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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究、翻译人员卫杰民、陈恭、周叔良、武子明等,加上报务员、机务员,一共十几个人,都住在一座大房子里。池步洲一家五口占用的一间,面积并不大,但由于行装简单,两床一桌加三只皮箱之外,别无长物,房间里倒还显得颇为空旷。只要敌机不来轰zhà,一早一晚都充溢着妻子儿女的欢声笑语,稍稍调和战时首都的沉闷空气。

  “八一三”淞沪战後,局势日趋紧张,南京时遭敌机轰zhà。市民们见各级政府都已经先后撤退,心里全明白政府并没有固守首都的信心、决心和实力,也纷纷自动疏散到乡下或内地去了。原本相当热闹的石头城,市面萧条:最繁华的新街口一带,店铺大半关张;游人最多的夫子庙,竟也冷冷清清,不见人影儿。根据种种迹象推测,国民政府也非在近期内搬家不可。中央组织部调查科既然是中央的“高级咨询机关”,难道能单独留在南京抗战么?

  看起来,机密二股转移内地,只是早晚间事。

  一九三七年十月下旬,机密二股果然奉命撤退,目的地是湖南益阳。行动的路线,是搭轮船先到武汉,再坐火车到长沙。那时候,日本空军的轰zhà越来越猖狂了:除了空袭南京市区之外,还经常轰zhà南京以西江面上的中国民船,船沉人亡的惨案时有所闻。为了安全起见,机密二股的全体人员买的是英国太古公司一条货轮的船票,船上挂着英国的国旗,当时日本和英国还没开战,相对地比较安全。

  求安全的yù望和心态,人人都是一样的,所以老百姓买这条船船票的也特别多。机密二股能如数买到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池步洲他们上了船,只见船上到处都是逃难的人,想找个铺位,更是难上加难。好不容易在货舱里找到一个yīn暗潮湿的角落,铁板的舱面锈迹斑斑,污水横流,十几个人无可奈何地全都挤着站在这里,既无法坐,更无法卧。货舱低矮,塞满了人,汗味儿屁味儿加上狐臭味儿,臭烘烘的直戗鼻子,空气的污浊可想而知。股里大都是单身汉,困难还好克服些;池步洲从小贫苦出身,这点儿苦楚也还能忍受;白须宾出身贵族,从小娇生惯养,婚前婚后生活优裕,何尝受过这种苦楚?她带着三个还不懂人事的小不点儿,连哭带喊的,哄住了这个哄那个,真正难为她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三个日夜,总算平安到达汉口。这在战时乱世,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上岸以后,大家互相帮助,立刻雇车把行李拉到火车站,打算坐火车转长沙。但是从长江下游逃难来汉的难民人山人海,站前广场上坐都坐不下了。幸亏组织部的疏散令上盖的是中央军委会的大印,多少还起些作用,经与车站jiāo涉,这才获许进站,挤上了开往长沙的火车。

  池步洲到职还不到一个月,又有家室之累,预支的工薪和微乎其微的疏散费,到达汉口就用完了,拮据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多亏几个单身汉帮助,才算没有饿肚子。到了长沙,预支到下个月的工薪,一家人才这样“寅吃卯粮”地活了过来。

  在长沙休息了几天,一行十几人继续启程。那年月,公路上跑的汽车,几乎全挤满了难民,连军车都半公开地做这种买卖,称为“带黄鱼”。机密二股好不容易包到了一辆烧木炭的汽车,正如当时民谣中唱的那样:“一去二三里,抛锚四五回,六七人下车,八九十人推。”行行复行行,经宁乡县往益阳县进发,实际上比步行也快不了多少,没有碰上敌机轰zhà扫shè,就算大幸。

  一路颠簸,虽然是短途转运,却比长途跋涉还要劳累。到达益阳县后,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租到了几间民房,虽然挤点儿,总算暂时安顿了下来。

  当时的益阳县还是“大后方”,根本听不到敌机的嗡嗡声。大家情绪稳定下来,顾不得休息,立刻七手八脚地架起天线,侦收无线电报,开始工作。

  当时大敌当前,全国的主要矛盾就是抗日,军阀之间的矛盾,相应地降低了。机密二股所截获的中文密电,大都没有什么参考价值。而日本的军用电报,则依然截不到手。这期间,池步洲除了向同事们学点儿中文密电的知识,基本上无事可做。对于自己回到祖国来所从事的这种“抗日工作”究竟有几分效用,也逐渐产生了怀疑。

  益阳在洞庭湖的正南面,县城就建在资水的北岸。资水发源于广西省资源县,和湘江一样,也是从南向北注入洞庭湖的。资水又名桃花江,江面并不宽,风景却极美丽。当时有一首黎锦晖写的流行歌曲《桃花江是美人窝》,把这条江唱得名声大噪,远近皆知。这里的姑娘是不是特别美,倒不一定,但这里气候温和,物产富饶,有鱼有米,确实是一个吃穿不愁的好地方。

