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月色如烟，悲欢几许

  <ins></ins>

  毓太妃双眸狠厉，晋阳却是不以为意。</p>

  “我劝额涅省省吧，当年在宫里，咱们有皇祖母撑腰，也没把皇姑奶给扳倒。现如今她身边有裴松帮忙，还有小五哥护着，咱能还能动她分毫？”</p>

  晋阳现如今看得通透，风云变幻，能守护着这份富贵，已是不易，若再去招惹是非，定是落不到好下场的。</p>

  王皇后和先太子的例子，至今想起来，还让她瑟瑟发抖。</p>

  昨日还是富贵花，一睁眼却成了阶下囚。</p>

  王家权倾朝野，得势时，王家子孙连落魄皇子都不放在眼里，可又能怎样？</p>

  一朝倒台，全都成了白骨。</p>

  她有心去劝，却被苏正春抢了先。</p>

  “皇额涅，若是小十三上了位，静太妃可答应了咱们什么好处？”</p>

  他笑得谄媚拘谨，满脸都是乡土小民的市侩。</p>

  毓太妃狠狠剜他一眼，淡声道：“小十三也是你叫的？”</p>

  苏正春一听，忙抬手拍了两下嘴巴，赔笑道：“小婿一时疏忽，说漏嘴了。”</p>

  “在家里疏忽，还有我们母女提点你。出去若是嘴上没了把门的，被人拿住了把柄，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p>

  “是，您提醒的没错。小婿以后定然谨言慎行，绝不再犯这错误。”</p>

  毓太妃撇撇嘴，看向一旁，竟是没准备回答他刚才提的问题。</p>

  苏正春心头微怒，却也不敢表现出来。</p>

  心道：也难怪晋阳傲慢不懂礼数，看着她娘就能寻着根儿。</p>

  只是，现在早已今非昔比，这母女也不懂生变。她们母女自然没法抛头露面，外边的一切商谈，都需他出面解决。即便如此，依旧从她们那得不来一个好脸色，说起来当真是憋屈。</p>

  她们以后若得了势，势必会把他一脚踢开。若是失了势，被问罪的时候，以她们的品行，定然会第一个把他推出去做炮灰。</p>

  这样的人，不得不防啊！</p>

  苏正春心头叹着命苦，面上却依旧挂着笑，端起茶杯喝茶，暗自盘算着该如何给自己寻一个退路。</p>

  ****</p>

  豫王府的夜晚，也不宁静。</p>

  后院正房，门窗紧闭，灯火通明。伺候的下人都被挡在院门外，屋内院内寂静无声。</p>

  谨太妃一脸喜色，怀里抱着一摞明黄的衣物，来到正房当中的罗汉榻前。</p>

  “乖儿子，快来试一试，看合身不合身。”</p>

  她一脸欣喜，把手里的衣物放到榻上。</p>

  十三爷尚不足五岁，正是顽劣的时候。他原本歪在榻上半躺，左手举着拨浪鼓，右手捏着片瓜果正往嘴里送。</p>

  听他额涅让试衣服，不由撇嘴，猴子一般翻个身，一骨碌爬起来，竟骑着罗汉榻的靠背，玩闹嬉笑起来。</p>

  谨太妃不停招手，连哄带骗，却也没把人给叫下来。</p>

  “你若再不来，我可要罚你了。”她沉了脸。</p>

  小十三这才不情不愿走过来，任她拿起一件衣裳套到身上。</p>

  那是一件明晃晃的龙袍，黄缎为底，上锈金龙。</p>

  谨太妃替儿子穿好龙袍，又拿过来一顶缀了硕大夜明珠的朝冠，戴在了小十三的头上。</p>

  穿戴整齐，她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美。</p>

  “我儿威武，日后高坐龙椅，稳坐天下主位，也只有这身衣裳，方才配得上你。”</p>

  谨太妃沉浸在喜悦之中，絮絮叨叨说着话，小十三却十分懵懂。</p>

  他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问道：“额涅，您的意思是说，我以后能当皇帝？”</p>

  谨太妃抬手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弯着唇角说道：“傻儿子，你呀，等着额涅替你谋成大事，翻了天地，擎等着坐龙椅，当皇帝吧！”</p>

