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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欺负

  沈稚讶然走过去, “怎么了这是?”

  阿蛮不敢抬头看她,脊背绷紧脸色泛白,眼瞧着竟有细汗从额角隐隐出来。一双圆溜溜总是好奇望向各处的金棕眼睛, 此时也规规矩矩盯着地面。

  沈稚不由生出几分好笑, 越凑近,这小家伙儿绷得越紧。直到沈稚行至身边,他闷头叩首, 嗓子都哑了几分,“求小姐罚我。”

  小少年?身量虽未长成,隐隐可见将来肩宽腿长的俊秀雏形,侍卫腰封将他劲瘦的腰勾勒得更细,因叩首的姿势不太?标准, 屁股还微微翘着,他本人丝毫不知?, 完全沉浸在紧张的情绪里,见沈稚没理他, 愈发声哑了,带着点儿鼻音似乎要哭。

  “阿蛮犯了错,求小姐惩罚教导。”

  沈稚一颗心都软了。想着只要他没一时淘气把母亲合意院的瓦给掀了……余下的犯点儿什么错都能饶他。

  蹲身摸摸那软软的短发,掌心毛茸茸的触感有几分酥痒刺手,“阿蛮究竟做什么啦?说来听听。”

  小少年?见她心情还好,反倒更不敢说了。只拿一双眼睛飞瞟旁边的婢女秋儿。

  秋儿一愣, 忍不住有点想笑。这天不怕地不怕的阿蛮护卫, 平时大?喇喇在院子里耍刀剑、登房顶玩儿, 竟也有这样的时候?

  见沈稚也看她,秋儿硬着头皮上前,将上午的事一五一十讲了。既已惊?了夫人给沈媛请医女、派小轿, 这事无论如何?也得有个交代,毕竟是正经?小姐在汀荷院里受了伤,那青紫也是明摆着的。

  阿蛮只在夫人面前过了明路,老太?太?尚不知?情。若是叫沈媛闹到老太?太?的佛堂前,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秋儿便做主,将沈稚养着的一条无毒无牙、仅有小臂长的小青蛇奉给沈媛过目。说是小蛇儿顽皮,自己?爬出竹篮玩耍,许是尾巴卷起?了石块儿砸到三?小姐。

  那蛇名唤碧影灵珠,本就以速度迅疾著称。它游出来快如一道碧影,真的无意间带起?石子也是极有可能的。

  阿蛮眼见要把小姐的爱宠送过去,当时便不同意。秋儿好说歹说才劝下来的。只是他从那时起?便闷闷不乐,自顾自跪去院

  角等沈稚回来处置了。谁劝也不听。

  当然,也没几个人真敢劝他。

  沈稚闻言微皱了眉。阿蛮虽低头,却一直偷偷瞄她的神?色。

  不料小姐开口第一句便是,“怎么竟跪了那许久?伤着膝盖怎么办?起?来我瞧瞧。”

  阿蛮整个人如同被注入一股灵泉般,瞬间灵活生?起?来,“小姐放心,阿蛮结实着呢,跪不坏。”话虽如此,仍是乖乖听话起?身,挽起?裤腿让她过目。

  小丫鬟们扭头偷乐,纷纷避了出去。沈稚看了一眼却不由得心疼蹙眉,嘱咐人给他拿药酒来擦。阿蛮此时仍心虚得很,乖乖抱着腿坐在石凳上,低头给自己?揉药酒。一声不吭。

  淡淡的药味充斥着小院。

  秋儿瞧这架势,不禁暗中感慨拿小蛇换他实是做对?了。小姐对?这兽奴真是没说的,宠到心坎儿里去了。

  “为什么?手伤人?”沈稚耐心问他。

  阿蛮提起?此事仍是愤愤,“那丫头嘴不老实,欠些教训。”

  沈稚沉了脸,“我瞧是你?欠些教训。你?口中‘那丫头’是我的庶姐,她行三?、我行四,你?叫她‘丫头’,却是将我置于何?地?”

