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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从展开调停,这一事实让他感觉到虚弱而疲乏。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赫德在一封信里写道:“对于所发生的这一切,我感到非常痛心。”他的悲痛,除了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宅邸以及毕生的纪念品之外,他的自尊也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一方面,赫德没法不去想:中国人在设法杀死他(他们最堪信任、最有价值的雇员)。但这只不过是他在工作中的想象,受到了使馆里一种普遍假想的传染,这种假想认为他们所有人随时都可能被杀,就像在印度兵变中被害的那些英国家庭一样。由于从来也没有哪个洋人像他那样,是个内部人,所以,如果他也没有提前得到通知,那实在太令人难堪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正确理解许多已经出现的信号,就像《字林西报》的通信所警示外国人的那样。在自己的日记里,他注意到了所有那些征兆,然而不知何故,多年来他越来越自我满足,已有的预警信息是如此之多,以至于要不了多久他就感到麻木了。他全然不知道:他在朝廷上的保护人(包括太后)已经无法控制局面了,所以,他的牺牲,是由于形势的失控,而并不是由于那些背判了他的信任的朋友们。最糟糕的是,赫德在搬入英国使馆的时候发现,所有西方外jiāo官憎恶他,其程度比自己曾经猜想的要严重的多。他们清楚地表明:是他们,而不是赫德,如今在控制着这场演出并发号施令。他是一根额外的拇指,无用而可恶。

  天气也不帮忙。时当仲夏,气温超过华氏100 度,来自戈壁滩的热风裹挟着灰土和扬沙。苍蝇无处不在,军队和蛆虫一同爬行。熏天的臭气尤其可恶。

  有许多甜水井,还有一些味道不佳的水井,所以,水从来就不是个问题,虽然使馆里的水井都愚蠢地紧挨着臭水河,而且大多数水在烧开后要沉淀半个多小时才能喝。痢疾是使馆区内所有人必须共同面对的一件事情。(|www.16sy.com)

  在7 月的停火期间,罗伯特。赫德爵士的乐队里的一位老号手偷偷溜进来了。他挨了一位满清官员的打,一只耳朵被割掉了,因为那些人认为他可能是一个密探,他这次来是因为他知道外国的医生手段高明。他说,外国军队在大沽大获全胜,并且已经占领了天津,而董福祥和从前的义和团已经去阻挡外国军队进一步向北京推进了。

  7 月18日,一封信被偷偷地带给了日本公使西德二郎男爵,信中说,一支33,300 人的混合武装正准备离开天津,“约在7 月20日左右”救援北京。(十分欣赏日本的莫理循描述西德二郎男爵有着“和类人猿最古怪的相似之处。”)每个人都因为这一消息而兴高采烈,不过在十天内他们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好消息了。

  第五部分北京之围第91节北京之围(4 )

  大沽和天津的失陷,在北京的朝廷里引起了巨大的恐惧,唤醒了他们对于1860年的记忆,并预示着在权力的天平上即将发生一次突然而猛烈的向右偏移。温和派已经预感到了它的到来,所以,总理衙门忧虑不安地重申了他们的请求:外jiāo使节离开使馆。外国公使之间的争吵立即就开始了,有些人想走。但是由于事业的竞争和个xìng的差异,即便是就他们自己的逃亡而进行一次联合jiāo涉的立场,也一直没能达成一致。窦纳乐爵士含含糊糊地回复了总理衙门,没有明确表示拒绝,这使得温和派对于下一步应该如何努力,完全没有了主意。

  荣禄再次尝试让使馆方面相信他的善意,派了一些中国商人进入使馆区,打算开放一个市场,经营鸡蛋、香瓜、黄瓜以及其他新鲜蔬菜。一封短笺被带给赫德,询问他是否安好。

  到了7 月25日,留给温和派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越来越急切地想达成一个看得见的结果,要么成功地劝说公使们即刻离京,要么,如果他们不愿离京的话,那就让他们明码致电本国政府,打消他们对使馆安全的疑虑,这样,正在天津准备的联军救援行动也就可以放弃了。如果温和派能够证明他们优先考虑的确实是谈判而非战争,那么在接下来的24小时之内,也只能设法达成其中的一个结果。这之后,一切都太迟了。

  总理衙门硬逼着外国公使要他们将启程去天津的日期定下来,并敦促他们向本国政府发出公开的信息,让他们安心。依然在废话连篇的公使们对这两件事都予以拒绝。两天之后,也就是7 月27日,总理衙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进行了最后一次恳求,他们送来了15大车面粉、甜瓜和冷藏食品,有些是特意留给赫德的,恳请他奉劝公使们启程。而赫德,对于满清朝廷对待自己的方式深感生气,外jiāo使团对自己的不信任也使他反感,于是,他拒绝了,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关上最后一扇门。

