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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这种局势,与之前设想的最好情况全军退进城中据城为守,还要妙。因为,永乐城彻底变成了熙军的大后方,城下的熙军战壕又变成了永乐城的最前线,双方已经不分彼此,结成同盟,连成一体了。

  形势越是大好,夜长欢心里越发迷乱。

  她知道,永乐城不会无缘无故,主动示好,一定是裴煊努力斡旋的结果。据莫不凡所言,裴煊进城后,第二日就醒了,之后一起住在城中大府里。夜长欢便思及那天夜里没藏丹珠毫不掩饰的企图,不觉掩面哀吟,她的情哥哥,一身伤痛,在那个蛮女面前,得有多努力,得如何努力,才换来的合盟啊!

  会不会在永乐城与熙军阵营连成一体之前,裴煊已经不得不屈服于没藏丹珠的yín.威下,先与她连成一体了?

  所以,当城中来人,正式邀请和亲公主与嵬名霄进城驻扎之时,夜长欢的心魔,已经长成了一棵撑满胸间的大树,让她没有半点面对的勇气,只想逃避。

  嵬名霄乐颠颠地,收拾包袱,带着亲信,进城去了。她送给这个真正称得上能屈能伸变化无形的夏国大皇子一个走好不送的白眼,自己却坚持留在城外营地里,画地为牢,自我放逐。

  全军将士都很感动,公殿下为他们敲开了永乐城的城门,如今还留下来与他们患难与共。自当抛头颅洒热血为报。

  甚至,觉得白日的拼杀尚不足为报,到了夜间,竟还自发地唱歌给公主听。

  满营的歌声,从那些破锣砂锅喉咙中喊出,满腔的热忱,从那些俚语粗话的民歌山调中溢出。

  乍听时,觉得格外生猛,火辣辣地别扭,多听几次,到也适应了这魔音绕耳,咂出些战地情调来。

  是夜,夜长欢便寻了个营地边高处,爬到一块大石上坐了,听那些鬼哭狼嚎般的动人歌声。

  不时瞅一眼远处的永乐城,心里进行一番自我斗争。两个我,一个全大义的大我,一个贪私情的小我,在心里打得你死我活。

  莫不凡给她从城中找了一坛酒来,又沿着山石爬过来递给她。夜长欢便顺手拍拍那宽敞的大石,邀请莫将军坐下来共饮。

  “公主喝吧,军中禁酒,末将不能喝。”莫不凡想了想,在大石上坐了下来,却拒绝共饮。

  夜长欢笑着接过来,也不再劝他,直接撕开封坛纸,抱起酒坛子,仰头就是咕噜一大口。

  “扑哧”一声,那辣嘴呛喉的酒,立马呛得她一阵猛烈的咳嗽。

  “纯粮酿造的烧刀子,比不得玉京的美酒,口感那么绵软。”莫不凡尚在一边,给她一个迟来的警告。

  夜长欢点了点头,却又仰头倒了一口,强行忍了辛辣,抬起袖口朝唇间一抹,豪放无比。

  烧喉的酒,反到比灼心的自我纠结,来得更利爽些。

  几口烈酒下肚,更加放得开,索xìng逮着莫不凡当听众,倾吐心中一团乱麻般的苦恼。

  “莫将军,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她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以与她聊这个私人话题的人。

  莫不凡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送裴煊进城之前,夜长欢还是对军中诸将简单说明了没藏丹珠的要求,并征询他们的意见。他们可是异口同声同意了的。

  “公主聪慧机敏,不傻。”莫不凡客气地安慰她。

  “不傻的话,怎么会把自己喜欢得不得了的人,当jiāo易物品一样送给别人?”

  “公主这是大恩义,全军将士,不管是知晓内情的,还是不知晓的,都领着公主这份大恩大义呢。”

  “你说的,我也知道,兴许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可是,我还是觉得,好难过……”

  是了,就是难过,明明知道是对的事情,却仍然翻过不心头那道坎。夜长欢越说越小声,越说越难过,末了,抱着酒坛子,在大石上缩成一团。

  莫不凡这种粗人,勉强算个听众,却算不得一个好听众。见着夜长欢嘤.呜声碎,即像在说给他听,又像是自说自话,言语间又极其苦恼,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得僵坐在一旁,听下头此起彼伏的嚎叫,说的好听点,那是士兵们的歌声。

  静默中听了听,实在是不怎么赏心悦耳,还不如聊天呢。

  莫不凡莫将军便极力从脑海中搜索一些说辞来,试着安慰一番,尽一尽听客之责:

  “谁的心上,没chā过几把刀子呢?”

