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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节

  一眼,笑道:“谁能比上你这张嘴像骡子发情时一样,忽尔正了,忽尔反了,啥都是你有理。当初骂猛子最凶的是你,说这些话的又是你。”

  “你看你。”孟八爷笑了,“这话只是我和你说的。对娃儿们,得另一个样。我们老了,该经的经了,该看的看了,到了该闲闲心的时候了。娃儿们可不一说这些,他们就听邪了,把干坏事不当回事。或干脆啥也不干,吃了睡,睡了吃,不成猪了这就像吃药,你该吃这副药,而猛子不该吃这副药。该你吃的药给他吃了,不但治不了病,还要命哩。”

  老顺吁口气,心里平顺了许多。几日来淤的闷气叫孟八爷说没了,就笑道:“我可听你的话,不愁了。可猛子的媳妇钱一半得靠你放心,不会是刘皇爷借荆州我可连骨头熬不了四两油,连毛撕不上一盘子,就那点家当,卖光当尽也值不了个媳妇钱。”

  孟八爷笑道:“你拼命不成娶来的媳妇叫你公公,又不叫我公公。我管那么多闲事干啥”

  “叫她叫你不就成了你想叫她叫啥,就叫她叫啥,心肝也成,宝贝也成,别说一个公公。”

  “那是你的专利。我不争。到时候,在媳妇怀里抱娃娃时摸到软乎乎的东西时,别忘了我的好处就成。”

  大漠祭第四部分大漠祭第八章5

  “好说,让你抱去,让你摸去,我挪开。”

  老顺与孟八爷调笑一阵,一抬头,看见太阳。他很惊奇,这几日咋没见过太阳呀

  3

  猛子躺在炕上度过了难熬的一个星期后,出了门。伤口好得很快,除了偶尔隐隐作疼,大的症状都消失了。他从花球嘴里得知,双福走了,婚没离成。据说是乡上文书不在,双福就“灰溜溜走了。”这是花球的原话。村里人都以为双福打坏了猛子,是花球毛旦还有白狗的极力辟谣,人们才相信了他们的添油加醋,即:猛子狠狠揍过双福一顿:七拳八脚十三点,再给个蒜锤儿踏干姜。双福就趴下了。猛子是看了女人的面子并在女人的哀求下才取开踩在双福背上的那只脚,不然,双福早成断脊梁的狗了。

  “你猜,人们怎么说”花球兴奋地说,“他们说,活该。那孙蛋,活该。不就有几个臭钱嘛,咋能把乡下老婆往脑后扔。”因了深秋暖融融的太阳,还因了花球口里乱坠的天花,猛子很惬意。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郁闷和羞耻无疑消失了许多。

  见猛子脸色活泛了些,花球越加唾沫星子乱迸:“哈,你猜,双福是啥时候走的清早。大清早。天还灰蒙蒙的--老婆叫人弄了,没脸见人了--可还是叫人见了。谁北柱。北柱说:那孙蛋见了他,脸上红不朗灿的,赶紧给了他一根烟。--当然是好烟,可能是外国的。北柱说他知道双福心里的鬼事,叫他不要给人说他这么早就溜走。可北柱见人就说:双福溜走了,羞不答答的,脸红不朗灿的,溜走了。那么早,没脸见人了。不管咋说,自己的女人叫人弄了。嘿。”

  猛子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想到自己和凤香的事,心想:北柱还不知道呢,他的女人也差点叫我弄了。但花球误会了他的笑,说:“就是。不管咋说,是大快人心。嘿,这孙蛋也太牛气了。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上回他来,给谁都敬了烟,可没给我。鸡儿鵮球看人太皮薄当然,我不抽烟。可我不抽是我的事,对不对你连望都没望老子,还以为老子是个娃娃。,你有多大比我才大几岁有志不在年高,无志枉活百岁。金银能识透,肉疙瘩识不透。说不准哪一天,老子也拾上个狗头金,发个大财,老子还抽鸦片烟呢。谁还稀罕他的纸烟。”

