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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昨晚。”

  婆婆这才睁开眼,那双向来很有威严的眼仔细看进去了,才发觉是含着笑的:“不怪妈咪罚你吗?”

  “妈咪是在帮我。”

  真是难得,秀玉的笑竟扩到了唇角:“我一早就说,你这孩子冰雪聪明。”

  “所以我知道要感谢妈咪。”

  是的,没有昨晚那场“下跪”“惩罚”的剧码,哪能有今早这一幕?婆婆的心天知地知,还好,媳fù通透,也知晓了。

  “你呀,也赶紧把这点小聪明用到阿东身上吧。”

  恩静沉默了——用到阮东廷身上?呵,太难了。即使她真的如婆婆所言的聪明,可是啊,爱情里哪需要这点微不足道的小聪明呢?

  爱情来来去去,至复杂至艰难,凭借的也不过是一颗心。

  秀玉问她:“你觉得妈咪是个冷酷的人吗?”

  恩静笑了,轻柔而温存地:“才不呢,妈咪是个表面严肃内心温柔的人。”

  “而你爹地说,阿东的xìng子就和我一样。”

  恩静愣了下。

  “只要你能够走进他的心。孩子,只要你能走进去。”她的话似意味深长。

  车子平稳前行,已过了不知多少个红绿灯,终于在一个写着“吴”的门牌前停下。

  秀玉推开车门,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给你普及个厨房知识:你今早喝的粥,光剔那些蟹壳和清洗,就需要一个半小时。”

  吴医生的诊所病人寥寥,不知是因时间早,还是因为贵,或者,兼而有之?

  恩静和婆婆进门时,诊所里只一名病人在候诊。也是巧,竟是熟人,张秀玉一见那气质高雅的贵fù便唤:“真巧啊,连太太!”

  两人热络了一番后,连太太才将注意力转到恩静身上:“这一定就是Baron的太太吧?”Baron是阮东廷的英文名,只是连太看恩静的眼神却仔细得有些奇怪:“咦,我怎么觉得这孩子好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和阿东的婚礼您来参加了。”恩静微笑回答。

  阮、连两家是世jiāo,虽然连家人长年居住在英国,可事业多数在国内,阮生和她的婚礼这一家子也都来参加了。

  “好像不是那次。”连太偏头想了一会儿,估计是想不到,又回过头去和秀玉家长里短了,“搬回香港后好不适应,城市乱糟糟的,不过还好,日光比lún敦充足了一百倍还不止……”

  等恩静看完医生出来,这两名贵fù还坐在候诊的沙发上聊得热络。看到恩静出来,秀玉站起身:“医生怎么说?”

  “说是再来推两次、换个yào就好了。”

  “那就好。”秀玉看一眼腕表:“午饭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刚约了你Aunty,一起去吃饭吧。”

  秀玉约连太,连太则早已约了她儿子,故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决定在上环碰头。途中连太还是看了恩静好几回,总觉得眼熟,直到她儿子抵达约好的餐厅,连太才拍手:“我想起来了!Cave你看,恩静是不是昨晚和你一起做公益的那位靓女啊?”

  那叫“Cave”的就是连太的儿子了,一名长身玉立、丰神俊逸的男子——只是,为什么看着总觉得眼熟呢?尤其是那对剑眉和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可Cave已经认出了她:“Hi,又碰面了!”

  “你们认识?”秀玉有些吃惊。

  恩静其实也蛮吃惊,可Cave却说:“何止认识?昨晚我们还一块唱了一整首《陈三五娘》呢。”

  天,是他!

  昨晚给阿婆们做公益时,台上那名倜傥的主唱!

  也难怪她一时间没有认出他来,昨晚他着一身浅灰色的长马褂,若是没近看,不认识他的人也只会觉得那主唱长身玉立,应该是温润的美男子。可这会儿他褪去马褂,一套合时又合身的手工西服很好地烘出了他的俊逸倜傥——这等级,何止是“温润美男”能形容的?

  “我就说恩静看着眼熟嘛,果然是!今早我才在报纸上看过她呢。”连太亲亲热热地给Cave倒了杯茶:“不过还是本人好看,难怪我会一时想不起来。”

  “报纸?”

  “你们昨晚做公益的事上报纸了,你不知道吗?那报上还说啊,女主唱唱得特别好,而且唱的是正宗的泉州南音,一点也不输给专业的演员呢!”

