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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风声鹤唳寒

  杨夫子喝令不住,心下担忧诧异。黑牛在杨夫子家帮厨三年,勤勤勉勉,逆来顺受,从未见他有这般违逆模样。自古民不与官斗,何况是这睚眦必报的黎县令。

  黎胖子面上不以为意,笑嘻嘻地看着黑牛,心下却恼怒起来。杨夫子察颜观色,一见黎胖子皮笑肉不笑,眼露杀机,赶紧起身,将黑牛手中茶盘接过。把兀自怒立的黑牛推出门来,他见向无忧立在一旁,以目示意向无忧带黑牛回去后院。

  向无忧强拽黑牛回到小院,黑牛也不进屋,紧握铁拳,呆立在院台阶上,抬头瞪着阴沉虚无的天空,一言不发。向无忧知他心中有事,也不好问,陪他静静站着。

  “夫子一定会把星儿嫁给县令的公子了。”黑牛呆立半晌,冒出一句话来。

  向无忧愕然大悟,心下恍然,这憨直的兄弟竟是偷偷喜欢上了杨夫子家的小姐,那日席上所见的杨星儿。

  明白过来,不忍伤他之心,道:“夫子应该不会把星儿小姐与那黎公子,我早曾听闻,那黎公子十二岁就出入花街柳巷,稍大之后,便不学有术,惯于勾引良家妇人,风流声名远播眉陵二州,夫子不会不晓得。”

  黑牛眼含热泪,道:“如若夫子真拗不过官家,把星儿嫁过去,俺就去找那黎公子拼命去,绝不能让星儿被这狗贼糟蹋。”

  向无忧默默无言,心中极想帮黑牛出个主意,可自身难保,武仅能敌二名家丁,文仅识几页菜谱。不惧冰火的长处,却只能用于表演杂耍,哄那黎胖子一笑。想法子以德服人,让县令知难而退?能敌得过县令大人口中之蜜?腹中之剑?眼中之毒?

  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洞悉世事,有常人不及神通的纳兰师父来,如果他老人家肯出手惩戒这贪赃县令,黑牛兄弟就不用如此进退维谷了。

  向无忧想及此处,心中不由有些惴惴,在杨家村这段日子,得以在厨中与佳肴相伴,不但没戒荤腥,反因在厨中近水楼台,越发比往常吃得多了,身体不见异常,更加放怀吃喝。把师父所告之戒,俨然忘在脑后。一点清心修性神仙之想,虚无飘渺,冷冷清清,哪有山吃海喝痛快,脑中想及师父淳淳教导的一点内疚,也很快在大鱼大肉的消蚀下,淡然无踪了。

  他不知已身恶习深重,为五欲中贪食之欲所迷,沉沦苦海俗乐,不知自拔。人身之难得,便似那盲蛇穿针眼之难,眼盲不可得见,身大不可得过。

  俗身已是如此难得,何况有先天灵气之身?向无忧蛇口得脱,险死还生,因缘巧合,在身上激发出些许阴阳灵气,也不知道珍惜炼化,反日以浑浊食气污秽灵气,阴阳二气渐渐失掉灵性,有固化衰死在他体表之象。若再待日久,灵气散消,也将会失却转化寒热的异能,只能留下一副不黑不白的丑陋躯体。

  先天五行,金,木,水,火,土,之灵气,修道人如有福缘,出生可少得其一,但已属罕见。常人修道只得苦修后天五行之气,以期于后天返回先天,返本还源。

  更何况生先天五行之阴阳二气,更是支撑天地,与天地同在之物,万古不灭。如修炼得法,以呼为阳,以吸为阴,可洗筋炼髓,在人身上自造一小天地,与天地宇宙相呼应,生生不息,无所不能,也能生出金木五行,再以五行化生万物。更甚处可散自身阴阳二气,重造一新天地宇宙。

  正是浑沌一物化阴阳,阴阳二气生天地,天地相交生五行,五行浩然生万物,万物消散归阴阳。

  那阴阳蛇体内有上古神龙纯阳血统,本是上古蛟龙,在古岷山地底蛰伏苦修,万年成道,化神龙升天遗下之蜕衣,为深藏地下河中阴鱼误食,阴阳相交,感而有孕。便在地心产下十数条阴阳四脚蛇,此蛇生来阴气过重,偏偏喜食地心火岩灵气。只因本能受阴鱼遗传支配,寿命极长,却不知修炼。常居古岷山地底,识者几无,体内因有阴阳灵气之故,不能繁殖后代,被人捉得一只,便少一只了。

  凡人不识仙宝,只是当做寻常。向无忧此时正在为黑牛忧虑,不知己身怀有天华地宝,大道之钥。没有那慧根在身,识不破五欲之幻形,深碍本性。

  此时正是寿仁五年,那大启朝柳宗皇帝在位。三百年太平江山,也是静极思动,天下大乱已显。灾祸不断,异兆频生。东江府,南河郡,大旱三年,蝗虫为灾,吞噬绿意,终成赤土千里,百姓易子而食,饿殍遍野,十室九空。