  猛子笑了,刚一听花球口气,仿佛有吞天吐地打天下的大志似的。说了半天,他的所有理想不过是想拾个狗头金;却说:“就是。瞎子的嘴里也能掉进个油馓环环儿。说不准那天,天上掉下个乌纱帽,直溜溜落到花球头上,当他个县太爷啥的。”

  花球破口笑了:“县太爷算啥弄好些还当回国家主席呢你说这国家也不像话,只设一个国家主席。哼,太小气。你弄上他十个八个,叫老子们也当一下--不发工资也成,老子们也不在乎那几个钱。”

  猛子大笑,伤口处又疼了,马上用手捂住。花球见惹笑了猛子,很得意,又说:“其实,啥还不是一样的。国家主席也罢,草民百姓也罢,肚子里还是屎。该死的时候,还得死。谁稀罕它我今日有酒今日醉,不管明日喝凉水。活一天,是两半日子。”

  猛子笑道:“你看你,一下要吞下日头爷,一下连蚂蚁的孙子都不是。”

  花球说:“谁不是这样呢”

  正说话间,老顺出了庄门。花球忙住了口。老顺却谁也没理,牵了骆驼,朝大沙河方向去了。

  大漠祭第四部分大漠祭第九章1

  花球一拍脑袋:“差点把正事儿忘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的票子。“五十。白狗的。他叫我给你的,叫你买些营养啥的,不要生气呢。”

  猛子沉了脸,说:“我不要他的钱。男人嘛,打了就打了。说不准哪天,我在他头上取个窟窿,也不会给他一分钱的。”

  “他怕的就是这个。”花球笑道“他知道他打不过你。不过,他心狠。闹大了,说不定动刀子啥的。”

  “别唬我。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你那几拳也不轻。”

  猛子沉了脸,半晌,说:“没事了,成不这事儿就算完了。钱我不要。”

  花球说:“也成。我就对他说过你不会要的谁不知道你是块大材料。”

  4

  灵官出了庄门,见猛子花球边叽咕边嘻笑,就对猛子说:“你倒好。一杆子捣进鸡窝里,就啥也不管了,弄个鸡飞狗上墙的,倒还有心思嘻嘻哈哈。”花球笑道:“你气不过了是不是有本事你也去捣那么一杆子量你也没那个本事。人家能啃上双福婆姨那肥屁股蛋子也就不错了。”灵官推一把花球:“你爱啃了啃去。小心把牙迸了。”花球笑道:“迟了。叫人家先伸了一腿。”灵官在花球胳膊上捣一拳,转头对猛子说:“你龇牙咧嘴的,倒轻松。爹可气蒙了。”

  猛子皱眉道:“知道,知道。你们不就是叫我装个愁眉哭脸的吊死鬼相吗我装不出。”花球笑着劝道:“灵官也是好意,你不见你爹那个凶样,天门脸上爬个癞蛤蟆。说不准啥时候就会咯哇两声。”猛子梗着脖子大声说:“他还有个啥咯哇的谁是他的出气筒能活了老子就活两天,不能活了,上刀路,上绳路,路数多得很。”灵官冷笑道:“哟,威风得很。就当我啥也没说。”掉头就走。

  到了地上,见憨头正蹲在埂上,捂着肋部直抽气。灵官说:“不舒服了,回家缓去。你不看菜籽也不太黄,过几天也没啥。再说,还有我们呢。”莹儿将手中的菜籽放下,捞过头巾擦把汗,说:“人家总要听嘛。我催他也有个几十遍了。”憨头说:“没啥到哪里也是个疼躺到炕上也一样。”灵官说:“究竟是啥病要查就查出个名堂。乱吃药也不是个办法。”憨头说:“查了,肝功也做了。也没查出个名堂让做b超一次好几十呢。啥意思”说着,他直了直猫着的腰,说:“好多了。这不,就一阵阵。你说,怪不惊惊的,肋窝里又胀又疼。”灵官说:“死挨也不是个办法。再说小病会拖成个大病。”憨头说:“我想好了。等过些日子,豁出去做回b超,看看。命尽了,也就算了。”莹儿说:“瞧,他老说这些晦气话。活人嘛,自己先要打起精神。”灵官说:“就是。”

