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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李少闻

  ,一个人,穿过周家的四合院,直奔练武场。

  这是新婚蜜月过后的十月,一九四二年的秋末冬初,阳光明朗,的心情却一点也不明朗——堪称愁眉苦脸了!他是个衣冠不整的打扮,短头发也有些凌乱,脸上嘴角还有些青肿——像是在极其突然的情况上,挨了人家一顿老拳,又像是夺门而逃,总有一种惶惶的味道,脸上没有血色,越发显得他眉目浓黑、眼晕乌青,是一种憔悴的姿态了。

  周慈打眼过去,“咦”了声,收起拳头,他跨了上前,男人关心问:“阿闻,你这是……我看你是把力气都卖在了床上——伤了元气!悠着点,儿子!”

  儿子一听此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顶大一条汉子,居然弱不禁风一般,摇摇晃晃地跑到干爹跟前,张了张臂膀,试试探探的——明显是个想抱、又不敢抱的架式了,仰着一张俏脸,张口“啊”了一声,然后又突然闭上嘴,不说话了。

  ——他单是吸气。

  周慈一看干儿子这个模样——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被狼狗叼着的小小孩童,周慈顿时父爱严重泛滥——倒不至于泛滥成灾,但是也好一顿肉麻了,男人是趋身上前,周慈见阿闻人高马大,已经不是一个能扛能抛的小分量,只能伸手揽住干儿子的肩膀,周慈一边拍拍他背脊,一边轻声细语:“你……这是哪里疼?谁打了你——干爹帮你打回去!”

  赤手空拳,在肝肠寸断中听到这一句“干爹帮你打回去”,忍不住大声嚎了起来:“那个恶婆娘!”

  二十分钟后,周慈坐在练武场的门槛上,就着青天白日,仰起喉咙灌了一口好酒,男人摇两摇银锡扁壶,发现酒壶空了,这时一扯嗓子,喊道:“十六!”

  蹬蹬蹬,十六神速之至,从前院一直飞过来,笑呵呵进行了回答:“大哥哥!”

  大哥哥让他满酒去,随手像摸小猫小狗一般,摸两下十六的后脑勺,口中嘻嘻笑道:“走慢点——咱不赶这点时间!”

  十六也嘻嘻笑着答:“哎!”

  望了去,看着十六又蹬蹬蹬地飞走了,忍不住道了声:“干爹,小十六可真听话呀!”

  干爹瞟了干儿子一眼,一脸云淡风清:“这一个老婆不听话,那就——休了她!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男人三妻四妾——那是应该的!”

  深以为然,心有戚戚焉,用力点了两下头:“干爹说得是——极是!”

  他表示十二万分的赞同,然后又用十二万分的苦恼语气说:“苏嘉丽有个老虎爸爸——会吃人的!干爹,你看看,我肚子上这一块淤青就是让人家老爷子给踢的——”

  一边说,一边撩起衣裳,周慈打眼一看,见他肚脐以下就是一块大大的淤青,伸手过去,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就听见阿闻倒抽一口气,龇牙咧嘴道:“——疼!”

  周慈很平和地说了一句:“你也有爸爸——阿闻,干爹不会让你白疼的。”

  阿闻也很平和:“我不是打不过人家——我是不打女人。”

  周慈夸他:“有原则!”

  跟干爹告完状,然后拍拍屁股,是心满意足地走了——心安理得,好像他专门走这一趟,只是“说”,说完了,也就完了。

  男人三妻四妾,干爹也说了,非常应该。一直有着做“花花公子”的本钱,俏浪得很,为了不辜负这天生的“本钱”,他满可以尽情地挥霍去——除了苏嘉丽,还有程嘉丽王嘉丽嘛!

  而周慈在阿闻痛痛快快地走后,枯坐在门槛上,思索半天,末了,男人像是拿好了主意,冷不丁一拍大腿根,周慈对自己说:“……就这么办——以牙还牙!”

  正好十六这个时候屁颠颠地送来了酒,周慈接过来,拧开壶口,仰天豪饮,他咽喉上下滑动,酒水顺着脖颈湿淋淋地流下来,渗湿的衣襟紧贴着胸膛,胸前两粒若隐若现,十六看着,莫名地觉得耳热,心中暗羡:大哥哥身材真不错!

