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太和殿外，沈双玉与康王相对而立。晨曦斜斜打在地面，平整的石板路上隐泛着光芒。</p>

  康王问道：“什么时候去？本王也去！王兄给他王妃撑腰，本王给你撑腰，不过分吧？”</p>

  沈双玉不明白为什么他忽然间这么殷勤，“王爷不是还有政务要处理吗？不过是配合大理寺审个案子而已，是非公道自有定论，怎么还需谁来撑腰？王爷实在是多虑了。”</p>

  “本王都说了本王是你今后夫君，如今给你撑腰哪里不行？本王怕你一人在大理寺会被欺负了，你拒绝做什么？”康王拧眉。</p>

  沈双玉目光扫过他，看过他不耐的脸色，撇开目光看向不远处金灿灿的阳光。刺目的阳光忽然让她感到一阵揪心的痛，指尖轻颤着。</p>

  不过转瞬间疼痛便消失了，只是剧痛让她有些脱力，退让地答道：“巳时。”</p>

  康王勾了勾唇，还是顺嘴又问看一句：“大理寺吗？”</p>

  他其实知道。</p>

  “是。”沈双玉奇怪地看他一眼。</p>

  多听她一句回答，他也觉得是赚来的。</p>

  “出宫吧，本王送你？”康王伸手过来，就要拉住她的手腕。</p>

  沈双玉借挽起碎发的动作躲开他的手。</p>

  康王皱眉，“钦天监已经算了吉日，就要定下婚期了，都快结为夫妻了，怎的还这么排斥本王？”</p>

  排斥？沈双玉被他这两个字说得一顿，仔细想了想，自己不排斥的似乎只有那人了。她的眸色深了深，道：“大庭广众，众目睽睽，言官嘴利，王爷还是重礼为好。”</p>

  康王听此勉强收回不满，跟她并肩往外走。</p>

  沈双玉在去大理寺之前，先回了趟宅子，马车停在宅子外边，先听到消息的禄雪已经让人准备了早饭。</p>

  沈双玉抱着六出下了马车，让禄雪跟喻如重新伺候梳洗了一番，就在正厅用早饭。</p>

  早饭只禄雪一人侍奉，沈双玉看着在喝牛乳的六出，又看看禄雪盛八宝粥的动作，转眼看向羿四。</p>

  “我听说方荣病重？”</p>

  羿四点头，“回主子，三日前天气转凉，乳娘开了半扇窗，夜里冷风起，方荣当夜就发热了。至今第三日，迟迟退烧不了。从昨日午后昏睡至今，属下刚从那儿回来，也都还没醒。”</p>

