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其实方雨一开始就觉得凝儿是有话跟她说才把她叫出来的，所以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方雨也一点不惊讶。
她还未等回答，凝儿已经继续说下去。
“你离开他的时候，他大哥刚出了车祸，你走了之后他整个人都很糟糕，一半是工作上忙，一半也一定是心里痛苦，整天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场合应酬，酒醒了就去上班，上班完了又去应酬，有的时候几天都不着家。我心疼他，所以留在他身边默默地在照顾他，你不知道我又多少次是把醉熏熏的他从酒吧里拖出来的。方雨，当初你离开了他，而我却留在他身边为他付出，现在你就不应该再回来了。”
方雨苍白地笑了笑，“凝儿，就算没有顾江城，这里也是我的家”
“不是。方雨，这里从来都不是你的家。即便以前是，一年前你也早就放弃了。你母亲已经改嫁，有了新的家庭，你跟你父亲又一向不和。其实你回a市来做什么呢？除了江城之外，你在a市已经没有根了。”
方雨心如刀割，却哑口无言。
阮凝儿垂着眼睛说：“我知道江城以前真的很喜欢你，因为他喜欢你多久，我就喜欢他有多久，所以你和他一路过来，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和他之间的历史早晚都会被忘记，而他明白真正对他好的人是我，他会像曾经爱上你一样地爱着我。你想想，如果他不爱我，又怎么会跟我订婚呢？方雨，相信我，他真的对我很好。如果你现在走了还来得及，以后不会”
“如果我现在走了，免得以后心里不平衡，是不是？”方雨苦笑，“凝儿，你说的这番话，难道说是为我着想？”
“我是为了江城着想。”
方雨僵住了。
“他现在还会关心你，那是应当的。他其实心地很好，怎么会忍心让他以前喜欢过的人而伤心呢？可是你这样在我们跟前出现，会让他为难，也会让我为难，会让我们彼此之间变得尴尬。方雨，我知道我这样说很残忍。不过，如果你真的还爱着顾江城，那全当为了他，就放过我们吧！你就成全我们的婚礼，早早离开吧！”
方雨从来没有见过凝儿在自己跟前痛哭流涕地哀求，她声音不大，也没有歇斯底里，可是句句都是悲戚，透进骨子里的凄楚。方雨只觉得窘迫与痛苦一起袭上心头，心里冷得像冰，眼前都是黑暗，泪水不断向上涌，却被她硬生生地压下去。
“方雨，我跟你朋友多年，今天我用十四年的友情求你离开。走了，就别再回来，不要写信，也不要打电话。你今天对我们的怜悯，我们会一辈子感激你。求你，成全我们吧！”
凝儿垂着头，眼泪簌簌而下，仿佛雨中苍白飘摇的花朵。方雨霍然站起来，觉得如果再在这里多呆一秒钟，就会被活生生地窒息。她转身疾步离去，正赶上燕子回来，愕然地看着她们两人。
“怎么一回事？我才去了一会儿”
方雨头也不回，急匆匆地冲出了餐厅。
天一直都在下雪，空气却并不是那么寒冷。她快步走在街道上，雪花冰封了她的眼泪，湮没了她的狼狈，冷却了她的心脏，地上零零碎碎地结了冰，好似破碎的镜子倒影着她自己的脸，她踩在那些碎片上，好似踩着过去无数的回忆与影像，只有一种躲避痛苦的本能，驱使她不停歇地走下去。
漫天的雪花无声地盘旋，精致、迷人地散发着淡淡的萧茫。
良久，她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街头，喘不过气来。雪花轻轻地落在她的眼睫上，长发倾泻而下，发丝粘着细密的白色，嘴唇上有些冰凉，她咬住嘴唇，便尝到雪水里似乎有淡淡的咸涩。
方雨问自己，你在犹豫什么呢？凝儿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能有怎样的选择！她不是不知道该怎办，她知道该是时候离开了，至少还能保留一丝自尊。
只是她那样爱顾江城！她那样地爱他！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一年想到这里，便不能再想下去，不然方雨觉得自己都要疯掉。
当天晚上，方雨订了回美国的机票，日期定在星期一。电话上服务小姐还很热心，说道：“小姐去美国很急吗？星期二的机票便宜很多呢！要不推后一天？”
方雨在电话里苦笑，说：“就星期一吧！人在旅途嘛！不是都说一寸光阴一寸金。”
服务小姐大概是个很年轻的女子，在电话里咯咯地笑：“小姐真是幽默。a市冬天天气不好，飞机总是晚点，按照您的说法我们公司不是要赔光了？呵呵，您再稍等，票者就给您开好”
星期六，方雨去了母亲和顾振文在明阳山上的新别墅。明阳山那边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漂亮崭新的欧式别墅，在刚下了新雪的装饰下格外肃穆，又有一份安之若素的静谧。
方雨在房门口还未等敲门，门便已经打开了。顾振文热络地迎她进门，一边寒暄着：“外面冷不冷？昨天刚下了雪，今天气温就降了好几度呢！”
方雨呵着白气，哆哆嗦嗦地进门，也点头说：“a市这个天气呀！一到了冬天就冰天雪地，再加上风大”
她还没等得及把话说完，眼帘里便映入了顾江城的身影，口中的话一顿，又立刻很自然地接起来。
“伯父您关节不好，冬天还吃得消吗？”
“还好！”顾振文笑道：“你妈妈整天都照料着，那些小毛病早就没有了。”
“嗯，那就好。上次我还跟我妈说，在美国买了些补品，不知道您吃了管不管用？”
“管用！那个深海鱼油什么的，我都定期吃着呢。”
“您尽管用，我那边可以再买。”
