净之后,江百里悠然起身,一块木牌从那具尸体身上悄然掉出,江百里斜瞥了一眼,嘴角一勾。

  “西凉北冥堂啊。”

  殳莫静坐静武斋,看着江百里从外面弓着背走进来,问道:“都解决了?”

  “解决了。”江百里轻快地说着,跟个邀宠的孩子似的。

  “西凉北冥堂的,看来南朝确实给他们开了方便之门。”

  “据雍王说,昨天还骚扰到他府上,下午怒冲冲找过来和陛下理论。”

  “哦呀!那是不可能的!北冥堂不会骚扰他,别听他胡说!”江百里极为笃定。

  殳莫瞥了江百里一眼,神色阴暗地说:“谁不知道?他只想借故找茬,逼迫陛下出兵南朝,即便陛下终不肯出兵,他也好在朝中挑起矛盾。”

  江百里很苦恼很担忧地说道:“呃——,现在不能出兵呀,我们禁不起大动干戈嘛,我们和南边打起来,只会让西凉有机可乘,雍王大人怎么就不明白呢?偏偏这个时候长孙靖安要去居延关,长孙老头也是个强硬派。那些西凉鬼就是他放进来的,人还没来呢,麻烦先来了。”

  雍王是北周先帝的大将军,但是自从万俟上台,便被渐次剥了兵权,如今虽然还是王爷,可惜实权不大,想兴风作浪,可惜没有筹码,眼见施屠浑都跑到枞阳闹事,也便附和附和,就算没什么实际的效果,也算是出口闷气。不过施屠浑都的气焰是真的嚣张,万俟不得已,也只能采取行动了。

  “所以,陛下已经下决定了。”

  “欸?”江百里立刻受惊般紧张起来,很精神但也很疑惑地看着殳莫,问道:“现在?”

  “年前。年前必须解决。”

  “哦呀,那可不好办呀,现在的南阳,有乔岳清坐镇,而且他们有个左延,刚刚”

  “所以”殳莫说着,转眼看向江百里,眼神如暗夜深水,又如尖锐枪头,坚定而又阴沉。

  江百里已然会意。

  乔白明躺在母亲屋里的暖榻上,妹妹正在里间暖阁休息。乔母看着儿子说道:“你妹妹身体不好,这才睡着,你回头再过来。”

  乔白明摇着头哼哼了两声,乔母笑道:“你该去送送长孙将军,长孙将军三天后就要前往居延关了,此去关山万里,西北形势凶险,他是你父亲的老部将,又是你们的长辈,你不要太不懂事了。”

  乔白明略显委屈地说道:“母亲也别总这么说,大哥有担当,小妹聪慧乖巧,好像就我不中用一样,难不成我是后娘养的?在自己母亲身边多呆一会怎么了?”

  乔母赶紧说:“哎呦,谁也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呀,我只是觉得长孙将军将赴边关,你去送送比较好。再有驻京的将领,有不少跟你很要好,眼下就是年关了,你去陪陪他们,免得他们想家。”

  乔白明打了个呵欠,说道:“知道了呀!”便起身往外走。

  乔老夫人随后又说道:“一会长孙将军回驿馆,你妹妹顺路一起去城东赵府,你一起去送送,听见了没?”

  “嗯,知道了。”乔白明说罢掀帘子出去。

  午饭过后,乔江蓠和长孙靖安一同往城东去。这天天气阴冷,看天色似乎马上就要下雪的意思,乔江蓠围了一件淡灰色斗篷,和长孙同乘一辆马车,由杨洪和宋久辉护送,往驿馆方向行去,乔白明跟在后面。走到半路,遇到了李楚哲和淮王萧景宣,李楚哲对乔白明笑着说道:“正要到你家去,淮王府新来的烟火花炮,据说跟普通烟火不一样,特别好看。总共也不多,这是给你的。”李楚哲手里果然提了两筒东西。

  乔白明登时喜形于色,忙不迭嚷道:“我知道我知道,昨天宋久辉说了,我正要去你家要呢。你怎么就给我这么少,你不是有十几筒吗,才给我两筒,再多给一些!”