  他的意思,本是想说世事多变,人情无常,有些难过与痛苦,只有忍。可那语气,说来老气横秋,历经世故,听来就有倚老卖老,教训后生之意。

  夜长欢此时有些酒意了,便梗着脖子,大句小句地回他:“敢情在你心上,chā过许多刀子么?啊,莫大将军?军人打仗,刀子不都是往身上chā的吗,怎么又chā到心上了,谁给chā上去的,说来听听啊?”

  莫不凡略略苦笑,别过头看着远处,不理她。

  夜长欢也只是使使嘴劲,借机发泄心中烦闷,并没指望他真的说来,哪知几息沉默之后,莫不凡竟还真的悠悠缓缓地讲开了:

  “很多年前,末将认识一个女子,她家世显赫,人又聪明漂亮,从玉京来到西北军中,就像一朵娇艳的花儿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我……”

  一个粗声粗气的武将,讲起怅然往事,那种冲撞的温柔,别有一番吸引力。夜长欢不觉抬眸,将脸搁在酒坛上,歪着脑袋听入了神。

  “我们这些军中兵士看她,跟看天上的仙子一样,大多都是远远地看,偷偷地瞄,看一眼,想一天,偶尔被她的眼神撞了个正着,更是要想上几天几夜的。就这样,有一天,她居然逮着我在偷瞄她,然后,便开始无休无止地戏弄我……后来,我们两情相悦,我自然是觉得,我能蒙她厚爱,就像是祖上烧了八辈子的高香,便想着一定要挣一份前程,将来能够风风光光地娶她为妻,每次出征打仗,我都豁出命去杀敌,挣军功,别人是用钱袋子大小的家伙装割下的敌人鼻,而我每次用的都是军中装粮草的大麻袋。就想着,有朝一日,做了大将军,就能娶她……”

  “那后来呢?”夜长欢也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可还是忍不住催着问。

  明摆着的,大将军是做成了,可是至今尚未娶亲。

  “后来,她要回玉京,说是要去嫁给一个她该嫁的人,做她该做的事。我那时年少气盛,又满心痴念,跪在地上拖衣袖,半路上拦车驾,整夜整夜地守在她门口,什么荒唐的都做过了,都不能打动她,反而把她惹怒了,提起长剑,一下子刺中这里,只偏离了心窝两寸……”

  莫不凡说着,捂上那曾经的心窝伤处。

  “等我捡了条命,清醒过来时,她已经回玉京嫁人了。就这样,结束了。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她……”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夜长欢的八卦心被勾起,玉京城就那么大一点,显贵就那么几家几族,莫不凡说的负心女,她应该认识才对。

  “是谁不重要,末将的意思是,公主可以学学她,狠得下心,舍了得情,方能成得了那些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即便她当初那样待我,直到今天,我也没有恨过她,因为,她有她自己的执念与难处,我不怪她,反而,我日日都在惦记,盼着她一辈子安好。”

  敢情,莫不凡剖着自己压箱底儿的陈年心事,绕了一大圈,还是为了教育她,宽慰她。

  不管有没有用,夜长欢感叹于他的长情与痴念,便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了。可瞬间转念,将他的话掂在心里咂了咂,又发现没对:

  “莫将军,你这是在骂我呢?还是夸我呢?是在让我学好呢?还是把我往坏里教呢?”

  要她学那个可以狠得下心往情郎心口上捅刀子的女子,她安阳公主是有这种潜质的人吗?

  “……”莫不凡怔了怔,动了动唇,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继续聊天。终是叹了叹气,决定起身告辞:“末将还要去营中巡查,公主慢慢喝,末将不奉陪了。”

  脑子被酒意糊住了的女人,他惹不起,躲得起。遂几个纵身跳跃,往大石堆下去。

  “莫将军,等我们立了大功班师回朝之时,就回玉京去看一看你的心上人,好不好?”

  那娇娇绵绵的声音,从后面追来,听得莫不凡一身鸡皮疙瘩,却又觉得四海潮生。大石上坐着的那位公主殿下,看似昏头昏脑,实则是成了精的。

  一语便戳中他的命门。

  再也没有见过,却又日日盼着她安好,其实,还是想见的。

  尤其是,那日身陷重围,裴煊回身来救之时,冲着他喊的那句话,这些天,一直萦绕在莫不凡的心间。

  当时□□如林,数十个夏国兵士将他重重围住,裴煊突然回马冲进来救他,他看得万分着急,他自己没了命不要紧,老帅的公子,若是为了救他而有个三长两短,他就算把命搭上,甚至死上千百次,也偿不起的。遂一边挑qiāng战敌,一边使劲地冲着裴煊大喊,让他后撤,不用管他。

  然后,马嘶刀鸣,风声呼啸,人声哀吟中,恍恍惚惚,却又清清楚楚,他听见裴煊喊了一句:

  “你死了,我阿姐会伤心的。”

