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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节

  钱,就不要跟上鬼混了。你给老子拔燕麦去。”

  “麦子都快晒成草了。拔啥”

  “啥不拔,落到地里。明年你吃啥喝风哩”

  猛子的脸红了,低声嘟囔:“朝我撒啥气人家跑了一天,气都没喘匀。”

  “成了功了是不是你跑了个啥说还不是滑驴的尿多。蹲在屋里怕干活,才溜出去的。你还成了功了”老顺越说越动气,唾沫星子乱迸。

  老伴说:“少说两句成不成爷父两个又不是斗鸡转生的,一见面就眼飞扎毛的。省下力气干活去。”老顺骂道:“你个老妖少稀泥墁光墙。你的这几个爹爹,只有吃饭的肚子,哪有想事的心墙头高了,肩膀上还扣着个盛糠的升子,一点脑子不动。人家喝你的血,你总得多少生发几个叫人家喝呀总不能光敲老子的骨头。”说着,恶狠狠瞪猛子一眼。

  猛子不服气地梗梗脖子:“咋我咋没生发我跟上三轮子又不是去看西湖景儿的。你再叫我咋生发跟上黑包工头子只能混个肚儿圆,苦上一年见不上个钱渣儿再叫我咋生发你叫我偷哩抢哩”

  老顺恶恨恨瞪猛子。猛子回瞪了老顺一眼。老顺心里的气激荡着胸膛。没活头了。他想,真没活头了。“无义种。”他骂。他想捞个棒子像捶驴一样捶他一顿。但知道,棒子一抡,就会叫猛子一把夺过,踏成两截。老了,使不动威风了。他产生了英雄暮年的悲哀,但很快被激荡在胸中的郁闷情绪淹没了。他很想用脑袋使劲撞那堵墙,撞出血,撞出脑浆。但他只是用拳头砸脑袋,一下一下,使劲地砸,砸得脑中嗡嗡嗡直冒火星。

  第十六章8

  6

  从城里回家的灵官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同往常。父亲黑着脸。猛子也黑着脸。灵官不敢发问。一问,肯定便成导火索了,便捞捞猛子,示意他出去。

  正要出门,听得老顺吼:“哪里去挖上你给老子粜去。”

  “粜啥”灵官不解。

  “除了那几颗糇食,还有啥老子的干骨头,人家又不要”

  灵官吐吐舌头,拽猛子进了旮旯。猛子气哼哼说:“我成了出气筒了。”灵官说:“就叫他出几下。不在你我的身上出,还往哪儿出呢也难怪,忽而这个事,忽尔那个事,够烦人的。又收钱吗”猛子说:“收啥收啥,又不是老子叫收的。对不对谁收,你到谁跟前撒气去。师公子不吃牛肉在鼓上出气。我是钵盂儿,由了他的性子敲”灵官说:“忍几下不就得了骂又不疼,由他骂几句。”猛子说:“打倒不怕。想打了你打几下。骂,我受不住。一个大男人,碎嘴婆一样唠叨,头都聒麻了。”灵官说:“人老了,都这样。”

  灵官找个袋子,猛子拿个破脸盆进了仓子,一盆盆往袋里装粮食。一股股尘土从袋中扑出,弥漫了整个屋子。灵官皱眉头,耸鼻头,把头扭向一旁。猛子则使气似的,大手大脚动作,撒出了不少麦子。

  装满一袋,正装另一袋时,老顺进了屋子。一进门,他就恶狠狠叫:“装那么多干啥败家子。你想粜光呀粜光了吃屎去”

  灵官嘟囔道:“你又没说粜多少”

  “能粜个二十块就成了。剩下的还要养命哩。”他气呼呼说。忽然,他发现了撒在地上的麦子,直了眼,又气急败坏了:“你们两个爹爹能这样糟害五谷这个家败不了,你们心不甘”

  “行了,行了。”灵官说,“又没有撒到别处,还在屋里。扫堆了,喂鸡。”

  “说得轻巧。”老顺狠嘟嘟说,“听你的口音,好像存下了几十石粮似的。”

