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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式辛勤枉用功

  可杨潇他们都感到不可思议,莫红失声道:“你练成了?”

  杨潇道:“五式?”

  雷台点头。

  莫海道:“你不过六十岁上下,就六十岁,你能五式皆成,那你不成了百年来雷门独一无二的人物了?”

  杨潇道:“那与你到此有何相干?”

  雷台道:“我来找的是白老爷子,不是你们。”

  杨潇道:“找老爷子,莫非……”

  雷台背对着他们,沉重地叹息一声,有些内疚的道:“这是雷三的要求,我与老爷子也曾同闯百花阵,共历过生死,身为朋友,我也不愿与他兵戈相见,可雷门只有我一个人能有完胜他的把握,我不能因私废公,我是雷门的人。”

  杨潇道:“雷轰天为什么要你这样做?你们既然也不甘愿成为十七堂的帮凶,至少还能够躲得远远的作壁上观,为什么还要跟武林正道为难?如今烟水寨身陷困境,作为老爷子的亲家,你们何苦还要雪上加霜,插上这一手?”

  雷台道:“我们何尝不这样想,可马四无缘无故就杀死了雷风,雷风是雷三的长子,我们能不报仇么?”

  杨潇方知马四在烟雨亭中杀掉的是雷风,暗叹一声,这才发现引他们来的四个少年均已不见。不用说,那是雷轰天的四个儿子无疑了。他看着雷台的背影,只觉那背影越发显得寂寥沧桑,有种不堪重负的佝偻,同时也有种不容动摇的坚决。

  杨潇与四大天王交换一下眼色,都是面色凝重,杨潇当下下了决心,对雷台道:“老爷子到碧云轩会王九儿去了,就由我们五个人领教你的雷门五式吧。”

  雷台道:“也只能如此了。”说了这话,大家都发现天地突然暗了一线,原来月亮躲进了一层薄薄的云层。

  雷台回过身来,发现杨潇五个人都做好了应战的准备,杨潇和莫青各执长剑,莫红举着铁伞,莫海抱着琵琶,莫寿攥紧软鞭,五人一字排开,一副同仇敌怯的气慨。

  雷台看一看天,心中的愧疚更重了。可他没有办法,血债总得用血来偿。他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再没有适才的老态,却是十分坚决,与此同时,一股杀气冲天而起,越炽越旺,不一会儿,整个长青岗已溶入了这股杀气之中。

  离长青岗不远的一个草丘,有三个人正坐着观战。

  这三个人中有两个是老头,一个又高又瘦又苍老又憔悴,另一个则又矮又小,手中偏提着一把长长的朴刀,两人都在留神看着长青岗上发生的一切。另有一个中年汉子,对长青岗的事并不关心,只是低着头玩着一把短剑。

  矮小老汉似乎有些难过,道:“戏是马上要开场了,说实在的,这戏并不好看,太残酷了,独孤护法,你一向对雷台都是很看重的,私交也不错,我知道你会难受的。”

  高瘦老人道:“不仅我难受,堂主自己不也同样难受?雷台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在雷门中声望也是极高,可一直不愿与本堂合作,到了现在这个非常时候,堂主也不敢再冒险留他了。”

  矮小老汉道:“雷门自恃名门正派,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人不甘心归依本堂,加上雷台刚刚练成了雷门五式,在雷门中有若神明,他要是敢出面带领雷门背叛,追随他的人恐怕也会不少,到时麻烦可就大了。”

  高瘦老人道:“可怜啊,刚刚练成了雷门五式。”

  矮小老汉道:“据说雷家一直流传下来的雷门五式的秘笈,其中有不少谬误,这才是造成雷门近百年无人练成雷门五式的真正原因。他硬是靠着卓越的悟性,去伪存真,化繁就简,边修习边作纠正甚至改良,雷门五式这才能重见天日,修习这门功夫,从此再也不是一件难事,既说自他练成并推广后,雷门各高手都在很短的时间内至少学会了其中一式。这样一个人,不肯为本堂所用,反逼着我们走到这一步,可惜,可惜啊!”

  高瘦老人道:“若说惋惜,堂主比我们更惋惜,毕竟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象雷台这样的人,举世难寻啊。我就不明白,堂主对他们雷家如此大恩大德,为什么还有一些雷门的人对我们抱那么大的成见,不但不思报答,反而另生异心,堂主的心里能好受么?堂主一直都努力改善与雷台的关系,可到现在不得不下杀手,堂主的决心容易下么?”

  矮小老头也是感慨一声。

  那一直低头玩着剑的中年汉子突然各白他们一眼,冷笑道:“江湖中人,生死原是寻常事,我们的脑袋不也都在裤腰里别着么?不就一个雷台么,值得在这里为他唠上半天?”