  周慈一抹嘴角,道了声:“侠以武犯禁——大哥哥好久没有动过手了,正好犯他一犯!”

  几天后,法租界的国民饭店,大门口,长袍墨晶眼镜打扮的苏荣添——苏大佬,拱手谢过饭桌上的两位同道中人,男人是被一群穿着黑色衣裳没有笑容的保镖团团簇拥着,穿过人群,苏荣添抬脚准备上汽车,这个时候,他抬头看到了一个人。

  苏荣添抬头看到了亲家迎面而来,下意识地露出一脸好笑容:“哟,这不是亲家嘛——周老弟,难得一见呢!”

  正是暮秋时分,大好日光,周慈是身衬衫马甲的单薄打扮,敞着衣领,脚底下踩着一双平底软鞋,非常不羁,这时闻言,男人只是双手插口袋里,很洋派地耸了耸肩,伸手不打笑脸人,周慈漫不经心地瞟眼对方,发现对方人数不少,荷枪实弹,不过周慈夷然不惧,谅他苏某人也不敢开枪——犯不着,又不是生死仇敌。

  周慈单是笑:“亲家公。”

  亲家公把着车门,含笑点头,点了又点,末了,苏荣添客气道:“老弟,我送你一程?”

  周慈也很客气:“不必,我做完这件事——相信苏先生你一定不想送我。”

  他面上笑微微的,轻声细语,一团和气,然而下一刻,毫无预兆、极其突然,周慈跳起来,一个扫腿——他那腿功了得,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围着苏先生的几名保镖一一踢倒在地,余下的人见状,刷刷刷,人家同僚是飞快地掏出手枪,怒目相向,直待东家一个下令,誓将眼前人轰成马蜂窝。

  东家没有下令,苏荣添一个斩手,示意身边人姑妄放之,休要轻举妄动——因为对方并没有把他老人家怎么样,没伤着也没碰到——伤着碰到的只是几个听差罢了,他苏某人犯不着当街杀人——当街杀人会怎样呢,也不能怎样,他是一方大佬,“地头蛇”,杀个人跟放把屁,就是不能怎么样,但——不大好。

  ——不大好,能不杀的话,还是不要杀。

  苏荣添顿了顿,略觉好笑,又有点困惑——因为这实在……不是周慈这个年龄的人该做的事,很冲动,这不好。

  苏荣添疑疑惑惑地道了声:“老弟,你……这是?”

  周慈很和气,好声好气地解释说:“我这是替我的干儿子出气,苏先生,今天这只是一个警告——如果再有下一次,本人下脚的地方,一定是您老人家的肚子。没有这个道理呢……许你家女儿宝贝,许你打人家,就不许我家儿子宝贝,不许我打人家——我是不打女人,不过苏先生你是男人嘛!”

  他是说得流流利利,一脸轻松,浑身写意,大有一言不合,即动干戈的架式。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硬的就怕横的,周慈是真不怕他苏某人,苏荣添想,是这个理,他周某人只需躲在家里——龟缩着不出来,难道他老苏还能冲到人家家里么——不能,他苏荣添丢不起这个脸。而他苏荣添今后走哪到哪,还得时时提防着被人打——这个脸面,真的丢不起!

  苏荣添无言以对,干脆不发一语,直接扭头,男人是弯身钻进车后厢,汽车一溜烟地开走了,留给周慈的,只是一团四散纷飞的烟气。

  周慈站在原地,这时身后传来十六的叫声——声音里的欢快止都止不住:“喔!大哥哥!”

  大哥哥腆着一张笑脸转过身去,看到十六刚从国民饭店隔壁的起士林里跳出来,手里还提着一盒奶油蛋糕,大二十的人了,男人,居然就好一口甜食,孩子心性不减分毫,周慈看十六买得高兴,自己看了也高兴,这时大声地应了一声:“在这里。”

  十六见大哥哥实在高兴:“大哥哥,你做了什么好事啦!”