  阿蛮立即惊慌,也顾不上揉着的药了,放腿松手直接从石凳滑到地上稳当当跪好,“阿蛮知?错了,再不敢乱说!阿蛮没有不敬小姐的意思啊……求您罚我吧!”

  沈稚瞧他受惊小?物般的模样,心中有气却又偏偏觉得可爱得紧。既然舍不得处置,便只能吓唬了事,“该怎么罚你?,才记得住?”

  沈稚板起?脸来连雅乐斋的油滑管事都唬得住,更勿论初来乍到的小兽奴。

  “阿蛮听凭小姐责打。”那伏首低眉的样子,看起?来虔诚温驯极了。

  秋儿上前劝道,“小姐,今日三?小姐说话确实过分些。她不仅污蔑阿蛮是混进来的匪人,言辞中还提及了小姐!阿蛮护卫气不过才打断她说话的,并非不敬庶小姐。求小姐开恩宽恕他一次吧。阿蛮护卫认错之心极诚…”她指了指院角,“跪了一下午,都没?地方呢。”

  沈稚望了一眼阿蛮,瞧他蔫头耷脑的懊丧样子,似乎后悔极了。和秋儿对?了个眼色,主仆俩一唱一和配合

  默契,欺负小少年?不敢抬头望她们眼色。“真的知?错?我看未必。只怕是瞧见碧影灵珠赔去了人家院子,才知?道反省吧?”

  秋儿连忙接口,“小姐明鉴,阿蛮护卫必定是真的知?道错了,下回不敢胡乱出手伤人。喂,你?别傻跪着呀,快求求小姐饶了你?。”

  小少年?伏首闷声,“阿蛮求小姐责罚。”

  沈稚不由乐了,摇摇头,故意沉声,“去取我的金鞭来,我亲自抽他一顿长长教训。”

  秋儿惊讶无声“啊”了一下,也不敢迟疑,进内室去取沈稚的冰魄金丝软鞭。

  沈稚是将门出身,虽然养在深闺但也有三?样练惯的秘密兵器。一是玉簪峨眉刺,比寻常的峨眉刺要短小精致些,中间没有环,平素可佩在发中,便如寻常簪子一般,等闲人都看不出来是件兵器。二便是这条金丝软鞭,比普通鞭子更长更柔软,因此对?手腕灵活、力量的要求也更高。

  因沈稚年?龄小、习练的时日尚短,红袖姑姑不许她出师前使?用,以免遭行家暗笑。

  第三?样倒是要求不高,是随身的梨针暗器。只要拨?机括,便会疾射出十三?根细如牛毛的淬毒梨花针,见血封喉。此针剧毒且防不胜防,唯一缺点便是只能杀伤近身的一人。作用比起?防身,更像是为了在紧急时刻自尽避辱,是穆王府女眷的秘传之器。

  因此除了母亲和表姐,无人知?道这随身的小小胭脂碧玉盒竟是一等凶器。

  此刻秋儿已去书房取金鞭了,沈稚却在想着如何?递个梯子给这小少年?顺势下来,别真傻呆呆等挨打,好歹求她一求。不然怎么松口饶他?

  “你?用的什么东西伤人?”

  “瓦上小石子。”阿蛮问一答一,丝毫没有替自己?辩解求饶的意思。

  “下手重吗?”

  “不重,是巧劲。”阿蛮见沈稚神?色似乎不快,急忙补充道,“小姐宽心,那骨头不会折断,外表也仅是青紫而?已,保管什么也诊不出!伤都藏在骨表的碎小裂缝里,将养十几日便能好了,只是会痛些。”

  沈稚闻言却惊骇不已。她原以为阿蛮只是一时冲?意气,万万没料到他竟在出手的一瞬便都想好了。 “阿蛮,

  你?告诉我,为什么下这样黑手?”

