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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知道啊,大哥,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最后崩溃到直接关机。

  他抓狂地揪住自己的脑袋,“啊!啊!给我安静地唱完不好嘛?为什么要搞这一出啊!博雅!”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外面肯定有大批媒体像蝗虫一样地飞奔赶过来。他无奈地苦笑道:“真是任xìng啊。”

  算了,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脱身吧,他头疼无比地扶额。

  在一片喧嚣声中,阿善的摄影作品,以5秒一帧的速度在所有人面前流淌,巨大的视觉冲击之下,不少粉丝都沉默下来,呆呆地欣赏着一幅幅从大屏幕中掠过的照片。

  周佳琪听到身后的青年的喃喃:“好震撼啊……”

  一大批粉丝纷纷举起了手机,闪光灯一片。不断有照片上传到社jiāo软件上,他们在打听和询问:“有谁了解摄影圈吗?这谁啊?”

  “为什么照片还能这么拍啊?”

  “偶像,收我粉丝,哦不,收我为徒吧!”

  “只是黑白照片而已啊,为什么我感觉灵魂都在颤动啊!天啦!”

  “男神!郁男神!我以后就是你们两个的真爱粉啦!”

  “我不死心,给我们看看她的照片啊!她配得上我的殿下吗?”

  “啊~啊~不要啊,不想你恋爱啊大大!”

  “求人ròu!”

  “到微博搜搜看……”

  “我试试度娘。”

  周佳琪很想拍拍前面那个人的肩膀,告诉他你搜不到的,阿善行走江湖用的是别名,还有她从不使用任何社jiāo账号。一只破破烂烂的诺基亚直板机用了一辈子。

  今夜的娱乐圈无法入眠。

  郁博雅对自己所掀起的狂风巨浪恍若未觉。人的一辈子,总要认真爱一回,再任xìng一回。

  他提着吉他,站立在舞台中央,站在无数相机的闪烁中。

  身后的jiāo响乐团已经准备完毕,架子鼓后面的成笠,反戴着过来舌帽,静静望着他的背影。

  今天只有一个主角。不,二个。但不是他这个曾经的主唱。

  “那是不是深蓝的队长啊?卧槽!合体了!”

  “这是要干啥?要听jiāo响乐了吗?”

  “咦,男神的表情有点奇怪啊?”

  “为什么宣布了恋情的人这么严肃?难过的是我啊!殿下!看我一眼啊!”

  “求bào照求bào照!”

  “不要不要我不要!别恋爱别结婚我们爱你!”

  ……

  长久的沉默后,郁博雅微微笑了一下,开口说,“她和音乐皆是我一生所钟。”

  “音乐和她都是这个尘世送给我最好的礼物。收到礼物的人很感激,想回馈多年来一直支持着我的你们。

  “或许,你们听完,就知道我的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我只是遗憾,我没有机会唱一遍给她听。这是我们的作品,我很想让她听到……

  “这首歌没有名字,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商量。

  “但愿,今天我的声音足够明亮,能让天上的她听见。”

  郁博雅拨弄了一下琴弦,几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又仿佛是自言自语,“她应该听一听的……”

  此时的镜头,恰巧扫过他汗水淋漓的颈间,那里有一条串着2枚结婚素戒的项链。

  万里之外的澳洲,有人守在网络上看转播。

  “哭什么啊?宝宝。”

  “爸,我的男神公布恋情了,我失恋了啦!呜呜……”十五岁的女孩子红着眼眶,抽了一张纸巾擦眼泪。

  端着咖啡杯的男人从她身后瞥了一眼,嘀咕道:“什么嘛,那不是秀林的学长嘛。”

  和阿善有关的男孩,他一下子认了出来。

  “更惨的是,他老婆死了,我好心疼,呜呜……”

  “死了就死了呗,瞧你难过的。别哭了宝宝,他老婆谁啊?”

  女孩子指了指屏幕里的背景,“LisaXu,我知道她,曾是普利策新闻摄影奖的获得者,已经去世了。”

  “外国人?”

  “中国人,中文名好像是徐礼善,她在国外很有名气,但在国内不……”

  “哐当!”白色的咖啡杯跌裂在地上,淡棕色的液体撒了一地。

  “爸?”