  大哥哥很平和地回道:“没有什么,难得热血一把,松松筋骨罢了。”

  周慈,因为常年的幽居生活,活得堪称“自闭”,交际有限,交流也是有限,似乎这些年来光长岁数,不长心眼,今天这一桩事情做下来,“老夫聊发少年狂”,还真是一个愣头青了!

  愣头青的七哥哥,老七,温子周师长坐在家中——他这一段时日以来,别的不说,光寻思着“怎么办了阿慈”这桩心事,整天揣着捂着,不能见光,温子周阴沉兮兮地干坐在英租界的洋房里,怀胎似的——心怀鬼胎,抱着胸腹闭目不语,是一尊沉默的“思想者”雕像,这时派去乔装在周家四处监视的几名亲信手下,统一地派了一位代表回来,红口白牙地将周慈今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都一一报给了师座详听,师座听完手下亲信的汇报,霍然虎躯一震,温师长是连连击掌,口中哈哈道:“有了——有了!”

  ——他终日琢磨着有什么“由头”去亲近阿慈来着,也不是没有跟阿慈亲近过——他这段时日。温七很愿意陪伴着阿慈,度过这难得平静的战前时光。然而他们之间也没有话可说,毕竟这几年都没有见面,堪称了无音讯,生分了——也是应该,虽然先前他们小的时候,也曾朝夕相处、亲亲近近过——但,都说是‘先前”了。眼下,温七是十二万分愿意重新拾起双方的“友谊”,但他也十二万分苦恼——他总不能老是让阿慈打来打去呀,铁人也熬不住阿慈每天照三顿的腿脚侍候,在温七独自一个人坐在练武场看着阿慈练功夫的时候,周慈是视若无睹,一个人自得其乐,旁若无人得几乎刀枪不入,一次两次也罢,如此过了三次五次,温七再不肯识趣,徒然招笑——当然,看笑话的只会是十六,周慈绝对不会笑话老七,周慈只会觉得人家碍眼。

  温七守着一幢大洋房,是消消停停了好几天,这一日,终于有人送上一个“由头”给他温某人来“办”阿慈,温七激动得不得了,背着手在大客厅里来来去去,他是走个不停,间或夸两声:“好个”、“阿慈还是小时候的脾性!又天真又可爱!”

  又天真又可爱的阿慈在几天后,一个大白天,在夫妇的新居里,从天而降,堪称“神来一笔”,周慈直接将苏先生踹了个仰天摔,拉起鼻青脸肿的干儿子,男人扔下一句“倚老卖老”,扬长而去。

  苏荣添倚老卖老,仗着岳父泰山的辈分,吃定了少闻女婿不敢还手,只要宝贝嘉丽一有什么委屈,立马拐杖侍候——是不能打死人家,但是把人家的外心给打死,还是很可以的。

  在挨了岳父泰山三番两次的胖揍,“外心”不死,直接搬回了干爹家里住去——新居是不能住了,新房子就安在岳父泰山——苏家豪宅——的隔壁呢!他是潇潇洒洒的、四平八稳地睡到干爹的隔壁来了,把母老虎小太太当成一件摆设,看也不看,镇日里流连在诸如“秋香别墅”、“天宫俱乐部”之类的胭脂窝里,花天酒地,“乐不思蜀”。

  也是吃定了岳家不能闯到干爹家里“拿人”——太丢份了!天津卫里的一方大佬,既然是“大佬”,那就要把架子摆起来,有必要的派头,一定要摆。

  自古“劝和不劝离”,这个时候,温师长这个“中间人”就站了出来,在法租界的国民饭店,选了一个好日子,温子周又定了一桌酒席,想要平息苏老哥和阿慈二人的“反目”。

  这两方先前几乎就是素不相识,忽然间就成了姻亲,然后又忽然间闹起来,要说其中的原因呢,说起来又啼笑皆非,小辈夫妻间吃醋的事,屁大一件事,实在上不了台面,然而因为双方长辈都是护犊子的个性,“礼尚往来”,竟是打出了火气来。

  周慈是真的没把苏先生这个大佬放在眼里,苏大佬虽说在天津卫跟地方军阀还有政府高官都有交情,本人混得很有名堂,可这“名堂”放在他周慈这里,却不大管用。周慈就不一样了,他是孤家寡人,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一双腿打出来的刚性,“不鸣则已”,一旦动了真格,那就是——磕上了!按温师长说的,“又天真又可爱”,周慈还就不服这位苏大佬了!

