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七，姐弟
雷蒙坐在图兰港自己的新府邸里，愉快地吃着凯瑟琳亲手做的烟肉馅饼和煎鲑鱼，虽然已经成为了男爵，雷蒙还是觉得姐姐亲手做的东西最合口味。
凯瑟琳坐在小桌子对面，笑眯眯看着弟弟大口吃着，在她眼里弟弟还是那个为了自己去跟酒馆老板打架的顽皮孩子。
前段时间，还活着的海鸥们在雷蒙家进行了一次聚会，当年他们有十三个，现在活着的只有八个了，看着那张有十三个签名的海鸥画框，大家沉默了许久。
他们依然很尊敬凯瑟琳，从小没有享受过太多亲情的他们，曾把凯瑟琳当做真正的姐姐。
“雷蒙，现在你也算是成功男士啦，是个大人了，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大事了。”
见雷蒙吃完，凯瑟琳开始饭后的人生相谈阶段，雷蒙今年已经二十七，对于一个奥莱特贵族来说，这是一个正当婚配的年龄。
但是雷蒙不想谈这个话题，他的心里有一个无光的角落，这个角落的强大威力，让他身边几乎没有出现过任何女人，他现在还没有做好面对这个无光的角落的准备。
凯瑟琳无奈，弟弟这些年越来越有主见，虽然他态度很好，但是说不想谈，那就真的是不想谈。
“那么姐姐你呢，你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现在你才是应该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雷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他知道，姐姐身边也没出现过任何男人，因为他拖累了她，为了照顾他，自己的唯一一个同母兄弟，凯瑟琳拒绝了一些求亲，跟他一起离开家门，来到里佩斯的乡下，一呆就是十年。
她已经被耽搁得太久了，雷蒙曾经很多次痛恨自己的弱小，但是痛恨着痛恨着，他就麻木了，一个他挥之不去的声音在他每次思考相关的事情的时候，就会让他的大脑陷入混沌。
姐姐只是笑着，让雷蒙不必为自己担心，然后给他拿来大衣，送他出门去军营。
当晚，图兰港下起了暴雨，雷电交加，雷蒙很晚都没有回来，凯瑟琳很担心，正要让仆人去军营问问，雷蒙全身湿透进了家门，凯瑟琳赶紧招呼仆人烧水，然后去给雷蒙脱下湿衣服。
雷蒙一言不发，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了十几年前，他们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天，埃莉诺夫人一刻也不想等，把里佩斯一处贫瘠庄园的凭证丢给他，让仆人几乎是押送着姐弟俩，顶着暴雨到了马车行，雷蒙的衣服全湿透了，凯瑟琳自己也是，但还是先帮雷蒙把湿衣服脱下来烤干。
时光一去不复返，就算自己今天功成名就，手握重兵，腰缠万贯，也无法挽回逝去的青春，无论是谁的。
凯瑟琳给雷蒙送来了晚饭，两人一起吃着，雷蒙拿出了兰迪利送给他的玉米酒，喝了很多，这种产量很高的作物酿成的酒，味道有点苦涩，像一道火线一样流进了自己的胃袋，烧得心发痛。
雷蒙脸色苍白，凯瑟琳担心他，让他不要再喝了，雷蒙表示自己没事，他问姐姐是不是想过早晨的问题了，凯瑟琳让他赶紧去休息。
他将一整杯玉米酒一饮而尽，瞳孔已经烧得通红，他从没觉得自己像今天这样有勇气，哪怕是在图兰港的黑夜里跟走私贩子拼命的时候也一样，天下之事，无不可为。
雷蒙把凯瑟琳拦腰抱起，向楼上走去，凯瑟琳挣扎了两下，又怕他摔倒，就安静了下来，也没有大声喊叫。
上午的阳光跟童年时候一样照在雷蒙的脸上，把他从沉睡中唤醒，他朦朦胧胧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里佩斯那个庄园二楼自己的房间，屋子里还散发着那种淡淡的熟悉的香气。
可是这张床太大了，软绵绵的枕头也不是自己的那一只，身边还有一丝温暖，雷蒙似乎想起了什么，惊恐地扭过头，侧身对着他的凯瑟琳依然带着溺爱的笑容，雷蒙呆呆地看着凯瑟琳脖颈和锁骨上的瘀伤，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凯瑟琳伸出被一只女士长袜绑在一起的双手，抚摸着他稍显邋遢的脸。