  北京的形势突然之间发生了不祥的变化,其原因是头天晚上李秉衡的到来,此人是铁帽子们的军事偶像,从前的山东巡抚,正是他,在多年前对乡村民团的潜力大加赏识,从而使他们发展成了“神拳”。虽然对于端郡王的一门心思要逐除所有洋鬼子并恢复帝国的荣耀,他几乎没有什么责任,不过,李秉衡对中国军队能打能赢的绝对把握,倒是给了端郡王不证自明的信心。只要李秉衡在身边,就有这样的可能xìng(不管多么遥不可及):老将军能够将政府军及其指挥团队打造成可以信赖的武器。然而他的意外被免职,留下了无依无靠的铁帽子们晕头转向,找不着北。在被迫离职并遭到德国人的羞辱之后,李秉衡被任命为长江水师提督。呆在那条遥远的江边,他得以远离朝廷上因铁帽子们争夺权力而引发的大争论,也使得他没法劝告和抑制他们。尽管王爷们对yīn谋诡计有着非同寻常的爱好,但战争和政治的实际经验,他们却少得可怜。他们一本正经地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对义和团处理失当,白白浪费了他们的良好势头,把时间全耗在了和朝廷中的温和派缠讼不休的争论中。大沽陷落时,李秉衡已经着手加强长江三角洲的警戒。7 月21日的一篇谕旨命令各省火速驰援北京,帮助守卫京师,阻止联军的推进,李秉衡是少数几个积极响应的地方大员之一。三天之后,另一篇谕旨召他亲自进京,他立即表示响应。

  这匹老战马回到身边,极大地鼓舞了铁帽子们,并给了他们挫败温和派对头所必须的力量优势,也使他们注定要走向毁灭。到了27日,温和派正式要求使馆方面拿出一个结果来,他们向窦纳乐爵士和罗伯特。赫德爵士提出强烈呼吁,但再一次彻底失败了。对于铁帽子们来讲,这是妥协政策失败的最后明证,在李秉衡的支持和指导下,他们反击了。

  使馆方面最早得知这一突变是在7 月27日,随着瓜果蔬菜的到来,紧接着尾随其后的竟然是野战pào。转瞬之间,qiāngpào声大作,停战寿终正寝。直到此时,也就是7 月27日,对使馆的真正围攻才开始了,持续了将近两周。

  窦纳乐爵士向总理衙门发出了一连串的抗议,抱怨这些违例行为:子弹在头顶上呼啸而过,野战pào也瞄准了公使馆。但一切都太迟了,这些抗议不会被送到任何一个“主和派”的手里。“主战派”如今控制着局面,庆亲王也因为这场新的风吹草动而踮起脚尖,滴溜溜转将起来,他答复窦纳乐爵士(这一回带有明显的讽刺):“顶多不过是些中国烟花嘛。”

  果敢坚决的李秉衡在优柔寡断的朝廷上,其影响力是压倒xìng的。紫禁城已经越来越不习惯作决定,好斗的勇士们不得不挥舞起他们大头棒,以便在争论中取胜。保守派以他们的爱国诉求和保卫京师的迫切需要,重新纠集到了一起。李秉衡领着铁帽子们,清除最突出的温和派,把恐怖根植在所有那些曾经和他们作对的人的心里。回到北京48小时之后,李秉衡就监斩了朝廷里两个最具有全球视野、最能干的大臣,他们从一开始就和端郡王作对。一位是许景澄3 ,前任驻法、德、荷、奥、比、俄等国特使;另一位是袁昶4 ,总理衙门一位主要的温和派。作为精力充沛、率直敢言、开明而实际的政策领袖,他们自6 月中旬以来,就一直坚持认为义和团只不过是危险的叛乱,应该彻底镇压,而且,任何攻击外国使馆的行为都是对国际法的严重违反,1860年的事实已经证明,抵抗外国列强最终等于自取灭亡。作为老练的外jiāo官和受过专业训练的学者,许景澄和袁昶曾经努力说服端郡王身边的小集团,小心翼翼地反驳他的排外高调,以令人信服的理由争取他们支持寻求一种和平的解决办法。有这两个人在那儿干扰对战争的引导,铁帽子们就被捆住了手脚。在李秉衡看来,这是一个危急时刻:“惟其能战,方能言和。”在他们自己看来,铁帽子们还不敢直接攻击温和派。但是如今他们提出了对反对者的指控,要迫使他们承认失败,征集到足够多的支持,以判处两个和平鼓吹者的死刑。第二天早晨,他们就被砍头了。两周之后,作为铁帽子们清除工作的延续,另外三个主要的和平鼓吹者也jiāo出了他们的脑袋,包括兵部尚书徐用仪5 ,他拒绝在端郡王的宏大战略上签字。在一次最后的复仇行动中,铁帽子们还安排了一次谋杀,这一回的对象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对头温文尔雅、会使刀叉的张荫桓爵士,百日维新结束之后,他已经被流放到新疆去了。这些滚滚人头可把朝野上下给吓坏了,争论嘎然而止,没人再说“事到如今调停和妥协也许能够挽救朝廷走向毁灭”之类的废话了。像荣禄这样的高级别温和派,在满清王朝的等级秩序中特别安全,和太后的关系也特别紧密,要想清除,殊非易事。但即便是他们,如今也闭上了嘴巴。在这样的情势之下,就连太后也自身难保,光绪就更不用说了。