  乔白明说着转脸向前面的杨洪,喊道:“你们走吧,我就不过去了!”便调转马头跟李楚哲和大皇子往南阳将军府走,一面拿过那个花炮筒仔细看。李楚哲说道:“本来打算这些烟火聚在一起,到演武场放的。但淮王殿下说那样乔姑娘看不见怪可惜的,所以就把这个送过来。这是给乔姑娘的,你的那份就到演武场在看吧。”

  乔白明眼睛不离花炮筒,说道:“你想见她,只管来看她不就好了,有什么话当面说。”

  景宣不满地扭头呲了乔白明一声。

  乔白明仍然只管看着手里的烟花筒子说:“她如今和我母亲住,你来看我母亲不就行了,多简单的事。”

  说到乔江蓠,乔白明忽然想到妹妹要带到赵府的东西还在自己这里,于是跟另外两人说道:“你俩先走,我有点事,一会就回来了啊。”说着又调转马头去追乔江蓠。

  长孙靖安和乔江蓠在马车里说些闲话,乔江蓠感谢长孙靖安那日出手相救,长孙也算看着阿蓠长大,他原本和已故的乔公有兄弟般的情谊,对待乔姑娘更像对待女儿一样,温和地跟她讲如何调息身体,修炼内功,切不可急躁之类。

  乔江蓠虽然对各种武功招数很有研究,但真得没有练过内功,半知不解。对长孙说:“我没有骗长孙伯父,真得从来没练过。从小身体不好,动不动就没了力气,有时候连气也喘不上来。但是那次万俟用水玉练功,让我觉得自己体内原来乱作一团的东西好像被理顺了,人也舒服多了,我记得当时的感觉。后来也照着做,每次觉得身体难受了,就照着做,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失控。”乔江蓠很认真地看着长孙靖安。

  长孙靖安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正要掀开帘子往外看,一道剑光将马车车篷划开,长孙本能地将乔江蓠揽在怀里,俯身躲过,剑光从背后擦背而过,长孙不敢迟疑,紧跟着掀飞的马车车棚,带着乔江蓠一跃跳出马车,站到路边。

  别说是马车里的长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一前一后护卫马车的宋久辉和杨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间一道黑色的剑光就从后面射了过,简直快如闪电,回头一看,随行的士兵已经全部倒地,再一转脸,马车的车篷已经被斩为二截。

  而杨洪和宋久辉还没有发现刺客的身影,拔剑都不知道刺向哪里,一道黑影闪来,杨洪发觉剑已经到了自己的下巴底下,没有躲避和回手的余地,寒气已经切入他的脖子

  宋久辉看到这个黑衣人的剑割向杨洪的脖子,正待挥剑向其刺去,刺客的剑已经指向了自己的要害,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侧面劈来,刺向宋久辉的剑被逼退。

  宋久辉终于看清了刺客的身影,虽然是黑衣,但并未蒙面。身量窄小,身材纤细,清瘦干净面庞,神情冷漠镇静,但刚才那速度和力道,以及避之不及的杀气,莫非是江蓠姑娘说的乌铭?

  宋久辉看了一眼赶来的乔白明,二人立刻提剑刺去,这人早就离开原地朝长孙将军而去,长孙将军将乔小姐推到身后,举刀迎击。三人围攻刺客一人。刺客一时之间无法站得上风。

  乔白明趁机将手里的烟花点燃,往天上抛起,烟花在阴霾的天空下没显出多么绚丽,倒是声音响彻半空。乔白明想,那两个人大概能听到吧。

  站在一边的乔小姐看到哥哥和两位将军将江北的刺客围住,那刺客一时无法占得上风,自己来不及多想什么,立刻跑到杨洪身边,看到杨洪脖子上全都是血,乔小姐一时有些恐惧和无措,但是立刻让自己镇静下来,帮助杨洪止血,杨洪虽然被砍到脖子,但并没有切断喉咙,乔江蓠撕下身上的衣服,帮助杨洪包扎。

  再看一眼缠斗的四人,那个刺客依然处于下风,被三人压制住。乔小姐看到那人被压制,心中不知到是什么滋味。毕竟那个人不止一次救过他,把她从荒蛮之地带到枞阳,但是此刻那个救了她的人却以刺客的身份想要取走她亲人的性命,而这个矮小瘦弱的刺客却被三个人联手压制,看上去挺可怜的。

  乔江蓠心中有些难过,替那个黑衣人难过。

  不过她当下最要紧的还是救助杨洪,看着自己满手满袖子鲜血,乔江蓠一咬牙,不顾其他,用力地将杨洪拖向一边,免得他再受波及。

  此时刺客被逼,一路后退,身后三人,招招致命,紧追不舍。乔小姐看到这里,心中又不由得紧张不安起来,似乎心中悲悯和不忍更为强烈。

  刺客艰难招架,一路退到乔小姐这边时,已经被追上,乔江蓠看他已经被逼入死角,完全没有了继续发力和移动的余裕。

  眼看着乔白明的剑直指乌铭心脏,乔江蓠仿佛被神鬼从地上拽起一般,飞扑到刺客身前,挡住了乔白明的剑,颤声喊道:“不要杀他吧?二哥!”

