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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回 近在咫尺不知惜 伊人远去别样美3

  玉婉关好门,又忍不住流起泪来。我走了,你竟什么话也没有,带给我一封干瘪瘪的信让我帮你的忙,段世昌,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呢!

  玉婉真恨不得把信撕了。

  但她不会这么做,她忍着悲伤给书生回了信。

  “严讷,南直隶常熟人,科举两次受挫,辛丑科二甲第八名进士,长于青词,因此受器,但不攀权贵、任人唯贤、体察百姓疾苦,可称贤臣……”玉婉还在信中讲述了严讷与隔壁卖酸酒夫妇之间的故事。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玉婉以一封干瘪瘪的只谈公事的信回复了书生那封干瘪瘪的只问公事的信。

  次日一早,书生看过玉婉的回信,自信地说:“既如此,那就好办了!”然后让盈盈女扮男装,随自己去吏部上任,盈盈自是满脸欢喜。

  书生来到吏部,先去拜访吏部尚书严讷。严讷五十余岁,面容和蔼。

  书生领着盈盈拱手拜道:“下官段世昌参见尚书大人。”

  严讷急忙起身相迎,眉开眼笑道:“段大人不必多礼,可把你盼来了,看样子你的病已痊愈!”

  书生歉意地说:“身患恶疾,直至今日才来赴任,万望尚书大人见谅。”

  严讷道:“这是什么话,你年轻有才,乃国家栋梁之才,身体也很重要。”又瞧着盈盈问:“这不是尊夫人秦盈盈吗?”

  书生道:“正是,我因多处树敌,常遇刺杀,所以将盈盈带在身边,大人莫见笑。”

  严讷道:“有这位皇上钦封的三品侍卫护在你身边,谁还敢动你!”

  严讷用“尊夫人”称呼盈盈,这可是她求之不得的待遇,好生欢喜,瞬间对严讷充满了好感。盈盈对一个人有好感,她的表现就是随意。

  盈盈笑嘻嘻地说:“严大人不说,我倒把这事忘了!”

  说完,三人都笑了。

  笑声中,一个高高的中年人走进屋中,正是吏部左侍郎高拱。

  高拱先向严讷行了礼,再冲书生笑着说:“段大人恐怕没想过皇上会派你来吏部!”

  书生笑着回应道:“我只是没想到能在吏部看到你。”

  高拱道:“这你可得给我说说怎么个没想到法!”

  严讷道:“既然这样,今晚我在府中设宴,为段大人接风,段大人你看如何?”

  书生道:“多备好酒!”

  严讷笑道:“那是自然!”

  吏部位列六部之首,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严讷统管,书生和高拱辅助。事实上,因为高拱能力出众,严讷之前几乎将所有权力都放给了高拱,可书生来了,不能让他没事做,没事做就等同于没权力,故而严讷早就想好了,高拱管赏,书生管惩。

  书生对此分配并无意见,只笑道‘好人高拱做,恶人自己当’。随即与盈盈来到他办公的房间,开始上任。

  书生刚坐下,下属郎中、主事等官员齐来拜见书生,尔后各自将手中的公文呈给书生,说:“请段大人决策!”纷纷观察着书生的一举一动。

  书生将这些公文马马虎虎看了一遍,点头道:“你们都料理得很妥当,就按你们的想法办理吧!”

  几人领回各自的公文轻松地走了。

  盈盈怀疑地问:“相公,你真的把公文全看了吗?”

  书生笑道:“当然没有。”

  盈盈说:“那你怎么答复得如此快!”

  书生说:“这些官员为官多年,处理这些事得心应手,比我这个新手不知强多少倍,他们哪里是来正让我审批公文的,而是来试探我的脾气。”

  盈盈不解地问:“试探你什么脾气?”

  书生说:“试探我把权力抓得牢不牢,如果我抓得牢,就会到处指指点点,以显得我们比他们精通,这事要我说了算!我却偏偏尽依他们的意思!其实嘛,擅于放权,我在这个位置做得轻松,他们在下面干得也起劲,挺好!”

  盈盈两眼匪夷所思地盯着书生。

  书生道:“干嘛,又要骂我阴险狡猾啊!”

  盈盈笑嘻嘻说:“不是,我是看你怎么能这么聪明呢!”

  书生得意地笑道:“哈哈,我若不聪明,秦女侠哪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

  盈盈喜滋滋地说:“那当然!”又问:“今晚真去严大人府中吃饭?”

  书生说:“对,我已经答应了。”

  盈盈问:“带不带我?”

  书生说:“带,你现在要当好我的跟屁虫!”

  盈盈妩媚地说:“好!”

  过了些时候,书生突然找出一些旧的公文,在里面认真翻寻。

  盈盈问:“你在找什么?”

  书生道:“找点难题。”

  盈盈问:“你找难题做什么?”

  书生神秘地说:“哄玉婉。”

  盈盈好奇地问:“找难题哄姐姐?”