  两个老头便都不说话了,而长青岗上,一场恶战也已开始。

  雷台第一招击出,杨潇他们便看到了一股风的形象。

  那是一股白色的狂风,从不知何处卷来,一路呼啸着,有几分凄厉,有几分狂野,有几分蛮横,所到处飞沙走石,尘土飞扬,落叶乱飘,碧草竞折。它似海涛,但不是海涛,海涛不可能这样迅猛快速,这样铺天盖地,这样不遗余力,这样狂放不羁。它如魔鬼一样的凶残,如铁石一样的坚定,如巨灵神一样的威武和力量,甚至如诗人一样的深沉。狂风中,杨潇他们很快就感觉到了生命的弱小无助,他们几乎成了大风浪中一只纸糊的船只。雨打风吹浪卷中,简直无处容身。

  随着“啊哟”一声,白色的风中一只白色的手,毫不留情地击在莫寿的身上。莫寿在空中飘了几下,一下子栽倒在风中,鲜血的血渗在白色的风里。

  这是雷门五式的第一式,“风式”。这一招是“风式”的第一招,“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雷台没有丝毫的停滞,第二招跟着发出,“狂风卷地白草折”,这股风从天上转到地面,贴地而来,遍地的风让杨潇他们简直不知道该怎样闪避。他们被这平空而来的暴风震撼了。他们想象不出,一个人的武功可以如此肆虐。当然他们数十年的功夫也没有白练,在强风中仍然保持了冷静和清醒,总算都堪堪避过了这一招。

  雷台的第三招却又随之而至。第三招是“轻风乱飐芙蓉水”。这招比刚才两招柔和了许多,可也更飘渺了。如果说适才的那两招,杨潇他们还是能找到风的中心及弱点所在的话,这一招就只能感到满眼是透明的风,无所不在却无处捉摸。平和中藏着重重杀机。

  但杨潇毕竟也不是等闲之辈,他还是凭感觉找到了风的中心,于是他出剑了。五人力战一人,到这时才找到机会出剑,这一战孰优孰劣已不言而喻,问题是,就算是现在出的这一剑,杨潇也没有任何把握,但只有出剑,才能给其他人找到致胜的一线机会。杨潇一跃而起,如一支被千斤硬弓射出的无声的巨箭,逆风飞向风的中心。这一招叫“乘风破浪”。

  但这一剑刺空了,不但刺空了,而且白色风中一只白色的手蓦然从斜刺里出现,一掌按在杨潇的背部。但与此同时,另一把剑也到了。这是莫青借杨潇中掌之际,也向雷台发出全力的一击。可惜的是这一剑也同样刺空了,而且莫青同样地被一只白色的手击中。两人相继而倒。

  却在这时,莫海的琵琶突然笨重地呻吟了一声,一枝尖细的银针发了出去。落入了那满眼的白色的风中。这一银针打中了雷台。然而风并不因此而息,还是在狠狠地刮着。又是那只白色的手,向莫海击了过来。莫海一咬牙,竟不去避这一掌,等那掌接近时,突然将弦奋力一拔,这回射出的却是一枚钉子。这钉子照样射中了雷台。原来莫海的琵琶经过特别的改装,凡由琵琶发出的暗器,都几乎是超越了速度的极限的,不发则已,一发即中,即使神勇如雷台,也无法躲开。但莫海也没办躲过雷台击来的这一掌,被打得飞上了半空。

  莫海被击中后,雷台也因接连两次受伤而减弱了风势。莫红把伞一张,挡在前面,朝雷台冲上来,才冲得两步。风又起了,把他的伞往后一卷,莫红被拖得连连后退。退不出几步,白色的手又上来,把他也击中了。

  雷台收起身形,叹了口气,悠长而无奈,带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痛苦。

  杨潇、莫海、莫红、莫青也相继顽强地从地上爬起来,都是身负重伤,莫寿则已经丧生。谁都没有想到,风式才发出三招,五个闯荡江湖多年的高手便是一死四伤,四个人重新并排站到一起时,莫不心头涌起一阵悲哀。曾经叱咤风云的过去在雷台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生与死突然之间完全失去了界限。

  雷台看了倒在地上的莫寿一眼,道:“对不起。”

  杨潇道:“决战之际,出手无情,我们技不如人,那也怪不得你。”

  莫海道:“我们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们不会怕你。大丈夫有死而已,叫我们也象你们向强权屈膝,那是做梦!”

  四人相看一眼,彼此心意相通,均有一股豪迈之气横溢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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