  “哦哦,你看吧……爸爸出去了。”

  他的妻子端着切好的水果,站在客厅门口,无措地看着掩面哭泣的丈夫。

  场内。

  偌大的体育场静默下来,然而郁博雅再次沉默,镜头定格在高大的男人身上。一束光在他头顶洒落,他脸上的表情陷在轮廓的yīn影里,看不分明。

  项链和汗水,在幽暗中微微闪光。所有人都在等待,等着这个男人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将涌到喉口的痛楚咽下。

  过了许久,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观众席,似乎透过体育馆的顶棚看到了外面的天空。

  “最后,这首压轴的《8′52″》,送给你们。也送给你,阿善。它是我音乐生涯最好的结束。因为此生,我再也写不出比它更好的作品了。”

  在场的所有人再次哗然了。没有任何征兆的,歌神突然的退圈宣言,震动了整个乐坛。

  歌迷们都议论纷纷,吵闹的声音响成一片,整座体育馆都是沸沸扬扬的杂音,都快将屋顶掀破了

  郁博雅没有理会,他拨弦一下,第一个音符便从他的指尖流泻了出来。

  他是对的。

  这是一首太温柔太闪耀的歌。注定会掩盖郁博雅音乐生涯中的其他所有作品。以后人们提起他,第一个想到的只会是这首《8′52″》。

  华语乐坛上极为浓墨重彩的一夜。

  最华丽的音乐,最真挚的表白,突然宣布的恋情,悲恸的歌神,撼动人心的照片,震惊演艺界的退出宣言

  这高/潮迭起的一夜,后来被乐评家和歌迷们称为“LISA之夜”,载入音乐史册。

  乐坛最重量级的歌神因为一个女人离开他的音乐。

  这一夜过去之后,乐坛开启了一段另类的曲风。流行,摇滚,R&B,管弦,HIPHOP,各种混搭风。然而始终无人超越他们的鼻祖《8′52″》。

  郁博雅送给离世的妻子的纪念,这首没有名字的,以8分52秒时长命名的歌,他的歌迷为它取了一个别名:《别吾爱》。

  那个歌迷为他撰写乐评《爱是绝唱》里写道:

  忽然就对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有了好奇。

  要有多深情,才能这般若无其事,唱尽人间所有的小夜曲?温柔缱绻,哀婉缠绵,正大仙容。

  他一唱情歌,十万人心里就降临了一场海啸。

  *

  整个舞台悄然暗下,球形体育馆的顶部点点星光,缓缓旋转,最后的这首歌,灯光造型仿照了绚烂的银河。

  有白光从斜上方打下来,他低头浅唱,汗水从发梢滴落,大屏幕上的侧脸俊美得犹如天人降临。

  舞台中央,首先传来吉他孤单的拨弄,随后是钢琴空灵的单击。

  48秒后,郁博雅干净透亮的嗓音滑入。

  那嗓音像夏夜的清风,是微风细雨,是落在额头的亲吻,平静隐秘,没有任何侵略xìng,轻轻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所有人都侧耳倾听,万物岑寂,只有歌声像洪荒宇宙:

  那些老去的枝桠,曾长满新芽

  你满头的白发,像苍山上的雪花

  故事在时间里风化,岁月也将我遗忘

  故乡的田野开满花,我爱的人海角天涯

  落进眼里的雪花,它们不会融化

  你眼中的朝露,在我的手指融化

  年少时的谎话,你依然耿耿于怀吗

  我曾许诺要娶她,那并不是一句戏言啊

  留恋着枝头的晚霞,最后依然会回家

  ……

  一段词,一个人,郁博雅唱得怅惘清淡,嗓音轻柔平稳,哀而不伤。

  而后,人声淡去,是开头贝斯和钢琴空灵的四十八秒二重奏。歌曲转入后半首纯音乐的演奏。

  如果说前半段是清新的流行摇滚,那么后半段,是史诗。

  4分21秒,当架子鼓落下第一个的槌杆,一种温柔辽阔的张力冉冉而生,整首歌的气势和节奏顿时起来了。鼓点是硬的,却勾勒出人们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然后打上了一个节。

  那柔软是2岁的郁博雅,第一次见到婴儿的徐礼善时的笑容。

  5分57秒,管弦乐加入,摇滚的浓烈和弦乐jiāo织在一起。这不是一首激昂喧闹的摇滚,它是掺了春风的烈酒,缠绵悱恻。

  那是第一次他偷亲阿善,亲得太重,阿善歪着头,眯起了一只眼睛。

  6分19秒,架子鼓,贝斯,钢琴,弦乐,不紧不慢的节奏jiāo叠拧紧,音浪层层攀升。极致婉转,极致温柔。当华丽恢弘的高/潮在耳中绽放,整个体育馆的灯火犹如万千星辉散落,璀璨得像诞生了一个新的宇宙。

