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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碗温暖的yào液咽下去,干哑的喉咙恢复常态,道:“你出去告诉他们我没事。不过不放心……”

  蔺晨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我不当这传话的,要说你自己出去和他们说。”说罢扬了扬手中的灌yào器,“你又看不得这个,出去别碍事。”

  梅长苏嘴唇动了动,想说我只是坐在一边,哪里碍着你的事了?但实在提不起精神来和他做这等口舌之争,况且蔺晨说得没错,他确实看不得这个昨晚第一次看到蔺晨把灌yào器细长的吻部chā进萧景琰咽喉里,而后者只是像个无知无觉的木偶一样一动不动。yào液靠着他的吞咽反shè咽下去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便顺着嘴角流出来……

  他当时只觉得那冰冷坚硬的瓷管是chā在自己喉头一般,没忍住就扑到门边吐了。

  后来的几次虽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也仅限于能忍着不再吐出来而已。

  看到蔺晨把萧景琰轻轻扶起来半靠在床头上,梅长苏终于下定决心起身离开了内室。

  走到门口还没拉开门,已听到外面低低的jiāo谈声不止一两个人,似乎是许多人。

  是了,有他的部下,有萧景琰的臣属,飞流、蒙大哥……每个人都在为他或他们担心吧?梅长苏知道自己打开这扇门,必定会立刻面对许多关切的问候,许多探询的目光……可是他不想面对,他不想应付,他不想要谁的安慰,更无力去安慰谁。他就只想坐在萧景琰床边,静静地守着他,等他醒过来。

  蔺晨喂完yào走出内室,一眼就看到额头抵着门扉,双手保持着要拉门的姿势呆立在那梅长苏。

  “长苏……”蔺晨咽下一声叹息,到此地步,连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梅长苏茫然转头,视线落在他脸上却没有焦距,双眼缓缓地眨了几下,才如梦初醒般道:“蔺晨,我不想出去。你替我哄哄飞流。就跟他说……说我睡着了。”

  蔺晨默然片刻,点了点头,终究违心地宽慰了一句:“别担心,或者是失血太多,体虚神乏的缘故。既没发热,明天多半就醒了。”

  梅长苏对他笑了笑:“嗯,我不担心。”

  梅长苏以为自己会像昨晚一样一夜无眠的,所以当被手心异样的热度唤醒时还有些怔忡。一睁眼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何时伏在床边睡着了,更不知怎么会握住了萧景琰的一只手……

  他像被火烧了似的连忙松开直起身来,心头的羞窘还没退去,忽然一怔,重又一把攥住了萧景琰的手

  好烫。

  怎么会这么烫?

  发热……?

  他慌慌张张地探手去摸萧景琰的额头,触手一样滚烫,仔细一看才发现萧景琰昨天因失血而苍白的脸已烧得通红,微弱的呼吸也变成忽急忽缓的粗喘。

  “蔺、晨。”梅长苏哑声喊,仓皇转身四顾,袖子带翻了床旁矮几上的yào盏,碎裂之声在寂静的黎明格外刺耳。

  蔺晨几乎是立刻就出现了,他本就守在外室没敢离开。此时也顾不上安抚梅长苏,三脚并作两步地到了床前,伸手捏住萧景琰脉门。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受了这般严重的金创之伤的人,发起热来便凶多吉少,蔺晨暗叫糟糕,脸上还要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轻描淡写地道:“伤口太深,发炎也是常事。你去叫人备干净的绷带和滚水,我再看看他伤口。”

  梅长苏脚步虚浮地出去了,门外的廊柱下一边倚着甄平,一边靠着黎纲,听到他开门出来的声音皆是一齐惊醒,满脸又惊又喜又小心翼翼地神色,仿佛在期待从他口中听到什么好消息。

  梅长苏只是哑声道:“滚水,绷带。”说完转身径自回入房内,黎纲对甄平使个眼色,后者飞奔去准备东西,黎纲悄无声息地跟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蔺晨解开了萧景琰的绷带,正皱着眉头查看他的伤口。黎纲跟在梅长苏身后走近前看了一眼,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不需要精通医术也能看出,萧景琰胸口那个剑创周围的皮ròu发红,还微微凸起,是发炎恶化的症状。

  蔺晨伸手轻按伤口旁肿起的皮ròu,立时有少量的白色脓液随着他的按压从伤口中渗了出来。梅长苏身子微微一晃,但还没等黎纲伸手去扶,已自己抓着床框站稳了。

  “怎么办?”如果光听他的声音,绝想不到他已担心得两夜一日水米未沾牙了。

  蔺晨也绷不住脸上的故作轻松了,皱着眉道:“还有个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你去找点烈酒来,越烈越好。”后一句话却是对黎纲说的。

