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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7.见面不识

  见到许久未见的亲人,李语墨眼眶有些泛红,语气中半是忐忑,半是激动,她眼神里有千万缕理不清的情绪,却在下一个瞬间被浇熄。

  那妇女呆愣了半晌,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眼神闪躲:“姑娘认错人了吧。”说着,便匆匆离去。

  林蓁几乎是目瞪口呆,这演技还能再差点吗?

  但她转头看到李语墨露出一丝苦笑,又有些心疼了。

  林蓁素来不擅长安慰人,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抓起李语墨的手,安抚的轻轻拍了拍。

  李语墨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转眼恢复如常:“兴许真的是我记错了,我们走吧。”

  见林蓁站着不动,她淡淡一笑,故作轻松道:“看来我只好赖着你们了,你们可别嫌我。”

  林蓁脸上却没有笑容:“语墨,你甘心吗?”

  李语墨愣了愣,笑道:“找不到也没办法。”说着,便要将手从林蓁手中抽出来。

  林蓁握紧了不放,她蹙眉道:“语墨,我自然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离开,可我不希望你不明不白的离开。”

  她望了望刚刚那个妇女离开的方向:“若实在找不到,也就罢了,可要是找到了,我非要弄明白不可。”她又看向李语墨,认真地说:“因为我不想让你再受委屈了。”

  李语墨怔怔地望着林蓁,半晌,她握紧了林蓁的手,眉眼温柔的笑了。

  林蓁没有直接回姚宅,而是带着李语墨和小鹿先去了五福商行在江宁府城的会馆。

  凭着林珵留下的玉牌,她们很快便得到了掌柜的热情接待。掌柜的只当她们是来视察的,一个劲地汇报着商行的经营状况,聊着聊着便要引她们去账房看账本。

  林蓁立刻头疼起来,摆摆手道:“不用不用,冯掌柜办事素来稳妥,我们是极为信任的。”见到冯掌柜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只怕马上就要开始长篇大论表忠心了,她连忙说到正事:“此番来江宁府是因为一些私事,冯掌柜,你对府城熟悉,我们想打听一户人家。”

  冯掌柜点点头:“您尽管说,我派小子们去打听。”

  林蓁转头看向李语墨,李语墨幽幽开口:“城东骡子巷的钱家,不知道掌柜的能不能打听到他们的消息。”

  冯掌柜皱着眉细想了一会:“嗯,有点印象,但不太清楚。”说着他又笑道:“我派小子们去问问,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要不您几位先到楼上歇着?”

  林蓁摆摆手:“用不着,我们出去转转,一会儿再回来。”

  冯掌柜笑道:“行,那我安排个小子跟着少爷们,帮着提点东西。”

  “那有劳掌柜的了,还是你想的周到。”林蓁面上稳如泰山,心中却在暗喜:这掌柜的真会来事儿,安排个伙计提东西,不就是顺便把账也结了吗?这下可以攒一笔私房钱了。

  林蓁带着小鹿和李语墨,真像逛街似的边走边看。

  问了伙计这附近最好的成衣铺在哪,便带着他们直奔店铺去了。到了铺子里,林蓁给小鹿和李语墨都挑了一身新衣裳,让裁缝现场改了合适的尺寸。

  林蓁穿着一身夹棉的长衫,白玉色的绸缎带着青色的暗纹,衣襟和腰带则是宝蓝色,看起来颇有些玉树临风,贵气十足。同样的,李语墨也换上了一身嫩黄色的衣裳,衣襟袖口都点缀着精美的绣花,让她素来冷清的气质染上了几分少女的娇艳。

  “为什么我要穿女装啊?”小鹿穿回了女子的服饰,颇为不满地抱怨道。

  “你笨啊,若是说语墨一路和一群男子同行,那人家会说闲话的。”林蓁一边解释着,一边用手中的折扇挑起小鹿的下巴,十足一副纨绔公子的样子:“小婢女,待会儿你可要寸步不离跟着语墨哦。”

  小鹿汗颜道:“你别跟姚公子学坏了。”

  林蓁笑嘻嘻地收回折扇:“我就要演一个挥金如土的少爷,身边有这个现成的模版,当然要学一学啦。”

  小鹿眼睛一亮:“公子,什么安排?”

  林蓁露出一个自豪的表情:“当然是去给语墨撑腰了。”

  从成衣铺子出来,林蓁先带着几人去了金铺,给李语墨挑了几件雅致的首饰,又去各种小店挑了些吃食礼品,返程回了会馆。

  冯掌柜的已经在门口恭候着了,他领着几位去了内间上座,然后叫了个伙计进来。

  “少爷,这是我们商行的学徒阿牛,他家住在东城区,认识您要找的那户人家,您有什么要问的只管问他就是。”冯掌柜介绍道。

  林蓁点点头,看向李语墨,示意她来问。

  李语墨望向那伙计:“我想打听下城东的钱家,近一年来可有什么事发生?”