  憨头问:“猛子咋样该看着他,不要想不开干出糊涂事。”灵官笑道:“人家还和花球打牙撩嘴呢看起来光彩得很。”憨头望一眼灵官,说:“你少说风凉话。不要把人往绝路上逼。”灵官说:“人家刚才还骂我呢。”憨头说:“要是人家心里好受,平白无故骂你干啥”灵官笑道:“就是。我还奇怪呢,他为啥倒满不在乎。”莹儿接口道:“越满不在乎,越才在乎呢。”

  憨头不声不响地拔一阵菜籽,说:“再也没啥可把人家女人害了。你想,睛空里起个响雷,叫人离了。咋活”灵官说:“人家早想离了。这次,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听说要给好多钱,可女人说她不稀罕。”莹儿说:“钱多有啥用女人嘛,活的是人。只要有个可心的人,穷些也没啥。”憨头说:“人家双福差了啥了要钱有钱,还要咋样,才算可心”莹儿说:“这你就不懂了。可心不可心,说是说不出来的,反正自个儿知道。双福眼里只有钱,不顾家。与其守那个活寡,还是离了好。”憨头一怔,微微变了脸色,狠狠拔几把菜籽。

  灵官望一眼憨头,晓得莹儿无意间伤了他,便道:“哟,听你的口气,还是个开放派呢。生到这里,还真委屈了你。把你这么大个鳖,放到这个小涝坝里,怕是盛不下了。”莹儿擦擦汗,望一眼灵官,笑道:“说是这么说,遇上事就不一样了。双福媳妇说起来也还硬手,要是换个别人,不知道会咋样呢”憨头大声说:“那是硬手吗那是不要脸”说着,再不言语,一气拔到前面。

  莹儿的脸一下红了。她咬着嘴唇,望望憨头,又望望灵官。灵官吐吐舌头,大声说:“就是。男人偷东西,女人偷汉子,猪狗不如。”莹儿悄悄伸出手,在灵官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大漠祭第四部分大漠祭第九章2

  1

  吃午饭时,妈说:“五子疯得不成样子了。又把狗宝家的草垛点着了,还咬破了几个女人的嘴。瘸五爷气坏了,用牛鞭排了他一顿。”灵官说:“怪不得人一个黑阵势呢我还以为开会呢。”妈说:“瘸五爷也没治了。真没治了。该粜的粜了,该卖的卖了。院也住了,药吃成个草堆了还那个样子。”老顺说:“还那个样子倒好。重了,越治越重了。原来是发病时才撵女人。现在,唉绳子打细处断。越穷的,越得这种花钱的病。”灵官接口道:“就是。像双福,反倒健壮。”一提双福,又勾起了老顺的不快。他吭了一声,不再言语。

  猛子却接口道:“人家那是会保养。这个人参,那个鳖甲的,吃成个紫头萝卜。病一见,也吓跑了。”灵官望一眼猛子,忍俊不禁,破口而笑。猛子瞪眼道:“你笑啥我说的是实话。”灵官笑道:“当然是实话。我笑的是你这个活宝。”憨头望望猛子,也笑了,想说啥,望望爹,又没说。

  灵官妈望一眼老顺,把话岔开,说:“瘸五爷没喧啥”老顺顿一顿,硬梗梗说“有啥好喧的。由天断吧。拔下肋巴又当不了钱。”灵官妈不声不响喝几口汤,问憨头:“你那儿疼不疼了一提人家的病,我的心里倒哗闪哗闪的。”憨头拍拍肋部:“早好了。没啥。上回买的药也不算白花钱。”灵官接口道:“啥呀上午还在埂子上龇牙咧嘴的。”莹儿道:“有时疼得弓成个虾,还好啥哩”妈白了脸:“天的爷爷。你娃娃哄乖乖,哄谁呢病可哄不得。”憨头笑道:“我的阵势我知道。疼起来一阵阵,按一会儿就好了。吃药没意思,冷水上敲了一棒那是止疼的,又不是治病的。没意思。”妈说:“不管咋说,药总是药,总比不吃强。”灵官道:“这是什么话。药有凉热,病也有凉热。热病吃热药,凉病吃凉药,越吃越糟糕。”

