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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8.乱臣贼子篇(十七)

  这一次巨大的战果早已就被燕都的百姓所了解, 加上一些有识之士的宣传,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战的巨大意义,因而所有人穿上了最为华贵的衣衫走上了街头,带着鸡蛋以及自己做的一些点心去犒劳凯旋的将士。

  站在皇城之上的黄袍人看着这一幕军民和谐相处的画面,只觉得刺目无比, 若是皇室来带领着取得了这样的胜利,那么皇室的威望必然会蒸蒸日上,而如今只是便宜了那个楚怀瑾。

  与她所收获的那么一小部分兵力相比,他的势力依旧是一个掌控着大部分军队、并且深得民心的庞然大物。

  如今她虽然有所突破, 但是依旧是处处受制, 很多朝臣还是对她能拿回权力并不看好, 因而一个个作壁上观,就如父亲当年去世一般冷漠

  但是她身后就是皇弟和母后,是父皇好不容易夺来的燕国皇室正统之位, 她没有后退之路,她只能前进,去追求成功。

  这时,楚怀瑾身着铠甲走到了皇城之下, 好像因为取得了这样的巨大的战果,被全城的喜色感染了, 他清俊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红晕以及真心的笑意,就算身着一身铁血的铠甲, 也勾得一众闺中少女掷出了手中的荷包。

  下方的热闹欢喧与上方的冷清寂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燕蘅只觉得心情越来越糟糕, 原本心里想着自己的谋士安南回来的喜悦一下子被冲刷殆尽。

  这时, 楚怀瑾好像看见了她,仰起头他冲着她也露出了一个耀眼的笑容,燕蘅一闪身就缩了回去,心里乱得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羡慕嫉妒恨意

  好像都有,但又好像不是全部。

  为了表现她对于楚怀瑾的敬畏以及提高楚怀瑾对于她的观感,燕蘅特意交代了手下的人要按照萧玹送来的喜好进行布置庆功宴。

  楚怀瑾笑了一路,只觉得脸有点僵,见到案几上放了一杯茶水,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喝了下去。

  然后下一瞬间他的整张脸就变得极为精彩,但是他的扭曲只有一瞬,脸庞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沉静以及高傲。

  他注视着高座上那个与百官寒暄的帝王,她是故意整她他难堪么

  这种低端宛如稚童才会做的事情,她用了有什么好处

  萧玹在一旁完全把这一切收入了眼底,立刻猜明了那个皇帝对楚怀瑾做了什么。

  她赶紧用袖口遮面偷偷笑到腹痛,生怕楚怀瑾瞥到她时发现了什么异样,这些女子之间的争斗,她不好意思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就让他受点苦痛吧。

  楚怀瑾原本打算庆功宴上好好给自己休息下,哪知道一切都无法如意。

  喝一碗烈酒,哪知道喝下去几乎没有什么酒精燃烧喉咙的感觉,吃的菜也是清淡到了极点,几乎连肉腥都看不到。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更要命的是那个中央跳着舞的宫女,衣着都是颇为艳俗,脸上画的妆也浓的宛如恶鬼,还不断朝他抛媚眼,让他几乎胃口全失甚至有点想吐。

  一众将领以及参与了这一战的郡守都是吃得极为开心,嗅了嗅鼻尖端着的茶杯,楚怀瑾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毕竟如果现在对着皇帝发难,那些脑子里完全没有考虑后果也不清楚他打算的手下,定然能怒气冲冲地帮腔,甚至来个兵谏,直接把燕蘅请下台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无论因为什么,有些东西该教还是要教的。

  在庆功宴氛围达到顶峰的时候,楚怀瑾突然站起身,沉默着离席。

  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大殿内只余在屏风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宫廷乐师在演奏的乐曲的声音。

  除了萧玹,没有人明白这位主子到底又在发什么脾气,原本热闹欢乐的庆功宴瞬间被楚怀瑾搅和得极为尴尬,不少人偷偷观望着坐在主位的帝王的表态。这也是一场难得的帝王和摄政王不合的好戏啊

  燕蘅心里也是颇为恼火,在这些外面领兵的郡守面前,楚怀瑾竟也连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突然一个侍女苍白着脸跑到一旁,对着她的心腹太监耳语了几句,继而那名太监脸色也是变得铁青。

  “有什么话就说吧。”燕蘅知道这必然是楚怀瑾托人传来的不怎么好听的话。

  “摄政王,请陛下前去甘露殿商议要事。”这个太监斟酌了下用词,终于磕磕绊绊地把楚怀瑾的无理要求说了出来,说完他就跪了下去叩首,“还请陛下宽恕”

  “你有何罪,起来吧,既然是摄政王相邀,那朕但去何妨”燕蘅皱起眉,继而便终究是释然了,眼中恢复了以往的笑意和坚毅,他站起身,一身华贵的龙袍衬着她永不弯折的身躯,缓缓离去。

  一串动作成功地把一个帝王的无奈演绎得淋漓尽致,除了楚怀瑾的死忠,大部分臣子都忍不住对这位原本应该号令天下的君王有些同情。

  演了一场戏后,夜风带走了燕蘅原本脸上待在大殿内的热度,她不禁走得慢了些,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些,毕竟,还有一场戏要演。