方雨把客套话都说完了，才笑意盈盈地转身面对顾江城。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刚下班回来，一身西装革履。顾江城本来身材很高，骨骼修长而笔直，穿着铁灰色的西服外套，笔挺的剪裁让他看起来冷峻而英挺。她瞥上他的脸庞，只觉得他脸色不太好，眉峰隐约地疲倦，眼眶痕迹很深，连眼底都是血丝。她想起凝儿对自己说他工作总是很忙，看起来果真如此。方雨觉得很心疼，却又立刻在心里叹然，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她的心疼，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走上前，她扬起笑容，“江城，你好吗？”
他站在窗前，花园里刚下了新雪，映得满室清寒雪光，他的眸子是淡漠的黑色，光泽模糊而深不见底。
“还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方雨又笑了笑，早就习惯了他寡言的性子，所以已经不会觉得尴尬。
她手里提了一个纸袋，递给他说道：“昨天在街上看到swarovski的水晶首饰，心想凝儿一定会喜欢。我明天的飞机回美国，所以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所以特意买下来送给你们当作结婚礼物吧！时间仓促，礼物买的也仓促，希望不会寒碜了。”
顾江城就那么冷冷地盯着她，目光锐利寡默，整个人像是座寒冷的雕像，连呼吸都若有若无。
良久，没有动作，也没有语言。
方雨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喉咙来了，他终于伸过手来，将那个纸袋拿了过去，修长的手指摩擦过她的手背，冰冷的触觉仿佛一片细细密密的针尖，方雨立时收回手去。
“多谢。凝儿一定会喜欢。” 他并没有看纸袋里的东西，平静地放在茶几上。
“怎么样？打算去哪里度蜜月？”
“没有定下来。”
方雨笑道：“凝儿喜欢日本，当个提议吧！”
“谢谢。”
他眼光微垂，冷漠地扯出一抹笑容。
只是寒暄了几句，身后顾家父母便走了出来。方雨转过头去，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却还是吃惊，顾振彬一年前还是很硬朗的样子，如今却已经苍老得难以辨认。而顾母一年之间，头发全都白了。其实她比起母亲来还要年轻一两岁，就这么打眼看上去却好似老了十年。世上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浩劫，也难怪会令这个呼风唤雨的家庭一夜之间历经沧桑。
以前顾家对于方雨和顾江城的关系并不看好，虽然双方都没把话当面摊开，但是彼此心里有数，所以见面总是尴尬。此时见他们二老，方雨倒是很热情地上前去，“伯父伯母！”
这一幕，方雨在家里练习了好多遍，如此一来，语气恰当，表情自然，既不会显得过分讨好，又不会让人看出自己在为以往发生过的事情而介怀。说完了，她浑身都在紧张，笑容却完美无缺。
顾母看上去很祥和，笑起来才又恢复了以往对待生活泰然温和的神情，拉着方雨的手说：“才一年不见，小雨又漂亮了！就是有点瘦，听你妈妈说你工作忙？”
“嗯。到处跑。”
“哎呀！那可要注意身体。”
“还好。”方雨笑得自然，又说，“伯父伯母身体好吗？年初我”
方雨本想跟二老道歉，说没能回来参加顾江晖的葬礼，可是转眼一想，觉得自己一定会勾起伤心事，转口说道：“我给妈妈带了些补品，不然您二老也尝一尝？”
顾母看出方雨的好意，也淡淡地笑了笑，“我们人都老了，补品也补不回来了。再说，佣人其实照顾得很好，就不用麻烦你了。你工作忙，也要经常回来看看你妈，做父母的都想子女，尤其是惠欣只有你一个。”
“知道了。”方雨点头。
顾母这才复杂地瞥了一眼站在方雨身后的顾江城，又问：“刚才听你说要飞去美国。这回来才几天呀，怎么又要走呢？不多呆一阵子？”
方雨知道这个问题一定会被问起，所以回答也早已经编得流畅。
“还不是工作嘛！过一阵子要去长驻欧洲，所以要赶快回去准备一下。”
顾母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小雨真是给你妈争气。像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很少有这么努力上进的。”
方雨开玩笑道：“伯母可千万别夸奖我，这年头什么都要钱，我这也是为了攒钱才这么拼命，不然巴不得做个轻松的工作呢。”
顾母欲言又止，又瞥了一眼顾江城，只能笑着点点头。
方雨又跟顾振彬聊了几句，大抵都是笼统的话题。过了一会儿，顾母照料丈夫去吃药，进去了内间。
方雨这才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短短的十几分钟，她却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
她转过身来，抬头便看见顾江城，而他也在看着自己，淡漠的目光，一如以往的熟悉，如今却显得遥远。方雨突然想，当初顾江城一直对她说他一定会让他的家里人接受自己。如果那时她相信了他，如果她愿意为他妥协，那如今又该是怎样一幅情景呢？她扯出一抹笑容，转过头来不敢再去看他的样子，怕心里无数的情绪会不受控制地翻腾。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她还未等回答，凝儿已经继续说下去。
