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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七章凶宅(4)

  裴斯和我的房间就在元琴房间的对面。

  坐到沙发上,我没有打开自己用来记录信息的本子,只是回忆起接触元琴的感觉。对,是感觉。

  我不确定自己的感受,也不想征询裴斯的意见,但事关他人,我还是决定问问这个眼光一向锐利的“医生”:“你觉得……元琴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他把烧水壶的按钮按下,转过身微微抬眉反问:“奇怪的感觉?”

  “不是那种神经质或者什么精神方面……”我不知道怎么确切表达自己的疑惑,“只是她身上……好像怪怪的。注意力聚集在她身上的时候……那种气息有点熟悉,又还有点陌生……咳咳……”

  我有点自言自语的意思,话被咳嗽打断,但是思绪仍然顺着这根又细又长的线琢磨,却被雾气拦住,不知接下来的方向。如果元琴身上真的有我会觉得熟悉的气息,那十分之十不是一件好事。过去的两年,除了裴斯这个彻头彻尾的人类,我身边纯种的人类就剩……嗯……居然没有了。屈指可数,让我归在朋友一栏里的,其实也都是些跑案件中遇到的非人存在。我身边围绕的好像都是些“妖魔鬼怪”。最典型的就是把麻烦引给我的付丧神维娜。

  说起维娜……

  我本来不想联系她,但既然我已经到了赤城,消息也是她传的,打个电话也好……可惜的是我拨了三遍她都没接电话。平时她都是看着唱片店,很悠闲。

  真狡猾。一边这么评价她,我一边肯定CDC,甚至整片鹭江地区都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很可能把她也卷了进去。

  “想到什么了?”裴斯坐过来,晃着杯子里的热水,融化药剂。

  “嗯……你会在我的社交圈里,真奇怪。”我随口回答。

  回想起来,那天晚上,是我唯一一次去酒吧,如果不是裴斯主动搭讪,我也不会认识他。迷幻闪烁光芒下的他很迷人。襟口开着两枚扣子,领口微褶,抿酒微笑都透露着三分纵意慵懒的性感,举手投足之间又弥满从容成熟,就像手里那杯蕴满香气的酒。我只是躲在角落暗暗打量放纵的人群,看到他的时候,就不禁把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他却从吧台取了酒,一眼看见了我,然后径直走过来,就像本来就知道我。

  真的很奇妙。

  我和我的医生居然会在酒吧认识,这么想,会有现在这种发展反而正常极了。如果我精神状态没问题,他只会是我的暧昧对象,或者爱人,而不是一个怀着不轨之心的私人医生。

  鉴于元琴的事情没什么头绪,我又开始想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两天我想去酒吧玩。”没头没脑的,我说了一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突然一动——再不去一次,这辈子可能也就那一次了。上次自己只是躲在角落度过了大半时间,酒吧中央聚集形色人群的舞池对我来说就像雷池,我连手里的鸡尾酒都没怎么尝明白味道。如果没有裴斯出现,整晚都没意思得很。

  裴斯把药递给我,意外地顺着我任性的话说:“好。等你身体再好一点。”

  等喝了药,头昏脑涨的感觉也缓解了一些,胃里暖融融的,这种暖意难得地持久,而且传到四肢。趁着现在感觉还算舒服,我拒绝了裴斯吃饭的意见,爬上床睡下。

  睡醒的时候裴斯不在酒店房间,我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联系他。看和元琴约定的时间还有把个钟头没到,便打算在酒店走廊里里走走,也不会碰见什么人,可以说很好了。

  绕过回形长廊,和我们房间正对的位置有个很大的公共阳台。我想出去看看,从高处俯视城市楼群和车水马龙是什么感觉,却发现裴斯就站在白色躺椅旁边打电话。

  玻璃门紧关着,隔音还可以,他打电话的声音本身也被城市噪音干扰,我听不请他在说什么,但觉得有点好奇。

  搬过来找我这几天……不,从我们认识开始,他就很少会和人打电话。工作上的联系也偏向发短信,甚至是发邮件这种老式又西方的习惯。所以现在是在和什么人聊天,说什么呢?