  苏大佬呢,俗话说“好瓷磕不过烂瓦”,他这个身份的人……唉,思来想去,真的,苏荣添想,犯不着。

  两位都给温师长面子,在十月底的一个好日子,苏周二人应了国民饭店的“讲和酒”,在酒桌上互相都很客气。

  等下了酒桌,这二人却又吹眉瞪眼、脸不是脸了。

  两人在保镖的簇拥下站在国民饭店门口,等候汽车开过来,先是无话可说、面面相觑,后来周慈心里藏不住话,是个直性子,这时就忽然面对了苏先生,慢条斯理、不急不徐地稳稳说:“苏先生,你别插手了。老实讲一句,你也是男人,也是接二连三地娶了十几房姨太太——男人三妻四妾,您老人家正正是一个表率呢!我家阿闻是风流了一点,太招女人了——情有可原,情理所在,令媛若是实在受不了,大可不必在一起——夫妻一场,也是可以散场了!

  这话来的毫无情面,苏荣添忍不防听了进去——是进了心眼里去,男人即时对着周慈竖起了眉毛——一口气堵在喉咙里,竟是一时不能言语了!

  ——苏大佬内心咆哮,啊啊啊,竖子!欺人太甚!你以为本人不想么!大可不必!可是我女儿非要你儿子不可——非要不可,没了姓李的,嘉丽一定会哭死!我的嘉丽啊!

  周慈不能读心,这时重新面向了前方,男人把手插进西装口袋里,又追加了一句:“阿闻过得不错,今天秋香,明天冬梅,你家嘉丽还是一旁歇着去吧——要不,就把这醋性收起来——真是!闲得慌!”

  在国民饭店大门口,苏荣添对周慈动了手。

  他怒发冲冠,将鼻梁上架着的一副墨晶眼镜对牢周慈,摘下来就是一甩,周慈猝不及防地后退一步,摸了两下脸,火辣辣的,男人随即捋起衬衫袖子,一条腿扬起来就是一扫。赫,两边的保镖见了这个情景,一哄而上,立马上演了一场“全武行”。

  温师长落后一步,在里面先是结了账,又问大堂的一个分头经理摇了电话,问天宫俱乐部的地下赌场今天晚上拳赛上了没有,等他温师长吩咐好了“续摊”,出来一看,娘希皮,这个局面——算是白摆了,方才的“讲和酒”!

  温师长铁青着一张脸,横眉冷对,这时掏出腰间配枪,男人稳稳地朝天鸣了一枪,轰,全场一静,周慈冷不丁望了去,额,老七的脸色……

  苏荣添这时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下自己,发现自己衣冠不整,形容狼狈——真是把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苏荣添无话可说——连句废话也没有,直接扭头,急匆匆地弯腰上了汽车——告辞了!

  温七想,这下连拳赛都不必看了——想必阿慈眼下没这个心情!

  温七拉着一头乱发的周慈,一声不吭地上了自己的汽车,不等师座挥手示意,司机座上的勤务小兵就伶伶俐俐地发动引擎,一路朝着英租界的方向开了去。

  而周慈蔫着脑袋瓜子坐在后车厢里,这时朝窗外张望了两下,夜色昏微,但也看得清四周的建筑景物,周慈发现这不是去周家的路,慑于眼下老七的气势——他开不了这个口,“随遇而安”吧。

  温子周的这一处洋房,上下三层,前任主人乃是一位附庸风雅的财政司局长,四面墙壁上都挂着西洋风景画,卧室里还燃有香精,温子周虽然不通情窍,但是懒得动,都保留了房子的现状,故而周慈在这个清凉的秋夜一踏进来,抬头就看到了一幅田园风光图,春意盎然。

