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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屋三间,台榭俱备,为馆师章生设帐所。章夜读至二更后,忽闻东房启窗之声,疑为

  暴客,即于窗隙窥之。见一少fù玩月,登假山,攀树杪,逾邻垣去。疑是私奔行径,遂辍书息烛而寝。鸡鸣未曙,

  闻树头簌簌有声,似是赴阳台归来者。

  凌晨,书童送汤沐至,问之曰:“东房为何人住?通内室耶?”童曰:“不通,乃前业主封锁之闲房耳。”章闻

  大疑,因往观之,则门封锁,窗闭如故;窥之,内有灵柩停焉。至夜留心观察,又复如是。章因秉烛启窗入观,则

  棺盖斜起,中空无所有矣。章生乃将棺盖代为扶起,取《易经》拆开,密铺棺上,然后归,登楼俟之。及五更时,

  见女从窗入,睹《易经》而却步,绕棺一周,旁皇四顾。举头见章,知其所为,拜而哀求。章生笑而不许。鬼曰:

  “汝若不下楼,吾即上矣。”章仍不听。鬼物乃变作青面獠牙状,腾踔直上。章遂眩而坠楼,不省人事。

  迨书童送茶汤至斋,遍寻章生不得,乃与主人登楼观之。见楼下东房内似有人在,启关视之,则章生与女尸并卧

  地上。抚之,章体犹温,因共抬出灌救,半晌始苏,述其所见。具呈于官,为之查唤尸亲领埋,而尸亲已全家远出

  ,因房无人看守,故为出典,至徐已三易其主矣,亦由僵尸为崇故耳。于是焚其棺,邻家子患鬼病者,从此绝迹矣

  。

  申氏自拶

  张某为其子娶申氏女,成婚岁馀,伉俪甚笃。一日,女痴迷不语,两手直垂下,忽举手合掌,八指jiāo叉作揆状,

  痛苦异常,呼号yù绝。自不能开,左右代劈之,不能动,即使有力者共劈之,亦莫能动分毫。亟询其故,女则云:

  “有一fù人在我身后,使我至此。”言未毕,更大呼,而颊尽赤,似受批挞者。女不敢言,言则被拶更苦,惟呻吟

  而已。越时自开,八指皮ròu红肿,又半时亦平复。女言动如常,惟不肯明言其故。自是,目必一二次,或三四次,

  其苦不可言,医yào符皆不能治,至今犹然,不解其故。

  或云:其女生xìng乖僻,在母家时,家本富饶,女每餐以水牌缮写肴馔,点撰而食。稍不适口,即詈骂并器皿碎之

  。婢女进茶,若指擎杯口,即碎其杯而重笞其婢,以为手不洁,不可近茶也。其所着裹衣,若一经浣濯,即不再服

  。或云:今之受拶,是暴殄之报,其信然欤!

  雁宕仙女

  六合戴某,有子十八岁,貌清秀。闭户读书,忽然不见,其家各处寻觅不得。

  一日,忽从园中香椽树上飞腾而下,曰:“我某夕月下闲步园中,见一美女从空飞来,挟我上升。道:‘我凡人

  也,如何上天?’女微笑,采香椽叶一片,令我踏上,当即腾空而到。到一高山顶上,有石门数十间,门内有亭台

  花草,无所不备。我问:‘此是何处?’曰:‘温州雁宕山也。天台小山,尚有刘、阮之事,况我雁宕又高天台一

  千余丈,而可无佳话流传人间乎?’与我遂成伉俪。诸石门中,俱有仙娥来往,老少不一。所说言语,都是玄经秘

  旨,不能记忆,但觉服食起居鲜华可爱,我乐而忘返。忽昨日谓我曰:‘郎父亲明日八十生辰矣,不但郎宜归祝,

  即妾亦宜同去也。’又取香椽叶一片令我踏上,遂复乘云而起,又到家园。”

