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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树顶的小盼头翻天倒海地惊叫起来,头上面的椰青一下子被摇得跌散落地。小盼头瘦小的身子承受不起巨人如此剧烈摇晃,马上镇静起来放开摇摇yù坠的树干,脱手筋出一个车轮翻,双手抱膝,在巨人头上凌空旋跃。

  她心惊,却乐乐道:“野林遇巨人实在太刺激了,回去定要告诉大伙们才行。”她一路飞速穿出树林,逢障即跃,路上滕乱的草木不断在眼前移动,耳边风声飒飒爽然。偶尔,一个黄衣少女突然在前面横倒草丛里的大槐树旁蹲起,小盼头煞不及奔跃似飞的脚步,二人猛下迎头撞击,双双翻滚倒地………“哎呀…疼死了我…你脑子有毛病啊?跑这么快干嘛?…”

  小盼头的瘦小额头红肿了一大块,对着该少女捧住脑袋咿咿囔疼道:“哎呦……子簪?怎么是你呀?…”她师姐几乎被她撞歪了纤纤尖瘦的下巴,柳眉苦皱起来,忍不住朝她师妹专捣蛋的脸皮痛捏一番。“师父回来了吗?你刚蹲在树边干嘛?难道…内急?”

  “急你个头!快帮忙捡回地上的蘑菇,老是像只盲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迟早你气得师父把你逐出师门。”小盼头色色地盯着自己师姐蹲下身子捡菇入篮筐时候不慎从领口内泄出的春光,洁白得让人眩目,满盈散发住少女独有的娇芳。子簪仅比过海年大一岁,莫论身材相貌已经比活泼好动的师妹雏菊早发得亭亭玉立,二人xìng格也相反,子簪偏向娴静。

  捣蛋的假小子不由勾搭起师姐香肩格格笑道:“师姐别生气嘛?你人比花香,吸上一口连处男也站不稳呢?何况神仙?哈哈…”

  薛子簪把心思放在分辨菇类色泽上,有dú的菌类千奇百怪,在阿里山下农户长大的她只要拈来分辨伞顶色彩和大小,接着凑近一嗅便晓。倘若论起越dú越艳的菇菌不知有时也与人相乎?

  现代入门习武并没太多清规戒律,至于「中华国术堂」门规也并不算过分严厉,历来只有一条合情合理的戒规,竹、兰两门弟子及掌门每个人必须谨守:一、三十岁前不许嫁人;二、不可未婚先孕。两者犯一,皆当即被驱逐出师门,不得再返。

  梅雪师和满菊在警校职教训练的多数是投身警界的fù女,由于成年人骨格定形后不如少女体cāo队般的柔软,半路出家想深造武学奇艺的人往往难成也正是这个原因。

  「中华国术堂」百多年以来在鉴国社的鼎力支持下,建立得有声有色,悉心栽培的警界精英人才辈出,当然自有她的成功道理。

  别忘了主题,那两个臂旁挂着‘特级’字样的龙厨今回要搞‘叫化鸡’。小女孩俩正想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尝尝那两个平时好食懒做的官家二少爷的厨艺,若是难咽,也有清水炖蘑菇垫底补救补救。她俩互相望了几眼,忍不住格格而笑,林内远处忽闻一阵鸦雀惊涛,小盼头霎时回头往后方一望,心有余悸间,便带着子簪师姐急促起脚步。

  如果将一只活鸡不是先割颈放血就直接扔进烧开的热水里烫泡拔毛,是何其残忍的一回事?煮食、耕作是作为一个人的基本生存技能,后者现今可免,有钱请得起心水保姆连泡碗速食面也可以找人代劳,逢换下脏衣服便拿去洗衣铺,或者可以学习曾上过某报纸头条的大学生一样打包整年未洗的脏衣服寄回家乡给娘睹‘袜’思情。