  “存不下几十石粮就不活了”灵官低声说。猛子则黑了脸,跳下仓子往外走。灵官取过麻绳,扎了袋口。老顺用手拨开灵官,解了绳子,蹲下身,吭哧几声,把袋子抱上仓子。麦子又哗哗地进了仓。约摸剩下半袋时,老顺取下,掂掂,取了秤,称了称,往袋中又抓了几把粮食。等秤头高挑起时,他才扎了袋子,自语似说道:“行了,粜五十斤就成了。不掐球算命不成咧。这天年,不养人哩怪不怪,谁听过黄河干了呢怪事。”语气平缓了许多,仿佛刚才没骂过人似的。

  灵官明白父亲的这几句自语是他向儿子表示和解的信号。每次吵嘴之后,都这样。他从不认错,从不道歉。他认错的方式就是自言自语些不痛不痒的话。要是他长时间不这样,那就是他认为对方错了,或是对方伤了他的心。

  灵官不声不响提了粮袋往外走,叫了猛子一声,免得他再和老子犟嘴。

  第十六章9

  猛子狠嘟嘟说:“不去丢人哩。粜那么几颗,明摆着告诉人,家里穷得连几十块也出不起了。”老顺的声音从旮旯出来了:“啥嫌丢人你去生发呀。谁都以为我养了几个有本事的爹爹。啥本事除了嘴劲大,还有啥本事”灵官说:“又来了。行了,你们不去,我去。我不信能丢个啥人。”猛子低声嘟哝:“咋不丢人你见谁家粜粮几升几升地粜,最少也是一袋子。”不留神老顺已到他身边:“啥少老子还嫌多呢。你嫌少,去,装上一架子车,粜去。威风是威风,可你吃屁总不能拔了毛栽胡子。只顾威风,不管疼痛。”语气却明显和缓了许多。

  猛子听出了父亲语气中的和缓,拽拽正往自行车上搬粮袋的灵官,说:“算了。我先去生发一下。生发不上,再粜。”就出去了。老顺笑了,说:“就是,墙头高了,心上也该担点事了。”蹲在台沿上,掏出烟锅吧嗒。

  好大会子,猛子才回来,一脸沮丧。灵官知道没借上钱。果然,他很生气地骂白狗不义气。老顺的脸又阴了,但啥话也没说,只是狠劲地吧嗒烟锅。灵官说:“算了,人家也用钱呢。”就捎了袋子,出门。

  乡上面粉厂里挤满了人。这儿的粮价比粮站高一分钱,人们便都上这儿来了。人们嘻嘻哈哈打着招呼,骂着对方,语气轻松而愉快。责任田后,人们的交往少了,难得一遇,碰上了,免不了说几句风凉话。老的,调笑些与儿媳妇的玩笑;少的,问几句“一夜几次”之类。末了,谁都齐齐看天,骂这鬼天爷不长眼。

  卖了粮回家,灵官把钱递给父亲。老顺接了,忙颠颠朝队长大头家走去。猛子耸耸鼻头,说:“瞧见没每次收钱,总要骂个鸡飞狗上墙。可交起来,积极得很。”灵官道:“凉州人哪个不这样呢嘴硬尻子松。也难怪。天这个征候,再没水,可真晒成牛草咧。”

  队长大头蹲在炕头上,呼噜呼噜喝山药米拌面,见老顺进来,举举碗,吼一声:“端饭来”老顺忙摆手:“不咧不咧。吃了,刚吃过。”会兰子端一碗饭进来,硬往老顺手里塞:“吃些,少吃些。过一门,吃一盆。”老顺笑道:“我又不是驴肚子马板肠。”接了碗,蹲在地上,唏哩呼噜喝起来。老顺最爱吃这饭,糊糊的,软软的,口感极好。

  老顺很快喝完拌汤,挡回了会兰子的手,搁了碗,抹抹嘴,说:“啥都得那几颗糇食。这日子,越过越没滋味了。”大头说,“要啥滋味人是混世虫。混个啥样,就算啥样。”说着,他把碗朝炕上一旋。那碗旋向炕沿。大头稳了碗,叹口气。

