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9.乱臣贼子篇（十八）
虽然抱怨了良久, 但是萧玹知道这终究只是个楚怀瑾恶趣味的玩笑罢了。
楚怀瑾的想法明显也是让皇帝的权利膨胀下去，但是他缺少一个借口，而她所需要的就是一个供他下来的台阶。
想了半天，萧玹终于想起了一个人。
第二日，楚怀瑾刚起身，就被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传召了过去。
“臣，参见太皇太后。”
鼻尖到处是浓浓的佛堂檀香, 耳畔想起的是沉稳的木鱼的敲击声。
来人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楚怀瑾的声音, 依旧沉默地敲击着木鱼。
楚怀瑾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站着陪在她的身侧，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木鱼的敲击声这才停止了下来。
“怀瑾, 我们好像很久不见了, 你看看你这个孩子, 这么生疏做什么”一个穿着尼姑服的女子从蒲团上坐起了身，鬓间的白发以及周身平和的气息让人无端能产生好感，但是楚怀瑾鼻尖却是冒出了冷汗。
无人清楚燕氏的真实名字，她宛如一个鬼魅，突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以平民女子之身被燕蘅的皇祖父看中，真正使得六宫粉黛无颜色, 在重重重臣的女子的包围下，硬是把燕行养到了十五岁在外建府, 甚至有传言, 进入御书房的一半奏折, 都是由这个女子审阅的。
这些传言楚怀瑾不知道其中内幕，但是他曾经亲口听得燕行承认他的一身本事都不及母亲的九牛一毛，正是有燕氏，燕国才没有毁在燕行昏聩的父亲手里。
但是这位太后自从燕行登基后，就悄无声息地出了宫门皈依佛门，再也不过问朝中之事，甚至在燕蘅登基的时候，这位太皇太后也没有任何表示。
因而一众朝中大臣包括楚怀瑾都选择将这位燕氏遗忘，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让萧玹把这尊大神请了出来，楚怀瑾只觉得又被萧玹反坑了一把，但是却先只能恭恭敬敬地服侍着这位太皇太后。
“尊卑有序，怀瑾不敢越距。”
燕氏的脸上皱纹并不多，眼睛如同弥勒佛般笑着，看不清里面到底是怎样的神采“这里是佛门净地，没有必要再讲朝堂上的尊卑之序。”
楚怀瑾隐隐觉得她的话中有话，但是他本来也就想要把这项削藩的事情交还给皇帝，也便假装没有察觉她话语中的不正常，赶紧应了下来“太皇太后说的是。”
“既是如此，那老身也便厚颜在这里想为自己的不肖子孙求个情。”燕氏微微睁开了眼，但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表情，“还请王爷不要严惩那些皇家的子嗣，毕竟他们与摄政王无冤无仇啊。”
表面上说的是无冤无仇，但其更深层的意思那就是楚怀瑾完全没有正当的位置去进行削藩，皇家的事务得由皇家亲自去做。
楚怀瑾的脸色顿时由青变紫，变得沉默不语，他虽然很想把事情交出去，但是一旦对上这个太皇太后，一点点奇怪的举动恐怕也会被怀疑，甚至造成什么难以控制的后果。
与楚怀瑾的神色变得变幻莫测不同，燕氏神色平静只是继续手握佛珠，笑着说道“暻儿毕竟年纪尚轻，脾气比较冲，怀瑾你年纪大些，也是该让让。你们这对小夫妻有什么值得争吵的还不是同一家人”
楚怀瑾知道她是在提醒燕蘅女子的身份，强调他与燕蘅的休戚与共，让他注意分寸，话说到这个份上，楚怀瑾也只能点了点头“太皇太后所言极是。”
“那便这样吧，我坐得也有些累了。怀瑾你也有要事处理，我也就不留你吃顿斋饭。”
见到那个男子走了，燕氏又道“他走了。”
这时，远处的屏风后走入了一人，一身干净干练的月白长袍，手中执着一把故作风流的折扇，鲜红的扇穗衬得她双手更是白皙如玉“皇祖母”
“听到他之前说的话没”燕氏的脸上虽然依旧笑着，但是多了几分见到子侄的真切。
燕蘅眼中神色流转，点了点头“暻儿都听到了。”
“原本行儿让你嫁予他，打得是一张多么好的牌，可如今让你几乎全毁了。”燕氏嘴中说着严苛的话语，但是脸上全然没有怒意，让燕蘅无从揣摩。
“暻儿所学不精，还请皇祖母赐教。”
