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何为对，何为错？

  <ins></ins>

  苏日力格瞬间僵住，心乱如麻，就连呼吸都乱起来。</p>

  薄纱一般的衣裳，歪斜下来，露出一边白皙的肩头、深凹的锁骨......</p>

  她肌肤如雪，烈日般晃眼。</p>

  他眼晕，头晕，继而觉得有一股气，直冲脑门。</p>

  他像是伤风感冒，吸了吸鼻子。</p>

  可依旧有东西留了出来，他木然抬手一擦，手背一片血红。</p>

  苏日力格，他不争气地流起了鼻血。</p>

  好丢人！</p>

  他忙转身，躲向一旁，不敢再看临安一眼。</p>

  临安比他还尴尬，忙拢了拢衣裳，起身坐好，怯生生看他一眼，递过来一方雪白的帕子。</p>

  苏日力格却是没接。</p>

  他对自己有些懊恼，却又拉不下脸面示弱，抬手用袖子擦了一把，转身走到外头桌旁坐下。</p>

  临安受此冷遇，却没气馁，反而耐心跟了过去。</p>

  苏日力格还想避开她，临安却来了气，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稍稍用力，迫使他面向自己。</p>

  他也不坚持，乖顺如一只猫咪。</p>

  临安一边拿帕子帮他擦拭，一边柔声说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你心中装着大善，希望所有人都好，对不对？”</p>

  这句话当真说进了他的心坎里。</p>

  他不由自主抬眼瞧她，木然点了点头。</p>

  两人离得太近，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画面太美好，他鼻血流的越发厉害了。</p>

  临安一边帮他擦着，一边抿唇笑了一下，抬眸娇柔看他一眼。</p>

  媚色无边！</p>

  佛性世子爷，脸上臊得慌，抬手抢过帕子，半羞半恼自己擦了两下。</p>

  临安顺势坐到他边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望着屋外枝叶繁茂的一棵花树，不由轻轻叹了口气。</p>

  苏日格力偷偷瞧她一眼，嘟着嘴说道：“咱们和察哈尔固守北线，虽不说是重中之重，却也无可替代。我瞧着小皇帝他也是重视的，如此安稳固守，不好嘛？”</p>

  “安稳？”</p>

  临安苦笑，“这天下还有安稳的事儿吗？今日暂时安稳，明日便依旧可以高枕无忧吗？”</p>

  她眸色一沉，神色颓然，仿佛是在一瞬间，微笑被巨大的悲伤代替。</p>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天下之大，莫非皇土。臣民万子，生死都掌握在那一人手上。</p>

  他让人生，便可生，他让人死，便须死。只消他一句话，不管以前做过什么，曾有过什么功劳，一切归零，化作烟土。”</p>

  她转头看他，悲怆道：“今日他有求于你，对你自然好。他日呢？等他羽翼丰满，他还会对你如此器重吗？”</p>

  苏日力格哑声。</p>

  这些是她的血泪教训，而他只能同情，却无法体会。</p>

  骨肉亲情瞬间离散，隔了生死的那种悲痛，哪怕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会觉得痛若锥心。</p>

  她眼角淌出一滴清泪，抬手轻轻擦去，喃喃道：“所以，咱们得未雨绸缪，为自己，为科尔沁的未来，早做准备。若是故步自封，不定何时，刽子手的砍刀，变会落到咱们脖子上。”</p>

  他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她，抬手放在她的臂弯，拍了两下，耿直道：“咱们若不犯错，不会遭遇横祸的。”</p>

  她却是摇头，“犯错？何为对，何为错？这世上有对错嘛？”</p>

  是啊，这世上有对错吗？</p>

  只是站得角度不同，一件事儿便分为了多个面，站在此处看，那人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站在彼处看，他可能又是忠孝两全的人。</p>

  在苏日力格的心里，对善恶有更宽泛的理解，他想要跟她辨一辨。</p>

  可是她却像是陷入巨大的悲痛当中，蜷着身子，枕着手臂，趴在桌上。</p>

  “我会把握分寸，我不会连累你，连累达尔罕王一族，连累科尔沁的。你要信我。</p>

  我只是有些累，我想歇一歇。我知道你厌恶我，我改，我都改。”</p>

  她喃喃说着，闭上眼睛，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又陷入巨大的悲痛当中。</p>

  以前刚成亲那会儿，他十分厌弃她。</p>

  认为是她不管不顾坚持赐婚下嫁，才扰了他的清修。他父母亲自到寺里把他捆回家里，逼着他拜堂成亲。</p>

  他把满腹抱怨，都发泄到她身上，拒绝跟她说话，拒绝跟她互动，甚至新婚之夜，她那般哀求，他撂下几句伤人的话，便兀自去了书房。</p>

  后虽被他额涅逼着回了卧房，却也是独自睡在外间。</p>

  寂寥无声的夜里，他也曾听到她说过这样的话，“我改，我都改，你不要嫌弃我，我什么都愿意去做，求你给我机会。”</p>

  那时听了这样的话，只觉得她白莲花，装可怜示弱。除了嗤之以鼻，再无其他感想。</p>

  可是现在，为何会觉得心疼呢？</p>

  他抬手想要拍一拍她，可是手在空中伸了半天，也没落下。</p>

  他迟疑地收回手掌，低头凝视半天自己刚才弄脏的帕子。</p>

  雪白中几点鲜红，如冬日的梅花。</p>

  她是落魄的嫡公主，金枝玉叶，可是一夕之间失了依靠，为了活命到了科尔沁。</p>

  她不像别的和亲公主，眼睛长在脑瓜顶上，吃饭穿衣处处看不惯，处处觉得高人一等。</p>

  相反，她敏感又顽强，努力表现出最友好的一面。</p>

  和亲的公主，无一例外身上都背负着安稳番邦的重任。说难听点，她们就是打入番邦的奸细，一心为着大綦朝廷的利益着想。</p>

  可临安却不是。</p>

  此番朝廷更迭，她自请入京，主动提出要为科尔沁谋求更多利益。</p>

  也难怪，阿玛额涅和小舅舅他们，更看重她。</p>

  苏日力格叹了口气，收起帕子，起身走出门去。</p>

  ****</p>

  裴松一进寿安宫，先嚷了一声热。</p>

  小翘儿“嘘”了一声，一边命佟嬷嬷把睡熟的裴枭抱到厢房去；一边又命玉彤银纤把内务府送来的冰块，给裴松放到身旁。</p>

  裴松脱了外衣，洗了手脸，在桌旁坐定。</p>

  小翘儿刚走近，便皱起了眉头。</p>

  她小狗一样凑到他身上闻了闻，质问道：“你喝酒了？”</p>

  裴松点点头。</p>

  “跟谁喝的？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酒。”</p>

  她嘟着嘴，很是不满。</p>

  裴松脸颊微红，微醺薄醉，抬手在她鼻尖刮了一下，神神秘秘道：“你猜我跟谁一起喝的酒？”</p>

  “谁？”</p>

  “乌泰。”</p>

  小翘儿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谨慎问道：“你......他都跟你说什么了？”</p>

  她本还想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敷衍几句。可终究按耐不住好奇，凑上前直接询问。</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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