  及至周慈在这房子里溜了一圈,也进了大卧室,闻到了空气中残滞的幽弥香气,待他看到床头柜头上置了一盏小巧精致的琉璃香精灯,忍不住转身,周慈看老七在身后亦步亦趋,这时就似笑非笑地道了声:“几年不见,老七,你倒是好雅趣。”

  温七上前一大步,藉着室内昏黄灯晕,男人把手搭在阿慈的头顶上,以指当梳,理顺阿慈的一头乱发,温七口中笑道:“你倒是一顿好打——阿慈,你都没变呢,还是这个脾气。”

  周慈出神一下,也只是一下,复又后退一步,这一步直接退到床沿,床是一张西式大铜床,垫有弹簧,铺着柔软被单,坐下去倒是相当舒服,周慈坐了下来,仰头望了去,见光影中老七一脸酡红,眼角水光晶亮,看人的目光是脉脉含情之至,仿佛是……春心萌动?周慈歪歪头,眨两眨眼睛,眼睛里像是蒙上一层泪膜,明明是五大三粗的一条汉子,温七看着,却觉得对方像落网羔羊一般可爱可怜——怜爱的怜,怜爱的爱,这时就放柔了嗓音,温七凝视阿慈语声轻轻:“阿慈,晚上就歇在这里吧——咱们师兄弟俩好久没有睡在一起了。”

  ——声音里的惆怅遗憾令人动容。

  周慈并不动容,他是个大老粗,最见不得人家惺惺作态——眼下老七就是一副娇态,周慈直接一挥手,大大方方地说:“好,依你。”

  周慈方才动过筋骨,这时冷风一吹,身上一层薄汗都干了,不洗一个澡不行,他脱光衣裳裤子,站在浴室里,拧开了热水管子,隔着一扇门,温七在外间忙忙碌碌,一时拿毛巾,又一时拿睡衣,末了捧着衣裳毛巾推门而进,男人笑得又温柔又害羞——他英俊,容长脸、浓眉毛,目光如电,蓦然脸红起来,有种惊人的吸引力,这个时候,倘若有女人见到他,一定会发嚎。

  周慈不是女人,没有发嚎,视若无睹一般,他连发问都没有,安之若素,周慈给自己打上东洋香皂。

  而温七将衣物搁在梳妆台的架子上,搓着一双手,男人不舍得出去,这时就弯身探了探浴缸里的水温,温七说了句废话:“都调好水了。”

  周慈赤条条地踩进水里,这时低头“嗯”了声,又道了一句:“你要一起洗?有点挤呀——老七,你将就用水瓢淋下。”

  他是说得漫不经心、浑然不觉,而温七在一旁是听得口干舌燥、心惊肉跳——惊喜的惊,胯下一早就支起了帐蓬,温七不好让阿慈看见,于是背过身去,“哎”了一声,他是痛痛快快地脱光了自己,仔仔细细将自己搓了一遍,他是搓得浑然忘我,连阿慈什么时候出去都不知道,等他收拾干净、走出去的时候,温七看到阿慈穿着白绸褂衣,枕着双臂仰面朝天躺下去,就见他肢体伸展,线条流畅,胸腹间隐隐现出肌肉形状,正是一具蕴藏力量的修长身躯。温七刹那间如雷劈一般,当场木立,直了眼睛。

  周慈看了去,睡意朦胧,声音软绵绵的:“老七?”

  温七被这一声“老七”给叫了回神,这时就哆嗦着应了声:“嗯,阿慈。”

  他定了定神,同手同脚地走上去,弯腰说了一句:“阿慈,怕你夜里闹酒,我给你端杯热茶喝两口。”

  温七端来一杯热茶,周慈半抬起身子,低头喝了两口,待他想再喝一口的时候,温七却将半杯残茶泼到地上——麻药这东西溶进热水里不觉得,一时水冷,那药粉的气味就出来了。温七是泼得自自然然的,同时也是有笑有说道:“茶凉了,不喝也罢。”