  我对他的个人隐私不怎么感兴趣,但对他有意向我隐瞒的事情有兴趣。他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只针对于我屏蔽的事情,而且不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有这样的认识,只是迟迟没有试探。

  尤其他现在的神态,真的让我非常好奇谈话内容。凭身形和面貌认出他的身份,可如果是一眼看去他的气质和神情,我会觉得那个人不是裴斯。他一手抓着黑色栏杆,一手握着手机,两只手骨节都苍白突起,青色血管都隐隐突出。他好像还在在克制,但是我却觉得自己已经听见了手机不堪挤压,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我有点担心他的手机会被他攥成碎片。那种透着可怖气息的力道我只在……修瑜那些家伙身上见过。这种熟悉感让我有点不安,稍微退后一步,我把后背抵在墙边倚靠起来。

  他看起来没有发觉我的存在,我决定继续观察下去。

  手上力道那么大,他脸上却偏偏是一副平静……还是面无表情呢?绿色的眼睛非常幽暗,什么都看不出来,唯有深处不明情绪的光像淬毒刀刃上的微弱寒光,潜藏在黑暗中,藏匿无息,只等机会爆发致命一击。

  喔……看起来真是可怕又危险的男人。明明没什么表情,却隔着门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嗯,就是戾气——我从修瑜身上见过很多次。不过比起修瑜身上那种放肆高傲,如同高阶存在俯视蝼蚁的爆炸性气场不同,裴斯身上的戾气非常内敛。然而也就是因为内敛,那种气场仿佛都要被凝实在他身上,形成隐匿生息的流体实质了。嗯……这是很奇妙的情况,如果人群中,甚至就是这样二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不是像我这样因为认识他而搜寻关注,现在凝聚着庞大气场的他很容易被人忽视。不知道说到什么,他眼里的冷芒闪烁一瞬,微薄的唇抿成无色一线,唇角也压低了。他看起来很生气,似乎忍耐到了极限,接下来所有气势却都一松,好像幻觉一样不复存在。

  他收回了紧握栏杆的手,几分慵懒恣意地侧身靠在了栏杆上,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在上面。像是怒极反笑,他的唇角肆意地上挑,晦暗不明的眼里带着两分嘲讽和……那是一击必杀的杀意吧?

  就像是未被驯化的凶猛掠食者那样的眼神。如果说先前他的内敛还与我印象里的模样有所重合,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太过锐利残酷了,仿佛连空气都能切割扭曲似的。

  我怔住了,怀疑自己是否判断正确。

  裴斯这时候……看起来是很凶。太凶了,桐美说得对。

  看着和平时完全不同的他,我还是挺害怕的,脑袋里的神经也紧绷起来,从头到脚都凉凉的。

  不过……

  我取出手机和耳机,一边捯饬缠绕在一起的耳机线,一边低头推开了那道把我和他隔断在两个空间的玻璃门。

  明显感觉到,天台的空气似乎都停滞一瞬,让我没法呼吸。但就像之前在裴斯身上的种种一样,这一切也只像幻觉,抬起头,强忍不安对他做出茫然惶惑的神色时,全部烟消云散。撞上他的目光,里面只有要泛滥溺死人的……那个到底是什么呢?我觉得像他说过的爱慕。也不知道刚才的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能让这种情感陡然爆发成火山喷发式淹没我。

  “咳咳……”窒息一刹到底还是不好受,我手颤抖不断,耳机线也没能插进插孔里。

  “Sering,怎么到这来了?”他已经挂断电话,向我走过来,抬手扶我。

  下意识里我想侧身躲避,但身体迟钝,脚下浮软,没躲过去。

  他的手不像平时一样温暖,冷得像块冰坨。

  我垂手放弃手机和耳机,喘着气抬头望向这个和我近在咫尺,气息间都溢出温柔的男人。

  越是恐惧,越是隐藏,也越被吸引。真奇怪。我应该让他远离自己才对。而且现在又多了一条新理由,他比我以为的危险太多了。

  “工作上的事?”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异,至少没有发颤。

  “私事。”他回答的利落坦率,唇边笑意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不同,又似乎有些局促苍白。

  我不再说话,我觉得我俩都心知肚明。我也在试探,忍不住试探他对我的忍耐界限到底在哪。

  他却突然抱住我,吻了下我耳边头发,呓语似地问:“Sering想知道吗?”

