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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她的泪水落得更凶,以至于她两眼模糊,在蒙昧的灰色里跌撞着走出爹娘的房门。

  吕教谕情急地跺一跺脚,要跑去拉住女儿,老妻却摊在椅上不住地捶打自己胸口,“唉哟,我的心哟,疼啊,疼啊……”

  吕教谕左右为难,又跺一跺脚,回身察看老妻,“怎么了怎么了?我给你叫郎中去。”又高声喊人,“大郎!二郎!快请郎中!”

  吕家的房子也不十分大,至少吕悦彤的大哥二哥并两个**子躲在隔壁也把三人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随着吕教谕的叫喊,吕家大郎二郎慌忙应声了,各自从房中奔出来,在爹娘的房门会师,碰着泪眼模糊的妹妹,两人也是跺一跺脚,二重唱一般半带埋怨和担心道:“唉,妹妹,你自应当听娘的话。难道娘会害你不成?”

  吕悦彤一双眼睛暂时失去了焦距,对住眼前模糊的两个人头,泣声道:“以后劳烦哥哥们把我那一份孝心一起尽了吧。”

  她的两个**子有心想躲开这扎人的事,又怕日后齐氏清算他们今日的不尽心,因此也迟疑地推开房门迈了出来,一起劝道:“小姑,娘身体受不住气,你暂时留下,顺顺她的意也好。”

  吕教谕夫fù在屋内也听到了这一番话,齐氏的呻\吟声降了许多个分贝,与吕教谕一起等着女儿服软的回答。

  等了许多秒,只等来吕悦彤的抽泣声,齐氏的哀号声又高了起来,吕教谕耐不住,干脆疾步上前拉开房门,看见哀哀哭泣的女儿,有心想跟她说先暂时服软,她若是不愿和离,做爹的给她撑腰,可是怕老妻听到闹得更厉害,因此暗示地对女儿挤眉弄眼,口里只劝道:“闺女,给你娘陪个罪,啊?”

  奈何吕悦彤哭得完全看不见他的老眼动作,只是肝肠寸断地哭个不休。

  吕悦彤一贯听话,可是今日的哭泣流失了她许多水分,袒露出她心床上许多隐忍的不甘、愤怒和伤心,她的身体里如今只剩倔强了。似乎忤逆开了个头,她就只能在抵抗母亲意愿这条不归路上走下去。

  齐氏却一贯大家做主,如今自觉被女儿气苦,且哀号得嗓子疼,怒气越发高涨,半晌听不见女儿服软赔罪,故扯高了嗓子怒喝道:“既然不愿认娘,就给我滚!”

  吕悦彤迟疑地举步要走,被哥**和老爹拦着,她也不挣,失魂一样听屋内老娘的叫骂,突然嗤笑一声,道:“娘,当初没人问我愿不愿意嫁给周北生,我只是听话嫁了。这日子你和爹给我开了头,我只有过下去了。毕竟我的人生不是商贾货物,随时可以回头贩卖。”

  话毕了也不再管众人反应,她鼓着两只核桃眼,离开家去。

  吕悦彤当初对嫁到周家有没有怨言?当然有的。

  闺中女儿千百次设想过成亲后与良人举案齐眉,纵使要忙碌家务,闲暇也是可吟一吟诗,赏一赏花的,可是她到了周家,除了满村汪汪叫的狗畜,咯咯叫的老鸡,就是同夜里永不消停的鸣虫一样叫嚷的三姑六婆。

  这跟她所习惯的、所期盼的生活都完全不同。周家人不与她思想jiāo流,就是生活习惯也大不相同。周老爷子年纪老大,说两句话,喉咙里的浓痰跟风箱里的旺火一样作响。周老爹与周东生也一样不讲究,大伙儿饭桌上好好吃着饭,他们就能转头咳出浓痰吐在地上。家里上行下效,土豆娃小小的孩子抿鼻涕从来不用帕子,不是直接抹在袖子上就是糊在门框上。

  类似的不可容忍的琐事举不胜举。

  也许村庄里的人世代如此生活。每个人对家庭成员的不讲究视而不见。因为他们是其中不讲究的一员。但她不是这样生活的。

  她多少个夜晚期盼周北生早早说服他爹娘,她好跟他回到城里,便是住在租赁来的房子,她也能按自个的心意好好布置心目中的理想生活。

  她嫁了人了。同她的夫君肌肤相亲,分享了最亲密的口齿jiāo缠。也许她有时会疑惑她对他是不是书里描写的爱情,但是毫无疑问,他是她在家人之外最在意的人。甚至于,因为观念传统,她嫁了人,出嫁从夫,家人已属于她生活中翻过去的一页,丈夫才属于她的未来。

  当初爹娘轻易地给她开启了一段生活,然后怎能更轻易地要改变它结束它?

  吕悦彤一路抹着眼泪,一路往她跟周北生租赁的宅子走去。

  她悲苦的心中想起生活里一些闪亮的片段。就是那些片段让她逐渐生出归属感:她毕竟是嫁到周家了,是周家的人了。

  一个人如果仅仅因为夫家落难,就自请和离,就算日后当真再嫁,又如何在公婆和妯娌面前抬头?