  小少年?本有几分委屈的鼻音,又默默忍回去,语意冷冽,“谁教她对?小姐出言不逊。”

  沈稚一时沉静无言。这小少年?学任何?东西都快得惊人,几乎过目不忘,从来不用她教两次。如此的过人天资、灵透聪慧更是她生平仅见。偏偏又一派天真赤诚,那股锋锐的寒芒狠厉似乎是与?生俱来,从不知?遮掩。

  便如同一柄稀世的绝品宝剑,刚刚从炉火中淬炼而?成,霜锋闪耀十里而?出恨不得世人皆知?。却既没有沉厚的剑鞘保护,也不知?收敛锋芒藏拙自守。

  这样的良才美质,偏偏让她收入囊中。倘若教养磨合得好,便如宝剑归鞘,一日剑锋所指必然锐不可当。但若调/教得不好,任他放纵性?子决绝锐利下去,恐怕终将伤人伤己?。

  沈稚轻声叹息,“阿蛮,中原有句话,叫过刚易折。你?这性?子且得磨一磨,不能什么人惹你?不快了、都一粒石子下去砸裂腿骨了事。”

  阿蛮在她久久沉默时心都揪紧了,此时声音中带些急切与?哀求,“小姐莫生气,阿蛮一时糊涂了才忘记她是您姐姐。之前小姐没听见,她背后议论起?小姐不怀好意,言辞还累及小姐清誉……”

  沈稚打断他的辩解,“关?节不在此处。我问你?,倘若今日说话冒犯的不是沈媛,你?待如何??”

  阿蛮一怔,老老实实答道,“那石子便不是落在腿上,而?是砸进她口中了!谁敢背后议论小姐,不敲落十几颗牙齿怎能了事?”

  沈稚倒吸一口凉气,“不论对?方是何?人?”

  “不论何?人。”小少年?眉目间傲气一闪而?过,“便有甚么后果,阿蛮一力承担便是。”

  沈稚见他那认真的小模样,就忍不住伸手,想揉一把头顶短毛,“可今天替你?去‘承担’了的,便是一条不会说话的小蛇呀。”

  阿蛮怔住。

  沈稚终究没控制住,到底伸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把,“傻阿蛮,明日开始,你?随我一起?读书罢。我亲自教你?道理。”

  小少年?的心情几经?大?起?大?落,此时骤然听闻这样的好消息,竟有些难以置信。“小姐您……真

  的亲自教我?”

  沈稚微笑点头。

  金棕的眼眸里乍然绽出惊喜的亮光。

  便在此时,秋儿已取了冰魄金丝软鞭来,迟疑地递了去。沈稚叹息一声接过来,长鞭拎在手中,通体冰透一般的莹润雪白寒芒凛冽,上面缠着沉甸甸的金丝,看起?来威势骇人得很。

  小少年?望一眼那鞭子,便调整呼吸变换了姿势。只见他默默把跪着的双膝向两边分得极开,仅剩膝盖和足尖落地,臀部坐在足跟上,身体跪得挺拔而?伸展,脖颈纤长。双手同时交叠向上,弯到背后去,手肘紧紧贴着耳侧。

  如此一来,不仅脆弱的头脸脖颈,胸膛、肋下、腰腹,便连皮肉最?细嫩的手臂和大?腿内侧也通通毫无保护地袒露在长鞭之下。

  小少年?摆好姿势后便乖觉地咬紧下唇、坦然闭上双目。

  温驯地等待领受重责。

  沈稚手都颤了。

  心中的震?和愤怒犹如惊涛骇浪。他怎么会这些……

  阿蛮才多大?啊?雅乐斋的那些人简直是畜生,竟如此毒打他!