“暻儿，原本我和你父皇都是极为看好你，你父皇也曾言你英武类他，我没走之前，你父皇宫里连一个皇儿都未曾诞下，他当时就有想法要立你为皇。”燕氏说到自己早逝的孩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复杂，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你可知父皇为何让你先嫁予楚怀瑾”
“利用他支持暻儿御极”
“这是其一，但还有其二。可你没有领悟。”燕氏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孙女，“你要知道，你还是个女子，你若是在那几年里为楚怀瑾诞下一个子嗣如今又会变得如何”
燕蘅有些哑口无言，如若两人之间有子嗣相连，至少她的皇位必然是稳稳当当，因为无论是他们中的谁做皇帝，那么也一定是他们的孩子继承皇位，而楚怀瑾也定然会更加维护两人的同盟关系，更何况他想登上皇位原本就是大势所阻的事情，他现如今也是把皇位给了她，有孩子的话定能更加打消他的念头。
“你现在知道你父皇为什么一直没有往楚怀瑾房里塞人了吧，要知道，楚怀瑾只有你这么一个夫人在历朝历代里也是少见的。但你父皇突然逝世得早，也就没有讲清楚各种关系，你那母后脑子也就能在后宫里立足罢了。楚怀瑾没乱七八糟的心思，你也不喜欢他，终究是闹到了现在的地步。”
燕氏很想叹口气，但是终究依旧保持了脸庞的微笑“现在你懊恼也没什么用，幸好他也不是那种利欲熏心的人，反而倒是帮着你平了不少事，让我都看不清他到底要做什么”
“那皇祖母的意思是”燕蘅很想把他重新归入麾下，但是两人依旧差距巨大，虽然这次借助皇祖母的余威让楚怀瑾把削藩的权力交了出来，但是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削弱楚怀瑾的势力。
“何必着急，他这么树敌，必然有让他虚弱的一天。”燕氏曲解了燕蘅的意思，直接劝告她不要现在下手，“现在燕国好不容易居于其余两国之上，这好不容易取得的局面千万不要葬送了。”
“我没打算毁了他，我只是希望能让他的才能为我所用，就像父皇一样。”
“你以为他是个好相与的”燕氏有些不满于燕蘅的空口白话，想起那个男子先前虽然表现得有些愤怒，但是一直没有失去沉稳的模样，一种被压制的恐惧感让她恨不得立刻不顾理智地铲除他，这是她许久都从未产生过的感觉了
“事到如今，这种事情不是你想想就能做到的。”燕氏见到自己最喜爱的孙女神色黯然，终于微微猜到了什么，“你不会对他”
“没有”燕蘅立刻否认，但是这般急切的反应反而加深了燕氏的疑虑，为了爱情，就算是那么一头猛虎也要留下吗
突然，脑海里突然回想起那张明明已经许久不再想的脸，燕氏念了数年佛号的心突然又开始撕裂般地痛，为了掩饰自己的不适，她转过了身“暻儿，你也大了，想做什么就先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吧。皇祖母总是站在你这一侧的。”
“是，那暻儿先告退了。”燕蘅也知道这次拜托许久不关注世事的皇祖母已经是打扰她的清修，也就赶紧退出了房门。
燕氏跪坐在莆团上，敲击木鱼的声音再次在静寂的禅房内响起，她闭着眼，却阻止不了眼中泪水的落下“燕缙，你还要折磨我多久”
楚怀瑾回到房内，坐在书桌旁越想越想不通那个太皇太后突然插手是为什么，明明前世以及之前那个太皇太后什么都没管过。这么一个变数的出现给了楚怀瑾极强的不好预感。
燕小七把放在一旁的茶水热了又热，但是楚怀瑾连一口也没有动过，作为楚怀瑾的首席侍女以及楚怀瑾未来的小姨子，她觉得自己有立场说些什么“主公，您的茶凉了。”
“噢，小七，对了，问问你哥有没有空，有空就让她赶紧滚过来。”楚怀瑾想了半天想不通，索性也就直接让那个罪魁祸首出来给他解释下。
“是”萧小七第一次听到楚怀瑾叫他哥哥用的是滚字，难道哥哥坏了主公的事情很想替哥哥说几句话，但是她想想以她这经常被骂蠢的脑袋还是不往这俩大佬眼前凑了。
萧玹很快在安排下出宫来到了摄政王府上。
一双桃花眼上满是凌厉的锋芒，刚进门就先声夺人“主公”
楚怀瑾倒是没想到这惹了事的家伙不夹紧尾巴做人，竟敢还有这么大火气，吓得他喝了口冷茶“你说。”
“这个皇帝要我在一旬内把削藩的奏折交上去一旬”萧玹原本在皇帝手下的工作压力就极大，按照她的说法就是那皇帝手下也就她能真正办点事，如今又要制定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方案，时间只给了她一旬