  吕悦彤凭着一股突如其来的气势生平首次顶撞了亲娘,娘家回不去,夫家也是难题,她只觉得退路没有,前路也难行。

  这就是做女人的苦楚。她心里想着。嫁了人,娘家就不再是家,夫家也没法马上融入。

  她没有办法了。她唯一的指望和倚靠是周北生。他从牢里出来,她才有家。

  因为知道哭声会让路人侧目。因此她忍住泪意,凭着与爹娘抵抗的气势支持,一鼓作气,去宅子里拿了字画,去当铺问了行情,最后干脆领人到了宅子,把所有的可当的东西全当尽了。不然等她娘反应过来,估计一切也要被搜罗殆尽。

  96

  虽然周家境况窘迫,但欠缺的赎银也不能只寄望于吕氏帮补上,周老爷子等人都想得明白,吕氏所能想的法子也不外乎向娘家求助。可是周家人自己也清楚,吕家看周家,是从高往低看的,周家从根子上是勤劳贫苦、朴素褴褛的农村阶层中的一员,来自于高一层的低看太过普遍平常而带有与生俱来的意味,以至于他们在和平时候内心对此,只生出轻微而近于无的排斥和愤怒。但再轻微,这一点点自尊和骄傲也是存在的,且三个老的也顾忌着以后还要挺着脊梁骨同吕氏生活下去,因此他们对吕氏并不抱十分的希望。

  这一个早上,要去铺子里卖货的周老爹把吕氏一道捎进了城。周老爷子瘸着一条腿,由大儿媳fù扶着去找族老商量事情。老人满怀愁肠,被苦难和焦虑压迫得越发苍老,如今他撑着一口气,思量着再找不到法子,只能卖田换钱了。

  土地是农民的根。周家富裕了十来年,慢慢脱离了对田地的依赖,不想一场**,就把他们打回原形,他们根子里对田地的依恋袒露出来,因此对于出卖田地的想法,简直令周老爷子等人肝肠寸断。

  可是没有办法。村子里其他有男丁被拘的人家凑不齐钱银,也无奈卖了田地。

  周老爷子对天长叹一口气:周家真要走到如此地步?

  杨氏扶了他找到族老,自己就返家来。

  这一个月来她哭得太多,眼眶下总有消不掉的红肿。她踩着早晨的阳光回了自家院子,见到唐荷正给二妮儿喂稀饭。

  一岁出头的孩子正是牙牙学语和学走路的年纪,身上像装了弹簧,一刻也坐不住。偏偏前些日子杨氏愁肠满绪,对未晓事的小女儿也是以哭和骂来回应,以至于小小孩子已经敏感得沉静许多。如今小娃儿睁着黝黑的大眼睛坐在高凳上,唐荷坐在她面前,耐心地把盛了粥的汤匙抵到自己嘴边,同时张嘴发出“啊”的声音引诱她把粥喝下去。

  土豆娃乖乖地坐在婶婶和妹妹的身边,自己一口一口喝着粥。

  杨氏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两夫妻平时吵架,恨不得那个人从此消失。却不想他只离开了短短时日,一个家就像崩了一样。

  杨氏拿袖子抹去了眼泪,向儿子女儿走去。她也不接过唐荷手里的粥晚,只顺着孩子伸手要抱,俯身把她抱起亲了一下,又把她放坐回凳子,“三**,麻烦你今日看顾一下娃子们了。”

  “当然。”唐荷点头。她怀了身孕,如今家中的重活不用她做,只在家帮忙家务,她听了杨氏的话,只以为她是要下田。

  杨氏勉力笑了笑,道:“二妮儿正是好动时候,你怀着肚子,千万别抱她,变得孩子顽皮踢到你。”又叮嘱一边的儿子,“土豆娃,你听三婶的话,帮着顾一下妹妹,啊?”

  土豆娃乖乖点头答应。孩子其实是至聪明的生物,对强烈的情绪很敏感,父亲离家、娘亲愁苦令他这一个月来沉默地成长。

  杨氏jiāo代完了,便转身走进厨房。婆婆徐氏正站在锅台边大口喝粥。

  “娘,你莫吃得这么急,小心呛。”杨氏劝道。自己也拿了碗筷盛粥,一一样大口吃着。

  徐氏摇摇头,咽下粥后道:“早吃完了好去做事。”

  杨氏也三几口吃完了粥,下决心一般对徐氏说道:“娘,一会我去找村头的狗剩娘搭队,去做装卸活挣钱。”

  南方农村一年种两季稻谷。除却收割时候的繁忙,平时地里的活主要是除草除虫,忙得也有限。且因为地里的出息不多,村**多要外出找活帮补家里。农村人见识不多,技能更无,只能出卖劳力。比如给商人装卸货物,给建房的人家搬砖,都是苦活。村中受得累的男女,做久了这一行,很晓得去寻有活的主家,幸运的话,一天下来也能挣几十文钱。