  我想歪头看他神色,却被他搂紧,扣住脑袋动不了。但他微凉的呼吸慢慢回温,喷洒在我颈间,逐渐变得灼热一片。我想现在看他,也不会看到上心悦目的眼睛,略微病态的占有欲和偏执一定吞噬了他瞳仁里大部分的“爱慕”。

  挣动了一下身子却没有一点效果,我说了句让自己鄙夷的谎替自己开脱:“疼。”

  身上不舒服,但都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根本不存在需要告诉他的程度。我以前也从没和他说过这种话。我现在只是迫切地想躲避他圈入式接触。

  禁锢在身上的力量骤然减轻,我得以逃脱出来,却没忍住去追究他的目光。令人意外的是他逃避了,第一次躲开我的眼神。只是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迫切与他对视,他别过目光的动作多少仓促了一点,被我捕捉到一分情绪——是……我不明白。

  裴斯害怕了。他是在逃避我的眼神,他……不敢看我眼里的情绪,还是不敢让我看到他眼里的东西?

  第一次我觉得他有称得上脆弱的部分。这种脆弱是存在于内心的一部分,而不是某个时分由情绪冲击产生的。可是刚才的他……我没有看错吗?

  有一眼恍惚,我甚至觉得他微狭的眼角有点红。

  “……”

  现在胸口才开始疼。

  我也低下头,避开他的那种神情。

  真奇怪,越来越奇怪了。我们先是相互靠近,站得这么近,然后互相躲避。

  想着我竟然轻轻笑出一声。而沉寂回归时更沉重了一点。

  “到时间了。”我先打破沉寂,转身离开露天阳台。

  他回到我身侧时,气息已经熨帖,和从前一样。

  见到元秦小姐前,我们之间也什么都没说。

  但有东西已经改变了,而且无法转还,因为我没忍住踩过界线。

  我有点懊恼。我对自己把控力盲目自信了,还是低估了裴斯的吸引力呢?

  “对了,这个给两位!”车上元琴小姐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两个保温杯分开递给我和正在开车的裴斯。

  都是温热的。裴斯那杯沉着茶叶,显而易见是茶水,我这边……一团糊糊里都是什么?

  “是银耳煮枸杞,加了红枣和胖大海……”元琴声音很小,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白先生身体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又要这么辛苦从雾镇赶过来,所以我就擅自……可能看起来不太好看,但是很健康的。”

  我回头看后座的她,果然她埋下了头,姣好的面容扭到一旁,双腿紧紧抵在一起,抬手撩起耳边碎发掩饰不安。

  继裴斯道谢以后,我尝了一口元琴自己煮的糊糊,对她笑起来:“非常感谢,我很喜欢银耳红枣汤。”

  如果是放了糖的话。

  手里这杯就……只有很淡很淡的枣甜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煮的过火的缘故,好像隐隐有种糊味,破碎的沉淀渣子也刺嗓子。

  我不习惯不熟的人突如其来的热情关照,但是对于青涩而真诚的元琴小姐,我没法拒绝。这一碗要煮成这样,应该要从我们离开后就立刻开始准备……她那到处闪躲的眼睛里还是透露着掩藏不住的期待和紧张。

  到达“凶宅”时,元琴已经怕得出来一身冷汗,精致的眼妆都有点花了。

  接过那冰凉柔软指尖递来的钥匙,开门前我看着双腿打起摆子的元琴说:“不介意的话,可以抓住我的袖口。”

  泛起水雾的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感激,不过她还没把手伸出来,裴斯先一步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把自己的手掌展开。他脸上笑容温和从容:“交给我吧,这样白忻调查更方便。害怕可以握住我的手。”

  我开门的动作停顿下来,回头瞟他。看着元琴犹豫一下,还是紧紧握住他手掌的样子,想不明白他是不愿意我和元琴有过多接触,还是自己撩起来了。

  这房间里的布置,拥挤狭小,但有黄昏的暖色余晖从窗外洒入,给寂寥的家具染上温度,就可以说是饱满温馨。

  元琴小姐一直死死拽着裴斯不愿跨过玄关一步,我便让裴斯陪她等在门口……

  当我的手覆在墙壁上,拂过那些积落了一些灰尘的家具上时——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这不是凶宅,这宅子里没有依附的灵体。