  那是他校庆那天,他眼中的阿善,耀眼华丽,他的心为她而鼓动雀跃。

  7分09秒,小号悠悠扬扬,吹起了闲适的号角。jiāo响和摇滚的史诗在热烈燃烧。明亮而微凉的温柔到了极致,便有了酸楚。

  那是阿善说嫁时,多年等待终成真时,他那一刻的心情。

  都在这里了。三十七年岁月汇聚成这五百三十二秒。

  要怎么形容这首歌呢?

  地球内部有着滚烫的熔岩,冬天地核在发热。你会遇到一个无条件爱你的人。这曲子就像数九寒天里的一口温热的井。

  现场的歌迷们都被勾起了最柔软,最不设防的内心。

  它柔软热烈得像情人的唇,又像回到了母亲温暖的子宫。

  曲调是宏伟而温柔的,温柔到,让听到的人心里无由地升起了悲怆。

  但它分明又不是一首哀歌,一个悲哀的音符都没有。

  不知为何会被这纯音乐的曲调蛊惑,没有歌词,却心神摇曳。

  有人悄悄红了眼眶。

  “为什么我哭了啊?”

  “不行了,我要神魂颠倒了……”

  有人开始小声啜泣。

  周佳琪坐在满场的荧光棒中,眼含热泪。

  你说对了,徐礼善,我果然还是哭了。

  徐礼善,你不枉此生。

  你四海流浪,漂泊无涯。你在清晨的恒河边上观看火葬和僧人,看有人将骨灰洒进水中。你在意大利的街头追着扒手一路狂奔,那里的男人甜言蜜语。你看见耶路撒冷叹息墙上祷告的众生。你睡钟意的男人,亲吻美丽的姑娘。你头戴面纱,走过了丝绸之路。达峡湾的极光与寒冷让你瑟瑟发抖又不忍离去。你在南非看洪堡企鹅,在膻腥的草原上,观赏日出和象群。你抽烟喝酒,放浪形骸。你翻山越岭,漂洋过海。故土的人事已希声,梦中的世界奇诡绮丽。你曾在伊拉克的战地医院死别过挚友和同事,卡车载着几十具尸体驶离医院。阿拉伯古书上说:“人间若有天堂,大马士革必在其中;天堂若在天空,大马士革必与之齐名。”,你却亲眼见证了天堂里四百万人的流离失所。你曾痛哭流涕,跪倒在路边,看zhà弹后,一车孩子面目全非的尸体。

  徐礼善,人间的地狱,苍穹下的呻/吟让人痛苦,你也曾暗夜里哭泣失眠,心里的创伤需要定期从心理咨询师那里获得疗愈。但我永远记得你双眸闪亮,美丽无双。

  徐礼善你在33岁那年有了一个小女孩。9岁的小女孩,白皮肤,蓝眼睛,精灵可爱,不爱说话。之后3年,你陆续有了5个孩子,他们都是世界的孤儿。你一掷千金,默默供养了许多贫困孩子完成学业,最后散尽钱财。

  徐礼善,八年,四十多个国家。精致优雅的欧洲,迷人动dàng的中东,富饶却贫穷的非洲,热情奔放的拉丁美洲。你多次出游,从美联社的驻外记者到独立摄影师,经历过这么多,你才能心甘情愿地同这个残酷的美丽世界握手言和。

  徐礼善,你年纪轻轻受尽折磨猝然离世,也许上帝最爱你,所以召回了你。

  你是一首太温柔闪耀的歌。

  8′22″,星光璀璨的银河,华丽的jiāo响乐和摇滚之间的瑰丽碰撞。

  8′37″,所有音符烟花般散落。

  8′49″,吉他哽咽三声,归于平静。

  8′52″。一生挚爱,唱成回忆。

  《8′52″》,我将我一生所爱,唱予你们听。

  阿善,你喜欢你的这首歌吗?

  最后,舞台上的人说出了自己的落幕词。

  他说:“愿吾妻礼善,化作长夜星辰,永不坠落。”

  因为我爱你,所以你永在我心。

  你永在,永不坠落。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我乱编了

  文中的一些伏笔,我都放在番外里了,也没人看,就不放上来了。

  全剧终了哟

  新文还需要点时间,祝大家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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