  徐氏听得愣了一下。早年周家穷窘的时候,她也去做过一段时日的装卸工。这一行实在是苦。比地里农忙还要熬人。

  她记得早时跟她搭一队干活的一个媳fù,力气大,肯吃苦,为了多挣点钱,总比她们多干一两家的活。有一回她干活的时候被高处的泥砖砸了脑袋,当时人倒地,却又自己爬起站立,此后说说笑笑像没事,当时她拿了主家给的一两补偿银子,也不舍得去医治,不想十年后脑袋就糊涂了,变得疯疯癫癫的了,家人请了郎中诊治,郎中问了旧事,说了当年脑袋被砸出内伤,偏偏医治不及,如今要救,得花大价钱,且不一定救得好。

  那一家一直穷得叮当响,疯掉的媳fù和她男人好不容易把干干净净清清秀秀的两个儿子养得十岁出头,眼看着家里有指望了,遭逢了大难,却哪里拿得钱出来,一家子只好又跌落到命运的深渊里去。

  有时候徐氏看见那个疯媳fù,还有早早白了头的她男人,心中不是不感叹。

  徐氏多少次回想起这些旧事,就庆幸自己命好。当时一起去做装卸的同辈人,多跟她一样做nǎinǎi了,却还有一些人还得继续去卖苦力。

  只是没有想到这十年来她骄傲着,一夕之间就轮到她媳fù去卖这个苦力了。

  她怔怔想了半晌,最后说道:“算了……我也去吧。”

  婆媳前些日子闹得厉害,农历年全家都没过好。但此时杨氏听了婆婆的话,却无端心酸心疼起来,“娘,你年纪大了……你别去,你做不来的。”

  “不碍事,”徐氏强笑着挥挥手,“咱们婆媳搭个队,挣得多一点。咱们也不会做许久,撑过这个难关就好了。”

  杨氏强不多她,只好作罢。两人赶紧收拾了必要的伙计,jiāo代了唐荷就要出门。

  唐荷听了他们的打算,大吃一惊。

  她当然知道装卸工。高强度劳动挣钱的农民工哪个时代都不会少。但是当自己的家人成为这个劳累而没有保障的人群中一员,其中心酸和疼痛简直不能道来。

  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看着家中这两个一年老一年轻的fù人相伴出门,只能抬起头,发出轻微的“啊啊……”声,抑制眼中的泪水滚出来。

  这个时候她简直要痛恨自己,她所引以为傲的一切才华、能力都不能让她在此时此地为这个家真正解决困境。

  灾难来临,我们固然可以互相推诿、互相责备,可是这于事无补。生活的苦难一重又一重,只有埋头刻苦,忍耐地等待它的过去。

  这一大半天时间,都是唐荷与两个孩子在家中。午饭时候她没有胃口,却强撑着去弄了饭,让两个孩子吃了,自己也强逼着吃下去。

  午饭过了没多久,有村人拿了一封信给她,说是她娘家人捎给她的。

  唐荷道了谢,疑惑地展开新阅读。信上字迹隽秀工整,用词简洁明了,绝对不是自己大字不识几个的家人的手笔。

  原来唐家老夫妻俩在女婿被拘入狱后,也跟着日夜揪心,尤其女儿有孕在身,他们天天害怕她一个受不住流了孩子伤了身体。好不容易盼到消息说,周邹两村谈妥了,县太爷也发了话,叫了赎银就放人。他们一贯觉得周家豪富,此时也不敢妄加猜测周家凑不够钱银,却也怕个万一,因此他们有心帮忙,怕女儿脸皮薄,就主动想问。因为也不好大喇喇上门问人家缺不缺钱,因此他们去求了桂先生写了这么一封信。在他们心里,桂先生是高尚人,大概也不会嘲笑这样的苦难和担忧的。

  因此信的意思,大概就是周家前些日子卖了养了一年的猪、也清了鱼塘,正好有一笔蛮丰厚的银子入手,想着给怀孕的闺女补营养,问她是着人去拿还是他们送过来。

  唐荷在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我们知道家人彼此相爱。但因为时光平淡,我们无从求证。但当爱被明示的时候,我们祈求宁愿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这样想念周南生。

  从前她年少,陷入炽热的爱恋,给情人的信上写着:朝如青丝暮成雪。

  少年从来强说愁,等真正的愁痛上心头,却从来是无言。

  她连句正儿八经的情话都没跟周南生说过。

  这段日子的寒夜,她纵使有孕在身,生理上本当渴睡,但极度的焦虑,让她根本就睡不好。

  她现在怀孕四个多月,因为形容疲惫消瘦,显得肚子格外的大。

  土豆娃已经懂得悲伤,此时轻轻拉着她一只手,抬头看她,“婶婶,别哭。”

  二妮儿也学哥哥,用小小手指抓住她另一手的大拇指,“婶,婶,不…哭。”

  唐荷蹲□,把这两个孩子拥在怀里。“好,不哭。你们爹和叔叔他们很快就回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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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吕氏不顾当铺掌柜及伙计对她蒙着泪眼讨价还价的侧目,把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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