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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从凌霄传着玉仙的说话,又见生诗才隽逸,不觉春心顿动,往往托着凌霄,觇生动静。其日倚着雕栏,正在凝眸独立。忽见凌霄手持一张笺纸,笑吟吟的走至。素云问其所以,凌霄道:“今日红家郎君与曹先生俱以会文出外,书房不锁,被我闯进去闲耍一回。只见砚匣底下压着这张花纸,甚是可爱。又见有几行墨迹在上,小姐平素是极好写字的,故拿来比一比,看谁的好。”素云接来一看,却是一首《蝶恋花》词。然既清新,字又端楷,赏玩数四,方知红生是为夜来闻他吹笛而作。便将来折为方胜,藏在镜箱之内。

  当晚玉仙、西苓与方兰、方蕙回来,各将文字清出呈与曹士彬批阅。曹士彬先将沈西苓二艺看了一遍,密密圈点,道:“荆玉无瑕,秋兰挺秀。至其蹊径独辟,有白云在山,芙蓉浥露之故。”次将红玉仙的卷子看道:“析理入玄,譬如悟僧说偈,语语真机,并无一点障碍。矧又高华秀茂,不作秦汉以下文字。试必冠军,允堪独步。”随后把方蕙的二艺,略略批点道:“开讲宏阔,居然大家笔力。中二比,曲折匠心,题旨毕出。独后半篇,稍嫌卑弱耳。”再将方兰的卷子看了一遍,用笔一勾,道:“说理则牵引支离,对股则迭床架屋。终为顽石,何以琢磨。”

  不料那一日,方兰偶然不在馆内,沈西苓看见批坏,接过来与红玉仙从头看罢,忍笑不住。既而方兰进来,问道:“吾等文郑,先生曾已阅过否?”西苓戏道:“弟辈拙稿,俱被勘驳。惟吾兄的,先生最为奖赏。”方兰道:“哪有此话,仁兄莫非取笑。”玉仙便取出来,展开一看。只见自破承题以至结尾,涂抹之处,不计其数。方兰看见如此批坏,登时脸色涨红,夺去藏匿。沈生又谑道:“兄的文字,掷地当作金声。惜乎先生一时错误,沉没佳章,殊可扼腕。”玉仙亦笑道:“吾弟佳作,清奇典硕,在他人再没有做得出的,可惜先生不识奇物耳。”方兰自觉无颜,正在愤懑之际。又被沈、红二生当面讥笑,不觉发怒道:“小弟虽则一字不通,你两个却也忒煞轻薄。昨日偶因身子不快,所以做得平淡,难道我两篇头也完不来的么。”沈生道:“完得来完不来,总与别人无干。弟辈偶尔取笑,吾兄何太认真。”玉仙道:“也不要怪着吾弟。高才见屈,自应愤怒不平。”当下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半真半谑,气得方兰不能开口。再要争竞几句,又值曹士彬走到,只得气愤愤的踱了出来,坐在椅上暗暗的想了一会,愈觉恼恨,道:“前日的鹊诗,既被那素云满口乱嚼,今日又遭小红当面讥讪。他夫fù如此情dú,我须寻一计较摆布他,纔消此恨。”又想道:“那斯六礼未行,有何把柄做得我家姊丈?须要寻计,拆散他这头姻事方好。”正在自言自语,适值方蕙走来看见,便问道:“吾弟为何不去读书,却怒悻悻的坐在这个所在?”方兰道:“我的文章不好,被着先生批坏,写那沈红两个有何干涉,只管剌剌的恶言取笑,不怕人的面痛。就是西苓,不过暂时相处,也还气得他过;若那小红与我乃是郎舅至戚,反帮着外人把我讥诮,岂不可恨。”方蕙劝道:“只要自家争气,做得没有破绽就罢了,何消着恼。”方兰又怕叔婶得知,必要见怪,只得忍气吞声。自后与沈、红二生,面和心不和,暗暗怀恨,不消细说。