  “似乎经过长久压抑的感情确实需要一个宣泄的籍口,我曾几何时坚强守望住你哥俩是一个连杀鸡也不敢的花花公子,‘多情喜兮放下宰猪刀,闲来无事打魔兽,改行捉弄女孩就满足’。和其他二世祖一样一心就想着怎样才能成为‘yín民为我,我为yín民’的大色狼。”

  薛子簪听完小盼头这样对手忙脚乱起来的他们哀怨道。落在锅里的鸡垂死争扎着,她望着满地零散的鸡毛,声美柔柔道:“是啊,如果连‘叫化鸡’也搞不好,你们老爸破产了,你们,你们将来怎样当乞丐啊?别老是说后台关系在你眼中自有分由,就算你没有老子照也能凭己巨大的潜力创作出一番事业,别说你个人光会吹牛,现在连这个问题也要人为你担忧,不忠不良不学无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会享受。你们和亚马逊河里十二级残废的鳄鱼有什么区别啊?”

  官家二少越听嘴巴张得越大,韩武金稍一不慎弄翻了灶,武银城更被争扎而出的鸡烫伤了手。那只受高温开水烹煮过的活鸡翻锅逃跳出来之后,浑体冒着蒸气的皮毛已重度灼伤,皮层bào裂肿胀,连豆瓣小的眼膜也睁不开,没走两步便张着湿漉漉的翅膀咯咯嘶鸣,最后倒死在地。

  她们被官家二少‘追杀’得逃去无踪,仅剩尚存一息的死鸡呜呼起最后的哀鸣,轻功了得的小盼头躲逃到树顶,同时窥见坐在轮椅上的背影不断振颤着伸起拾刀的手臂,cāo刀割断了鸡颈喉。数只徘徊在上空的寒鸦奇怪地飞落到他身畔,随着听到小盼头飞跳下树的脚步声,继而接来了它们一阵拍翅猎飞的惊涛。

  “和尚哥哥,你杀生啊?”她不由捉弄起半个死人道。这时候院内无人,仅剩他俩,小盼头照顾了他整个星期以来还是首次听见他开口说话,声音近乎传说中的凄俊:“这里荒山野岭,我行动不方便,我现在教你动手弄一道菜。”小盼头将相当诧异的目光移向他溃烂不堪的背部,那片残剩无几的纹身图腾,马上不寒而栗上来:“不了,我不饿…”

  “你怕杀鸡?”陆健迎上她目光问。

  “谁说的,我还以为(你会喂我食人ròu)…”小盼头暗自堵住了嘴。直至陆健收起血眼灰迷之光,那沉寂的背影仿似一扇隐藏众多珍馐百味的知识宝库大门,给人的感觉又如一旦随意走近推开,那是难以想象的地狱深渊般是的。小女孩内心凝重的好奇,那根葱为何会燎原起野蛮师叔的‘惊华春梦’。又为什么她此时才知道,杀鸡不取出肺脏是永远也煮不熟。

  过后,听他吩咐找来了的镬和盖,生火炒好少许盐巴,用洗净的锡纸铺在镬底,然后再找来三节甘蔗,两块片糖,一撮茶叶和当地特有的百里香草围放在光鸡周边,再将预先炒好的盐巴均匀地涂抹在鸡腔内外。

  最后在用和杆草和荔枝柴烧镬生火前,小盼头更满怀好奇地看到他取出华青岚特意放在香囊里的平安米撒向鸡顶。

  “和尚哥哥这些米又有什么用处啊?”