原本俊秀风流的书生连脸上虚伪的笑容都懒得伪装了，在楚怀瑾的书桌前走了一圈又一圈，气得小脸红扑扑的，宛如一个快要爆炸的桶。
“噢。”楚怀瑾见到她那狼狈的样子心里诡异地满足了下，为了隐藏他的笑意，防止被手下的军师调转矛头怼上，他又赶紧喝了口冷茶。
“噢，主公你就噢，你怎么可以让你的军师这般被残暴的皇帝剥削呢”萧玹虽然身在皇宫，但是她随便估计下都能知道这个摄政王远比她清闲了许多，这怎么可以
“那敢问军师可还记得你做了什么，这可给本王惹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呢”楚怀瑾站起身，慢条斯理地仗着身高优势拍了拍她的脑袋。
萧玹愣了愣，终于冷静了点，恢复了以往的风淡云轻，她想起了一件什么被她遗忘在箱底的事情，但她笑着一口咬定“属下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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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的想法明显也是让皇帝的权利膨胀下去，但是他缺少一个借口，而她所需要的就是一个供他下来的台阶。
想了半天，萧玹终于想起了一个人。
第二日，楚怀瑾刚起身，就被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传召了过去。
“臣，参见太皇太后。”
鼻尖到处是浓浓的佛堂檀香, 耳畔想起的是沉稳的木鱼的敲击声。
来人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楚怀瑾的声音, 依旧沉默地敲击着木鱼。
楚怀瑾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站着陪在她的身侧，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木鱼的敲击声这才停止了下来。
“怀瑾, 我们好像很久不见了, 你看看你这个孩子, 这么生疏做什么”一个穿着尼姑服的女子从蒲团上坐起了身，鬓间的白发以及周身平和的气息让人无端能产生好感，但是楚怀瑾鼻尖却是冒出了冷汗。
无人清楚燕氏的真实名字，她宛如一个鬼魅，突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以平民女子之身被燕蘅的皇祖父看中，真正使得六宫粉黛无颜色, 在重重重臣的女子的包围下，硬是把燕行养到了十五岁在外建府, 甚至有传言, 进入御书房的一半奏折, 都是由这个女子审阅的。
这些传言楚怀瑾不知道其中内幕，但是他曾经亲口听得燕行承认他的一身本事都不及母亲的九牛一毛，正是有燕氏，燕国才没有毁在燕行昏聩的父亲手里。
但是这位太后自从燕行登基后，就悄无声息地出了宫门皈依佛门，再也不过问朝中之事，甚至在燕蘅登基的时候，这位太皇太后也没有任何表示。
因而一众朝中大臣包括楚怀瑾都选择将这位燕氏遗忘，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让萧玹把这尊大神请了出来，楚怀瑾只觉得又被萧玹反坑了一把，但是却先只能恭恭敬敬地服侍着这位太皇太后。
“尊卑有序，怀瑾不敢越距。”
燕氏的脸上皱纹并不多，眼睛如同弥勒佛般笑着，看不清里面到底是怎样的神采“这里是佛门净地，没有必要再讲朝堂上的尊卑之序。”
楚怀瑾隐隐觉得她的话中有话，但是他本来也就想要把这项削藩的事情交还给皇帝，也便假装没有察觉她话语中的不正常，赶紧应了下来“太皇太后说的是。”
“既是如此，那老身也便厚颜在这里想为自己的不肖子孙求个情。”燕氏微微睁开了眼，但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表情，“还请王爷不要严惩那些皇家的子嗣，毕竟他们与摄政王无冤无仇啊。”
表面上说的是无冤无仇，但其更深层的意思那就是楚怀瑾完全没有正当的位置去进行削藩，皇家的事务得由皇家亲自去做。
楚怀瑾的脸色顿时由青变紫，变得沉默不语，他虽然很想把事情交出去，但是一旦对上这个太皇太后，一点点奇怪的举动恐怕也会被怀疑，甚至造成什么难以控制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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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知道她是在提醒燕蘅女子的身份，强调他与燕蘅的休戚与共，让他注意分寸，话说到这个份上，楚怀瑾也只能点了点头“太皇太后所言极是。”