  说话间,温七伸手拉掉床头灯的电灯线,室内一暗,男人是四只手脚地爬到阿慈身边,把手放在对方的腰间,温七睁着一双清炯炯的眼睛,是躺得稳如泰山。

  二十分钟后,温七抬起一只手,拉亮了床头灯。

  灯光里,光晕朦胧,周慈沉沉入睡。温七是看准了阿慈不知道反抗,所以下手格外干脆——男人是抓住阿慈的绸裤裤腰,连裤衩带长裤,一下子全拉扯到了大腿处。

  温七撑在阿慈上方,身心都有些紧张,额头上青筋直跳,但是看阿慈呼吸绵长、均匀,一点动静也无,知道是麻药起了效果,他心里也渐渐踏实下来,一踏实了,温七摸得格外理直气壮,一只手抚摸着阿慈的胸膛,在他的两粒乳头上拈了拈……

  温七趴了下去,凑到阿慈嘴边,用舌头顶开阿慈的牙关,温七的舌头在阿慈口中搅来搅去,带着一点淡淡的烟草气息——他为了定神,在临睡前抽了一根烟。

  安静的室内,响起一阵啧啧水声,温七擒着阿慈一条舌头,怎么吻也吻不够,一时吻毕,他抬起了身,彼此唇齿之间牵出一条晶亮的银丝,温七砸巴两声嘴,仿佛是老餮一般,吃了无上美味。温七又低下头,男人仔细打量阿慈的腹下方寸,就见阿慈皮肤洁白而富有弹性,对方胯间这套传宗接代的东西却是难得的粉红——仿佛很少用似的,耻毛也罕见的疏淡,虽然不见得美好,但——真的不恶心。

  温七其实不好男风,也不知道怎么地,像是鬼迷了心窍,老是想干了阿慈——像干女人一样,大可恶狠狠地干一场——因为对方身矫力健,是个男人,反而经得起折腾,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干到他求饶——想必威风之至!

  温七取来床头柜里的雪花膏,掏出一大砣,悉数抹在自己的“驴家伙”上面,这家伙已经鼓胀得非常吓人,男人轻手弹弹这个大家伙,自言道:“别着急,很快就进去了。”

  温七分开阿慈的双腿,像那个做了无数次的春梦一样,他抠着两指雪花膏,捅进对方的甬道里,捅了又捅,将雪花膏抹在肠壁里,抹了又抹,因为深知自己的家伙大,届时必然是一场“破身”,破裂的破——天然就带着疼痛意味。

  温七将大家伙抵住阿慈的甬道入口,然后将对方的双腿盘在腰间,男人是一挺腰杵,扑一声,直接、干脆,“一气呵成”,温七长驱直入,终于将驴家伙恶狠狠地送进阿慈的甬道里,第一感觉就是烫,烫啊,好紧,阿慈这里面太紧了,紧得堪称“勒”了!

  温七仰起头颅,在幽长的夜里,发出梦一般的叹息,然后,他泄了。

  ——仅仅是勒,就让他把持不住精关,泄洪一般,将精水早早喷泄了去。

  温七很沉着,并不恼怒,心态非常好,他对自己说:“这是第一场——礼数而已。”

  ——有第一,必然还有第二第三……甚至“一夜七次郎”的第七。

  温七发狠:“阿慈,今天一定要灌足了你!”

  ——他说,这样下流粗俗,今天一定要灌足你——因为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今朝有酒今朝醉”,温七是发了狠的,一定要把以后的份都给做了去。

  温七双手“掌”着阿慈的腰,大家伙从一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长久过,都是一下快一下地顶进去,打桩似的,沉猛、有力,又像挺枪,粒粒皆中靶心。

  这个时候,周慈已经醒了。

  ——在惊涛骇浪的情欲浪潮中,他是被痛醒的,同时也是被摇起来的,世界上没有哪种麻药可以让人在这样剧烈的撞击中还沉睡不醒。

  周慈昏昏沉沉,意识是清醒的,然而始终都睁不开眼皮,连动一根手指都欠奉。他整个人随着对方的动作而前后摇晃,下身又痛又麻,难以启齿的部位一直被人家充满着、开拓,非常撑。

  周慈难耐着闭目呻吟道:“嗯……”

  温七俯下脸,凑过去衔住阿慈的舌头,吞掉他的呻吟和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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