  乔白明的剑已经收不回来,只感觉眼前一片白光,脑袋里一片空茫,剑便刺进了乔江蓠的身体,乔白明简直像被抽空一般,险些瘫倒在地。

  就在此刻,身前身后一片脚步声马蹄声,援兵赶到。

  但那个黑衣人已经脱身离去,没了踪影。

  乔白明抱着满身是血的乔江蓠,眼睛里又是自责又是惊恐,脸憋得汗珠直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乔江蓠躺在二哥怀里,气断声噎,勉强说道:“对,对不,起,二,哥。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么回事。我,”乔江蓠想再说什么,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北周六易竟然在南阳明目张胆地行刺,南阳守将乔岳清难辞其咎。杨洪被重伤致死,乔江蓠被刺,昏迷了好几天。

  一瞬间,弥漫南阳的喜庆和乐气氛便被紧张肃杀阴沉恐惧的氛围所取代,城里城外加强戒备,达官显贵寻常百姓都闭门少出,乔岳清将军府每日人来人往严肃紧张,杨家府邸更是灵棚丧番披麻戴孝一片哀恸,杨涛双眼血红,日日守在兄长灵前。

  长孙将军临时决定推迟行期,就在南阳过年,年后立刻启程前往居延关。乔岳清和长孙将军在书房议事,乔岳清问长孙对被刺有何看法。

  长孙淡然一笑说道:“我也想到会有这种事。西凉对北周一直耿耿于怀,原因你也知道,万俟将北周的西部边界线往西推移了近百里,原来属于西凉的狼山南麓一带,现在都成了万俟的领地,万俟的亲属部队就在那里驻扎。所以联合西凉遏制万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办法,也是我一向的主张。”

  乔岳清说道:“原来如此。将军这些年在北疆一直有这样深远的谋虑,我做后辈的深感不如。”

  长孙进而说道:“不管怎么说,万俟是南朝的叛臣,对南朝也抱有野心,不能一举除之,也不能放松警惕。虽说对西凉也不能掉以轻心,但还是可以加以利用的。一旦西凉那边力量成熟,对万俟发动总的进攻时,我们就可以借机夺回幽并失地,甚至还可以寻找机会杀了他。”

  长孙靖安看着乔岳清笑了笑,说道:“万俟手里有个东西,恐怕对乔家不利。”

  乔岳清诧异地看着长孙靖安。

  “我虽然不清楚内里,但是,我还是想尽早解决掉那个祸害,免得你们小辈再受牵连。”

  “长孙伯父”乔岳清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激。

  乔江蓠看着坐在身边的乔白明说道:“实在对不住,二哥。我那会不知道怎么了”说着眼泪不由得从眼角淌了出来。乔白明满眼心疼看着妹妹,帮她抹去眼角的泪水,说道:“你别自责,一点也不能怪你。都是哥哥的不是,你压根就不该看到那种场面的。”

  乔江蓠依然忍不住地流泪,看上去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乔白明拉着妹妹的手说道:“以后一定不会再叫你看见流血和杀戮,不会再叫你受到这种伤害!”乔江蓠心里受了很大的刺激,整个人郁郁寡欢,连景宣也成天呆在乔府,陪着说笑,想让她快些忘记那天发生的事。

  其实,这件事情对乔白明的刺激不亚于乔江蓠,这件事情让乔白明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无力,无力阻挡不想让其发生的事情,无力挽救那些想要挽救的人,自己托付全部,一直以来颇感自负的武功竟然如此无力,这对乔白明来说,简直是对他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的巨大冲击。乔白明甚至想,如果真得放弃生命放弃自己的心可以换来一身睥睨天下的武功,那么就变成一个没心肝,无所谓生死的人好了。

  但是,事实是,无论他以何种决心挥剑,无论他以何种力道劈砍,那把剑仍然没有发生丝毫变化,乔白明看不出自己的剑上有任何可以阻挡那一天惨剧发生的迹象

  阴雪霏霏,天地间的一切都被湿冷的碎雪沫打湿浸冷,竹叶上积着的雪掉在湿冷的地上,不多久就消失了,仿佛阴暗的天地也都因为积雪变得湿沉沉的。筋疲力尽的乔白明站在西郊演武场,一个人默默地发着呆,内心因为毫无头绪变得空茫,一把世人艳羡的宝剑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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