“那便这样吧，我坐得也有些累了。怀瑾你也有要事处理，我也就不留你吃顿斋饭。”
见到那个男子走了，燕氏又道“他走了。”
这时，远处的屏风后走入了一人，一身干净干练的月白长袍，手中执着一把故作风流的折扇，鲜红的扇穗衬得她双手更是白皙如玉“皇祖母”
“听到他之前说的话没”燕氏的脸上虽然依旧笑着，但是多了几分见到子侄的真切。
燕蘅眼中神色流转，点了点头“暻儿都听到了。”
“原本行儿让你嫁予他，打得是一张多么好的牌，可如今让你几乎全毁了。”燕氏嘴中说着严苛的话语，但是脸上全然没有怒意，让燕蘅无从揣摩。
“暻儿所学不精，还请皇祖母赐教。”
“暻儿，原本我和你父皇都是极为看好你，你父皇也曾言你英武类他，我没走之前，你父皇宫里连一个皇儿都未曾诞下，他当时就有想法要立你为皇。”燕氏说到自己早逝的孩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复杂，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你可知父皇为何让你先嫁予楚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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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回到房内，坐在书桌旁越想越想不通那个太皇太后突然插手是为什么，明明前世以及之前那个太皇太后什么都没管过。这么一个变数的出现给了楚怀瑾极强的不好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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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小七，对了，问问你哥有没有空，有空就让她赶紧滚过来。”楚怀瑾想了半天想不通，索性也就直接让那个罪魁祸首出来给他解释下。
“是”萧小七第一次听到楚怀瑾叫他哥哥用的是滚字，难道哥哥坏了主公的事情很想替哥哥说几句话，但是她想想以她这经常被骂蠢的脑袋还是不往这俩大佬眼前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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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桃花眼上满是凌厉的锋芒，刚进门就先声夺人“主公”
楚怀瑾倒是没想到这惹了事的家伙不夹紧尾巴做人，竟敢还有这么大火气，吓得他喝了口冷茶“你说。”
“这个皇帝要我在一旬内把削藩的奏折交上去一旬”萧玹原本在皇帝手下的工作压力就极大，按照她的说法就是那皇帝手下也就她能真正办点事，如今又要制定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方案，时间只给了她一旬
原本俊秀风流的书生连脸上虚伪的笑容都懒得伪装了，在楚怀瑾的书桌前走了一圈又一圈，气得小脸红扑扑的，宛如一个快要爆炸的桶。
“噢。”楚怀瑾见到她那狼狈的样子心里诡异地满足了下，为了隐藏他的笑意，防止被手下的军师调转矛头怼上，他又赶紧喝了口冷茶。
“噢，主公你就噢，你怎么可以让你的军师这般被残暴的皇帝剥削呢”萧玹虽然身在皇宫，但是她随便估计下都能知道这个摄政王远比她清闲了许多，这怎么可以
“那敢问军师可还记得你做了什么，这可给本王惹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呢”楚怀瑾站起身，慢条斯理地仗着身高优势拍了拍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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