  “原本再想教你用刚才采回来的野菌和野菊从鸡屁股填进鸡腔里面,不过这样好像四级了点,你就这样盖上镬盖放在篝火里烧,半个小时自有分晓。”

  “你这个人真的很lonely,问非所答,什么都不肯向人家说明白。”小盼头问。

  “如果你不怕恶心就把那两样东西洗干净填进去吧。”小盼头听完开始将野菌倒在清凉的井水里,朵朵鲜黄的野菊煞似开在小女孩嘟起小嘴倒影上面的芬芳莲蓬,她凝望着自己在水里的倒影,微笑一眼,偏就不信割ròu成仁的和尚哥哥真是一位极善就地取材的美食家,说:“如果你教我弄出来的鸡不好吃的话,待华师叔回来我便向她告你状,说你教我把原本不恶心的东西塞进恶心的部位里。”

  陆健皱起傲慢不羁的剑眉,犹如帅印,分外诧异地看住她动作慢悠悠地泡着菊菌在洗,奇怪的是自青岚高徒用针疗为他眼穴一夜放出黄脓淤血消肿后,他从受感染过的右眼看到的每样事物都有多层叠影,虽然像隔了层血色雾纱般朦胧,但每个有重影的动态线路却十分清晰,有时却盲白失色,但微至从小盼头点滴渐dàng起来落到掌中的水花,他几乎都能预先知道水点沾湿泥地的正确位置,甚至风过的瞬间有多少片叶落。他在一边教小盼头动手烹弄这道南城名菜,同时开始对自己右眼视力下降后看事物却比正常人快半拍百思不解。之间,小盼头两三下手势已经将菌菊大刀阔斧地洗净了。

  “奇怪?…她动作原来很慢,难道我眼花?”

  “你是称赞本小姐洗得快吗?…”小盼头说完回头对他做了一个相当有趣的鬼脸。接着把菌菊都填进鸡腔内后,却捧住只镬对渐渐烧起的砖炉红火无知地问:“和尚哥哥,镬里没水怎样把鸡煮熟啊?”陆健一边笑一边蛮有心机地教她:“不用放水,这种叫烟熏。”

  “这样干熏那只鸡不就焦黑了吗?”

  第八十四章  兵伏罗刹林(下)

  10:352010-9-8“所以才教你预先把锡纸铺在镬里,甘蔗、香草、片糖和茶叶等材料经过高温干烧时在镬里会产生大量烟雾,光鸡外皮受热ròu层会收缩,要不想那些能把你馋得肥肥胖胖的鸡汤浓汁蒸发流失,所以才教你用原本不恶心的东西填进恶心的部位里。菇菌所属湿寒之物,受浓烟熏陶的鸡皮奇香奇脆,两者堪成绝配之余,菇ròu的质感就好像海绵体一样能够完全包锁住黄金液体。奥妙之处不仅在此,野菊能清热解dú更能在几乎完全密封的鸡腔内散发芳香,而那些炒香的盐巴……”小盼头还是头一回光听教如何下厨烧菜,就已如望梅止渴地馋吞口水,更幻想着那些经过自己心灵手巧炒香的盐巴使鸡骨头也有味道。

  可惜…“那剩下的半个小时我们该怎样打发时间呢?”小盼头忆起一挑二和别人玩捉迷藏而抛下她的师姐问。陆健相当缓痛地展开双臂,接着神情古怪地在轮椅倒仰了一个十字看着她。乌鸦依旧在天际中盘旋,镬里滚滚升腾的熏鸡炊烟弥漫在四野无人的凉风之中,奇怪的是,原本一片愁云惨雾的凄寂院林里,却传来好一阵忽远忽近的争议声和嘈杂声,当地居民们冲着这股浓烟刺鼻的香味陆续循烟赶至。

  屋院没着火,当地邻里看见怒眉火眼的大凤心急掀去冒着滚滚烟火的镬盖后,每张馋不可耐的表情却表现得相当差异。在场每人从来没闻过这阵浓烈生津、奇香无比的嫩ròu熏焦味。呼之yù出的鸡还没揭开镬盖便莫名奇妙地少了两只鸡腿,浑体火红而不焦的ròu香味,尤其是薄如糖衣的外皮散发着阵阵松花酥脆的野香,而ròu层却滴水不露地包容着金黄色的糕体,酥咬一口,甘冽反复回dàng于齿甲之间,味蕾、脑际一阵回味无穷的鲜思。