  其家人邻佑闻此信,来观者如麻。忽闻异香扑鼻,空中闻箫鼓声,果有一绝色女子,珠冠玉佩,在云中作叩首状

  。每一跪起,则霞光四闪,百鸟皆鸣。家人正思攀留,而清风一起,其女与其子已冉冉携手而又去矣。其父思子,

  涕泣不止。或曰:此怪知礼,俟翁九十岁时,定与令郎再至也。

  生魂入胎孕fù方产

  金山县有老农某月朔梦一青衣人似公差赍牒来,语之曰:“子本月十七数尽应死,因一生勤慎无大过,死后即托

  生某家为子,亦小康,寿考无虑也。我故先来告知,便时早处分家事,届期我来同子往投胎可也。”其人醒,遍告

  家人,悉以家事付儿子,不数日处置毕,拭巾待期而已。

  至十二日夜,忽又梦见前青衣来促之行,农以未及期为辞,曰:“我固知之,第彼fù于初十晚偶失足致朴,损动

  胎气,和能待至十七,即于是夕坐蓐。儿已产,须生魂入窍,乃能饮食,今已三日,君若不行,彼不能生矣。”农

  寤,述其事于家人,复安枕而殁。

  女化男

  乾隆四十六年,长沙西城之长安坊,地名青石并。有把总安姓者,一女五岁,与张守备家为养媳,其姑遇之严,

  少有忤,辄鞭笞jiāo下,不胜其苦。十三岁,逃归父家。张向安索女,安以女未及笄,不愿鬻养姑家,且留家,俟有

  吉期,备礼遣嫁。张无奈,听之。

  及女年十七,婿亦长大,张择期以告,安亦备奁具拟嫁女。女知斯近,而畏姑严,终夜哭泣,向天叩祷求速死,

  不愿出阁。母见女如此,颇怜之,曰:“汝徒哭泣求死无益,若吁天能变得男身,便可免嫁。”是夕,女梦一老人

  手持三丸,如弹大,二红一白,纳其口而去。比寤后,觉小腹极热,喉痛异常。不一炊顷,阳出于户,竟成伟男,

  项下结喉突起。惊疑以告母,验之不谬。安夫fù无子,只此女,一旦成男,喜甚,往告张。以事属怪诞,疑安捏饰

  赖婚,控于县。

  时邑令山西党公兆熊拘女到案验之,貌犹是女,而yīn头鲜红,确系男子,势难行嫁。命安将奁盗贴张,为代聘一

  女,以予其子。当堂令安女放脚剃发,脱珥看靴,改男装而去。

  人化鼠行窃

  观察王某,以领饷到长沙,邑令陈公为设备公馆,将饷置卧室内。一夕甫就枕,气逆不能寐,展侧至三更。忽梁

  上仰尘中有物作啮木声甚厉,悬帐觇之,见顶板洞裂,大如碗,一物自上堕地。视之,鼠也,长二尺许,人立而行

  。王骇甚,遍索床枕间,思得一物击之,仓卒不可得。枕畔有印匣,举以掷之,匣破印出击鼠。鼠倒地皮脱,乃一

  luǒ人。王大惊,喊,役皆至,已而邑令陈某亦来,视之,乃其素识乡绅某也,家颇饶于资,不知何以为此。讯之,

  瑟缩莫能对,王即坐公馆将动刑。

  其人自言:幼本贫窭,难以自存,将往沉于河。遇一人询其故,劝弗死,曰:“我令汝饶衣食。”引至家,出一

  囊,令我以手入探之,则皆束皮成卷,叠叠重列,因随手取一皮以出,即鼠皮也。其人教以符咒,顶皮步罡,向北

  斗叩首,诵咒二十四下,向地一滚,身即成鼠。复付以小囊佩身畔,窃资纳于中,囊不大,亦不满重也。到家诵咒

  ,皮即解脱,复为人形。历供其积年所窃,不下数十余万。”