  池步洲一家人住在一处民房的大客厅内。从房屋的款式布局看,深宅大院,墙高门厚,房顶有飞檐,窗户有雕花,足证房东的祖先大小是个官儿,但是后代家道中落,如今房屋失修,已经相当破旧,客厅内倒还铺有地板。池步洲工薪微薄,寅吃卯粮,入不敷出,何况流亡生涯,在益阳能住多久,谁也说不清楚,所以既买不起床,也不必买床,在地板上铺一层稻草,打开行李,就算是软绵绵的高级“榻榻米”了。

  江南气候,秋雨连绵,地气潮湿,客厅虽有地板,因年久失修,裂缝很大,潮气上侵,几个孩子还不会吃辣椒,身上都长了疥疮,奇痒难熬,搔搔挠挠的,痛苦非凡。

  回想在日本的寓所,收拾得整齐清洁,井井有条,三个孩子也干干净净,天真活泼,白白胖胖,哪像今天这种流丐似的生活?白须宾是个贤妻良母,看看孩子,当然心疼,后悔不该把这么小的孩子带出来受罪;想想丈夫的回国,是为了挽救国家民族于生死存亡的大业,一家一户的这点儿苦楚,不能与其相提并论,忙又擦干了流到了腮边的眼泪,继续cāo劳起家务来。

  这里的老百姓忠厚淳朴,房东一家,对外来人不但不欺负,还送柴送菜,借盘借碗,处处照顾。看见孩子们长了疥疮,又给送来硫磺和草yào,劝大家多吃辣椒,说是这东西火气大,辣得满头大汗,可以把潮气都逼出去。

  这一年过年,益阳虽然来了许多疏散和逃难的外地人,怪的是鸡鸭鱼ròu鲜蛋之类不但没有上涨,反而落价。池步洲一家人苦中作乐,罄其所有,买了许多“年货”,过了一个颇为丰盛的旧历年。

  在益阳住了不到半年,一九三八年三四月间,机密二股奉命扩大改组为国际密电室,迁到了长沙,放弃了对军阀们的监督,不再侦收中文密电,集中主要力量研究破译日本的军用密电码。遗憾的是:一连三个来月,报务员们根本就没截到过一份日军的无线电报。有时候抄到了几份日文电报,拿到译电室请池步洲翻译出来一看,原来是同盟社──日本的官方通信社发布的明码新闻,弄得大家啼笑皆非。

  没有可资研究的电码,研究工作也就无法进行下去。

  五、壮志未酬,痛失爱女

  湘江两岸,古代多木芙蓉,因晚唐诗人谭用之《夜宿湘江遇雨》诗中有“秋风万里芙蓉国”的名句,所以湖南也有“芙蓉国”之称。其实,湖南地区甚或江南地区,不仅仅初秋、晚秋是“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凄风苦雨气候,就是四五月间,更是“清明时节雨纷纷”的季节。不过春天的雨,大都是“毛毛雨,下个不留停”,属于“春雨贵如油”的范畴。那时候,满山遍野都是花儿,风景秀丽,生机盎然,跟“秋雨连绵”中的满目凄凉、一片萧杀景象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过了清明,梅子逐渐成熟了。这时候,江南进入第二个雨季,天气一会儿晴一会儿yīn的,俗称“黄梅雨”。

  一九三八年的春夏之jiāo,长沙进入了“黄梅雨”季节,雨水偏多,气候乍寒乍暖,冷热无常。一下雨,就像深秋,要穿绒衣、夹袄;一出太阳,气温猛地升高十几度,热得只能穿单衣。潮湿的地面,经太阳一晒,水汽蒸腾,朝雾暮霭白茫茫一片,人就好像在半空中腾云驾雾一般。

  这种季节,本地人过惯了,也许不以为苦,新来乍到的外乡人,水土不服,最容易生病。

  池步洲一家,半年多来飘洋过海接着山川跋涉,在艰难困苦中过着低水平的简朴生活。由于旅途劳顿,水土不服,加上工薪低微,营养不良,相继病倒。先是池步洲和白须宾重感冒发烧,也没到医院去看,吃了两片阿斯匹林,刚刚好点儿,两个女儿又发烧、咳嗽、流清鼻涕,连眼睛也红了。从迹象看,似乎也是感冒上火。池步洲让妻子和儿子在家里休息,自己一手一个把女儿抱到了当地算是最大的湘雅医院去看。

  内科门诊一个年轻的女医生给孩子量了量体温,白了池步洲一眼:“你这个爸爸是怎么当的?孩子烧成了这样,怎么不早点儿送来?”

  池步洲急忙解释:“我们全家都病倒了。孩子她妈到今天还出不了门。我自己也刚刚退的烧。”

  “你们都害什么病?哪儿看的?”