  憨头说:“就是。本来人的嘴就干,越吃,越连那个也不利索了。”莹儿皱眉道:“吃饭就吃饭,别说脏话。”憨头说:“我又没说出拉屎二字呀”莹儿嗔道:“行了,行了。越说越来了。”猛子笑道:“你吃你的饭,人家说人家的话,又没拉进你的嘴里,着啥急”莹儿瞪一眼猛子,不说话。灵官说:“吃饭就吃饭,谁也不准说脏话。谁再说,拿稀屎罐子扣。”猛子笑了,一口饭喷到地上。莹儿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放,一语不发,出去了。

  妈笑着说:“哟,这还了得。听这么两句,就咽不下饭,莫非嗓门儿芨芨棍细不成”老顺笑着应和道:“就是。嘿,现在的年轻人我们到城里拾粪那些年,拾完粪,手一拍,该吃啥就吃啥。哪像现在的年轻人,尖牙细嚼的,其实,也是假干净,谁的肚子里盛得是洗衣粉”灵官妈笑道:“这不,你自己招了不以前我骂你吃屎货,你还不服。”老顺说:“少扯闲蛋。快吃吃了干正事。”灵官妈说:“哟,啥事一碰上你就成闲蛋了换了别人你就咋咋呼呼的。”老顺嘿嘿笑了。

  吃过午饭,老顺去瘸五爷家。院里有好多人。五奶奶坐在门旁的小凳上哭哭啼啼。五子坐在台沿上满足地神秘地微笑着,沉浸在自己的境界里。瘸五爷捧个烟锅子在炕上蹲着,屋里进来个谁也不抬头。孟八爷劝他:“这种事谁遇上也一样。怪不上你,你也用不着颠个吊死鬼脸。谁的心也是肉长的,只有不长心的才说三道四。”北柱说:“也没听人胡说啥。谁也知道五子有病。”其他人都附和道:“就是,就是。”北柱又说:“再说又能说出个啥,不就点了个草堆吗点了就点了,有啥一个草堆,狗宝他要是吱唔,我的给他。”狗宝接口道:“谁吱唔呀我可是啥也没说呀。冬上添炕,东西多了,树叶子,粪末子。引火嘛,随便谁家揽一筐,有啥”北柱说:“就是。你到我家来,想拿多少拿多少。吃也成哩。”狗宝说:“你才吃草呢。”北柱说:“再有啥呢。再不就是咬了几个婆娘的嘴吗那有啥嘿,哪个婆娘的嘴没叫人咬过,又不是黄花闺女。老烂了,怕啥。不就是劲大了点儿,咬得出了些血。这有啥狗宝娶媳妇闹洞房时,猛子还把新媳妇咬成个猪八戒呢。谁又说猛子来”许多人笑了。屋里气氛活了。狗宝揪了北柱耳朵:“你还有个完没完你又不是疯猪,下的死口,咬住人不松口。”北柱哎哟几声,说:“再不说你,总成吧”狗宝在他屁股上狠狠砸了一拳,才松手。

  大漠祭第四部分大漠祭第九章3

  北柱说:“再说,这也不能光怪人家五子,对不那几个婆娘也不像话。五子有病,你们总没病吧。他撵你,你又不是没长腿,对不你一跑,能叫人家轻轻巧巧咬住嘴唇怪事。我估摸他们是不是见五子是个童子鸡,想尝尝叫他咬的滋味”人们又笑了。孟八爷笑骂:“你真是长了个两面嘴,正能说,反也能说。啥到你嘴里也能生下几个娃娃。”瘸五爷突然开了口,声音很大:“北柱,你要是耍嘴簧儿的话,到外面耍去。我心里够难受了。养了这么个孽种,不如碰死。我对不住乡亲多了,再不能叫人家戳脊梁骨了。”北柱张张嘴,没说出个啥来。

  孟八爷对瘸五爷说:“好了,好了。北柱啥人谁不知道说说疯话,跟月婆娘放了个米汤屁差不多。”