  楚南河,青衣湖,东苏江中频发蛟患,立春又遇雷雨大作,蛟借天势,水随蛟起,沿江几百余里,尽皆没入水下,沿岸村镇皆成泽国,百姓随波逐流,或沉江底,或遭蛟噬,苦不堪言。

  朝中也是奸党群起,左相王明然,国师陈大中,哪管百姓死活,只着眼前安乐,争权夺势,把大好江山当做棋盘儿戏,将那柳宗皇帝,供做个扯线木偶,养在深宫,任其沉溺各类杂耍,姿意轮幸宫中佳丽,全不知民间疾苦。启朝气数,已是摇摇。

  松柏谷中,白昼尽墨,狂风大作,数株千年古松被连根拔起,重重撞在竹屋之上,树干乘风,挟竹屋破顶撞落坡上。

  唯有石屋不动如山,屋外站有八名黑衣人,团团围住石屋,像是害怕天寒,浑身掩实罩住,只露口鼻。

  居中一名黑衣人,沉声喝道:“纳兰老头,你认为能逃得出这千风封雪万里阵吗,除非你有阴阳蛇钻地之能,劝你还是把灵蛇拱手送出,我等之意在蛇而不在人,同是正道中人,我们不想杀人。”听其声音正气凛然,与所言之事却有些反差。

  石屋内一声清越筝音乍然响起,像是为狂风助威,渐快起来,隐有果决之意,石屋外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加厚。

  众黑衣人沉默下来,各捻手决,站定方位,依然锁住石屋。

  风声逾大,渐化为实形,如片片无影飞刀般,斩在石屋之上,溅起冰屑点点,随风刀密集,冰质层急速破损起来。

  筝声却逾缓慢沉重起来,不再清越,隐隐有风雷之声。

  一黑衣人变色道:“莹雪化风雷之术,大家小心。”

  话音方落,几片巴掌大的莹润雪花飘砸下来,一片正落往这黑衣人肩上,一触及衣物,轰声响起,便似当空一道惊雷,霜雪四溅开来。

  众黑衣人大惊,纷纷抬头盯住天空,防那雪花落下,边喝叫道:“紫梳道长?”那黑衣人本来已躺在地上,听到同伴关心,腰腿不弯,直挺挺的立了起来。却是一招武术之中,极高明的凭空借力之术。

  那被称做紫梳道长的黑衣人抚住血迹斑斑的右肩,提息吐纳了几口,喘气道:“纳兰老头是要拼命,我这肩膀,看来要废掉了。”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众黑衣人放下手来,风声渐息,紫梳道长又提声往屋内道:“纳兰道兄,你应该也猜到我等身份了,明人不做暗事,我木须门中有两人在此,鸣沙山一别,我紫梳与你二十年没见了。还有是尘影派的李长老,天意洞的南宫洞主,及清风派的李成冬,张成风,二位师弟。”紫梳道长停口下来,望向剩余二名黑衣人,眼带询问。

  那两名黑衣人缓缓摘下面巾,是二名面目俊朗的年轻人,齐出声喊道:“纳兰师叔,江虎儿,江鹿儿方才得罪了,师叔拥有阴阳灵蛇之事,正是小侄们从大伯处得知。”

  石屋之中,松柏翁端坐石桌之前,苦笑摇头道:“原来如此,你等如要借用灵蛇聚气练神,有你大伯的缘故,我断无不允,为何如此?”

  江虎儿面有惭色,轻声道:“大伯不赞成我们修道利用外物增长功力,他老人家说年轻人修道首重修心,一旦产生依赖之心,哪怕功力得以增长,却容易走入魔道,哪会来让我们向师叔讨灵蛇。”

  江鹿儿把江虎儿一把拉过,恨声道:“纳兰老贼,若不是你花言巧语,哄得大伯将我家中祖传的九州灵物谱借之与你,你焉能捕得灵蛇。那蛇本就应是我家之物,紫梳道长与南宫洞主,李师兄与张师兄,都是我请来助拳,以打抱不平的。你趁早将蛇儿好好的还我就好,如若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紫梳道长伸右手摘下面巾,见他七十左右,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左臂之伤望去颇重,他也不以为意,洒然笑道:“纳兰道兄,你只要把阴阳蛇奇处,拿出一观,稍解我等心中之惑,我等转身就走,如何?”

  那南宫洞主面带凝重,与李成冬,张成风缓缓点头。尘影派李长老也大声说道:“我等修道之人,靠外物本难成大道,灵物虽好,可惜只有一条,我也只想一观那阴阳灵蛇,看它为何能将传说中的先天灵气存于自身。”一众言语甚是磊落,只先前行为稍嫌猥琐。

  石屋门豁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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