  是一点初尝鲜品中的美味令人不禁忆起往事而流泪的味道,更绝在那点涩而不苦的焦糖味,它久留于口中,让人情不自禁地剖开一张火红画布式彩的熏鸡外皮,腔内顿即冒出一阵阵淡淡清烟的金黄野菌,美味得更无法可言。

  大凤一下子愣望住平时斯文娴静的薛子簪一见此镬内藏着这只不知从何而来,却奇香扑鼻的熏鸡,第一时间竟一反常态地抢先将两只鸡翅膀撕扯下来,再对左右双翅狼吞虎咽着……为人师叔辈的大凤强吞口水,对完全不理会他的师侄女神经错乱地馋道:“留着点,留着点……不知此鸡何来啊?小心有dú,武金武银他们还没吃……”

  黑暗之鸟直扑到枯萎的苍杉上,此树横丫蜿蜒外展,奇杉苍态多似龙蛇,无叶白化,也有百分荒凉的凄寂感。树身魁梧坚硬,根下泥土结实干旱,远望擎chā天际,近观更近似上帝的绞刑台。

  原始险博的马鹿族群山下的天空开始弥漫着一道渊红赤瀑,它深深的映照在那人皮开ròu裂的背部上,绽开他皮ròu的是瀑布上游的重重水花,灵魂觊觎激dàng的灭顶人生,在世、在劫,每处悲伤令他悲痛yù绝。浇灌着漫天煎熬的冲天伤悲,泪下血染成河,慢慢流退在小盼头原想涧水扶他上岸的脚步下………

  “我不可能再爬起来,我废了、我废了。我就连死亡的痛感也感觉不到。我死去的妹妹、还有害过我陆家的人……一生行善积德、救人医人帮助贫困却挽救不了自己。我终于明白,我给上天利用了,那一点久存磨灭的慈悲心。青岚只喜欢我会打出华镇南的《佛轮博海》(即鬼缠一绝),我所学过的所有武功除了《雁云十八手》谁也没教过我。我仍能生存到现在,那点悲美的自尊心就叫你去死吧!”

  月光如水,那点儿叫人沉沉死冷的温寂,徘徊在腥熏的紫渊雾色之下,眨眼相见仿如隔世。这段日子,他无法走出程瑶手中沈珀玉的《死亡日记》里面,难以忘记的不单止是里面句句恐怖惊心的预言,要复仇便要陷爱人华青岚不义,但他就是做不到。

  沉浸在被他鲜血染瀑布中,他悲愤过度,一时放开了身边的顽石,笑溺水中,从浑浊的河床下被冲到河岸上,那具早冰封三尺的躯体鲜血满流地爬蠕在地。

  小盼头此刻倒不觉得这个从不向人前碑恭屈膝的长情男子身世很可悲,起码他从多番绝处逢生的险难里头,用坚勇不屈的意志感动了上天,用长白山人参般世间罕有的男儿铁血真情感动了华青岚。

  虽不敢肯定此人绝非凡品,连小盼头也愣望着静坐身旁同样食髓知味的柳胡琴。这个扎住马尾的短发少女初拈起二人烹制的熏鸡腿,只是浅尝一口,迅即瞪圆大眼,接着吮指回味无穷地问起小盼头:“原来这里有比肯德基更好吃的薰鸡吃吗?怎么不早告诉我在哪里买的?”

  此飞流三千尺的瀑布雄座湖上,竹兰花香,蝶燕满林。村里民风古朴,一派与世无争,是静心疗伤的绝佳之地。岂料飒时满谷腥风,正当满肚仍留疑惑的小盼头捋起裤脚下水捡回他上岸时,百鸟惊谷而出,数副杀气腾勃的黑影闭日步来。俗语说:三人成虎,痴贪嗔,老fù小孩混路行。三辆挂着绣城战略预备队军牌的武装越野狼群惊掠出林,引擎盖旁却安架着一台前所未曾见过的歼敌机关pào,三车未及停稳,它如马蜂窝般的qiāng杆霎眼竟已朝陆健等人自动瞄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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