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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姐弟偷听

  那贺谨诚见婉慈反应过来,便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小手,皱着眉头想要拉婉慈从树后离开,婉慈连忙拽住了他,小声在他耳旁说道:“这时候出去会被看到”

  贺谨诚打量了周围环境,还真是只有这棵大树后最隐蔽,一旦离开很可能被亭子里的人发现,到时人问起姐弟二人因何在这里,自己还好说,婉慈便很难解释。

  婉慈见贺谨诚停住脚步,认为他默认了继续躲在这里,于是好心把他往自己身后拽了拽,怕他被人瞧见了,自己则依旧靠着树枝的遮挡望向亭子那边。

  贺谨诚对这个姐姐彻底无语了,她这样堂而皇之的偷看外男被亲弟弟抓到竟然毫不害羞,她还有没有一点身为闺秀的自觉?于是他凑近婉慈耳边说:“偷看不合礼数!”

  婉慈斜睨了一眼贺谨诚:“你的意思是现在出去打个招呼?”

  贺谨诚看着婉慈无辜而无知的大眼睛,彻底完败了,动了动嘴唇竟说不出话来。

  婉慈怕被发现了,忙拍拍贺谨诚的手:“别说话了,静静看!”

  此时亭子那边,楚佳音已经坐在了楚亭章下手的椅子上,吩咐她的丫头打扇,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想走了。

  眼前唱戏唱到一半的贺谨棠进退两难,他虽然爱唱戏,也时常在同玩的公子哥们面前唱一段,可从来没在女眷面前唱过啊,尤其是没出阁的贵女面前,这委实让他作难了。于是他用眼神向陈家二公子讨个主意,可那陈家二公子虽然是楚佳音的正经表哥,但楚佳音自恃身份向来也没怎么把表哥们放在眼里,他可劝不走这个表妹。于是他又用眼神讨楚亭章和齐景的示下。偏楚亭章和齐景都在思索心事一般,谁也没拿眼神瞧他,他这番眉来眼去唱了独角,只得拿出帕子来擦汗了。

  楚佳音眼神心思都在齐景身上,细着嗓子柔声又问齐景:“临来湖州前,我跟着大伯娘去宫里请安,圣上还问起了王爷,王爷几时离开京城的?”

  齐景高难度的保持着冷脸看着桌面的姿势,丝毫没有回答问题的自觉。

  楚佳音只得自己找台阶下,保持着巧笑倩兮地改问楚亭章:“三哥,你是什么时候来湖州的?怎么不同我和娘一起来彼此有个照应?你来这里大伯娘知道吗?”

  楚亭章没法像齐景那样无视楚佳音,略迟疑了下说道:“我是路过湖州,正巧遇到陈二公子相邀”

  那楚佳音听了这话便嘟了嘴巴说道:“原来不是二表哥请你来,你便不来了啊。”

  楚亭章此时方对上了陈二公子的眼神,领会了他眼神传递的请示之意,便对还站在亭子里的贺谨棠说道:“我路过湖州听闻贺公子极通音律,于戏曲也有一定研究,听来果然唱的好曲子,辛苦了。”

  那贺谨棠得了夸奖,脸上一喜,自觉遇到知音,又听说这楚将军和景王都隐约传出短袖分桃之好,忍不住抬眼看向二人,眼神里风情尽显。

  婉慈和贺谨诚远远看不清贺谨棠的表情,只看他身姿婉约的行了一礼,道了句“谢将军谬赞。”那声音还带着唱曲的余韵,两人都忍不住一哆嗦。

  楚亭章也不忍再看那贺谨棠,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楚佳音见状便连连催促:“我三哥让你下去吧,你还站着做什么?”

  贺谨棠到底是知府家的公子,虽喜好轻贱了些,也没受过女子这般呵斥,当即粉白的面皮红透,转身连忙退到亭子外面去了。

  楚亭章手指轻敲了下桌面,说了句:“都下去。”

  陈二公子圆脸上的小眼睛四下看了一圈,湖州当地的几位公子忙起身告退了。

  此时楚佳音颇为得意,声音清脆地指挥自己带来的丫鬟:“你们两个也都到外面等着吧。”

  齐景抬头,眼神只轻轻扫过楚佳音,楚佳音顿时明白这个“都”字也涵盖了她,她懊恼地看看齐景又看看楚亭章,觉得还是楚亭章好说话些,便恳求地喊了声:“三哥”

  楚亭章也觉得楚佳音留在这里不合时宜,自己是他堂兄,可齐景毕竟是外男,于是尽量温和地劝说:“我与景王路过湖州,公务在身,就不去后院拜见你外祖母了,你代为转告吧。”

  楚佳音听了这也是要自己快回后院去的意思,只得慢吞吞站起身,拖着水红色绣着繁复花纹的裙摆离开了亭子。

  亭子里只剩下了齐景和楚亭章两人。齐景刚刚毫无波澜的面容忽然浮现出一丝冷笑,薄唇微动说道:“楚亭章,他已不在了,我们以后也没必要再装兄弟了吧。”

  楚亭章没有看齐景,他微抬着头看向清溪旁的数木花草,缓缓说道:“边西没有这样的花草,他说过倘若能去富庶的南边游玩是有多好,终究他也没能来”

  齐景的眼里涌出一瞬间的哀伤和深沉的绝望,接着那哀伤便被化不开的恨意代替,最终他却只徒劳的动了动唇,强自压下眼里的狠戾:“楚亭章,别在我面前做出这副恶心的嘴脸,你连怀念他的资格都没有!”