“我没事，雷蒙，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快起床吧，你还得去军营呢，身为主官可不能迟到啊，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以后该姐姐听你的了。”
所以当亨利五世写信给这位年轻的臣子，邀请他去帕里西亚见一见苏珊娜公主的时候，这位新的拉法耶特措辞委婉但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在回信中，他称自己为罪人，表示自己配不上国王的厚爱，自己的余生唯有为国家和人民献出自己的一切，方能救赎万一。
亨利五世收到回信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本来很有锐气的年轻人是受了什么刺激，直到几个月后传来消息，他的新军指挥官，上校，图兰港的地下皇帝，南方最大的走私贩子，兄弟会的领袖，西大陆商行的股东，拉法耶特男爵，将自己家徽的郁金香改成了漆黑的颜色，然后宣布跟自己的姐姐凯瑟琳结为夫妻。
兰迪利接到这个消息震惊不已，他没想到雷蒙这个一切都要权衡利益的商人，竟然做出了比自己还要惊世骇俗的事情，诸多的责难，必不可免地会来到他面前，风刀霜剑，四面受敌。
在震惊之余兰迪利给了他三分佩服四分欣慰，既然做出来了，就加油吧，而作为他的重要盟友，兰迪利也需要表现出自己的态度。
在图兰港的一次高端酒会上，森特兰驻奥莱特的新任特命全权大使，带着兰迪利一世国王的旨意，当着全体在场的宾客，代表国王私人，祝福了雷蒙和凯瑟琳的婚姻，并且宣布雷蒙夫妇是兰迪利国王的朋友，森特兰将为他们提供任何可能的支持和庇护。
来宾们一片哗然，那个黑森林的强盗国王是趁着雷蒙可能受到舆论攻击的机会来拉拢这位图兰港的巨头了吗？
雷蒙感谢了兰迪利国王，并且称国王是他的好老师和好朋友，让大使回报国王，他现在很好，他的妻子也很好。
他们确实很好，至少在图兰港甚至是里佩斯省，没人敢真的对他们做出什么责难的事情，虽然有些愚蠢的小贵族或者士绅在背后蔑视，诋毁，辱骂他们，甚至说要烧死他们，但是没有一个敢大声说出来的，雷蒙宣布了自己的结婚计划之后，兄弟会的密探就已经遍布了全省，给了几个真的不开眼的人颜色看看。
这时候亨利五世就很不高兴了，这个混蛋女婿不是说雷蒙不是他的人吗，那现在什么意思，让自己这个正牌的国王和雷蒙的恩主难堪吗？
亨利五世的旨意很快就到了麦温尼，又火速转往图兰港，在旨意中，亨利五世宣称雷蒙是毫无疑问的十四大公之后，郁金香家族的光荣，王室的忠臣，国家的柱石，蓝潮明珠的保卫者，他的婚姻当然是受到自己和奥莱特尼亚王室祝福的，证据就是他拔擢雷蒙为少将，子爵，图兰港总督，将里佩斯的那处庄园和周围的两千亩土地，赠送给雷蒙以增加他的封地。
但是雷蒙坚持使用黑色的郁金香作为自己的家徽，据他本人说，这是对一个已经终结了的时代的纪念。
奥莱特确实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至少南方是的，雷蒙作为一位新兴贵族，国王的亲信，高级将领，富翁，还有其他一大堆光环的拥有者，人们很快就不关心他的夫人的身份了，他们关心的是今天进港的商船，商行股票的价格，大宗货物的行情，还有今年加不加税。
朗格多克以外的五个省，已经有半数的农耕人口离开了耕地，现在已经出现了专门替别人种地耕地和收割的商行，他们收取作物税后的一半作为报酬，然后土地原来的主人，就可以去开工坊或者经商，重商主义的思潮，在南方已经成为主流，亨利五世惊喜地发现，商税的纳税额上涨了百分之三十六，而农税一点都没少，反而还多了点。
相比之下北方的四个领就十分难看了，亨利五世下定决心，等搞定了草原人，一定要把北方四个领翻个个。
冬去春来，达尔达草原上的积雪早已融化，汇成了一条条小溪流，滋养着草原。
今年的温度不低，过冬存活下来的牲畜比往年多了很多，应该能过一个好年景了吧。
赫鲁温部的勇士塔木克满怀希望，去年他随天赐大汗出征，抢来了一个北地女人，能生养的，自己打了她几顿鞭子就让她听话了，今年说不定就能给自己添个儿子，看看能不能跟天赐大汗再去一次北边，抢几个奴隶回来，听说西边的一些部子有些跟自己一样的勇士，就已经使用奴隶放牧了。