  “谁又当真了”北柱缓过气来似的拍了孟八爷一掌:“话往好里说,咋是月婆娘的米汤屁。狗屁也罢,人屁也罢,猪屁也罢,咋也不能是月婆娘的米汤屁。我又不像你,见个月婆娘,就老眉哭攒攒地讨口奶,才能放出米汤屁来。”屋里人又哈哈笑起来。这一番“屁话”解了北柱的尴尬围。瘸五爷又蹲了下去。

  老顺说:“谈点正事儿。五子这样也总不是个法子。今日点一个,明日点一个,把草都点完了,冬上还不都成冻死鬼。再说,咬人总不能把村子咬得路断人稀吧”孟八爷说:“我也正思谋呢。大伙儿出个点儿,想个法子。”狗宝说:“还说个啥呢有病总得治嘛。”北柱说:“人家都站到井里要马勺呢。治拿啥治五爷只差拿干爪骨熬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瘸五爷抬起头,说:“行了,行了。再不磨牙了。我的心凉了。”

  孟八爷说:“你凉了是你的事。我是眼睁睁看着这娃儿长大的。从玩土窝窝,拍馍馍光光,到长成个墙头高的汉子今天成这样,谁的心上也不舒服。究竟咋办谁也发个话。”

  北柱说:“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没钱。计划生育把我罚了个贼光可我也要出上几个。出五十。谁也出上几个,能出多少,算多少。”老顺说:“我多的没有,出一百。”在场的纷纷报了个数字。

  瘸五爷说:“算了,算了。你们的心我领了。没用,我觉得没用。这病,住医院,就好了。一回来,又犯了。白花钱。花了几千块,病倒越来越重了。算了,由天断吧。断成个啥程度,就是个啥程度。”

  “你别管。”孟八爷说,“你该尽的心尽到了。等我们该尽的也尽到最后再说。天不杀无根之草。”

  “就是。”老顺附和道,“天不杀无根之草。”

  夜里,他和孟八爷去各家张罗,有出钱的,有出粮的,帮凑八百多块钱。瘸五爷死活不要。孟八爷说:“就当你借我们的,有了再还。”瘸五爷这才接了钱。次日,领五子进了城。

  2

  老顺进了家门,老伴正在训憨头。原来是憨头右肋疼,妈要他去看病。他不愿去。其论点是:吃药没用。论据是他吃了大夫陈肉头的几付药,反倒疼得更厉害了。

  妈说:“你就瞎猫儿盯个死老鼠。不能到别处看看吗到城里看看。听莹儿说你夜里疼得直呻唤呢。不看不行。你看你的嘴脸,都脱相了。”憨头道:“越说越玄了。”

  老顺发话了:“看看也好。有病,治。没病,也好去掉娘老子的心病。”

  憨头说:“我说算了。”

  猛子听得不耐烦了,大声说:“叫你看,你看看不就得了。还得叫爹妈给你下跪不成”

  大漠祭第四部分大漠祭第九章4

  憨头遂不语。

  妈把白狗又转送给她的那五十块钱给了灵官,叫他陪憨头进城。

  两人坐车进城,到地区医院,挂了号。

  大夫说最好做个b超。憨头一听得三十多块钱,死活不做。他说:“没用。做那个没用,又不能治病,做了又得买药,又得花钱,不如直接开些药算了。”灵官觉得有道理。

  大夫号了半天脉,又看看憨头的舌苔,攒眉想一阵,开了药方。憨头额头浸出了汗,眼睛死死盯住医生眯缝的眼,嘴角随着医生眼皮的张合抽动着。

  “不要紧,肝胃不和。”医生说。

  灵官松了口气。憨头绷紧的脸也放松了。灵官取了药,除两付中药外,还有几盒逍遥丸,共花了二十几块钱。憨头很满意自己的决定,兴致很好,话也多了起来:“咋样才二十几。光检查就三十几呢。嘿,还治不了病。”灵官笑笑。

  二人吃碗牛肉面,看看天色尚早,便在街上溜达。憨头不常进城,对街上诸事都感到新奇,东瞅西瞧,兴头很高。显然,医生“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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