  虽是赞扬,可恩静却在这句赞扬下变了脸色。那方连太太还无知无觉,她已下意识地瞥向婆婆,就见秀玉正挑起眉,若有所思的样子。

  又上报纸了——继阮先生在何秋霜房里的照片曝光后,阮家又有事上了报纸。报道不轻不重,只说“女主唱唱得好”,可接下去若有人像连太太这样认出了她、知道她会唱南音进而挖出那一段过去,那阮家真正的丑闻……

  这想法刚从脑海里掠过,恩静已惊出了一身汗。

  瞬间一桌子美食全失去了吸引力,她心神不宁地吃了几口菜,便借口要去洗手间,柱着拐杖移到远处一个隐蔽的座位上,拿出手机:“阿忠,麻烦你到书店去,帮我把今天的报纸各买一份回来。”

  挂上电话时,她依旧柳眉轻拧,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的座位已被一道颀长的身躯占领。直到来人调侃地出声:“很紧张?”

  恩静才吓了一跳:“连先生?”

  “叫我‘Cave’。”没错,正是刚刚的Cave连。只见那双桃花眼随xìng一弯,就有数不尽的倜傥逸出来。

  呵,这样的男子,真不知要迷倒全港多少女xìng。

  恩静当然知道他不是来和自己讨论名字的。果然,很快Cave又开口:“其实你也不用太紧张,到目前为止,这只是一则没有倾向的小报道。”

  看来方才自己的情绪已悉数落入了他眼底,恩静不想多生事:“谢谢连先生关心。”

  “都说了叫我‘Cave’,这么见外做什么?”

  她只是笑笑。

  “关于这则报道呢,如果被人继续追究下去,下一个标题我想就是‘阮太陈恩静为做公益唱南音’,”毫无难度地戳破她的顾虑,果然,话落他便见恩静秀眉轻拢,于是,挺满意地笑弯了那双桃花眼,“其实这标题里有两个重点,你看出来了吗?”

  “两个?”

  “对,两个。”

  恩静原本还没想这么多,不过她何等通透的人,经Cave一点,也就反应过来了:“一是‘公益’,二是‘南音’。”

  “不错嘛,挺聪明。”Cave优闲地往后一靠,“公众是被cāo纵的,媒体是可cāo纵的,所以到时候众人的目光是要集中在‘公益’上还是‘南音’上,就看你怎么cāo作了。”

  “即使可cāo纵,媒体那边我也不熟……”

  “我熟。”

  陈恩静一怔。

  那双桃花眼已邪邪地漾开了笑。慢条斯理地,他俯身上前,直到薄唇已离她够近了,才低低地,一字一顿地:“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高兴,你会信吗?”

  恩静没回答了,只是静静看着他。

  这并不是件太简单的事,至少在她看来,对于非娱乐行业的人来说是这样。

  隔着一张餐桌的距离,她看着这男子的桃花眼里染着复杂的意图,虽然英俊,可更危险——很显然,恩静不信。

  Cave笑了,挺愉快的样子:“我是做餐饮的,这你应该知道吧?”

  “嗯。”刚刚婆婆已经介绍过了,虽然这连家人长期居住在海外,可“连氏”在香港却几乎承包了大半餐饮业:中餐厅、西餐厅、茶餐厅,甚至就连“阮氏”也有两家连锁酒店的早茶厅被他们承包了去。

  Cave说:“我的饭店里还缺一名真正懂南音的人。”

  恩静微微变了脸色——他的意思是,让她上他的饭店去做唱南音?简直荒唐!

  不过表面上她只是矜持却有礼地:“抱歉,恐怕我不适合。”

  “会吗?”

  恩静不语。

  “其实我倒是觉得很适合呢,毕竟我所认识的恩静小姐,曾在游轮上唱了八年的南音,不是吗?”

  他怎么会知道?!

  “别紧张,”看她突然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Cave挺愉快地笑了:“当年何秋霜下嫁给阿陈,Baron包下了你驻唱的那艘游轮,还记得吧?”他轻笑:“在lún敦留学时我们都是同学,所以那晚,我也在船上。”

  “1979年?”

  “是吗?我算算,”他掐了掐手指:“对,1979年。”

  你看,际遇多么可笑——从始至终,她的“丈夫”只记得1987年在阿陈的灵堂里见过她,而今碰到了另一位,才经由别人之口,证实了更早的那场相遇。

  恩静垂下头,顺势掩去了眼底的自嘲:“对不起连先生,我是不会去的。”

  “是吗?”Cave作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可怎么办呢,我已经决定要帮你了。”

  “你……”

  “嘘——”一只长指冷不妨就点到恩静的红唇上,惊得她羞恼地往后一退,他才满意道,“别急着说‘不’。要知道我Cave连出面,恐怕全港名媛里还找不到第二个舍得拒绝的。”

  简直放肆又自大!恩静霍地站起身,也不管自己的腿还受伤包扎着:“抱歉连先生,我不是你那些莫名其妙的名媛,我是‘阮太太’!”

  “哦?阮……太太?”他玩味。

  那神情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就在恩静cāo起拐杖越过他时,这讨厌的人又开口了:“刚刚在‘阮氏’吃早茶遇到Baron,我还以为他身边的那位才是‘阮太太’呢,真是对不住。”

  陈恩静一怔。

  一秒钟过后,耳边又响起拐杖穿行的声音,余下倜傥得近乎妖孽的男子勾起唇:“果然秀外慧中啊。呵,有趣!”