  *

  红袖远途归来,一进门便见到这样的奇景。

  一向受宠的小兽奴阿蛮正狼狈又虔诚跪在地上,摆出承受重责的姿势,眉目间坦然又驯顺。

  而?手持长鞭的自家小姐反而?如遭重创,手腕发抖不说,眼圈儿都红了。

  “他们…这样打过你??”沈稚声息中压着金石之音,显然已经?心疼愤怒到了极处,“谁、干、的?告诉我名字。”

  阿蛮茫然睁眼,“无人这样打过我。”

  “那你?如何?……”

  红袖看明白了大?致,笑着走过来解释,“小姐误会了,这不是中原的规矩,是凶夷部落的。”

  漠北大?致分成十二部,之间分分合合。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就导致为争夺肥沃丰美之地总是打来杀去,吞并、分裂循环不止。各部族之间,极少有有不死不休的局面。首领一死,基本就会吞并投降。

  于是部落间就流传了一个野蛮的传统——新首领吞并部落,老首领基本必杀,但他手下的骁勇悍将却可以受降不死。但这些人哪个不在战争中捏着几条人命?有乱些的甚至还杀过新首领的儿子!

  这些骁勇之士新首领不

  舍得杀,却又得服众。于是便当众狠狠鞭笞他们。

  悍狼想要融入狼群,必伏倒在地,袒露柔软的肚腹要害给狼王,以示臣服无害。这些异部落的降将们也是如此,在仪式上虔诚温驯地袒露周身要害,任由新首领笞打得鲜血淋漓。

  只要态度驯服让首领满意,仪式结束后,便视同已经?血洗了所有仇恨,既往不咎。

  红袖解释完,笑着补充一句,“凶夷部落的规矩便是如此,部落首领便是整个部落的绝对?权威,其余众人虽也分三?六九等,但在首领面前通通都是奴隶。因此这鞭笞重责的仪式既是宽宥,也意味着对?首领主人地位的认可,承认主人对?其的生杀之权。”

  沈稚听得入了神?,“原来如此。”又低头望向眼前的凶夷少年?,“你?之前,也曾经?历过这个仪式?”

  阿蛮轻笑一声。不知?为何?,他此刻虽是驯顺的跪地,但周身气场却让人觉得他才是那个受降的狼王。金棕眸中尽是不屑的傲然之色,“这世间除了小姐,旁人岂配做我的主人?”

  秋儿胆小,竟被不知?名的气场骇得不由自主向后退微撤一步。红袖也面色有异,隐隐似有所感。唯有沈稚不觉任何?异常,看阿蛮那桀骜的小模样越发觉得招人喜欢。让她想起?自己?饲养的猛禽或野兽……

  顺手用鞭柄挑起?小少年?的下巴,“如此说来,若我此刻用这鞭子狠狠抽你?一顿,你?便乖乖受着了?”

  阿蛮本不觉得如何?,此时被小姐挑着下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竟忽然心神?一颤,后知?后觉间猛然意识到中原和漠北巨大?的习惯差异,自己?此时的样子只怕处处都是不妥当!可情势如此,他此刻也只能维持着这个姿态,一种?羞窘到酥麻的热意顺着足尖双腿腰腹一路向上……直蔓延到脖颈面颊都红透了。

  之前的桀骜不驯通通消失,金棕眸光中闪着一点儿可怜的湿气。一时被耻感逼迫得狠了,竟答不出话来。

  沈稚鞭柄微微使?劲儿,“问你?话呢。”

  只一个眼神?而?已。阿蛮便羞窘得恨不得钻地逃走,直想把膝盖合拢,将手肘放下或将双臂拿回身前……却因小姐已听

  了这习俗而?不敢擅专,恐惹人误会。此时进退不得,又被逼问,只能顶着一张烧得快冒烟的脸,轻轻点头,“嗯。”

  见沈稚似乎面有不虞,连忙颤声补充,“小姐教训,阿蛮一律恭领。”

  沈稚逗弄够了小兽奴,只觉得心满意足。这乖巧惹人疼的模样,谁能狠心舍得真的打他?可小少年?已经?再次咬唇闭目,似在等待了。

  这回骑虎难下的反而?成了沈稚。

  幸而?红袖更知?她的心意,笑着解围,“方才小姐是不是命厨房送了东西?我刚刚进门时,瞧见大?厨房的婆子候在院外。”

  沈稚暗暗松了口气,给红袖回了个默契眼色。语气却依旧沉静,“唔,确是如此。”

  “阿蛮睁眼。”沈稚淡淡说道,“今日本该重重罚你?,长个教训。可……”

  对?上他那双不知?所措的眸子,沈稚忽然有点说不下去,实在不忍心继续欺负这又凶又乖的小少年?了。她无奈软了语气,自暴自弃道,“好吧,我承认,阿蛮确实很招人疼。你?家小姐心疼你?,即便不为了给你?尝尝这发物的蟹子,也舍不得真揍你?啦。还不起?来?”

