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并非因他只有苦劳吧

  这姜茶放了太多红糖，太齁甜了。再者又得趁热喝，沈双玉才喝了小半碗，额头便已经见得香汗了。</p>

  沈双玉哀怨道：“你把姜茶弄得太甜了，又烫嘴，叫人怎么喝？”</p>

  禄雪却是不吃沈双玉这套，皱眉道：“小姐若是不喝，那奴婢就只能去煮热水了。”</p>

  沈双玉眉头一扬：“煮热水做什么？”</p>

  禄雪眉头摊平了，嘴角上扬：“小姐不喝红糖姜茶的话，那奴婢就只能去煮热水，好让小姐泡泡热艾水——那也是祛惊的好法子。”</p>

  沈双玉脸色微僵，再次哀怨地看着禄雪。对此了泡热艾水和喝这半碗红糖姜茶，沈双玉不情不愿地选了后者，深呼吸着拿起碗来。</p>

  这五小姐和这小丫鬟的互动也着实有趣。福婶忍俊不禁，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笑意，看着五小姐慢慢喝着姜茶，而那丫鬟眉头一皱，又要催促的样子，福婶忙道：“先前老太爷也是念在郭调为沈家做了十多年管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才开恩放了他离开。却……”福婶没有说下去。</p>

  “却没有想到他会恩将仇报，胆敢在街上对我出手？”沈双玉接了她没有说下去的话。</p>

  福婶目光复杂地看着沈双玉，半晌点点头。</p>

  沈双玉扯唇轻笑，直言道：“怕不是没想到吧。想来祖父留了他一命，并非只是看在郭调有苦劳的份上吧。”</p>

  手上的碗要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地放下呢？沈双玉皱了皱眉。</p>

  福婶听此，目光更加复杂了，看着沈双玉欲言又止。</p>

  沈双玉看她这副模样，笑了笑，也没再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我今日出去，去了沈家布料看了，生意兴隆。”</p>

  福婶对于话题变得这么快很是诧异，但很快，她就跟上了沈双玉的思维：“如今入夏，布料卖得好些不正是情理之中？”</p>

  沈双玉点点头，将碗放在桌上，左手手腕搭在方桌上，神色平淡道：“只是布料生意如此，为何送到我这儿的账本收支几乎持平，甚至是有几个月还要贴钱进去？”</p>

  福婶扬了扬眉毛，“看来五小姐已经将账册看过了？”</p>

  沈双玉点点头。</p>

  福婶的神色变了变，“奴婢却是没想到五小姐连学都没学过，就会看账册了。”而且那么多账册，这才多久，她就都看完了？</p>

  沈双玉眯起眼睛，道：“账册这种东西，不是很容易吗？一看就懂的东西，不说也罢。福婶不如跟我说说，这郭调是否真的只贪了公中四千银两，祖父又是如何处置他的。”</p>

  沈家高祖，也就是沈老爷子的父亲，经商是一把好手，年少就赚了不少家财。但他就沈老爷子一个儿子，偏偏沈老爷子爱文，对经商是一窍不通。沈老爷子虽说经商不通，但考中了进士，后来也理所应当的成为官员了。</p>

  到了最后，也就是十多年前，当上杭州遥城的县丞。</p>

  而有了高祖的打拼，加上如今二老爷在做生意，连年有余，沈家的家底不浅。区区四千银两。对沈家而言不过一笔账目而已。</p>

  沈双玉对老爷子放走郭调的事儿，一开始就感到奇怪。老爷子做了这么久的县丞，哪里会没有防人之心？再有，郭调做了十多年的管家，真的只贪了四千两银子？</p>

  后来一想，她就想通了。</p>

  沈老爷子是县丞，因为家底颇丰，清白廉明。所以若是让人知道郭调贪了公中银子的真实数目，自然会引人闲话。对内对外，只说了四千两银子。</p>

  而四千两银子，可大可小，但罪不至死。所以老爷子选择放过郭调一家一条生路。但是没有将郭调赶出遥城，或许就是给了郭调一个能够作乱的机会，再重责郭调。</p>

  好比，今日若不是对自己下手，郭调睚眦必报的性子，也会对沈家出手的。毕竟，郭调当了十多年管家，对沈家的辛秘事也知道不少。随便说出什么事儿，也能给沈家引来不少麻烦。</p>

  或者说，一开始，老爷子就没想留郭调的命，只是一开始治郭调死罪的话有些不近人情，所以在等他做出更大的罪。</p>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想。</p>

  “五小姐这话说的！郭调胆敢在街上害人，这一点就足够治他重罪了。再说，他身契还在沈家，没来得及销毁，还算是沈家的家奴，他害您，其罪当诛。”福婶扯唇笑道，但是那笑容有些僵硬就是了。</p>

  沈双玉扬了扬眉梢，那就是治郭调死罪了。的确，想害主家主子的奴才，治死罪也不为过，甚至可以牵连家人。</p>

  可是福婶在逃避她第一个问题——郭调是否真的只贪了公中四千银两？</p>

  沈双玉了然了，却故意追问道：“既然郭调不止贪了四千银两，那他究竟贪了多少钱，又做了什么事情？”</p>

  福婶被问得脸色难看，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干巴巴地说道：“五小姐还是别问太多了。您险些被郭调害了，老太爷已经处了郭调一死。至于他的家人，也是会被他牵连……”至于如何处置，那还没定呢。</p>

  沈双玉微微一笑，目光平淡，温柔而又恬静。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p>

  事情真如自己所想，放走郭调确是老爷子有意为之，只是他没料到郭调会对自己出手。</p>

  福婶拿起茶盏，又喝了两口茶水，缓过那口被沈双玉洞察一切的言语吓到的气。抬眼看向沈双玉，以前只觉得五小姐是懦弱胆小，而如今看着却是觉得温文尔雅的娴静。而且，听五小姐言语，显然是已经猜到事情缘由了，聪明的人总是令人多些喜欢。</p>

  福婶转眸，放下茶盏，便露出了忧心忡忡的模样，缓缓地提议道：“郭调冲撞了您，害得您受了惊，身子不爽。奴婢便去回了老太爷，可得请了大夫来，怎么说也得好好养几日。五小姐以为呢？”</p>

  沈双玉半敛眉，脸上没有半点棱角似的柔和。她知道福婶的意思，是要让她装病，好为她自己谋利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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