  第二曲 似此星辰非昨夜

  绝不是个善茬。即使是,也绝对是个难对付的茬——她是说Cave,连楷夫。

  回到座位时,两名贵fù的谈资已由珠宝转到了酒店经营,恩静刚坐下就听到婆婆说:“我们东仔也算勤力了,一大早就赶到酒店,说是去处理昨晚没处理完的事。”

  昨晚没处理完的事,就是陪何秋霜吃早茶吗?

  也许吧,她早应该料到的,即使知道那三十万的事,即使知道何秋霜骗了他,可,那又怎样呢?

  尾随其后的连楷夫也开口:“可不是?我刚到‘阮氏’吃早茶也碰到他了。”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睨过恩静,像是在说着什么。

  一整个中午,她都食不知味。

  餐后婆婆又和连太约了听歌剧,可恩静已经没心情奉陪了。让阿忠载她到附近的超市,零零种种挑了些妈咪和阮先生喜欢的菜,提回家准备做晚餐时,谁知,竟在厨房里遇到了阮东廷。

  他似乎也刚回来,退下了平日里的黑色西装,高高大大的男子,穿黑色家居服,米白色围裙,米白色棉拖,再配着一身纯天然的古铜色肌肤——怎么有人能连在下厨时都这么好看?

  “你这眼神是不是在告诉我,在‘阮太太’看来,‘阮先生’有时也是挺有魅力的?”淡淡的嗓音传过来,他却连头也没抬,让人分不清是调侃还是什么。

  恩静微微赧颜,有点突兀地咳了两声:“今天怎么这么早?”

  “下人不是都放假了?我看你的情况也不方便下厨,就提早下班了。”一边说着,黑眸下意识地瞥过她被缠上了厚厚白纱布的脚。

  这么说来,他是特意回来帮自己做晚餐的?

  恩静好错愕,只见他脱下了一次xìng手套,到旁边挪了块凳子。恩静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他已经朝自己走过来,双臂一伸,一整个地抱起她。

  “阮先生?”

  拐杖孤单地在原地倒下,下一瞬,她已安安稳稳地落到凳子上:“晚上吃日本料理,你就坐在这,负责帮我切寿司吧。”

  可直到话音落下了许久,她也没有行动。

  直到他冷凝的眼抬起:“怎么了?”

  恩静才迅速戴上一次xìng手套:“没什么。”

  中午连楷夫的话再一次闯入她脑里——“刚刚在‘阮氏’吃早茶遇到Baron,我还以为他身边的那一位才是‘阮太太’呢。”

  可她是怎么回事啊?这夫妻关系有多么名不副实,不是一开始就说清楚了吗?为什么就因为旁人的一声“阮太太”,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心塞、甚至连唱南音上报的事也突然变得没那么紧迫了?

  “你有心事?”终于,阮东廷搁下了正在割三文鱼的刀片,转头看着她。

  恩静连忙扯出一抹笑:“没有啊!”

  就像是要验证自己“真的没事”,她麻利地将寿司切成厚薄均匀的小片,又麻利地将它们在碟子上摆成了完美的形状。

  一旁阮东廷还在看她,冷不妨地:“拿一块来我试试。”

  她甚至连筷子也忘了用,就信手捏起一块移到他唇边。大眼随着这动作自然而然地对上了他的,终于,那双眼里复杂的情绪悉数落入他眼里。

  “你有事瞒我。”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恩静垂下头,顿了片刻,才说:“连楷夫今天去了酒店。”

  “然后?”

  “然后,他看到了你和何小姐在一起。我是觉得,”她有些犹豫地咬了咬唇,才又说:“最近狗仔跟得那么紧,你们要不要……小心一点?”

  一溜发丝顺着她细瘦的脸颊滑了下来,挡住他探查的目光。

  可阮东廷却没有因此转移视线,他还是盯着她,盯着那从发丝空隙间透出来的眼鼻,许久后,伸出手,替她将溜下来的发丝挽回到耳后方:“只是这样吗?”

  “嗯。”

  “可为什么……你看上去这么难过?”这话没说完,他已经手一用力,扳过了她面孔,“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就在你们吃饭的餐厅里。”

  “啊?”

  “老实告诉我。”他欺身向前,两人的距离突然近得足以让她闻得到他腮边淡淡的剃须水味。

  恩静的心跳得好快:“阮先生……”

  可话未说完就被打断,这张英俊的脸逼下来,毫无预兆地,令人吃惊地,莫名其妙地——他的鼻贴上了她鼻尖。

  歌剧里,电视剧里,爱情电影里,所有男人的唇覆上女人之前,就是这样的动作这样的神情吧——他突然欺近她的身,他突然捧住她的脸,他英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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