塔木克抻个懒腰，喝令身边的女人快去喂马，这个女人虽然已经顺从了自己，他还是用铁链锁住了她的双脚，然后用鞭子驱赶着她去干活。
地面传来一种熟悉的震动，塔木克立刻趴在地上，用一只耳朵紧贴地面，草原上的勇士，对这种声音绝不陌生，这是成千上万马蹄踩踏地面产生的共鸣声。
是谁，是大汗的军队还是相邻部子的马队，是又要出征了吗？
赫鲁温部的其他勇士也感觉到了震动，纷纷从帐篷里走出来互相商量着，猜测着，塔木克看到一条黑线出现在视野里。
“是敌人！”
塔木克转身扯住缰绳就要上马，可是那个北地女人突然爆发力气，把他绊倒，骑在他身上，在他被摔得头晕眼花的时候，把一根骨头磨制的尖锥，刺进了塔木克的眼眶。
附近的族人们目瞪口呆，但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惩罚这个奴隶了，那支黑色的骑兵已经到了面前，赫鲁温的勇士们上了马，嘴里发出嗬嗬的呼喊声，向着骑兵们迎过去，让老弱妇孺赶紧向附近的部子逃。
就像石子丢进大海，赫鲁温的骑兵转眼就被那条黑线淹没了，铁蹄踏过了牧场，踏过了毡帐，精铁的马刀划过一个个赫鲁温人的头颅和身体，把他们撕成碎片。
“军团长，尸体已经挨个补刀，一共有四百五十匹马，一千九百多头羊，还有几百桶奶酪什么的，活人还有十六个，都说是从北边被抓来的奴隶，愿意帮助我们。”
“传令斥候遮蔽周围五十里，全军轮换休息和吃饭，就吃今天这些羊，马全都带走，羊放开了吃，吃不了的带一部分，但是不许超过标准负重，剩下的全烧。”
“是！那十几个活人呢？”
军团长看了这个副官一眼：“是有什么特别的？”
“恩有个女的，说是波伦的，应该不是说谎。”
“我们有六千人呢，一个不够用。”军团长说了句荤话，看了看那个一身是血的女人，据说她杀掉了那个霸占她的牧民。
军团长沉默了一会：“给她点粮食让她滚蛋，其他的十五个照旧处理。”
“那如果她去别的部族报信了呢，可能别的部族就跑了。”
“没事，她跑不快，咱们肯定会先到的，而且用不了多久，其他部族也该知道得差不多了。”
塔季扬娜用石头砸了半天，被铁钉连在一起的铁圈纹丝不动，只有找到铁匠才能让自己自由了，她站起身，背上那群人留给自己的一小包粮食，拖着铁链，踏上了漫长的回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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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坐在小桌子对面，笑眯眯看着弟弟大口吃着，在她眼里弟弟还是那个为了自己去跟酒馆老板打架的顽皮孩子。
前段时间，还活着的海鸥们在雷蒙家进行了一次聚会，当年他们有十三个，现在活着的只有八个了，看着那张有十三个签名的海鸥画框，大家沉默了许久。
他们依然很尊敬凯瑟琳，从小没有享受过太多亲情的他们，曾把凯瑟琳当做真正的姐姐。
“雷蒙，现在你也算是成功男士啦，是个大人了，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大事了。”
见雷蒙吃完，凯瑟琳开始饭后的人生相谈阶段，雷蒙今年已经二十七，对于一个奥莱特贵族来说，这是一个正当婚配的年龄。
但是雷蒙不想谈这个话题，他的心里有一个无光的角落，这个角落的强大威力，让他身边几乎没有出现过任何女人，他现在还没有做好面对这个无光的角落的准备。
凯瑟琳无奈，弟弟这些年越来越有主见，虽然他态度很好，但是说不想谈，那就真的是不想谈。
“那么姐姐你呢，你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现在你才是应该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雷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他知道，姐姐身边也没出现过任何男人，因为他拖累了她，为了照顾他，自己的唯一一个同母兄弟，凯瑟琳拒绝了一些求亲，跟他一起离开家门，来到里佩斯的乡下，一呆就是十年。
她已经被耽搁得太久了，雷蒙曾经很多次痛恨自己的弱小，但是痛恨着痛恨着，他就麻木了，一个他挥之不去的声音在他每次思考相关的事情的时候，就会让他的大脑陷入混沌。