  走入其他房间前,我先走到了阳台,从这个距离望向昏暗玄关处强忍着恐惧,呜咽不断却没有尖叫却眼里含泪的元琴。

  还是觉得有哪里奇怪。站了一会儿,元琴的情绪也越来越强烈,不时挣动着,好像想要逃离,好几次都靠裴斯轻拍她的背部才小声惊叫发泄一下,留在远处。

  她的轮廓……变得模糊了。我把目光移到别处,却发现其他事物形状依然清晰。摘下眼镜擦拭后重新戴上,眯起眼睛观察,元琴仍然是模糊的,而且越来越朦胧。这不是我的错觉,也不是眼花……

  为了不惊动当事者,我装模作样地又在房子里转上几圈,然后带着元琴他们先离开。这件事我还要再想想,当务之急是先稳定元琴的情绪。和元琴在附近的餐厅一起吃过晚餐,她的轮廓也重新清晰起来。

  “白先生……有没有发现什么?”吃的差不多了,她终于开口问我。

  裴斯也投过目光,他看起来不再在意今天下午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眼里也有几分兴趣。

  “嗯。”我实话实说,“不是凶宅。元琴小姐的房子很好,没有问题。”

  “咣当”,元琴手里的勺子掉到了盘子上。但她完全没注意到,只是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我,好像不敢相信,又有两分绝望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儿,湿润了纤翘的睫毛。

  在她情绪饱和之前,我先问:“刚才在房子里的时候,除了恐惧,您在想什么?”

  “我……我……我也不知道!”她缩起了双臂,瞪圆的眼睛里除了眼泪,还有痛苦茫然,“除了恐惧……我的脑袋里很乱。总有些模糊的回忆晃过……但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像真是我猜测的那样,问题在元琴身上,所谓“凶宅”只不过是触发点。

  缓缓叹出一口气,我倦怠地靠在餐厅椅背上看着再次模糊起来的元琴。裴斯很自觉地发挥其功能,把开始碎碎念的元琴安抚下来。我趁这会儿又收回了自己刚才笃定的结论,对她表示会自己再去“凶宅”里调查几次,要来了备用钥匙。

  半哄半骗,我和裴斯把元琴送回酒店。巧的是元琴办理的入住已经到期,需要重新缴费。我和裴斯站在一旁等她操作。

  可能是我一直靠在大厅大理石柱上,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裴斯靠近了一些问:“还好吗?”

  “嗯……”只是有点累。我侧身躲开他,重新把距离拉开。

  这会儿前台却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元琴的声音高了起来,带着不知所措,抓着手包的指甲都褪去了血色。

  “有什么问题吗?”我走过去问前台小姐。

  “是这样的……这位小姐的证件信息无效。”

  “无效?”裴斯也跟过来了,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交换之间,告诉我他嗅出不寻常的气味了。

  等着前台小姐又在我们眼前操作尝试两次,元琴的声音带上了无助的哭腔:“怎么可能呢……我、我之前还用证件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啊!今天出门前我还和你们打过招呼,要留下我原来的房间……行李还都在呢!”

  我摇了下头,对她微笑一下说:“别担心,再去其他酒店看看吧。”

  不等元琴反应过来,我又回头对一脸歉意微笑的前台小姐说:“好,谢谢。我们再核实一下。”

  把元琴带出大厅,她才回过神,慌张地叫我的名字:“哎,白、白先生!那位前台说我的身份信息注销了……可、这不可能啊?到底怎么回事?我今晚怎么办呢?”

  “……”后腿支在挡车路障前,我按住叹气的冲动看向裴斯说:“借用一下你的身份证?”

  裴斯立刻把身份证从钱夹里取出来递给我。我把那张卡片在元琴小姐眼前晃了一下,弯唇笑起来:“别担心,这不就是新房间?”

  她愣住了,微微张开已经鲜艳唇釉已经褪去,显出原本樱花颜色的唇,用挂着泪花的眼睛呆呆看着我,金丝眼镜上全是水渍。她是个很爱哭的女生,傻傻的,但很可爱。

  真可惜。

  “晚些时候裴医生会再开一间房,等没人时你悄悄搬过去就好。”松语文学www.sywx8.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