  王因问:“汝今日破败前曾否败露?”曰:“此术至神,不得破败。曾记十年前,我见一木牌上客颇多资,思往

  窃之。化鼠而往,缘木牌上。突出一猫啮我项,我急持法解皮,yù脱身逃,而砉然有声,猫皮脱,亦人也,遂被执

  。究所授受,其人与我同师,其术更精,要化某物,随心所变,不必藉皮以成。因念同学,释我归,戒勿再为此。

  已改辙三年矣。缘生有五子,二子已历仕版,一子拔贡,尚有二子,思各捐一知县与之。敛家中银不足额,探知公

  饷甚多,故yù窃半以足数,不意遭印而败。”王因取皮复命持咒试之,则皮与人两不相合,乃以其人付县复讯,定

  谳始去。

  唱歌犬

  长沙市中有二人牵一犬,较常犬稍大,前两足趾,较犬趾爪长,后足如熊。有尾而小,耳鼻皆如人,绝不类犬,

  而遍体则犬毛也。能作人言,唱各种小曲,无不按节。观者如堵,争施钱以求一曲,喧闻四野。

  县令荆公途遇之,命役引归,托以太夫人yù观,将厚赠之。至,则先令犬入内衙讯之。顾犬曰:“汝人乎?犬乎

  ?”对曰:“我亦不自知为人也犬也。”曰:“若何与偕?”对曰:“我亦不自知也。”因诘以二人平素所习业,

  曰:“我日则牵出就市,晚归即纳于桶,莫审其所为。一日因雨未出,彼饲我于船上,得出桶。见二人启箱,箱中

  有木人数十,眼目手足悉能自动;其船板下卧一老人于内,生死与否,我亦不知。”