  ☆、梦境

  莫不凡走后,夜长欢又喝了一会儿酒。

  迷迷蒙蒙的,觉得高处大石也还干爽,白日的余温熨着,暖暖的,夜间的缓风吹着,又凉凉的,比下边那闷热帐篷潮湿地铺好多了,索xìng就靠在石上,睡了过去。

  反正,也没有人管得了她。

  战场营地上,饮食作息本就紊乱,加之紫苏和半夏没来,那几个临时被抓来伺候她的女侍,根本就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所以,当安阳公主在大石上喝得酣然醺醉,继而一通呼呼大睡之时,几个女侍只能在石堆下面候着,不敢叼扰公主清梦。

  安阳公主的清梦里,却是一番怪异的画面

  色彩浓烈,画面清晰。

  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金色的阳光,灰石的门庭,玄石的高台,满目的喜色,满耳的喜乐,一切犹如亲临。因为她连每个人的面孔都看得清,那些人,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喧嚣鼎沸的鼓乐人声中,他们在说什么,她也辨听得清楚,那些人在说,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一对璧人。……她再去看那对在站在玄石高台上,祭天祭地,执手礼拜的新人,新娘子遮着红盖,看不见面目,可那个新郎,不就是裴煊吗?

  执手佳人,一脸的浅笑,一副人生得意,招人嫉恨的欠样。

  她心下一急,冲着那高台上,大声喊他。裴煊转过头来,却突然变了脸,换着一副冷峻眉目,浓浓的寒冰之意顿生,一身俊秀喜服也冲不淡。只见他拔凉拔凉地看着她,眉头蹙得越来越紧,就像根本不认识她一般,后来干脆转头回去,继续对着他的新娘子傻笑。

  她果然是失去他了!

  那暖日天光,喜气洋洋之下,夜长欢顿时犹坠深渊寒潭,心碎yù裂,泪如雨下,然后,便是一个寒战抖索,从迷梦中惊醒过来,看了看眼前暮色,下方营地,方才回了神,再摸一摸眼边,还挂着一珠儿泪水呢。

  真是的,做个梦也梦得这般真实!怪耗神的。

  夜长欢一边自嘲着安慰自己,一边往大石堆下来。有点熏熏然酒意,又有点迷蒙蒙睡意,腿脚也就不怎么利索,爬一堆乱石,犹如翻一座大山,手脚并用,连滚带爬,仪态全不顾,才好不容易回到平地上,站直了身子,理一理裙面,拍一拍衣袖,抬头一看,又给吓得浑身绵软,花枝乱颤。

  那个人,永远都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看尽她所有的洋相!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错,永远都是笨,永远都跟没穿衣服一样,无处遁形。

  叫她心中,如何不生畏惧,不生尴尬,尤其是,她刚刚才卖了他。

  裴煊杵在面前,明明瘦削长身,玉树挺立,却犹如在她面前挡了一堵宽阔的墙,压得她直想逃。

  夜长欢抬手虚划两下,抬脚挪了两步,终是没甚勇气直面这尊天神大爷,脚尖一旋,一个扭身,准备从边上开溜。

  那堵墙轻轻地转了个向,挪了个位,便又将她堵了个严实。

  夜长欢飞快转身,却不料那堵墙比她更快,再次及时地挡在了她的前面,并伸出一双铁臂来,将她拦腰禁锢住。

  夜长欢挣了挣,无济于事,便只能仰头,换了一副笑颜,问些有的没的:

  “你的伤……好些了吗?这大半夜的,来营里做什么?” 惹不起,又躲不起,只好打哈哈。

  你不在城主大小姐那里好生养伤,大半夜跑城外野地里来,晒什么月亮?

  “听说有些人架子大,请她进城也请不动,我来看看,看她到底是想住yīn凉宽屋呢,还是宁愿在这野地里晒太阳。”

  裴煊终于开口说话,却是叹着气,yīn着调,变着法地,寒碜她。

  “我不进城,就在这里。”夜长欢摇了摇头,蹙眉凝目,又想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便把话说得铮铮响,“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挺习惯的。”

  我不想进城去看人脸色,更不想看你跟别人卿卿我我。

  “全军都要撤入城中,过了今夜,就没有人跟你在这野地营帐里同甘共苦了。”裴煊哂笑。

  “……”夜长欢被呛得,一时语塞,一头雾水。

  “我与永乐城谈妥了,所有人进城,将夏国重兵拖至城墙一带的山地乱石中,等延州城的援兵来,里应外合,两面夹击……”裴煊依稀板着脸,却已是耐着xìng子与她细说筹谋计划。

  “你跟谁谈的?”夜长欢突然打断他。她听话的重点,已经跑偏了。

  没藏丹珠吗?怎么个谈法?手谈还是笔谈?文斗还是武斗?智斗还是ròu.搏?大战了几百回合?夜长欢瞬间脑补,满脑子意念往那不堪境地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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