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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柳暗花明

  清晨,一只信鸽扑楞着翅膀悄悄降落在朱国某处府邸。

  曾绑在信鸽腿上的密件,此刻安安稳稳的放在黑檀木桌子上,桌前圈椅中靠坐着一人,面前是一盏香茗,伴随着薄薄的水气,茶香四溢。

  他抬手扣了扣桌子,示意侍立在旁的人拿去。那人恭敬的拿过密件,展开一看,犹疑的望了一眼坐在椅子里的人,折好再放回桌上。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连瑾瞥眼见到贾逊有些为难的神色,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督主神机妙算,一切都在督主的预料之中,只是卑职始终搞不明白,不过杀了一个元洪而已,督主如何料定那小皇帝会按照我们的心意走?”

  连瑾瞥了他一眼,贾逊汗颜的垂下头,他这才淡淡开口道:“杀元洪只不过是第一步。十几年前的两国之战舜国对我朱国俯首称臣,年年上贡,时间一长自然心生不忿,只不过那场长河之战实在太过惨烈,叫舜国人心有余悸不敢轻举妄动罢了。元洪选了个好时机,小皇帝大权尚未抓稳,正是容易被摆布的时候,难免被一帮朝臣左右意见,若不加上一己私利那元洪也可算上是个忠君爱国的……”

  “恕卑职疑问,那元洪此时被杀,这样一来他的死不就怀疑到我们头上,且如此一来引得他们举国一心岂不是适得其反?”

  “本督怕的就是他们不疑心,他们越是疑心对我朱国就越是忌惮。至于你所言会不会适得其反,退一万步讲,那小皇帝是个有雄心壮志的,此时死的是当朝大将军,元洪是个什么人物那小皇帝心知肚明,长河之战若不是他在,恐怕舜国早已被先帝所灭。他的死对军心士气有如何影响?他如何敢随便开战?”说到此处,连瑾顿了顿,若不是因此他也没必要亲自冒险去杀他。

  贾逊愣了愣,“督主所言甚是,只是即使如此,舜国也会不动声色将此事压下,而绝不会出此下策。”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连瑾突然问道。

  “十一月二十了。”贾逊起初不明所以,继而恍然大悟——每到年末,舜国便会派使臣将贡物送到朱国来。

  “会不会让舜国皇帝出此下策就全看那使臣了。”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他低声笑了起来,搅得贾逊更是一头雾水。

  “这个……卑职还有一事不明。”连瑾斜睨着他,惹得贾逊冷汗连连也不知道闷在胸口的问题该问还是不该问,犹豫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

  “督主费尽心思计划难道就是为了这一纸和亲?”

  “你知道什么,”连瑾一只手摩挲着手把上雕刻的兽头,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隐没在他的眼中,“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元月初舜国派遣到朱国的使臣狼狈的被赶回到了舜国,原本由使臣带到朱国的钱财贡品又悉数被带回了舜国,朝野上下无不震惊。使臣当时在朝堂上俱道面见朱国皇帝的始末,脸上还是一副心惊胆颤的模样,似乎当时情景还历历在目。

  那使臣到达朱国北都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就被朱国皇帝召见,当着朱国满朝文武,朱国皇帝突然问了一句,“不知贵国元洪元大将军可安好?”

  元洪死在先,使臣出使在后,他亦知道元洪的主张,知道这趟差事是怕不好应付了。事先在脑中过了一遍最坏的结果却也没料到朱国皇帝竟然要将贡品悉数退回。

  当着舜国所有朝臣的面,使臣复述了朱国皇帝的原话,“长河之战吾国大败于汝国,汝国非尔父一念之仁,安得苟延残喘乎?不念两国兄弟之好,阴与小人谋以背盟,何乃敢尔!吾势必踏平汝国!”

  此话一出,舜国皇帝和朝臣纷纷色变,先前还支持起兵讨伐朱国的官员个个嘴巴紧闭不敢再作声,舜国皇帝着急的问使臣是如何答复的,使臣不忘自夸自个是如何的舌灿莲花,使得朱国皇帝松口。

  “吾故知贵国贤君为小人惑,然必取其性命,非此不解吾恨!”