  伙计细想了一会:“小的不知道姑娘是指什么事,近一年来哦!去年年底,今年年初,钱家连着办了两场丧事。”

  李语墨心里一紧,去年年底,那是父亲落马的时候,那今年年初又是?她急忙问道:“可知是何人过逝?”

  伙计又是低头回忆了片刻:“说是姑爷一家和老爷吧”

  李语墨小脸瞬间苍白了起来:“是外祖父他老人家”

  林蓁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抚着,又转头问伙计:“你可打听清楚了吗?城东难不成只有一户钱家吗?”

  伙计急忙解释:“骡子巷确实只有一户姓钱的,是前几年才从外边迁进来的。”

  李语墨缓了缓神,接着问道:“那其他人呢可还好吗?”

  “嗯其他的也没听说什么了,说是姑爷本是当官的,落马以后把全家都折进去了,钱家的老爷当时就急得犯了病,年都没撑过去,后来老夫人也一直病着”

  “外祖母病了?很重吗?”李语墨几乎摇摇欲坠。

  伙计见她这样,都不敢继续说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蓁,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林蓁示意他接着说,伙计便继续说道:“病的重不重小的也不清楚,只是以往身体硬朗时天天出门遛弯的老太太,已经很久没见她出门了院墙里天天散着药味”

  李语墨眼眶湿润,垂头啜泣起来。

  伙计叹了一声:“大约是姑爷一家的死给二老打击太大了”

  “姑爷一家?”林蓁觉察到有些不对:“你说你明白点?”

  伙计疑惑道:“说钱家姑爷落马,把一家子都搭进去了。”

  “一家子都搭进去了?都死了?”

  伙计点点头:“街坊们是这样说的。”

  林蓁心生怀疑,皱眉道:“消息谁放出来的?”

  伙计只当她不信自己,连忙辩解:“小的说的是真的,小的隔壁家的王婶,和钱家的媳妇常在一起做绣活,是听钱家媳妇亲口说的!”

  林蓁点点头,转头问李语墨:“钱家媳妇是今日见到的那个吗?”

  李语墨拭了拭眼角:“应该是舅母”

  林蓁眉头皱的更紧了,回想起上午那个妇女躲闪的眼神,说话声音都带了怒气:“看来是哪里出了岔子,竟然连消息都传错了。”

  ——

  杨春花匆匆进了院子,推开房门喊:“钱永富!钱永富!”几番张望都没有见到人影。

  隔壁房门打开,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睡眼惺忪道:“爹去铺子里了”

  杨春花愣了愣:“这么早?不是说吃了饭再去的吗?”说着,她看了看还在揉眼睛的少年,语气又柔和了起来,疼爱的说道:“顺子乖,再去睡会儿,念书辛苦了。娘去外边找你爹,一会你让你姐给你弄点吃的。”

  顺子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又转身回了房里。

  杨春花跟进去,仔细给他掖了掖被角,又检查了一遍窗户关好了,才轻手轻脚出门,直奔粮铺去。

  钱永富是粮铺的账房先生,正专注的对着账本,就听粮铺的伙计过来喊他:“先生,您夫人来了。”

  钱永富皱了皱眉头,不明白杨春花为什么一大早就过来。但他还是放下手中的笔,跟了出去。

  杨春花一见到钱永富,就连忙把他拉到墙角,急切道:“老钱,你可知道我今儿见着谁了?”

  “谁啊?”

  “李语墨!”

  钱永富一惊:“真是语墨?你没认错?”

  “千真万确!”

  钱永富疑惑道:“可你不是说她?”

  “她当时确实是被送走了啊!可眼下又出现了!像是来找我们的!”杨春花急了。

  钱永富回过神来,欣喜道:“那你看她还好吗?她现下在家里了吗?那我去告半天假”

  “钱永富!你傻了不是!”杨春花压低了声音怒斥道:“你忘了当时咱们怎么做的吗?你觉得她回来是好事吗?娘那里怎么交代?”

  钱永富听她一说也反应了过来,有些焦急了:“那c那怎么办”说着他便责怪起杨春花:“都怪你!我说当时凑点银子去赎她们出来,你非不让!我怎么对得起姐姐姐夫!”

  杨春花一听,勃然大怒,踮起脚就去扭钱永富的耳朵:“钱永富你讲不讲良心啊!当时爹娘病着,顺子又要去学馆,那都不要银子啊!?你账房那点钱够再养活两个大姑娘吗?”

  钱永富疼得连连告饶。

  杨春花松了手,瞪他一眼,转头又哀嚎道:“我杨春花是造了什么孽哦!嫁过来给你生儿育女做牛做马,好日子一天没享受到,还要被你这样对待我不如死了算了!”说着,作势要打自己。

  钱永富连忙拦住她,软言劝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他咬咬牙说道:“这样吧,明天我就把娘先送走,去祈福或者去看病都好,总之先避几天。娘一直以为她们都死了,不能受刺激了。”

  杨春花急忙补充道:“就这么办,别明天了,今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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