  黎纲应了,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自家宗主,然后转身飞一般地去了。

  酒是好酒,又烈又醇。刚拍开封泥,便满室浓郁的香气,还未沾唇便已醉人。

  不过这般烈酒除了醉人,还有许多别的用途比如消dú,比如助燃。

  梅长苏还是林殊的时候,行军途中受了伤,一时找不到军医消dú包扎,便用随身带的烈酒浇在伤口上,虽然那一瞬间会痛得撕心裂肺,但确实能减少许多后续的麻烦。

  所以当他看到蔺晨将酒液缓缓倾倒在萧景琰伤口上时,自然而然的以为也是这个用法。

  结果下一刻蔺晨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巾团成团,塞进萧景琰口中,又对黎纲和带了滚水和绷带进来的甄平说:“按住他四肢。按紧了。”

  “蔺……”梅长苏既不解又不安,一个蔺字刚出口,蔺晨已晃亮了火折子朝萧景琰伤口上一凑

  蓝中带紫的火焰呼地在他胸前燃起,萧景琰发出一声被布巾堵住的闷哼,身体剧烈的挣动弹跳了两下,空气中弥漫开皮ròu烧焦的味道。

  蔺晨用一块湿布按灭了那簇地狱业火般的蓝焰,面无表情地道:“背后还有,把他翻过来。轻一点。”

  把萧景琰翻过去后甄平为难地看了脸色糟得像随时会昏过去的宗主一眼,迟疑着唤道:“宗主……”

  梅长苏却对他摇了摇头,伸手按住了萧景琰的肩头,他并没用什么力气,仿佛只是为了安抚他一般,然后轻声道:“来吧。”

  伤口中的脓血挤尽,用火炙过,再重新斟酌了yào方又灌了一碗yào下去,额头上搭着用冰凉的井水浸过的布巾……种种手段用尽,用黎明直到黄昏,萧景琰身上那骇人的热度终于退了下去。

  众人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没人天真到以为这就万事大吉了,没人再想着劝梅长苏去休息、进食,也没人还能对他说出“别担心”之类的字眼。蔺晨摆手叫黎纲甄平跟他出去,留下梅长苏独自坐在床边,就是从前他生病萧景琰探病时坐过的那个位子,看着萧景琰出神。

  第三天,第四天,萧景琰的伤势没有再恶化,可他却也没有醒过来。

  除了蔺晨的一碗yào,梅长苏还是每天什么都不吃,谁都不见。他仿佛打定了主意,天大的事情也要等萧景琰醒过来再说,无声但坚决的表达着他认定萧景琰必然会醒来痊愈的信念。

  到了天子罢朝的第五天,朝中已有流言蜚语在暗中涌动毕竟叶士桢曾大张旗鼓带了许多人手来捉拿涉嫌谋刺的客卿苏哲这事并非什么隐秘,虽然后来叶大人改口说一切都是误会,留下几队官兵看守苏宅不许闲杂人等进出也只是为了保证苏先生的安全但有心人稍稍一作联想,便不难想到大理寺宣称有刺客的第二天今上便称病罢朝,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今上到底是生病,还是遇刺受伤?许多重臣宗亲已按捺不住,请安求见的折子堆得有半人高。

  蔺晨很想提醒梅长苏,事到如今你该想想,要是萧景琰死了,这烂摊子该怎么收拾?

  储君未立,还有几个壮年亲王,豫王淮王就算不提,献王难道会老老实实让今上唯一算得上子嗣的义子庭生继位?更别提四境强敌南楚大渝北燕,哪一个听到大梁国君骤然身亡,不会趁乱来搅局分一杯羹?

  这些都是逼到眼面前的问题,并不是逃避就能逃过去的。届时要是内忧外患同时bào发,遭殃的还是刚刚享了没几年太平的黎明百姓。

  这不是你儿女情长的时候。就算家国百姓你都不想管了,也总要想想自己怎么脱身国君在苏宅遇刺身亡,就算没有滑族余党去大理寺攀诬,你作为苏宅主人也逃不了干系。何况现在门口还有大理寺的官兵守着呢。

  你就算要陪他去死,也要先洗刷了自己谋逆弑君的污名。否则你江左盟这么多老老小小怎么办?等你死了找个山头落草为寇吗?

  蔺晨打好了满肚子的腹稿,打算一见梅长苏的面就对他劈头盖脸地说给他听,结果转进内室看到伏在床边的人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梅长苏伏在那里不知是睡是醒。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洒在他侧脸上,照着他鬓边一片白发蔺晨还以为自己被阳光晃花了眼,不由自主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他没有眼花,梅长苏鬓边真的多了无数白发,此刻正在淡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反shè出细碎的光。

  第74章 借尸还魂番外 南有乔木(六)

  自萧景琰那天伤口化脓发热之后,蔺晨就有点不太愿意看梅长苏的脸,所以也没发现他何时生出了这许多华发。此时站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他是看着梅长苏从火寒dú的削皮挫骨之痛,十多年如一日的跗骨折磨中熬过来的,他从没想过这人会有熬不住的一天。

  咳……罢了,这时候还跟他说什么家国天下,什么清誉污名,想办法治好床上躺着的那个是正经。

  可若是治不好的话……

  治不好也等他死了再做打算吧!