  闻此可知朱国皇帝并不知元洪已死,但他拒绝收取年贡可见还是对舜国十分不高兴,也就是说舜国非得表现出一些诚意来博取朱国皇帝的信任才对,这下搞得舜国皇帝是坐立不宁。毕竟舜国皇帝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朝中大事还不能完全自行决断,这也难坏了一帮朝臣,顿时整个朝野上下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中。

  不过没过多久这一问题很快就被人解决了。提出解决方案的不是什么朝臣将士,而是小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苗公公,为此小皇帝特意赏赐了苗公公许多财物,只不过高风亮节的苗公公言说为皇帝分忧解难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职责,那些赏赐被他都拒绝了,小皇帝不由得对苗公公更加信任有加。

  苗公公心想,那些个庸俗不堪的黄白之物让他多看一眼都欠奉,他的心头好可不是这些。当晚苗公公回到自己屋子时便觉有些不对劲,两只小眼睛在黑暗中不紧不慢朝来回一瞟,冲着虚无说道:“出来吧!”

  下一刻就有一个黑影自阴影中走出,抱拳毕恭毕敬冲他作揖。

  “是怕咱家跑了还是怎的?告诉你家主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苗公公一掸袖子,冷哼一声接着道,“咱家平素最恨你们这些鹰犬,咱家这屋子都被你们给熏臭了。”

  “督主派卑职来——”

  没等那人说完,他冷冷打断道,“东西呢?”

  “督主吩咐过,待见到结果自然会派人送到公公手中,卑职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确认此事进展,还请公公不吝赐言,免得耽搁了公公的好事。”那人始终毕恭毕敬,对于苗公公尖酸的言辞丝毫不在意。

  “他连瑾倒是会调教人——放心吧!不出五日小皇帝就会下圣旨,你家主子就在朱国等着好消息吧!”

  “如此,卑职待督主谢过公公。”说着就要隐身退去。

  “慢着——”苗公公扬长了声线叫住了他。

  “是,公公还有何吩咐?”

  “替咱家给连瑾带句话,‘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两日后,舜国皇帝果然在早朝时宣布了这一决定。

  就在这一消息放出过后不久,简席便派人带了一封信给简絮。信中简明扼要的写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是舜国皇帝准备和邻国朱国和亲,使臣已经在前不久到达了朱国,朱国皇帝欣然同意,拟定第二年秋天便将公主迎娶到朱国。使臣提前将这一消息送到了舜国,因此舜国皇帝已经宣布着手准备公主的婚礼。因为是两国联姻,而和亲的人又是皇帝的亲姐姐,所以档次规格不同以往,拟定的陪嫁人数有二十四名侍女。

  简席在信中提到,若她愿意便到朱国去——这是要混入那些侍女中?简絮想了想继续看下去,跟着长公主到朱国第一她不用担心生路问题,若她不愿意继续为奴婢可以求长公主给个恩典脱籍,届时简席会为她准备好一个新的身份供她在朱国活下去,而他也会物色好一些信得过的人派给她使用,若她想做生意完全可以交给这些人去做。看到这里简絮眼睛一热,没想到他竟然将什么都想到了。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安排,是因为她不想成为他妹妹,那必定只有彻底的消失,离开舜国便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便可以避免被熟人认出,更不会被名声所累,到了异国他乡无人知晓她的身份。简絮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他大概记在了心里,看到这里她心生惭愧。

  末了他写道这是他能想出的对她最好的安排。他给她三日的时间考虑,决定好了便派人递信给他。简絮几乎是看完就决定了——当然要去!一定得去!

  当天她便递信给了简席。

  随后在某日破晓时分。简絮全身裹得严实跟随一个丫鬟出了院子,她朝门口一看赵、王两个嬷嬷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睡得死沉死沉的,她当时心想这两位今儿谁在寒风中铁定得着凉。刚想着就被那个丫鬟催促了一番,简絮回过思绪,就见有一个丫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闪身进了院子,随后就由带着简絮走的那位关门上锁,动作流利的不带一丝迟疑。

  做完这一切简絮和那丫鬟一同消失在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