  为了给予他们的支持者必要的权威以准备北京的保卫大战,李秉衡被任命为荣禄的联合总司令。在大难临头的气氛中,李秉衡将最大的政府军调集到了城外的东部和南部,以阻挡联军的前进,并准备亲自出城坐镇指挥。离开之前,他安排了200 辆大车和6 ,000 多名士兵进入紫禁城,打点行装,要将皇帝一大家子迁出去,还要请求太后和皇上做好准备,离开颐和园。

  使馆方面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对于事态的发展,他们完全被搞糊涂了,一脸的绝望和茫然。7 月初的时候,一个15岁的中国男孩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使馆区,带着一封窦纳乐爵士写给天津方面的信。7 月28日,男孩回来了,带来了一封莫名其妙回复,缝在他的外套衣领里。信是那位容易激动的英国驻天津总领事贾礼士写的,内容如下:7 月4 日来信收悉。现有24,000 名士兵已登陆,19,000 名在这里。盖斯里将军有望到大沽。当他来后,我希望能看到更多的行动。俄国人在保定。天津城在外国政府的控制之下,而且这里的义和团力量剧增。请尽力随时向我告知你们的情况。有足够的兵力已经上路,只要你们能够暂时保持食物供应,一切应该会好起来的。领事馆正在修缮,以准备你们的到来。几乎所有女士都已离开天津。谨向使馆内的所有人致以亲切的问候。

  当这封信被传递给大家阅看时,莫理循忽然气不打一处来:“要想弄清楚下面的问题简直没有可能:这些军队到底是在从天津到北京的途中,还是从欧洲到天津的途中?谁的军队?有多少?或者,登陆人数总共到底是24,000 还是43,000 ?照他的说法,只要我们的给养能够维持,军队就会到来,那意思好像在暗示:如果我们的给养不能维持,军队就会返回天津。”

  其他人和他一样反感。“男人们走到远处,”莫理循写道,“为的是去表达那些不想让女士们听到的情绪感受。”

  对于女王陛下的领事部门的声誉来说,或许值得庆幸,一封同样晦涩难懂的通信两天之后从天津的美国领事馆送达了爱德温。康格的案头。开头就是一句:“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关于你们的梦,”没包含什么消息,结尾是:“你们全都幸免于难是我最诚挚的祝愿。”

  最后,8 月1 日,一封来自日本驻天津领事馆的信件,总算带来了逻辑比较清晰的信息:“谨悉您22日的来信。军队的启程离津因运输困难而被延期,但两至三天内将会开拔。”

  「译注」

  1 塞缪尔。格里斯沃尔德。古德里奇(Samuel Griswold Goodrich 1793-1860)美国出版商。创作过100 多本儿童道德教育书。

  2 伯希和(Paul Pelliot 1878-1945),法国汉学家、探险家。早年曾在法国政治科学学院、东方语言学院学习,后供职于印度支那考古学调查会,即法国远东学院(越南河内),曾数次奉命前往中国为该学院购买中国古籍。1906-1908 年间进入中国西域,深入敦煌莫高窟,对全部洞窟编号,并抄录题记、摄制大量壁画照片,为敦煌文献的发掘做出过巨大贡献。著有《元朝秘史》、《金帐汗国历史注记》、《马可波罗游记诠释》、《卡尔木克史批注》、《西藏古代史》、《中亚及远东基督教徒研究》等书。

  3 许景澄(184-1900),字竹,一作竹筠。浙江嘉兴人。同治七年(1868)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光绪元年(1875)后任四川、顺天等乡试考官。十年,出使法、德、英、荷、奥五国,兼驻比利时公使。十六年,又出使俄、德、奥、荷四国,迁升内阁学士。二十四年,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兼礼部左侍郎,转吏部,又充京师大学堂总教习、管学大臣。庚子事变中因反对对外宣战被杀,宣统元年(1909)追谥文肃。

  4 袁昶(1846-1900 ),原名振蟾,字爽秋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