  荆公拘二人鞫之,初不承认,旋命烧铁针刺人鬼哭穴,极刑讯之,始言:此犬乃用三岁孩子做成。先用yào烂其身

  上皮,使尽脱;次用狗毛烧灰,和yào敷之;内服以yào,使疮平复,则体生犬毛而尾出,俨然犬也。此法十不得一活

  ,若成一犬,便可获利终身。不知杀小儿无限,乃成此犬。问:“木人何用?”曰:“拐得儿,令自择木人,得跛

  者、瞎者、断肢者,悉如状以为之,令作丐求钱,以肥其橐。”即率役籍其船,于船下得老人皮,自背裂开,中实

  以草。问:“何用?”曰:“此九十以外老人皮也,最不易得。若得而干之为屑,和yào弹人身,其人魂即来供役。

  觅数十年,近甫得之。又以皮湿未能作屑,乃即败露,此天也!命也!只求速死。”荆公乃曳于市,暴其罪而死

  之,犬亦饿毙。

  韩铁棍

  韩舍龙者,山西汾阳人,贫无居处,在邑中破寺栖止,佣工为生,勇健多力。一日归,见寺门外卧一道者,询知

  以病不能去,乃供养之,无德色。

  如是三月余,道者病愈,谓韩曰:“感子厚义,无以报,今行矣,平生蓄有一物,食之力逾贲、育,兼可致富,

  以赠子。七十二年后,终当归我。第子富后,慎勿纳粟得官,徒耗寿算。”言已,口中吐一羊出,小如拳,置掌视

  之,乃粉所为,纳韩口中。方yù吞啮,羊从喉中直趋而下,道者以掌向韩脑后一拍,韩即晕仆于地。比醒,道者已

  不知所在,试举锄之属,悉轻如草。次日,乃往见主人,愿居其家为长作,俾买铁另铸作器为锄地。其所耕,十

  倍于人,日食米必三斗,他物称是。主以其勤而力,甚爱之。

  一日,令载煤五百斤自他所归,车历土坂将下,骡蹶车倾,韩在后手挽之,徐徐而下,面色不动。主知其事,异

  之,诧其神勇,命随标行押布至都。中途值盗,保标客二人与斗,俱为伤死,韩手无械,拔道旁枣树扫之,盗尽靡

  溃,皆获焉。主自后即令押标贩布,许分其余息,不令佣作。韩乃铸精铁为根,长丈有二,重八百斤。其用棍无法

  ,亦无授受,惟恃勇力横击,无能御者,江湖皆呼为“韩铁棍”。盗贼莫敢犯其锋。其棍载在车后,非八人莫能举

  ,而韩以只手取之,轻如草然。

  一日至京师,方投寓,忽有人来访,自通姓名曰山东白二韩素不相识,讶其突如,询来意,曰:“我闻君善用铁

  棍,曷以见示。”韩指车后令客自取之,客以只手轻取而下,谓韩曰:“君用此根,不知伤几许人。我仰其面,君

  试击我,能伤我,则君果为神勇。”韩不可曰:“我与君无仇,何故以兵相戏?既与我角力,不若我屈一指,君能

  伸之,我即当敛迹归田,不敢驰驱道路矣。”乃环其食指。白以手钩韩指,韩俟其指入,乘势提而掷之地,白起曰

  :“我山东剧盗也,一生无敌,今竟让子。”嗣后,韩行山东、北直一路,如在家中往来。如是二十年,韩分息亦

  厚,乃辞主人不复作标客,主人犹载其棍行者二十余年。

  韩归里置田产,生有二子,课农为业,年逾七十,自在场上看麦。忽有一山羊自场出,众咸以为晋地所产皆胡羊

  ,此不知所从来,争逐之。羊入一枯井中,众yù入,韩争先跳下。见羊在井底。以手举之,向上一掷,不觉身随羊

  上。众在井外,见有白气一缕自并飞出,羊入云中,韩坐地上,气力兼无,共舁之出。寻亦无恙,然自是手无捉鸡

  之力,始悟道士还羊之说,神力已去。

  又活二十余年,至九十寿终。所用棍犹在韩庄,至今六十余年,无有能举之者。

  认鬼作妹

  浙藩司更夫陈某,喜饮而胆最豪。一夕,巡伺垣墙外,时三鼓,月甚明,见一fù人,年十八九,容貌颇丽。陈念

  官衙禁地,必无私约者,心知非人,姑戏之,乃往握其腕曰:“子夜行,得无觅佳耦乎?我为若婿何如?”fù曰:

  “我非人,乃缢鬼也。”变其貌,甚狞恶。陈曰:“我闻鬼皆能改貌,卿即陋劣,我不嫌也。”鬼无奈,乃曰:“

  子姑舍我,有钱十五千与子何如?”陈问:“钱从何得?”鬼曰:“荐桥某钱庄有女,我明日往祟之,子须认我作

  妹,我教若与子钱十五千,其病即愈。但子得钱后,我在此勾当一二事,自后毋得再阻我。”陈诺之,鬼乃去。

  明日午后,果有人来访陈,且曰:“汝妹为鬼太不良,昨日主人女出看戏,归为其所祟,百计求解,云必yù寻其

  兄来乃去故招子往。”陈乃同往。入门,鬼即在内曰:“吾兄至矣!”大恸趋出。陈亦佯泣,相抱而恸。已而鬼曰

  :“吾兄贫,无以为生,汝家富,须予吾兄钱十五千作生计,我当去矣。”店主人不得已,如数予之,女疾果愈。

  陈得钱归。不三日,闻司廨中果有fù人缢死者。盖鬼求代,恐陈阻之,故行贿耳。

  蟒过岭

  湖广武网州,有水路可达。有赴武网任者,挈眷由水路行,一路皆滩河,两山壁立,茂树密菁,惟日午见日而已

  。

  一日舟行,闻上流滩畔有人敲锣鸣众,询之,曰:“今日蟒过岭,须停舟不得行,行则有失。”问:“何以知之

  ?”曰:“我处烧山,向例有定期,蟒知之,先期半月相率自南而北,俟北路烧山,则又自北而南。时正十月,盖

  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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