  “算了。先别交吧。”大头说:“又变了。水管站说了,供水可以,但有两不供:一是拖欠下水费的不供,哪怕村里有一个人拖欠,也不成;二嘛,水费又涨了。一亩地长十块,一口人五十。得补上,说是市上说的,一次交清。交不清,不供水。”

  “嗡”老顺觉得头突地大了,眼前一阵黑。一人五十,乖乖,他家得三百。天的爷爷,要命哩。真扎喉咙哩。他觉得嘴里发干,小舌子成了干皮,贴在喉里很难受。“真要命哩。”他说。

  “我问了,”大头说,“真是上头定的。乡上做了决定,叫信用社给贷款。没钱的,交多少,就贷多少。只办个手续,钱直接交乡上。秋后上了粮,粮站不付款,到信用社领,顺便扣贷款。”

  第十六章10

  “趁火打劫。”老顺说,“确实趁火打劫。老子们都站到井里要马勺。他们还要这样。能叫人活吗这世道。”他说不下去了,嘿一声,垂了头,一语不发,眉头拧成个结。

  “还没顾上传达呢,向他们。一说,又不知咋个闹法这年月,这队长没啥当头,是人的跑腿娃子,催粮,计划生育哪个不叫老子脱层皮还得当受气筒子。上头一收费,都朝我龇牙。好像老子往自己腰里揣。妈的,我又不是吃舍饭的,凭啥受这气明年,八抬大轿抬,老子也不当。”大头鼻腔里冷哼两声。

  老顺撇撇嘴:“这话你说了不下百遍了。年年说不当,年年又当了。大小是个头啊。宁为鸡头,不做牛后。不说别的,队上一有个来人去客,哪回你不喝个红头黛脸还不是喝老子们的血。老子想喝尿,谁给”

  “狗屁。”大头笑了,“站着说话腰不疼。你以为我吃那点喝那点心里舒服呀陪上那些狼老鸹吃一顿,哪个不骂心里疙里疙瘩的。我怕得噎食病呢。你以为我愿意叫人在背后指戳舌头底下压死人哩。扔了这个狗屁帽子,喝米汤滚水,我心里舒服。”

  “行了行了。吃的吃了,喝的喝了,话还叫你说了。”老顺缓和了语气,说:“不过,没你这种人,也不成。方方面面得有个人撺赶。电影上不是也有你这种人吗给鬼子办事,也给中国人办事,叫什么来啥会长的。”

  大头哈哈笑了,“好个老贼。你把我比成维持会长了。那政府又成啥了啊”

  老顺也呵呵笑了,忽地又想起涨了水费的事,心顿时暗了,像压了块石头,一丝儿笑也发不出来了。“真活不成了。”他想。

  大头也沉了脸,半晌,说:“我也正愁呢。一传达,谁都朝我呲牙。好象我和他们过不去似的。”

  “你说,这世道。为啥天也和老百姓作对呢啊为啥不下几点雨。老子们不买他的水,他能涨价现在,喉咙在人家手里捏着哩。人家摆弄你,你有啥法”

  大头看一眼老顺,冷笑道:“你还做梦哩。人家想榨你苛你,还管啥天下不下雨这次,不过找了个水理由。就算天下雨,你以为就没理由了狼要想吃小羊,总能找到借口的。这几年还少吗忽尔叫你买节能变压器,忽而这个费,忽而龇那个税的没这个理由,就有那个理由,人家总能找出的。”

  “农民真没当头。”老顺摇头叹气。

  “这年月,谁都一样。城里人还不如我们呢。下岗的不说了,连个肚子都混不饱。就说那些干部,忽而叫你说修城门楼子,忽而又集资修高速公路,忽而干这个,忽而干那个,都要钱。可哪次不是喂你个抓屁呢听说那个高速公路,才几公里,花了几千万,乖乖,房子大一疙瘩钱,修了个啥车一走,陷下去了,咕咚咕咚往外冒泥水。钱呢那么多钱上哪儿去了都一样。狼可不管你是瘦羊还是肥羊,都吃。”