  随着沈稚的话,小少年?眸中的惊慌之色渐渐被惊喜的神?采取代,嘴角怎么也忍不住向上翘去……气得沈稚在他眉心轻点,“那也不许恃宠而?骄。”

  “嗯!”小兽奴欢快地重重答应,“阿蛮谨记。”

  沈稚无奈向前伸手,小少年?惊讶吸着气轻轻拉住,当然不肯借她的力,足尖轻点地便灵活起?身。见沈稚面上尽是纵容神?色,忍了又忍还是问道,“小姐,‘恃宠而?骄’是什么意思啊?”

  红袖撑不住笑了,用蛮语给他解释。

  阿蛮听得脸又红了红。偏偏止不住欢欣雀跃,不一会儿又凑上前去,“小姐,小姐,‘发物的蟹子’又是什么意思啊?”

  这回连沈稚也忍不住笑了,腮边浮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红袖姑姑,让他们把东西送进来吧,给小阿蛮尝尝新鲜。”

  不一会儿,便摆了一桌热食。

  本就是特意带回来给阿蛮吃的,沈稚也不拘束他,招呼红袖和秋儿也一起?同桌而?食。

  阿蛮眼睛不眨,盯着沈稚用蟹八件

  拆那只蒸螃蟹,看会了便有样学样的也跟着做。只是他的手指修长灵活,也比沈稚的更沉稳有力,不一会儿功夫便完完整整卸出一整只蟹肉,连盘子一起?端给沈稚,“小姐请用。”

  沈稚脸微黑,她吃了这么多年?蟹子,虽说偶有婢女服侍可也十分享受这亲自拆蟹子的乐趣……做了这么多年?,速度竟不及第一次吃螃蟹的小兽奴?这还了得。沈稚也不甘示弱,片刻后也完完整整弄出一只。只是……看一眼阿蛮拆出的那只,完完整整、纤毫毕现。再看看自己?手中这只,歪歪扭扭,偶尔还有细碎的蟹丝松散出来。

  沈稚毫不犹豫,留下阿蛮的那碟享用。顺手把自己?拆的递给他,“赏你?了。”

  阿蛮小心翼翼接过,难以置信得到如此优待。小姐亲手拆的啊……费了半天功夫,就赏他了?见沈稚已经?开始享用,阿蛮有些舍不得吃,便凑过去轻轻闻嗅。然后躲开老远。“唔,怎么是腥的?”

  逗乐了沈稚。

  这小兽奴出身漠北,别说是稀罕的螃蟹了,便是连鱼虾都极少食用。难怪会嫌腥气。

  阿蛮浑然不觉自己?被观察着,好奇心都被这丑丑的八脚怪吸引了。像只猫似的,歪着金棕的眼瞳盯着它瞧,似乎要看出一个洞来。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想尝尝——毕竟是小姐亲手拆的,别说只是有些腥气,便是苦的辣的他也不舍得丢掉啊。

  阿蛮小小地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好吃!”