  “这么这么严重？”沈双玉也不由得惊讶，这才短短十几日没听着消息，乍一听到就是方荣快要不行的消息，到底是震撼的。</p>

  禄雪递了白玉碗过来，温热的八宝粥散发香味。沈双玉伸手接过，看着白玉碗中的粥。</p>

  “主子……”羿四低声道：“其实真王侧妃已经有孕了。”</p>

  沈双玉愣了愣，动作因此缓了下来，看着羿四确认道：“当真？”</p>

  羿四道：“属下确定，大概两三个月吧，常有孕吐。也没请太医，只是让一个会医术的丫鬟诊脉。以属下看，真王侧妃故意瞒着众人，定是有什么阴谋。”</p>

  沈双玉手握白瓷勺子，搅着碗中粥水，淡淡道：“阴谋？有什么阴谋倒未可知。只是我实在好奇，方荣忽然病重，会不会有她的一份功劳？”</p>

  羿四垂眸道：“属下无能，并未发现。”</p>

  “若是存了心要害人，要发现也不容易。下去吧，等会去了大理寺，多注意这个侧妃。”说罢，沈双玉舀了一勺八宝粥送进口中。</p>

  “是。”羿四颔首应下。</p>

  沈双玉吃了八宝粥，又吃了两个春卷，抱了六出揉捏了几下，又将猫儿放在桌上，“禄雪多看着它点，我估计在太阳下山前就回来。”</p>

  禄雪忧心地看着她，“奴婢已经让喻如给小姐备了件外裳在马车里了，回来晚的话，小姐记得穿着。”</p>

  沈双玉对她笑了笑，“你如今是给我省不少心，能当一府管事姑姑了。”</p>

  禄雪嗔怪看了她一眼，“小姐不给我升成管事姑姑，奴婢给谁当这个姑姑？”</p>

  沈双玉笑道：“如今不是已经是掌事了吗？”</p>

  禄雪摇头：“还差个名头呢。”说着从柜子里头翻出一个手兜，“前两日田慧刚给小姐送来，这猫爪绣得精致，奴婢看着不错，就给晒了一日，正好今日也能用着。”</p>

  沈双玉接过手兜就出去了。</p>

  带着的还是只有雪清一人。</p>

  凌邑驾着马车不多时就到了大理寺。</p>

  大理寺出乎意料的正式——竟然有不少衙役将士守在门口，排成一排，大有把大理寺围起来的架势。</p>

  沈双玉下马车的时候多看了几眼，发现侍卫都穿着蓝色士兵服，应都是东营的士兵。东营的士兵如今归谁管呢？东营是薛家吧？</p>

  薛家。</p>

  沈双玉下了马车，手上还抓着猫爪手兜。猫爪边缘镶着银线，在日光下闪着亮眼的光芒。</p>

  看着她下马车，立即就有一个衙役一溜烟的跑进去禀报了。</p>

  那人的动作实在是明显，要不注意到都难。</p>

  凌邑盯着那钻进大理寺的一个身影，不抱太大希望地问道：“主子，属下能否跟您一起进去？她的手伤，属下怕难护得主子周全。”</p>

  雪清瞥了他一眼，无言反驳。无奈她从前手还没受伤的时候，就已经打不过他了，更别说进京时候右手受了重伤了。</p>

  “好。”沈双玉点头，“雪清，把喻如放的外裳拿出来吧，别丢了。”</p>

  雪清就爬上去拿了外衣，方才已经是意会了沈双玉的话了，左右看了看，又把马车里贵重的东西都揣身上了。</p>

  都等着人齐了能来审问案子，当事人之一的沈双玉来了，肯定是没人拦着的。于是主仆三人前后进了大理寺，一路畅通。</p>

  沈双玉进到大理寺里，人都已经到了。</p>

  真王府就来了真王和真王侧妃甘新柔。沈家来了一个沈墨，以险些被害的沈翊燕生父之名来的。还有刚刚在早朝才被定下，成为南下钦差的黄宁。</p>

  审案的是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还有被拉来一起审案的京兆尹。</p>

  另外，还有说要来给沈双玉撑腰的康王。</p>

  还有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书安。书安被安排坐在真王的对面，她今日代表的是皇后，因此坐的是首位。</p>

  “沈大人来了？”</p>

  黄宁忍不住率先出口，眼睛里已经写满了怨恨。恨不得直接就能给沈双玉定罪，能现在就亲眼看到沈双玉被重罚。</p>

  沈双玉身上还是一身孔雀官服。</p>

  她瞥了黄宁一眼，接着是给真王、侧妃以及康王行了礼。真王是状告她的，可她还是按规矩行了礼。</p>

  真王却是不受她的礼，冷哼了声转头，催促着大理寺卿道：“本王要状告她什么，上次都已经跟你们说明白了，赶紧！”</p>

  大理寺卿扯着嘴唇，道：“微臣知道，只是这堂上之人或许不知。请王爷准许微臣再提一番。”</p>

  “王兄清楚，本王倒是一知半解。不说其他，总得按规矩流程来。”康王皱眉道，又对大理寺卿道：“本王不知告的是什么，你重复一遍罢！”</p>

  真王念叨了一句“浪费时间”。</p>

  “皇后娘娘对今日此案颇为重视，因此派了奴婢过来旁听。”书安解释道，起身给沈双玉请了安，接着又道：“奴婢以为也该按流程来，从前如何审案，今日也该如何审。”</p>

  书安在此就是代表皇后，真王不给谁面子，也该给她几分面子。</p>

  大理寺卿稍一权衡，便朗声说了先前真王来大理寺敲登闻鼓状告的话。</p>

  被状告的沈双玉并没有位置，只站在厅中。</p>

  雪清跟凌邑都站在厅外边上，是只抬头就能看到这里头的情况的。</p>

  书安坐回了位置，认真听着大理寺卿重复此前真王似乎真就如她所言一般，只是来旁听的。</p>

  沈双玉也听着，面不改色地听到“自己游说真王侧妃去谋杀真王妃”，再到“自己畏罪潜逃”，她冷冷笑了，插嘴问道：“本官处理些私事儿，怎么就成了畏罪潜逃了？”</p>

  “若是畏罪潜逃，那肯定是沈大人此前意图谋杀真王妃为实，才是‘畏罪潜逃’，前边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怎么能说出‘畏罪潜逃’四字呢？大理寺卿这用词不当啊！”康王面上温和笑容，可声音却是带着冷意。</p>

  大理寺卿汗颜，忙自责道：“下官最快了，是下官的错。”</p>

  沈双玉哼了声，“那自然是你的错！却也不知是你的错！本官不知‘畏罪潜逃’从何说起，本官何时游说了侧妃娘娘了？”她看向不敢发出一言的甘新柔。</p>

  甘新柔只坐了一半位置，且脚尖向着真王，是讨好的姿态。甘新柔被她的话惊到似的，抬头惊讶地望着她，喃喃地重复她的话：“你何时游说本宫？”旋即脸色大变，气恼大喊：“你说呢！你竟然还敢问本宫？寿延寺上你接触本宫就开始游说本宫，本宫一时不察，中了你的奸计，错把毒物当成补品给了王妃，幸得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并未出事。当日楚王殿下大婚，是你亲手递了个药瓶过来，又说此前本宫被你蒙蔽，跟你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云云。”</p>

  “本宫不曾遇到过这般情况，被你吓得不知所措，竟也就被你唬着接了药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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