  第十六章11

  正说着,北柱和白狗进了门。北柱把手中的票子抖得脆响:“得,叫他们吃药去吧。”大头朝老顺挤挤眼。老顺叹口气:“羞你的先人去吧。人家还稀罕那点钱人家一要,就是百打百的。又涨水费咧。”北柱瞪大眼睛:“多少”“五十。一口人五十哩。”北柱声音突地大了:“大头,真的”大头苦笑道:“当然是真的。”

  北柱怔了半晌,望望白狗,望望老顺,又望大头。忽地,他将那几张票子往地上一扔:“日他妈,都成饿蚍疯虱子了。完了,这世道没救了。”白狗骂道:“被窝里的猫儿,咬的被窝里的球。有本事榨外国人去。欺负老百姓干啥”

  三人齐齐叹口气。北柱皱眉道:“只差卖血了。再是没治了。二三百个票老爷,刮了肉也凑不够。”大头说:“给贷款呢。上了粮再扣。”

  北柱松口气,但很快又发怒了:“贷利息那个高法。不交要命有一条。”

  大头冷笑道:“不交队里有一个人不交,人家就不放一滴水。不管咋说,人家是石头,你是个草苗。人家总能把你压住。还由了你”

  白狗跺着脚吼一声:“反了反了”

  大头冷笑道:“反个。不反,你还有三寸气在,一反,送你颗铁大豆完事。你能反过原子弹认命吧。”

  “认命命”老顺嗫嚅道。

  第十七章1

  1

  手术前的那几日,是憨头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光。

  一是他打听到一天的花费四五十元。这等于要他的命。他十分讨厌医生,因为医生总是开许多液体打吊针。他认为这都是白花钱的。既然吃药打针打不下肝子里的虫,就用不着那些无谓的花销。在他眼里,打一次吊针等于喝一次爹妈的血。

  二是动手术的日期一直无法确定。医生总说观察几天。观察这有什么好观察的b超已做了三次,还做了胸透c肝功化验c心电图等许多憨头认为纯属骗钱的勾当。他的病在肝部--那个疙瘩在一天天长大而不在头脑和胸部。干那些勾当有什么用骗钱也得看对象,不该骗一个穷人。

  病情基本已确认:肝包虫。同室就有一个肝包虫,肋部插一个管子,另一端插在瓶子里。瓶里有些红红的液体。这人走时老猫着腰,龇着牙,提着瓶子。据说人一沾上瓶中的液体,就会得相应的病。于是,他的出现和瘟神差不了多少。憨头想到自己也会成那个样子,很难受。但他又希望自己尽快成这个样子。多住一天,多花不少钱呢。

  “嘻,以后你可注意,不要沾上瓶子里的东西。”憨头笑着对灵官说。这是他惟一能装出开心样子的话题。

  “你害怕不”灵官问。

  “蝎虎子挨鞭子。怕也得挨。”憨头极力装出轻松的样子,但马上又闷闷不乐了。

  病房里的气味令憨头极不习惯。输完液,他就拉灵官出去转。可一到街上,想到自己掏了钱的床位白白空着,又想回去,狠狠睡他个驴日的。

  灵官却说:“多转转,散散心。闷在病房里,好人也会闷出病来。再说,现在不转,手术一动,想转也转不成。”

  憨头叹口气:“等到啥时候呢天的爷爷,一天几十块,想想都骇哄哄的。迟是一刀,早也是一刀。白白花那个钱干啥你给你那个同学说说,能不能早一些”

  “说了百遍了,没用。这是程序,谁都要观察几天呢。再说,肝包虫呀啥的,定在星期六。这几天是没法了,等过几天,再求求。”

  憨头皱眉道:“等,还等。那点儿钱,不等动刀子就花光了。纯粹是骗钱。乱查啥呀,明明是肝包虫。一拉开,剥了就没事了,弄那么复杂干啥听说,得送礼。不送,人家就不给你排。”

  灵官笑了:“这你就别管了。该办的我都会办。”

  “你是不是送了”

