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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07十年变迁

  这个梦好长,萧霜仿似从上辈一直睡到了再次转世为人,当她醒来的时候抬头便看见了满是乌沙的幔帐床榻。

  有那么一时间的神情恍惚,她呆愣在床榻边回想着,这里为何如此熟悉?

  过了片刻,她才从浑浊的思缕中回想起来,她坠下后,游着长江的河水一直跟着水浪奔腾而下,最后被一道横栏的堤坝阻截,她顺着堤坝向上攀爬,在漆黑的夜下盲目的前行着,最后一次醒来是在间木屋内。

  她感叹,自己的命依旧这般坚硬,死过次却都总能苟延残喘着。

  怔忪片刻,她起身,门外的守候丫鬟推开了房门,手里端着折叠整齐的衣衫,“姑娘,醒了,如何?”

  看似丫鬟,倒不如说是一名管事的小主人——杜潇潇。

  萧霜又岂会不认识她?

  十年前,萧霜还是王爷府内里一个无名无姓的野丫头,杜潇潇与她同时进府,只因杜潇潇八面玲珑剔透,有着一张会说奉承话的嘴,于是被傅凌天假借私心拉拢,暗中赠送给了当时的丞相苏家。

  萧霜看着她衣着整洁,衣衫材质上乘,尤其她画了精致的妆容,唯独是一身丫鬟模样的衣裙样式,不难看出,杜潇潇在苏家混的风生水起。

  只是,苏家?她为何到了苏家?

  当年那一场变故多少大臣受到牵连,但凡是与前朝沾过一丝一毫关系的人都被斩杀,苏家又岂会逃过。

  那么,这里会是何处?

  尽管心中般疑问,萧霜依旧未问出口,她只是淡淡的接过杜潇潇的衣衫,背对着她,自顾穿戴起来。

  杜潇潇站在她背后,看着萧霜雪白肌肤,灵通剔透,墨发如丝,如画一般。可那样,她身体上总是透着一丝寒意,杜潇潇微微低头,不再言语。

  萧霜穿戴整齐,端坐在一旁,自斟自饮喝着温热的茶水,等待着这里真正主人的到来。她一直坚信,该来的人总会要来,而那个不想来的人,你等了再久又如何?

  傅凌天就是一个例,十年,萧霜躺在冰棺中,一直不敢睁开双眼,只因睁开了,眼前也依旧是那些沉沉的黑暗,耳边是死的安静,她所期许盼望的人,从未去过。

  外面鸟语花香,豁开的窗外飘动着屡屡暖风。

  矗立门外的杜潇潇一直未曾离开,只是那样时而飘过一双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房间里一直静坐的人。

  不多时,杜潇潇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不待萧霜回答,她又迫不及待的说出了很多话,“听公说,你,你会忘记很多事,因为你体内有两种毒,公他解不了。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是杜潇潇啊,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是王爷府上被买去的孩。”

  萧霜听完她的话,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许久才轻声道,“杜潇潇,记得。公,苏摩。辞官从医,为此父决裂,是傅凌天的至交好友。可他救了我”萧霜这才将目光移向门外的杜潇潇,又道,“还是死一条。”

  杜潇潇身一颤,微微低头,脸色惨白,突然她很是紧张的点头,“公已经说过,救了姑娘就是比他的生死更重要的事。”

  萧霜却不再说话,她十年前不想死,却被她最信任的人亲手埋葬。十年后,她不想活,却还是这样不容不灭的活着,可有谁问过她?

  交谈不快,又恢复了安静。

  萧霜开始怀念在北冰岛的寒冷,这里的温暖潮湿却令她烦躁不安。

  尤其,从暖风推送中,她总是能闻到杜潇潇体内香浓的血腥,叫她坐立不安。

  不多时,院外一急急的脚步声向这边接近着,萧霜缓缓起身,站在窗下,眺望河池对岸的那个身影,苏摩。

  场景交替,似乎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夜晚,萧霜与杜潇潇两人并排走在河池对岸,她急切的站在那里等待着被人挑选,。终,傅凌天点了多一倍的价钱,将她和杜潇潇从妓院买了去,再后来,依旧是如此,只是那时候挑选她们的人是苏摩。

  那个时候的苏摩还是年少青葱,纤细的下巴上未及长出胡须,白净的脸上总是那副漫不经心,十足的官宦家大公,只是那双眼时常睡眼惺忪,后来才知,他时常会钻研医术,以至于多次在马场上在马背上睡着被马儿摔落在地。

  那个时候,他的笑也是阳光灿烂的,不苟一丝繁杂,与旁边的傅凌天成为大的反差。所以,挑选送人的那天,傅凌天故意引着苏摩选中了杜潇潇而不是她。

  傅凌天,萧霜手指死死扣住门框,原来傅凌天口中的至交好友也不相信,不惜设计将自己的人安插到苏摩的身边呢,那么今日的杜潇潇还在为傅凌天办事么?!