  鲜美的滋味留在唇齿舌尖,蟹肉洁白细嫩,膏似凝脂,嚼在口中鲜、肥、甘、腻、甜混在一起?,回味无穷。

  秋儿暗道能不好吃吗?这个季节里都城的鲜活蟹子价比金贵,若拉出去卖,这样品相的一大?只便抵得过一个凶夷小兽奴的银钱了。

  阿蛮可不知?她如何?作想,双手灵活翻飞着,一只接连一只大?快朵颐。沈稚见他喜欢,心中也高兴,那么一大?篓足够这小家伙儿美美地吃上两餐。只是蟹性?寒,怕他吃多了肠胃不适,便也劝他用些性?温的菜肴。

  小阿蛮来者不拒,吃得极香甜。

  沈稚从前养猛宠,便很喜欢看它们进食。如今有了小阿蛮,便再对?旧爱们提不起

  ?甚么兴致了。她的小兽奴聪明伶俐,生得又漂亮又可爱,就是从前饮食太?差,饿得瘦了些。如今悉心养了月余,可算把脸上养出点肉来,看起?来不再那么瘦伶伶的可怜。只是身上依旧瘦削,大?概是仍在抽条长身体的缘故。

  沈稚吃一点便饱了,于是拄着下巴看他进食。偶尔还忍不住帮他布菜,小少年?便红着脸吃掉。着实让人喜欢。

  “明日起?,你?上午随我念书习字,下午便抽出一个时辰随红袖姑姑学规矩。”沈稚笑着交代他,“你?接着吃,不必停。嗯,什么时候姑姑说你?学好了,我再给你?寻武师傅。免得不通习俗文化,闹出什么笑话让师父罚你?就不美了。”

  阿蛮咽下沈稚添给他的汤,“我知?道了,谢谢小姐。那阿蛮什么时候能护卫小姐出门?”

  “那便等武师傅说你?可以出师了再说罢。”

  阿蛮的小脸瞬间垮下去,碗里的蟹酿橙都不鲜甜了。

  沈稚乐不可支,“你?家小姐与?你?玩笑呢,别当真。喂…你?怎么真难过了?阿蛮?”

  小少年?捧着碗低头,只摇摇头不肯说话。

  沈稚见他难受,竟觉得心里似乎扎进一根细细的小刺,也不是多疼,偏又酸软得很。忍不住伸手揉他的头顶,温声劝道,“阿蛮的功夫很好,习练也勤奋,我都知?道的。”

  小兽奴仍垂着头,声音越说越低落,“阿蛮没用得很。明明给小姐惹了麻烦,没挨打没受罚,反而?吃了小姐的螃蟹……规矩、功夫样样都没学好,又想着护卫小姐出门…我、我应该先赔小姐的小青蛇才是。”

  “原来你?是惦记这个。”沈稚捏捏他的脸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连你?都是我的,吃几只蟹子怎么了?再说,我的阿蛮最?有用不过,忘了你?怎么答应我的?要做我最?锋锐的匕首。哪有人天生什么都会,我相信以阿蛮的聪慧勤勉,将来必有一番成就。”

  “至于碧影灵珠嘛,我一会儿带两只螃蟹去探望三?姐,也就把它接回来了。咦?蟹子都被你?吃光啦……哈哈不碍事,拿两样首饰也是一样的。”

  *

  便在此时,院外厨房的婆子去而?复返,请见时捧了一只竹

  篮,里面盘着睡眠的正是碧影灵珠。

  沈稚眸光微沉,红袖立即起?身迎出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姨娘近日不在府中,三?小姐愈发不像样了。竟把小灵珠送去厨房,说要喝蛇羹。幸而?厨房的吴嬷嬷识得它,让用雪蛤给换下了,把小灵珠送还回来。”

  “偷偷换的?”

  “是。”红袖点头,“我已替小姐赏了厨房。”

  沈稚冷笑,“不必偷偷,姑姑去拦下那婆子,一会儿羹做好了也不必厨房去送。从汀荷院里挑个最?末等的小丫头,去奉给我那姐姐。对?了,再派两个粗壮的洒扫婆子同去,莫让我院里的丫头吃了亏。”

  那厨房掌事的吴嬷嬷也是个妙人,蛇羹细滑,她用什么替代不好?偏选了雪蛤。这不是暗讽沈媛癞□□妄想天鹅吃吗。

  只可惜她那位庶姐恐怕没那么灵的舌头,尝不出其中的区别。

  如果这羹是汀荷院的人去送,讽刺的味道便是浓浓的了。

  红袖迟疑一瞬,“小姐不忧心她去老太?太?跟前闹?”