  “你安心养你的病,管那么多干啥”

  “养养这个疙瘩倒是越养越大了,像是天天在长这倒不要紧,大不了胀死。可钱,你说,咋还”

  灵官说:“有人就有钱。等你好了,我们打狐子抓兔子,生着法儿弄钱。不信还不了那点债。”

  第十七章2

  憨头说:“债是我的,不叫你们还。等一出院,我就分家,债我背。你和猛子去挣娶媳妇的钱。我不拖累你们。”

  灵官笑道:“这时候了,说这些干啥”

  “不说心里憋得慌。几天了,老想说,老没说出来。说明了,心里才舒服些。”憨头吁了口气。

  二人出了医院门,到大街上。街上人多,憨头的脑袋都给人呀车呀晃晕了。太阳也迷迷瞪瞪,不似乡下那么清亮,像在作梦。憨头想回去睡觉,可又不忍败兄弟的兴致,只懵懵懂懂跟了他去。到了广场,憨头看到那匹铜制大马,高高在空中,张着大口,扬着蹄子,就说:“人说这马把西营水库的水喝干了,我们才旱。是不是真的”

  灵官说:“谁知道呢说啥的都有。说好的,说这马张嘴吃的是永昌的草,粪却屙在了武威,肥了武威的土地。听说永昌人雕了个石牛,长长的角,专门用来抵这匹马。谁知道哪个对呢”憨头说:“怪就是怪。我老觉得这马要倒下来。”灵官说:“我也有这感觉。还是不倒的好。为修这马和台子,花了不少钱呢。一倒,还不是得老百姓出钱。”憨头说:“那就不叫它倒了。”“就是。”二人的语气仿佛真能决定啥大事似的,便都笑了。

  路过大十字,憨头说要照个相。他说:“我还没照过啥相呢。照一个,或许以后用得着。”灵官认真地望憨头。憨头笑笑。灵官说:“照归照,可别乱想啥。”憨头说:“我没乱想啥。”心里却在嘀咕:莫非他瞒着我的病心倏地暗了,但还是挤出笑,进了照相馆。二人合了个影。憨头说:“一样是照,再照一个单身。也许日后用得着。”边说边留意地望灵官,见灵官这次并没异样,才松了口气。

  2

  一进病房,灵官的头便大了。单那股药味儿就叫他受不了,何况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味儿。巴掌大个病房里有六张床。每张床一个病人,一位陪员。只这十二个人呼吸,便是个大污染源。灵官一想到自己吸入的气,是从那些人的口里呼出的,就不由得恶心了。待不了几分钟,他就溜出去了,把憨头一个人丢在病房里。

  憨头恰好相反,一从街上回到病房,就似小鸟回了窝,有了安全感。乱嚷嚷的噪音没了,乱哄哄的人流没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逸。当然,这仅仅是他瞬间的感觉。很快,他就感到不安了:他想到了一天的花销。他格外自卑,不敢和同房的病人对视。即使对方随便问他一句话,他也是受宠若惊,堆上一脸谀媚的笑。

  同房的那个“肝包虫”,猫个腰,拿个瓶子。瓶里插着从肋下穿出的疏导管。这是憨头最怕看的镜头。一想自己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就有点害怕,但想起爹妈愁苦的脸,又觉得这个病人很幸运听说他入院第四天就动了手术。

  同病房还有一个是“寒症”。憨头不懂啥是“寒症”。一个老头告诉他就是“气卵子”。另一个腿折了,皇城人,做生意的。两个地方的牧民争夺一块草滩时,误伤了他。一个是阑尾炎。再一个就是告诉他“寒症就是气卵子”的老头,患了怪病,肾里有了块石头。

  憨头觉得自己最不幸。

  第十七章3

  3

  老顺带来了两只鸡,叫灵官送给大夫。灵官提了,去见同学。同学笑了,问:“你这是算打个招呼呢,还是送礼”灵官不解。同学笑着解释:“先打个招呼,这点也成。送礼嘛,太薄了些。”灵官说:“知道知道,就当打个招呼算了真正送礼买些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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