  脚步近了,苏摩才抬起头来,见到萧霜完好无损的立在他面前,他轻声笑了一下,“可好?”

  似乎是阔别了十年未见的老友,苏摩的脸上写满了喜悦。

  萧霜微微点头,开门见山的问道,“多活了十年,可还自在?”

  苏摩无奈的笑着摇头,“自是不自在,好在,仍然活着,人活着,就是自在了。像你,死而复生,岂不更自在?”

  萧霜摇头,“不是。”她不去看苏摩的眼,又道,“我从未死过,只是,在厚厚的深潭内,躺了十年。”

  回想起,在冰棺中的时时刻刻,她感受着身体的巨大变迁,挣扎,难耐,到最后的妥协,墓穴上重重机关和泥土将她封印,哪怕她已经变成如今的怪物,可视听千里之外的事物和声音,她依旧无法冲破那万道泥土和冰川,只能禁锢在那只冰冷的冰棺中,连喘息都成了一种负担。

  萧霜又道,“挖出我的不是你。”可是她也不知会是谁,那人脚步沉重,恐怕身手还不一个街上杂耍的艺人。他用一柄尖利的钢刀和一柄锋利的斧头,一点点的劈着外面层层的冰川。萧霜破土的那一刻,墓穴上面机关发动,水银和烈火燃烧,萧霜被河水引动,一直这样顺着江水而下,而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挖掘她的人。

  苏摩点点头,“不是我。我不过是恰巧过,在北冰岛的河岸边。”

  萧霜又看看他,冷言道,“多谢。”说罢,就要走。

  “四道死令,一要活见人死见尸。不成为二,二要乱箭射杀。不成为,要毒药叫她蒸发。不成为四,四要她粉身碎骨大火烧化。无论如何,追到天边,也要将她碎尸万段。”这是他下的命令,苏摩道。

  萧霜怔住,不可抑制的浑身颤抖,她微闭了双眼,平复内心的伤痛,十年,到底为何,她成了他最大的死敌,不惜一切跑到天边去追杀。

  苏摩又道,“不要去找他。”

  萧霜舒缓心神,“不会,我会等着他来杀我,只是不知,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苏摩心底一跳,长叹一口气道,“已经为你准备好,五日,五日就好,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五日后,你便可以离开。”

  萧霜定定心神,知晓苏摩所说的一切中包括什么,她转身,看着苏摩的脸,一字一顿的道,“我要人血,新鲜的人血。还有,你为何要救我?”

  苏摩身一怔,扶住一旁的桌案,“因为是你,所以救你。”,说完,他对着杜潇潇点点头,“去罢!”

  杜潇潇扭身就跑,眼中竟是含着泪水,人血,新鲜的人血,“潇潇,必要之时,我要你死,你可愿意?”耳畔回想起救起萧霜时苏摩的话。

  杜潇潇泪水点点,重重点头。

  她跑去房内,脱了衣衫,只围着一条雪白的披风出了门。泪水夺眶而出,她怕,曾千次万次的说过哪怕为了公去死她也不会有半点怨言,可如今,她有了退缩。

  抬步,再次站在萧霜的房门前,杜潇潇已经四肢无力,每一步如踩在棉絮般轻浮。

  却听萧霜冷笑一声,“呵我要你的,苏摩。”

  苏摩一愣,胸脯高涨,他迟疑了片刻,撕扯开自己的衣衫,露出健硕的胸膛,“好。”

  萧霜眼光顿时变冷,只见一个身影箭一般射出,直奔苏摩的身前,苏摩咬紧牙关,感受着勃颈处冰凉的触感,湿润的舌尖如毒蝎的尾刺,伸进他爆裂的血管。

  血水一点点的从他身体里抽离。

  杜潇潇抱住门框,呜呜的哭声诉说着她的恐惧和不甘,为何不是她?

  片刻后,萧霜从苏摩的怀中抬起头来,火焰一般的双眼慢慢淡化着颜色,她周身血管爆凸,最后一股强烈的温热流淌,爱了这样男的血水,叫她体内的寒冷顷刻间换做一缕春风而逝。

  萧霜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苏摩,冷冰冰的对杜潇潇道,“扶他躺下,做好包扎。”

  杜潇潇身一僵,顾不得身上脱落的薄纱奔到了苏摩跟前,“潇潇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我替公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萧霜冷笑一声,“呵呵”便没再说话。她睫毛轻颤,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痕,轻飘飘的出了门。

  房门紧闭的那一刻,萧霜脚步踉跄,泪水喷涌,恨了的怒意喷薄而出,是谁造就了如今的她?她手指在理石地面上抓挠,一道道深壑发出刺耳的尖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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