  楚亭章转头看向齐景,眼神哀痛还带着一丝隐约的对齐景的怜悯,齐景厌弃楚亭章这样的眼神,他眼里的恨意更浓了,本来极俊至的凤眼却锋利如刃透着寒意。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肯避让。

  婉慈的距离听不清齐景和楚亭章后来的低声对话,只能看到两人屏退众人良久对视着。婉慈感觉这场面有点诡异,当初他们三个还是“边西三纨绔”的光景,这两人可没有这么和睦过,如今看来感情甚好的样子

  婉慈还在挠头思索,身旁的贺谨诚拉着她转身绕到了树后。贺谨诚指着斜出来的一条小路说道:“他们都盯着那两位,我们从这里走,断不会被发现的!快走!”

  贺谨诚此时已经不是征去婉慈的意见,而是强行拉着她走了,婉慈心说总之现在也听不到什么了,又不可能上前相认,走便走吧。于是,她不用贺谨诚拉着,审时度势看清路线,略弯着腰隐在灌木丛后,走的比他还快,她于偷听和逃跑上的修为果然不同一般。

  小路的尽头果然有个月洞门,月洞门口外有两个小厮把手,见婉慈和贺谨诚出来,面显惊讶。但贺谨诚才十岁,身量容貌都还是小孩,婉慈此时也只是豆蔻的小少女,况且今天是府里的大日子,来的贵人颇多,看两人衣着明显是哪个府上的家眷,他们不敢多问,便低了头让二人过去了。

  拐出了月洞门,贺谨诚才松了口气,想起刚才的情景,便再次皱眉责备婉慈:“我们来陈府做客,代表的是贺家的脸面,四姐怎么能去偷看外男?便是再想见到贵人,也不能轻贱了自己的身份啊!”

  婉慈还在合计着齐景和楚亭章的近况,被贺谨诚说愣住了,睁着大眼睛盯着贺谨诚不知如何回答,这么小就这么学究,这孩子不容易啊!她见过当初边西田将军家的小子,那时也是十岁,还是只懂得上树爬墙的混不吝,眼前这一个又老成又规矩,这文官和武将家的孩子差别也太大了。

  她正脑中感慨着,却见这贺谨诚看她的眼神里竟有一丝想掩藏又掩藏得不太好的鄙视,她又不可能解释说她不是为了攀附什么贵人,只是遇到了熟人罢了,这事可怎么办好呢?

  婉慈的无言以对被贺谨诚当成了羞愧,于是他语气和缓了些,说道:“你不要怪我平日里对你冷淡,我这样做无非是怕太太起疑。”

  婉慈没搞懂贺谨诚的意思,太太起疑什么?这小子不是卢氏嫡出的小儿子吗?

  贺谨诚见婉慈还是发愣,着急地接着说道:“我如今已过了童生试,必要努力读书进取,将来考中功名我必会照应你,你当我不知你是与我同胞的亲姐姐吗?只是你断不可起了邪念想要攀附什么好亲事,这只会毁了你的名声。”

  婉慈消化掉了贺谨诚话里的第一层意思,原来这个贺谨诚是婉慈前身的同母弟弟,也是许姨娘的儿子,可为什么合府上下都说他是太太卢氏嫡出呢?她还没想明白这点,就听到了第二层意思,攀附好亲事?这误会可大了

  婉慈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承认错误吧。于是她微低了头状似惭愧地说道:“我当初只道你不惦记着姐姐了,既如此,姐便听你的,亲事这事不急”

  贺谨诚再次无语了,哪有没出阁的贵女跟亲弟弟谈论自己婚事的!

  婉慈看着额头青筋暴跳的贺谨诚也愣了,难道这样说也不成?

  好在两人没时间再沟通不良下去,就见青笋急匆匆奔了过来,直说道:“三爷总算找到姑娘了,姑娘快跟我走吧,太太已经上车了,立等着姑娘们一起回府去!”

  婉慈不解:“戏已经听完了吗?这便要急急的回去了?”

  青笋急忙说:“周翰林家的三公子殁了!”

  婉慈点点头,还是没明白京城周翰林家的三公子殁了卢氏急着回去为哪般。

  贺谨诚见状忍不住一跺脚:“那大姐姐岂不是成了望门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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