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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七娘半撩了马车的帘子瞅着窗外,常听人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前世七娘虽嫁给了马文才,却是一直住在建康的将军府内,从未来过这里。此时能够亲眼瞧见自是欣喜不已。马车在大道上未免撞到行人本就行得缓慢,倒是方便七娘仔细看清了周围。但见不少穿金戴玉的公子哥三三两两结伴而行,面容皆白,乘着马车经过还可闻见其中淡淡脂粉味。七娘上一世见过的男人少得可怜,不提小厮,除了哥哥便只有马文才和其父,都是不曾涂脂抹粉之人。此时见了心下纳罕,忙问了嬷嬷。才知时下男人涂脂抹粉才是常见。七娘听此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捂了嘴问嬷嬷道“清秀男子也就罢了,像那五大三粗之人涂脂抹粉岂不像白日魍魉,孩童见了怕是都能吓哭!”

  王嬷嬷听了也憋不住笑道“你这丫头,日日不知思索何事,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倒是不少!”

  七娘听了只得嘿嘿一笑要将此事揭过,但又不知想到什么,猛地抓住嬷嬷,睁大着眼睛道“嬷嬷,外祖父他可是也……?”

  王嬷嬷更加哭笑不得,笑骂道“莫要胡言乱语。老太爷身有官职,又一把年纪如何会有那些扭捏之态!”

  七娘听此才松了一口气道“如此便好,若是连外祖都搽了脂粉,我担心忍不住笑了出来平白惹了祖父怪罪哩!”

  正待嬷嬷又要嘱咐那些过府事项之时,马车便停下了。七娘虽是刚刚与嬷嬷打趣过,心下却还是紧张。毕竟生了两世,这是第一次拜见外祖。等马车停稳,七娘扶了元朗之手下得车来。正与前来迎接的程管家见礼,谁知便听马车后一阵喧哗。原是挡了别人的路了。而这过来之人,七娘却是极其熟悉的。

  但见那人身着浅紫色广袖宽衫策马而来,马后不远跟着一名小厮。许是不耐前面有人拦路,便皱着眉头翻身下马。

  程管家向元朗告了罪,就连忙走到那来人面前,见礼后才到“马公子见谅,今日我家老爷开宴请客,宾客繁多,还请稍待片刻,我这便让人牵开挡路座驾。”

  马文才听此暼了程管家一眼,又往他身后一扫。瞧见元朗与七娘并行正要进府,观二人衣着不俗身侧却只有一名嬷嬷随侍,略一挑眉,心道从前便无听说程家还有别的少爷小姐。想这杭畴叫得上名号的人家,家中少爷小姐他虽不屑与之相交,但走在路上却不会不识。便问道“他们是何人?”

  程管家暼了眼马文才目光所及之处,回道“乃是刚从建康过来的表少爷和小姐。”

  马文才应了一声,又盯了那进府之人的背影一眼,便转身上马离开了此处。可怜刚刚才能歇口气的马统又得跑着跟上自家少爷。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头七娘见了来人是马文才,当下不愿在门外驻留,忙催着哥哥进府。元朗瞧她似是躲避洪水猛兽,好奇得往马文才那处望去。却是以前从未见过之人,长得倒也清俊英朗,只是面上倨傲之气尽显,必不是个好相与的。便打消了要结识的心思。随着七娘的意思往府里去了。

  七娘方才见了马文才,此时心里乱的很。重生以来不过两月,想到那人便会记起那日他尸身被送回时的样子,一时便心如绞割。索性就不想,可如今乍一见,才知原是从未忘过。见他一副桀骜不逊的样子,想必一如从前。只是不知,现下是否已遇见那令他魂牵梦绕之人。想及此,七娘咬了咬唇,真要看他与旁人相处,她却是不能如所想那般豁达的。

  “七娘,外祖母叫你呢!”原是元朗七娘已到了外祖母处,正要见礼却见七娘沉默不语,脸色也苍白难看。元朗一惊忙出声提醒。

  七娘方才如梦初醒,瞧了元朗对她努嘴提示,当下便知方才走神惹得外祖母不快了。赶快收敛了神色,走上几步,在程老夫人跟前跪下。道“七娘见过外祖母!方才七娘想起阿娘在时说过这杭畴是极美的。如今有幸得见虽心下欣喜,但思念阿娘之情更甚。外祖母你又与母亲似一个模子刻出,七娘一时失态,还望祖母见谅。”

  老太太听此哪能还怪罪于她。亲自扶了七娘起来,拉至身边道“祖母知你受苦了,如今来了这里便当是自己家。原还担心你记恨祖母这些年对你们不闻不问,倒是我想岔了。你同你娘一样,最是善良重情不过。”说罢,又免不了一阵伤怀。

  倒是身边大丫鬟提醒要用餐了。老太太才带了元朗七娘往饭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