姐姐只是笑着，让雷蒙不必为自己担心，然后给他拿来大衣，送他出门去军营。
当晚，图兰港下起了暴雨，雷电交加，雷蒙很晚都没有回来，凯瑟琳很担心，正要让仆人去军营问问，雷蒙全身湿透进了家门，凯瑟琳赶紧招呼仆人烧水，然后去给雷蒙脱下湿衣服。
雷蒙一言不发，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了十几年前，他们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天，埃莉诺夫人一刻也不想等，把里佩斯一处贫瘠庄园的凭证丢给他，让仆人几乎是押送着姐弟俩，顶着暴雨到了马车行，雷蒙的衣服全湿透了，凯瑟琳自己也是，但还是先帮雷蒙把湿衣服脱下来烤干。
时光一去不复返，就算自己今天功成名就，手握重兵，腰缠万贯，也无法挽回逝去的青春，无论是谁的。
凯瑟琳给雷蒙送来了晚饭，两人一起吃着，雷蒙拿出了兰迪利送给他的玉米酒，喝了很多，这种产量很高的作物酿成的酒，味道有点苦涩，像一道火线一样流进了自己的胃袋，烧得心发痛。
雷蒙脸色苍白，凯瑟琳担心他，让他不要再喝了，雷蒙表示自己没事，他问姐姐是不是想过早晨的问题了，凯瑟琳让他赶紧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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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亨利五世就很不高兴了，这个混蛋女婿不是说雷蒙不是他的人吗，那现在什么意思，让自己这个正牌的国王和雷蒙的恩主难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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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莱特确实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至少南方是的，雷蒙作为一位新兴贵族，国王的亲信，高级将领，富翁，还有其他一大堆光环的拥有者，人们很快就不关心他的夫人的身份了，他们关心的是今天进港的商船，商行股票的价格，大宗货物的行情，还有今年加不加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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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是大汗的军队还是相邻部子的马队，是又要出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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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十几个活人呢？”
军团长看了这个副官一眼：“是有什么特别的？”
“恩有个女的，说是波伦的，应该不是说谎。”
“我们有六千人呢，一个不够用。”军团长说了句荤话，看了看那个一身是血的女人，据说她杀掉了那个霸占她的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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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她跑不快，咱们肯定会先到的，而且用不了多久，其他部族也该知道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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