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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螳螂捕蝉妙计后

  雷台没看他们,闭上眼睛,有种深深的刺痛在心底,带着倦了累了不愿再打下去的感觉。可是他没有住手,他不能轻易为自己的情绪所左右,雷三在信中已经说得明白了,这一仗就不能不打。于是他打出了“雷式”。

  一声炸雷在月朗星稀的夜晚中突然在杨潇他们的耳边响起。这炸雷是由雷台口里发出的,但这声音不在他嗓子上响,而是借助内力把凝固着的声音送到各人耳边再突然发响。这巨响威力不凡,杨潇、莫红都是首先被轰成重伤,先后瘫倒在地。莫青、莫海站得远些,强自支撑下来。但响雷一过,一道闪电便裂过长空,这闪电首先扑向了莫青。莫青急忙后退。他退得快,闪电比他更快,顷刻便劈到他的身上。

  莫青中了一掌,一头栽倒时,琵琶又响了,一阵急速无伦的轮指音中,一批暗器接二连三地飞向闪电,一个不漏,尽数落入雷台身上。

  雷台再次受伤,停止了进攻,站在地上,身上发出的疼痛使他汗如雨下,这才知道四大天王的确名下无虚。他身上所中的暗器,无不落在要害,换了别人,已经难逃一死。他凭着强大的内力和独特的心法,把暗器全顽强地封在肉里而不让它们进入骨骼,这还多亏莫海发暗器前,已经身受重伤,否则暗器的威力还会更大。

  其实莫海比他更吃惊,他刚才不惜拿莫青的性命冒险,觑准良好,孤注一掷的将琵琶里的暗器几乎尽数发出,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重视一个敌人。哪知如此的攻击下,还是没能把雷台杀死,他不禁有些绝望。这一愕之中,一声炸雷在他耳边再次响起,他一时不及防备,耳膜被震得流出血来,还没等作出第二反应,闪电也到了,莫海的琵琶被击飞,人也随之倒下。

  这时的雷台已是强驽之末,用力击倒了莫海,一时气血乱翻,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坐倒在地。他自知只有立刻击倒莫红、杨潇,抓紧时间疗伤,才能完身而退,更不迟疑,冒着危险,再次运足内力,朝着坐在地上的杨潇、莫红连发两声炸雷。莫红早有防备,把伞撑开,要将声音挡在伞前。不想这声音实在厉害,竟将伞震得完全变形,莫红的虎口也被震得渗出了鲜血。莫红见势不妙,弃了伞,就地一个翻滚,刚刚坐定,便发现杨潇也已倒下,雷台则是坐着直喘气,嘴角上有血迹渗出。莫红知道自己万万不能再出击,心生一计,索性闭目就地瘫倒,另觅战机。过了一会儿,只听雷台重重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并不想杀人,可没有办法控制,只能如此了,请你们原谅吧。”接着有脚步响而复止。莫红睁眼看时,发现雷台不知何时已蹲在莫青的身边,正一掌击在莫青的胸口上。莫红心中拂过一阵寒气,但再欲施救,已是不及,只有闭上眼睛,把仇恨深藏,只听脚步声再一次作响,不久又停下来,估计是雷台到了杨潇身边再施杀手。莫红这回没有看,一眼却瞥见身旁正好有杨潇的弃剑,当下悄悄的把剑抓到手里,依旧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雷台的脚步声向莫红移近,莫红闭紧眼,努力控制住心跳,一会儿脚步声在身边停下,一股带着血腥的热气跟着逼近脸面,知道雷台已经弯下腰来,要出掌了,当下更不迟疑,突然抓紧了剑,往上一送!

  这一剑来得太突然,雷台寞被刺中了!

  但雷台的反应也够神速,吃剑的同时,一掌也发出了,这一掌显得带着悲愤,把莫红击得飞出数丈。莫红惨叫一声,鲜血狂喷而出,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雷台捂着伤口,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着莫红,凄然道:“你这是为什么?”支撑着到他身边,又发一掌,两滴老泪却从眼睛里渗出。随后他坐到溪边,洗洗伤口,看着水中千丝万缕的月亮,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挂在天上的月亮固然寂寞,因为它太高了,太高了就注定会寂寞。何况它还那么洁白,洁白就只能是寂寞。可落入水中的月亮就不寂寞么,不但寂寞,还会被溪水撕个粉碎。