  蔺晨难得地需要给自己打气,在广袖中捏了捏拳头,才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他该吃yào了。来帮个手。”

  梅长苏慢慢撑起身子回头看了看他,嘴唇动了动大概是在和他打招呼,但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他就轻车熟路地坐到了床头,轻轻扶起萧景琰让他斜倚在自己身上,好让蔺晨给他灌yào大约是因为那天见过了更可怖的情形,所以对灌yào已经没什么反应了。

  蔺晨低头专心地将yào液极慢极慢地倾入灌yào器,看着萧景琰喉头一动一动地吞咽,心道若是什么时候这吞咽反应也没了,那就该准备后事了。可是梅长苏这个样子……真是愁死人。

  这些天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梅长苏却忽然开口了,声音有些涩滞:“他还会醒吗?”

  [我怎么知道?]

  [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都第五天了,我觉得悬。]

  几个答案争先恐后涌上蔺晨舌尖,又全部被吞了回去,换成一个简简单单的“会”。

  就算避不过,又何苦现在就绝了他的一线希望呢?

  “哦,”梅长苏点点头,闲聊似地道,“等他醒了,我就跟他进宫。”

  蔺晨不知该如何应对,也不想陪他展望萧景琰“醒来”后的事情,只得潦草地“嗯”了一声。

  梅长苏也不介意他的敷衍,锲而不舍地问:“他是个好皇帝,对不对?”

  蔺晨想了想,萧景琰在位五年,勤政爱民,激浊扬清,大梁已不是当年在萧选手中那般官贪吏酷,百姓贫困jiāo加的模样了。他的确当之无愧的称得起一声“明君”。

  “是。”

  “我也觉得他是。他为大梁整日劳心劳力,这些年不纳后妃,连生辰都不肯摆宴受礼……如今他不过想要一个小小的客卿谋臣,有什么不可以?”

  蔺晨明知此刻和他争论毫无意义,还是憋不住说了一句:“那你也不能拿自己当他的俸禄……”

  梅长苏微微摇头:“我不过是在想往后要如何堵住众人悠悠之口。”蔺晨微微一怔,他已继续说了下去:“我这些天想过了,你说得对我明知他待我的心,却不敢对他稍假词色,不过是因为害怕。”

  “怕他在那位子上坐得久了,会慢慢变得面目全非,怕他胸中的赤诚热血慢慢冷透,最后像他父亲一样,满心满脑只剩对皇权的偏执……”

  “虽然我每次都对自己说,景琰不会变成那样的,可是每次又都忍不住想起我的父帅他和他的君主,当年何尝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也曾并肩出生入死,情同手足……先帝把亲妹妹都嫁给了他,可一旦起了疑心,这些又都算得了什么?”

  “我怕留在他身边,将来总有一天……会步了父帅的后尘,更怕倘若和他有了那层关系,到恩断义绝时会更加……更加不堪,所以宁可和他永世不见,早早分开,这样他永远只记得我的好处,永不会疑心我,猜忌我,更不会……”

  说到这他忽然自嘲地一笑:“你看,我找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不过是自私又怯懦罢了。”

  蔺晨仔细盯着手里的灌yào器,双手稳若磐石,声音却隐隐带出一丝不忍:“那你如今……又不怕了吗?”

  梅长苏摇头:“不怕了。他连死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况且……”他视线温柔地落在萧景琰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上,低低叹息一声,“我也想明白了,今日不知明日事,顾虑那么多又有何益?倒不如能厮守一天算一天,得一天的快意罢了。”

  蔺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从他这貌似旷达的话音中听出几分不祥原来梅长苏这些天守在萧景琰床边,不吃不喝不言不动,只是在想萧景琰醒来后如何如何,却一点没想过假如他不醒那便怎样。

  可是看着他鬓边白发,又实在无法苛责他自欺欺人。

  “好了。”蔺晨放下手中yào碗,将灌yào器小心地从萧景琰口中拿出,顺手接过梅长苏手中握着的布巾擦了擦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仔细看了看那块布巾,又转眼去看萧景琰。

  布巾是为了擦拭他昏迷中难免会从嘴角流出的yào液而准备的,可它如今干干净净的,一点都没沾湿。萧景琰的唇角边也是干干净净的,并不是梅长苏忘了擦拭

  蔺晨猛地站起身来,又猛地弯下腰去一把攥住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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