“你离开他的时候，他大哥刚出了车祸，你走了之后他整个人都很糟糕，一半是工作上忙，一半也一定是心里痛苦，整天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场合应酬，酒醒了就去上班，上班完了又去应酬，有的时候几天都不着家。我心疼他，所以留在他身边默默地在照顾他，你不知道我又多少次是把醉熏熏的他从酒吧里拖出来的。方雨，当初你离开了他，而我却留在他身边为他付出，现在你就不应该再回来了。”
方雨苍白地笑了笑，“凝儿，就算没有顾江城，这里也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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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定下来。”
方雨笑道：“凝儿喜欢日本，当个提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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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光微垂，冷漠地扯出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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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顾家对于方雨和顾江城的关系并不看好，虽然双方都没把话当面摊开，但是彼此心里有数，所以见面总是尴尬。此时见他们二老，方雨倒是很热情地上前去，“伯父伯母！”
这一幕，方雨在家里练习了好多遍，如此一来，语气恰当，表情自然，既不会显得过分讨好，又不会让人看出自己在为以往发生过的事情而介怀。说完了，她浑身都在紧张，笑容却完美无缺。
顾母看上去很祥和，笑起来才又恢复了以往对待生活泰然温和的神情，拉着方雨的手说：“才一年不见，小雨又漂亮了！就是有点瘦，听你妈妈说你工作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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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方雨笑得自然，又说，“伯父伯母身体好吗？年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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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母看出方雨的好意，也淡淡地笑了笑，“我们人都老了，补品也补不回来了。再说，佣人其实照顾得很好，就不用麻烦你了。你工作忙，也要经常回来看看你妈，做父母的都想子女，尤其是惠欣只有你一个。”
“知道了。”方雨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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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雨知道这个问题一定会被问起，所以回答也早已经编得流畅。
“还不是工作嘛！过一阵子要去长驻欧洲，所以要赶快回去准备一下。”
顾母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小雨真是给你妈争气。像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很少有这么努力上进的。”
方雨开玩笑道：“伯母可千万别夸奖我，这年头什么都要钱，我这也是为了攒钱才这么拼命，不然巴不得做个轻松的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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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雨又跟顾振彬聊了几句，大抵都是笼统的话题。过了一会儿，顾母照料丈夫去吃药，进去了内间。
方雨这才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短短的十几分钟，她却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
她转过身来，抬头便看见顾江城，而他也在看着自己，淡漠的目光，一如以往的熟悉，如今却显得遥远。方雨突然想，当初顾江城一直对她说他一定会让他的家里人接受自己。如果那时她相信了他，如果她愿意为他妥协，那如今又该是怎样一幅情景呢？她扯出一抹笑容，转过头来不敢再去看他的样子，怕心里无数的情绪会不受控制地翻腾。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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