  雷台叹了口气,带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痛苦。随即闭上眼睛,开始运功疗伤。但很快的,他听到有人在面前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睁开眼睛,抬起头,见到了站在溪对面的三个人。一个长得特别高长瘦弱的老汉,一个矮小而手持特长朴刀的老汉,一个玩着一把短剑的中年男子。三个人看他时,似乎都带着点怜惜之情,却都没有说话。

  雷台当然认得这三人,高长老汉是独孤千里行。矮小老人是张大爷,玩剑的则是黄老虎。这三人都是十七堂十大护法中的人物。十大护法是十七堂的开堂元勋,个个厉害之极,这三人自然不例外。不知是不是一种巧合,三人在进入十七堂前,都先后改过名字。独孤千里行原名独孤千,生来不喜随俗,更因身高过长而被人目为怪物,他不但不妥协,反而把名字也加了两个字,要使名字的长度配上自己的特长身高;张大爷原名张小元,本来长得就矮小,自然饱受歧视,借着谐音,谑为张小人,他一气之下,干脆改名大爷,只要直斥其名,就算是古稀高寿,也只有矮他两辈。黄老虎原是一名不第书生,名叫黄温雅,天资聪颖,读书无数,在二十岁前还与世无争,有着一副特别的好脾气,可这脾气成了他屡试不第的根源。每次大考,主考官和考生全都知道他好欺侮,该不该他干的活全都给他干,该不10该受的罪全都由他受。在一次被主考官大肆侮辱之后,黄温雅再也忍无可忍,一气之下,生了悔读南华之心,将一应书藉全部烧掉,专意习武,脾气越变越大,性情越变越怪,越来越不把杀人当回事。干脆连名字也改了,就叫老虎,看谁还敢捋虎须。

  雷台低下头去,淡淡的道:“三位护法到此何干?”独孤千里行叹了口气,把头一低,张大爷苦笑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黄老虎冷笑道:“还用废话?当然是来要你的脑袋了!”

  雷台叹了口气,其实他早看出这三人不怀好意了。

  张大爷道:“本来有些话我不想告诉你,免得你临死前还要难过,但不告诉你,只怕你更是死不瞑目。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刚好赶在这时来到?因为,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全都是我们事先就设计好的。”

  雷台道:“我知道,五式练成了,你们的面具就要撕下来了。你们不会再容我留在这世上的。可我不明白,雷三为什么也想害我?”

  张大爷道:“你冤枉雷总管了。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雷台道:“可那一封信是他亲笔写的。”

  张大爷道:“雷总管的笔迹你当然熟悉,你不清楚的是,这世上还有人能够完全模仿他的笔迹。”

  雷台道:“谁?”

  张大爷道:“雷雨。”

  雷台怔了一怔,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大爷道:“他们想出人头地,但一向好逸恶劳,本事太低,只能走歪门邪道,于是就尽力巴结堂主,据说还打算把堂主的五位千金各娶一个回去,攀龙附凤,达到早日飞黄腾达的目的。为了争取堂主的信任,他们自作主张的天天监视着你并向堂主报告你的一切情况。当堂主知道你眼下正积极联络别人准备反叛时,不得不作出将你铲除的决定,他们便积极出谋献策,设下圈套,引你与烟水寨人恶斗,而让我们坐收渔利,顺利将你除掉并嫁祸于烟水寨,把你家与武林正道的矛盾公开化,从而堵死雷家后院起火之门。”

  雷台的脸更白了,喃喃的道:“家门不幸啊……”

  独孤千里行道:“雷大,十二年来本堂待你如何,你应该心里有事,为什么就放不下那个结,不肯帮助我们?堂主为了得到你的心,用尽了所有办法,可你还是这样对待他,你的心难道就是铁打的?”

  雷台沉默片刻,才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堂主的心意,我岂会不知,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人生在世,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岂能图一己私意,出卖雷门利益?我既生为雷门之人,死应作雷门之鬼,免得身死之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黄老虎不耐烦起来,往前踏上一步,厉声道:“奶奶的,是男人就该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才叫痛快,学老娘们嚼舌头怎的?跟这种给脸不要脸的人,还咬那么长舌头,有什么意思?”

  雷台挺起腰板,淡然道:“你来吧。”

  黄老虎便大吼一声,双脚在溪水中一滑而过,手中的小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宛如削了一片月光在手中。溪水经他这一划,水中的月亮被撕得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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