  “坐龙椅？”</p>

  小十三眨了眨眼，“就是泰和殿上，听臣工朝会的那张椅子吗？”</p>

  “对，没错，就是那张椅子。”</p>

  谨太妃心花怒放，以为儿子终于开了窍，“龙椅可不一般，不是想坐便能坐的。谁若是坐上去了，谁就是皇帝，就是天下之主。”</p>

  “嘁，我才不想坐呢。”</p>

  小十三很不以为然，捡起拨浪鼓，顺带又捏了一片瓜果塞嘴里，蹙着小眉头道：“那位置有什么好，坐那上头就得听臣工们唠叨。那些老头子们说起话来，比夫子讲课还要绕口，简直跟听天书一样。我才不要坐上去呢。”</p>

  小十三说着话，便要去扯龙袍摘朝冠。</p>

  谨太妃一看有些慌，却又气不愤，抬手重重拍在小十三的手背上，呵斥道：“你懂什么？那位置，旁人挤破脑袋，千方百计还坐不上去呢，眼看着咱们此番筹谋，就要得手，你还想往外推？当真是不识好歹。”</p>

  小十三心头憋气，瘪着嘴道：“那把椅子有什么好，当年大哥哥就是因它而死，现如今五哥哥坐上去了，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那分明是把坏椅子，坐上去就要倒大霉的。”</p>

  谨太妃一听，不由纳闷，“你五哥哥怎地不一样了？”</p>

  “以前五哥哥常带我一起玩，现在他整天忙得跟陀螺一样，连吃饭喝水都不得空。自打他坐上去之后，就没见他再笑过。”</p>

  小十三扬起无辜的小脸，笃定道：“可见那把椅子定是坏的，坐上去就不得开心快乐了。我才不要坐呢。再说了，我若是坐上去，五哥哥坐哪里？”</p>

  孩子的天真善良，丝毫没有改变谨太妃的执念。</p>

  她十分气恼，当皇帝，做天子，最忌讳仁慈。她决定好好教育教育儿子。</p>

  她绷着脸，一把拉过来小十三，帮他摘下歪掉的朝冠，又把那身龙袍脱下来，仔细拍打了灰尘，认认真真叠好。</p>

  她虽未说话，可脸色铁青，把小十三吓得屏气凝神，不敢说也不敢动。</p>

  收好了那套衣裳，她方才开口，“你呀，现在还小，说些孩子话不打紧。等你长大了，就懂额涅为你筹谋的苦心了。”</p>

  “苦心？我不要额涅苦。咱们现在府上过得不好嘛？”</p>

  小十三轻轻拉了下谨太妃的袖子。</p>

  “再好，也比不得紫禁城里好呀！紫禁城那么大，成千上万的奴才伺候着，老祖宗留下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你若是坐上龙椅，那些宝贝，可都是咱们的了。”</p>

  小十三不以为意，“那些玩意儿有什么好，只能摆在高阁里，寻常看上一眼都难。我更喜欢咱们王府的后花园，捉蚂蚱，逮蛐蛐，还可以钓鱼，好玩着呢。”</p>

  小十三星辰一般的眸子里，闪着光。</p>

  谨太妃却脸色一沉，训斥道：“平日里让你好好读书，你总是借口脑袋疼，肚子疼，原来竟是偷偷跑出去玩了？”</p>

  小十三慌得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偶尔过去瞧瞧，没有玩物丧志。”</p>

  “没有？”谨太妃自是不信的，她转身去摘墙上挂的戒尺，准备教训儿子。</p>

  小十三瞧着势头不对，连滚带爬从罗汉榻上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丫子推开门就跑了出去。</p>

  谨太妃来不及放下戒尺，随之追了出来。</p>

  她心疼儿子，一边追一边让小家伙停下来。</p>

  可戒尺在她手里，小家伙哪儿敢停，母子俩你追我赶，好不热闹。</p>

  同样的月色下，演绎着独属于每个人的故事。</p>

  有人甜蜜，有人苦涩；有人为了生计奔波劳碌，有人坐拥万贯家财，却贪心想要更多。</p>

  月色如烟，遮盖住世间万物，却也只是暂时的。</p>

  待旭日东升，那些算计、筹谋，便随日头高升，终将掀起一番炽热的争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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