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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章,醉酒

  “往事历历,可堪回首?”纪厉迟问自己。然后他摇摇头。

  往事历历,不堪回首啊!

  对于纪厉迟来说,这八个字恰如其分。

  富家少爷,青年艺术家,还是个又安心的慈善家。

  可是,这些身份没有一个是成功的。

  酒保说:“先生,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纪厉迟勉强笑出来:“哈哈,没有,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这个酒保可是相当精明。“先生,有烦心事很正常。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天天有事,可不也得天天活着吗?要想没烦心事,除非是死了。”

  酒保双手一摊,一脸滑稽。

  纪厉迟又喝了一大口酒,第一口喝的有点猛,第二口小了很多,开始慢慢地品味。

  这酒叫“往事历历”,喝到嘴里是各种的味道。名字起的不错。往事肯定是有苦有甜,有酸有辣。

  纪厉迟转动着酒杯,杯中的酒水不住摇晃,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妖异的色彩。

  酒保说:“先生,鸡尾酒不能这么喝。这个不是加了冰块的马提尼。鸡尾酒不能摇。”

  “不能摇?确实啊,如果摇了,分层的酒水就会混杂在一起。味道会变的很怪。不过……”

  纪厉迟不说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不要了,一杯酒就行了。”

  “您和您的朋友真是不太一样。”

  “你是说苏逸哲,他是什么样子?”

  “他啊,一杯接着一杯,不把自己灌醉了,不算完。”酒保很无奈,“虽然卖的酒多了,我们赚的也多。但这个喝法也让人挺头疼的啊!”

  纪厉迟哈哈大笑:“他就是那么一个人,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自己受了委屈,就觉得全世界都欠他的。哈哈,就是那样。不过呢,他是个好人。心不够硬,做不了坏事。他还对朋友讲义气。最主要的……”

  纪厉迟晃了晃手指:“他还是个有本事的人,掌握着一个大公司。是个名副其实的总裁。总裁懂吗?CEO!总经理,执行长,反正都是一个意思。就是那个几万人大公司,他一个人说了算。”

  酒保吐了吐舌头,顺便还做了个怪脸:“我可没那么高的文化。乱七八糟,中国话,外国货一大堆,我也分布清楚。我就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不就行了。”

  “是啊!有本事的人。他是个有本事的人。我不是。我是个蠢货,无能者。”说着,纪厉迟趴在桌子上,一杯鸡尾酒下肚,他就有些头晕了。

  有道是“酒入愁肠愁更愁”,越是心里烦闷的人,越是容易喝醉。

  纪厉迟的脑袋慢慢变得迷糊。看东西也开始模糊起来。

  “怎么了。刚喝了一杯酒而已。这么容易就醉了。唉,纪厉迟,你真是什么都干不成。”

  纪厉迟一个人自怨自艾着。

  酒保拍了下他的肩膀:“先生,别这样,就算有了烦心事,也不要这样自暴自弃。刚才不是说了吗,人总要活着,人活着就要有烦恼。要是想没烦恼,除非……”

  “除非人死了。”纪厉迟替他说出了后面的话,接着,纪厉迟说,“是啊,很快我就没有烦恼了。明明快死了。等明明死了。我还能有什么烦恼。不管什么都会因为他的死而终结掉。”

  酒保不明白纪厉迟的意思,也不敢随便发问。他盯着纪厉迟看,忽然,酒保拍了下手:“我说呢,我说怎么看你那么眼熟。我想起来了。最近你上电视了。你……对,就是你!”

  酒保像是发现了外星人一样指着纪厉迟大叫。

  纪厉迟把他的手指拍下来,呵呵一笑,摇着手说:“什么上电视,上个破电视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你高兴什么!”

  “我不是高兴。我是尊敬你。”酒保挺直腰板,一脸严肃地说着,他严肃起来的样子也挺搞笑。他越是严肃,你看着他就越严肃不起来。

  纪厉迟去抓杯子,想再喝口酒,结果,被子里空空如也,他一挥手,杯子到了,差点落在地上。幸好,酒保一把按住。

  酒保凑过来,把声音压低:“我真的在电视上看过你,你可别说那不是你。你就是那个帮助素不相识的孩子的那个画家。对,就是你啊!”

  纪厉迟指着自己的脸:“是,没错,就是我。是我又怎么样?还不是什么都做不成!”

  纪厉迟的态度让酒保觉得意外。他转转眼珠,轻而易举地就体会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他越发压低声音:“那……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快死了。”纪厉迟几乎是已绝望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一点用都没有!”

  “唉。”酒保叹着气,摇摇头,“为什么这样,就没有办法可想吗?他爸爸呢!你不是在找他的亲生爸爸,要做骨髓移植吗?他……”

  纪厉迟忽然愤怒了,一拍桌子:“别提那个人渣!人渣就是人渣。他跑了,跑到坚国去了。或许现在已经在洛杉矶着陆了。或许,又从坚国跑到加拿大,或许还会从加拿大跑到……管他跑到那里去了。迟早有一天会被抓回来。可是,就算被抓回来又怎么样?晚了,一切都晚了。”

  纪厉迟使劲摇头叹气,脸上的表情近乎于绝望。

  酒保说:”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吗?“

  “没有。不光是骨髓移植的问题。明明今天能不能熬过去,都是个问题了。几乎不可能了。”

  酒保只好继续叹气,他忽然觉得奇怪:“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喝酒。你不去医院陪陪那个孩子吗?”

  纪厉迟白了他一眼,说:“我去医院?我去医院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我做了那么多事,可是带给明明的是什么。痛苦,无法终结的痛苦。这样的痛苦要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只要明明活着,就没有头!我忽然发现,我竟然是那么残忍。残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

  纪厉迟痛哭出声,他拍着桌子,砰砰作响。他已经买没法控制自己了。

  酒吧傻了,他不明白纪厉迟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你读过安徒生写的童话《母亲的故事》吗?”

  酒保当然会摇头:“安徒生?啊,我知道,他写过丑小鸭,还有卖女孩的小火柴。”

  “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纪厉迟纠正他的话,“他写过《母亲的故事》,大概是最后几篇童话故事。在那个故事里,母亲为了救回被死神抢走的孩子,可以付出一切,但她最后得知,如果把孩子就回去,也要一辈子受到苦难。她放弃了。我现在也放弃了。”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