  甘露殿的长烛染开了一片光晕,而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直接挡住了一大片。

  “摄政王殿下叫朕来可是有何事”

  推门而入,燕蘅静静地伫立在门口,看着那个有滋有味地拿着一杯茶的男人。

  “自然是军国要事。”楚怀瑾转过了身,他烛光下的眼眸没什么恼怒,也没什么敬畏,只是轻点了下手中的地图,“陛下不必这般紧张,本王还不至于那么些玩笑而动怒。”

  “玩笑”燕蘅不知道楚怀瑾意指何处,还以为是她联络大臣,笼络地方军队的消息被他知道了,冷汗不禁浸湿了后背上的衣物。

  楚怀瑾见到燕蘅僵硬的神色,不免有些讶异,难道不是她做的那是何人

  这时才想起萧玹曾经问过自己一些有的没的,楚怀瑾不禁嘴角有些抽搐,原来是这么回事,但是这个轻信的陛下是不是也太蠢了些

  “下次还请陛下不要再给本王喝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本王不发怒并不代表陛下可以肆无忌惮。”

  楚怀瑾知道她与这件事无关后,也便只是随意点了下这个陛下,就打算避开这个话题,他是知道许多,包括她所有自以为聪明在暗地里做的事情,他本来也没打算阻止她夺权的行为,也便不希望惊到了她。

  楚怀瑾的话虽然无礼至极,但是却也让燕蘅少了些许心中的畏惧,只要他还不知道,那么她就还有机会

  “是朕了解得不足,让摄政王受委屈了。”燕蘅不知道安南先生是出了什么错处,但是她既然做了,也已经被楚怀瑾厌恶了,那也就没必要再装下去,不如大大方方地应下来。

  楚怀瑾点了点头,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帝王。

  “这次来找陛下,只是为一件事想要通通气。”

  “可是削藩”

  燕蘅不蠢,之前楚怀瑾手点的地方分明也就是那些让燕皇如鲠在喉的藩王的地盘。

  更何况如今赵侯和沂侯都已经被押解回来,关押在大牢内,还有大把诸侯都已经不得不被圈禁在燕都内,其他诸侯也已经不足为惧,只要她和楚怀瑾想,诸侯就如同一团面团一般,想怎么揉就可以怎么揉。

  “被削藩的对象毕竟是皇室宗族,不若还是由朕出手比较好。”

  燕蘅试探着开口,并且走进了观察楚怀瑾的神色,“摄政王觉得呢”

  楚怀瑾浅浅笑了笑,但是那张背对着光的人脸只给了燕蘅一阵强烈的压迫感“陛下,本王记得本王刚刚说了,是和陛下通通气”

  “既然摄政王迫切地想要担起大任,朕也便准了。”燕蘅许久已经没受到这般直接的蔑视,她攥紧了手,“只是摄政王,还请不要随意妄为呢毕竟如今,其他两国都在等着我们燕国出错,不是吗”

  楚怀瑾的步伐顿了顿“陛下所忧极是,本王会考虑的。本王想说的就这么多,陛下不若与本王一起折返宴席”

  “大善。”

  燕蘅心里努力盘算着她到底有没有触怒楚怀瑾,但是楚怀瑾再也没有再说关于削藩的话题,而是与她开始扯一些乱七八糟的奇人怪事以及各地的山川河流。

  他竟是出乎她意料的博学,但是燕蘅总感觉怪怪的,因为他倾向的观点总是与她相违背的,虽然没有任何雕琢的痕迹,但是燕蘅依旧感觉到了一种刻意地想要与她相隔绝的疏离,仿佛在警告着她什么。

  楚怀瑾回到座位上,就接受到了来自一个小角落某人好奇的凝视。

  萧玹知道燕蘅对于楚怀瑾不一般的态度,因而自从两人走后一直坐立不安,原本从来测算无错的本事自从认清自己的感情后,一遇到楚怀瑾也便变得无用。实在不清楚他和她孤男寡女去干了什么的她只觉得食不下咽。

  楚怀瑾却只是学着她以往高深莫测的样子,眉毛与眼睛一起微弯,回应了一个客套的笑容。

  萧玹顿时寒毛直竖,总觉得大事不好。

  果不其然,好不容易庆功宴结束,她就被燕蘅急匆匆地叫去,要求一定要找出一个方法,由皇室拿到削藩的主动权。

  一回到自己房间,萧玹就崩不住脸地把扇子一扔,然后又心疼地捡起。

  她把扇子摇着摇着想要消消火气,想找回以往运筹帷幄的感觉。

  之前说好了的把削藩的事情交由皇帝出手,现在她一不小心坑了那个混蛋,他竟然反着坑自己,让她再去帮皇帝找理由去要主动权

  什么鬼理由噢

  心中的火仿佛借着外面的风,火势越来越强。

  “啪”扇子第二次被甩在地面。

  去他的运筹帷幄

  不就让她坑了一次么

  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么

  楚怀瑾你这个心机男吝啬鬼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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