  “也不过是感冒发烧。自己买几片阿斯匹林,再辣辣地做两碗热汤面吃,发一身汗,就好了。”

  “你们那样做,纯属胡来!你们知道不知道感冒是要传染的?这不是么,传给孩子了。再不送来治,转成了肺炎,怎么办?”

  听那口气,女医生似乎比做母亲的还疼孩子。池步洲连连向她检讨,一个劲儿地责怪自己的疏忽大意,再三请求女医生一定要用最好的yào,多花几个钱,倒是不要紧的。

  女医生噘了噘嘴,又白了池步洲一眼。开了一张方子和一张住院单,让池步洲到jiāo费处jiāo费。池步洲看那方子,有口服yào,也有注shè的。注shè的是盘尼西林,这种yào,国内还不能生产,全靠进口。在当时海运、空运都十分困难的情况下,确实算是相当名贵的yào了。

  jiāo费回来,女医生让护士给孩子各打了一针,立刻把孩子送进了住院部, 并用冰袋镇住头部。池步洲有点儿怀疑这种疗法,低声下气地询问:给发烧的孩子镇上了冰块,孩子是不是受得了。女护士不屑地说:“你连物理降温法退烧都不懂么?这在外国是常识,人人都懂的。我们这里,对高烧的病人,都用冰袋降温,效果好极了。”

  池步洲回家来跟妻子一说,白须宾直犯难。第一,盘尼西林是抗菌yào,冒感是因感冒病dú而起,盘尼西林虽然名贵,却不是对症的yào;第二,感冒发烧,按照中医的说法是外寒内热,应该服用辛辣的yào物以热攻热,最好热得出一身大汗,让内热慢慢儿发散出来,最忌的是吹风受凉;西医采取冰块冷敷,降的是外热,内热郁结在体内,反而会加重病情。但是湘雅医院在长沙算是最有名的大医院,医生毕业于名牌大学,人家说要那样治,总有人家的理由。无可奈何,只好强挣扎着赶到住院部去陪夜照顾。

  等到白须宾赶到医院,发现两个孩子不但高烧不退,而且呼吸急促,脸色煞白,嘴唇发黑,脑袋上虽然敷着冰袋,一摸却烫手。一见是这样情景,母女连心,怎能不着急?当即找来医生,要求撤去冰袋。在家属的强烈要求下,医生虽然勉强撤去了冰袋,再打了一针混有鲁米那尔的退烧针,说是让孩子好好儿睡一觉明天再看,还丢下了一句“不听大夫的话,治不好别找我”这样的话,很不高兴地走了。

  两个孩子打了镇静剂,不久就睡着了,倒没怎么大闹。第二天一早,池步洲带来食物和衣服跟妻子换班。白须宾给美惠子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耳后颈部和胸口、后背都有小小的红色班点。急忙解开小女儿的衣服一看,在同样的部位也有同样的红色斑点。尽管年轻的母亲缺乏经验,但是这样的症状,不是感冒已经十分明显。她用征询的口气问丈夫:孩子会不会是出疹子。池步洲是个书呆子,在这方面根本不懂,急忙去把值班医生找来。医生一看,口腔粘膜有白点,身上有红点,发烧一直不退,其为麻疹,已经不用怀疑,倒埋怨他们夫妻二人把出麻疹的孩子当感冒病人送来住院,立刻叫护士来转换病房,以免传染给别的孩子。

  两口子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找到了院长,院长只答应留院观察,继续治疗,对于年轻的女医生把麻疹误诊为感冒一节,却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就不再提起了。

  麻疹,虽然传染得很快,却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早年缺乏预防措施,几乎所有的小孩子都要得一次,得过以后就有了免役力,再也不会复发了。有经验的大人,会护理,请中医开几服辛凉解表、养yīn清化的yào,别让孩子吹风着凉,只要疹子出齐了,手上脚上都有了,就会自然退烧,疹子也会自然平复。

  但是池步洲的两个孩子送到隔离病房以后,病情却急转直下,虽经医生全力抢救,但已经yào石罔效,回生乏术,三天之内,两个孩子相继夭折。可怜小的一个,来到人世还不到一年,连名字都还没起!

  年轻的母亲当然不知道:由于医生的误诊,特别是用了冰块冷敷以后,麻疹被“激”了回去,直到孩子的身上有了红点,才知道是出麻疹,本来完全可以治好的常见病,由于医生的误诊,变成了不治的绝症,无法挽救了。

  为了抗日,池步洲壮志未酬,先献出了两个爱女!夫fù二人,伤心之极,白须宾更是哭得死去活来。同事们都来相劝。大家心里全都明白,像步洲夫fù这样的身份和条件,要不是为了回中国抗日,两个孩子,哪儿会经受这么多磨难,死于非命?不过这话谁也没敢说出口来。倒是池步洲不乏英雄本色,还顶得住些,自己忍住了悲痛,百般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