  书生道:“玉婉回家了,我总不能不理她,可以她的性格,我现在去找她,她一定会继续给我脸色看,所以我每天都找点难题问她,既能让她逐渐意识到她对我的重要性,也能慢慢消融她心中的寒霜!”

  盈盈顿生醋意,嘟着嘴说:“你对姐姐好用心!”

  书生惭愧地说:“我的确一直没对她怎么用心过,这次的别扭也算让我好好弥补她一回!”转而又笑着对盈盈说:“你呀,已经是我的贴身护卫加贴心护卫,还想怎样!”

  只这么一句话,便把盈盈哄得醋意全无、喜笑颜开。

  料理了一些杂事,原本精神抖擞的书生很快变得无精打采,若不是有盈盈在一旁陪着他,他兴许又会睡着。书生对这类公务事完全不感兴趣。灵儿很早就看出书生是“乱世之能臣,盛世之庸人”,他就像一把利剑,如果不让他去披荆斩棘,那么与废铜烂铁没有分别。

  书生不禁期盼道:“要是玉婉在就好了,她喜欢做这类事,擅长做这类事!”

  盈盈再次数落道:“这下知道我家姐姐的好了吧!”

  一到晌午,书生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咚咚,立马满血复活,精神抖擞地说:“盈盈,我们回家!”

  书生却又不直接回家,而是带着盈盈途径徐府门前绕回旧宅。

  盈盈觉得很奇怪,问:“你为什么偏要绕一圈呢?”

  书生说:“我想每天看看玉婉。”

  盈盈更觉得奇怪,道:“你既然来看姐姐,为什么又不进去呢?”

  书生说:“看人啊,近看有近看的真切,远观有远观的美好,而隔墙相望也有隔墙相望的期盼。玉婉突然嫁给了我,与我咫尺相对,我从没有感受过以另外两种视角看她的魅力。”

  盈盈糊涂地摇头道:“不懂。”

  书生呵呵笑了,说:“这个不懂不要紧,你只要懂穿着衣服看有穿着衣服的优雅,不穿着衣服看有不穿着衣服看的动人就行了!”书生瞅着盈盈,脸上的笑容变成了专属于男人的坏坏的不正经的笑。

  盈盈瞬间羞红了脸,娇羞道:“相公,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要是姐姐听到,一定又会训你!”

  书生不以为然地说:“这怎么了,我不对你们不正经,难道跑去对别人不正经啊!我记得那醉香阁的翠云姑娘,特别希望我对她不正经,我却偏偏对她很正经。我的不正经比我的正经还宝贵,只有我最爱的你们才配看到。”

  书生这番话令盈盈丝毫无法辩驳。

  哎,自己的这位相公啊,你说他不正经嘛,他能在主动脱衣的头牌名妓面前坐怀不乱,这是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你说他正经嘛,他又常常有那不正经的举止和言语,让人哭笑不得!

  我就当他只舍得把他的不正经献给我们看吧!反正我是你的女人,无所谓,你除了把我那样,还能把我怎样?我都被你那样了,我还能怎样?

  这么一想,盈盈又嘻嘻地笑开了。

  回到旧宅,吃过午饭,灵儿继续钻研沈兴南留给她的医书,书生为陪她,找了一本坐在灵儿旁边看。盈盈就难办了,她没看书的爱好,又不愿离开,便在一旁无所事事,动来动去。书生想了想,从书房中寻出那本扔给盈盈,倒好,盈盈看得津津有味,一把鼻涕一把泪。

  傍晚,书生给玉婉写下一封信,差董泰送过去,依旧让他明天一早再回来。

  董泰喜滋滋地到严府将信交给玉婉。

  居然又来了一封信!

  玉婉诧异地问:“他又遇到难题了?”

  董泰说:“我不知道,大人今天对我的说的话和昨天的话一模一样。”董泰这回聪明了,我自己先说出来,免得你到时又问。

  玉婉拆开信一看,果然是问一件棘手的公务事如何处理。

  但这次多了四个字:抬头多了一个“师爷”的称谓,末尾多了一个“大人”的落款!

  呵,自己解决不了事情时才想到我这个师爷!

  虽然这么埋怨,但玉婉心中却舒服了很多。

  玉婉问董泰:“他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董泰道:“上午带着盈夫人去吏部上任,下午和灵儿夫人、盈夫人在屋子里看了一下午书,晚上带着盈夫人到严大人家赴宴去了。”

  玉婉冷冷道:“他倒过得挺悠闲嘛!”然后对董泰和小豆道:“你们去吧!”

  玉婉一番思索,认真地就书生信中的问题作出回复,礼尚往来,也多加了四个字:抬头多了一个“大人”的称谓,末尾多了一个“师爷”的落款!

  到底书生何时才来请回玉婉,又将与严讷、高拱等人擦出什么火花,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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