  沈稚并不当一回事,“她不嫌腿疼,只管去便是。”

  红袖讶然,小姐从前处事一向温和,近日来却不知?怎的忽然转了性?子。又看了看旁边正擦手的小阿蛮……难道是被这小兽奴影响了?也不对?劲,能把他带回汀荷院里养着,原也不是小姐的风格。

  就仿似,一夕之间打破了某种?桎梏一般。

  *

  红袖此次南下川渝,正经?带回了不少消息。

  书房内,沈稚举着琉璃瓶对?着灯烛轻轻转?,里面流光溢彩殊色九转,映着纤纤十指格外好看,“姑姑,这便是传说中的火荧蛾粉?”

  红袖看她又露出小姑娘般的好奇情态,欣慰笑道,“正是。川渝地势山水特殊,潮湿干热、罕见日光,各村寨间也是云山雾瘴相隔,因此盛产些独特的蛇虫毒蚁,隔一座山,便是当地人都难以分认清楚。”

  沈稚想了想,“这离火神?教又是什么来头?”

  红袖叹息,“我也是过了巴山渠水方才听闻。近些年?朝廷对?川渝的管控越发无力,当地百姓只知?村长和寨主,不认府衙。有些居心叵测的江湖人便自创教派,愚弄百姓敛财,各有古怪的祭

  祀信奉。离火神?教便是近十几年?间突然兴起?的,门主行踪飘忽不定,传说无人见其面目。只是他确有几分特殊的所长,火萤之术便是他的独门秘籍。江湖上也有传闻。”

  沈稚微微蹙眉,“这火萤之术既传得如此诡秘玄奇,难为姑姑寻了蛾粉回来。对?了,我那位世子表哥可帮得上忙了?”

  红袖连连点头,叹道,“得亏了云南王世子援手,川渝之地各江湖流派多如散沙牛毛,规模和祭祀都不大?,却神?秘散乱的很。只凭我一人,短短时日恐怕连门路都摸不清。”

  沈稚一愣,“我只道表哥痴迷江湖,不愿理会云南政事,这才离家出走。舅舅说他能帮忙时我还不信,没想到如今这朝局攸关?的大?事,他也愿插手相助了?”

  红袖失笑,“小姐有所不知?,世子爷哪里是真心厌恨政事。他是迷上了瑶苗族的巫女,非要求娶人家回云南府做世子妃呢。”

  “啊?”

  “此事说来话长,大?致便是世子爷求娶,可瑶苗族自有规矩,巫女不得离寨。所以世子爷才流连巴蜀,不回云南了。这巫女也是个妙人,未来的藩王正妻之位,任哪位姑娘能忍住不?心?她偏不,提了两个选择,要么世子爷入赘瑶苗寨,要么当个走婚的夫婿也可。”

  沈稚漂亮的桃花眼都睁大?几分,“若我没记错的话,这走婚夫婿…可不拘一人吧?”

  红袖也忍笑,“然也。这世子爷哪里能干?所以才一直纠缠至今,不敢稍离片刻……”

  沈稚简直要笑出眼泪,“也算我表哥命中有此一劫罢。”

  “却是我们的幸事了。红袖此番能顺利探得幻药的消息,也亏了巫女帮忙。”

  她细细说来,瑶苗族介于村寨与?江湖之间,自有些旁人不知?的消息渠道。离火神?教的门主唐川虽行踪飘渺不定,但他有个师叔却小有名气。此人贪财好色,口蜜腹剑,偏生得仙风道骨,极能唬人。最?要紧的是,他也粗通火萤之术。

  此人擅长钻研些奇淫巧技,犹擅炼丹制药。他将火萤之术与?丹术典籍相合,竟真研制出一种?旁门左道的独门秘法。

  “火萤蛾粉?”

  “正是。”

  沈稚久久静默。其松语文学www.songyuwenxue.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