  那一年正值科考,宗师发下牌来,先着县尊考录童生。等得试后出案,玉仙高取第叁,方蕙亦以第十名复试,惟方兰取在一千零七名。既而府试已过,宗师坐在江yīn吊考。先录过了各县秀才,然后挂牌考试童生。玉仙府案仍列第叁,只与方蕙两个进道。四书两篇,经与论各一篇,真做得锦绣相似,欣欣然俱觉得意出场。及至宗所发案,玉仙取在第七名,拨入府学。到了送进学那一日,鼓乐喧填一路迎接回来。拜见方公夫fù,方公大喜道:“得婿如此,我无憾矣。更愿及早着鞭,毋负我望。”方老安人默然不语。方兰在旁,微微冷笑。只有方蕙为着功名蹭蹬,又见红生进学之后十分得意,自此日夕忧苦,染成弱症。沈西苓亦以考在叁等,没有科举,怏怏不乐。当下红生满怀欢喜,写了一封书信,着紫筠持到长兴报知红老夫fù。过了数日,只见红芳即着紫筠赍书回报,红生拆开一看,其略云:

  四郊多垒,叁匝无枝。每切破家之忧,却获入泮之喜。所以继祖业而高大门闾者,非汝而谁。更宜努力,再图秋闱奏捷。至嘱至嘱。

  红生又得了平安家信,愈觉欢喜。遂赋五言一首以自遣道:

  家破何须恨,业成志岂违。

  愿将寸草意,聊以报春晖。

  自后方公相待之情,愈加丰厚。生亦埋头苦读,以图远举。只是孤馆凄凉,每当风晨月夕,未免因春惹恨,睹花增咸。每每想着素云,十分美貌。虽订姻盟,怎奈媒妁未通,六礼未备,尚未知久后姻亲果是如何。又想起父子各天,虽则外家至戚亦无久居之理。以此寝食俱忌,时时浩汉。

  忽一日检理诗稿,不见了曩夜闻笛的那一首《蝶恋花》词,忙向紫筠诘问道:“我这里并没有外人进来,为何不见了花笺一幅?”紫筠只是推着不知。既而红生又细细的翻捡了一会,再叁盘诘,紫筠忽然醒起。

  要知果是何人拾去?下回便见。

  第四回俏丫鬟带月闯书斋

  红生不见了《蝶恋花》词那幅笺纸,再四诘问紫筠,紫筠忽然醒起,道:“那一日,只有凌霄姐在此闲耍半晌,除非是他拿去。”红生道:“他又不识个字儿,拿去何用。”正在猜疑不定,恰值凌霄持着午膳走至。红生满面堆着笑容,扯住问道:“前日砚匣底下有一张笺纸,上面写着几行字儿的,被着姐姐拿去,望乞捡还。”凌霄道:“这也好笑,我要这笺儿何用,为何向我取索?想是那一日我家小姐在此闲玩,或者是他拿去了。”红生道:“既是小姐拿去,烦乞姐姐讨来还我。”凌霄也不回言,竟至绣房,向着素云道其所以。素云见说,即忙取出花笺,递与凌霄,道:“我要这笺儿何用,你可拿去掷还了他,切莫与外人知道。”凌霄应了一声,遂又趋出书斋,带笑说道:“小姐说要他无用,着我送还了你。”红生慌忙展开一看,却不是前日的笺纸,又别是新诗一绝。其诗道:

  懒抚焦桐懒赋诗,满怀幽思倩谁知。

  鸟啼花落春将去,总是香闺肠断时。

  红生看毕,暗暗惊喜,道:“原来小姐才情如许,深愧小生薄福,何以消受。只是室迩人遐,使我一片相思顿添几倍。小姐小姐,你但知鸟啼花落,乃是断肠时候。亦曾想着凄凉孤馆,有yù化之魂否。遂于笺后题词一首,道:

  人在曲房,仙洞惆怅,佳期如梦。青鸟带书来,空把相思传送。珍重珍重,盼煞隔墙花动。

  ──右调《如梦令》

  红生写毕,也瞒着凌霄,道:“这幅笺儿不是我的,想是小姐错把拿来。不敢相留,烦乞姐姐带去纳还妆次。”凌霄不知头脑,便即取词而去。

  次日,红生正在回廊之下徘徊独步。忽见凌霄走至,红生含笑问道:“姐姐此来,想必小姐更有话说。”凌霄道:“如今将原笺还你了。”红生接过一看,却又是一首新词。只见上面写道:

  庭院深沉人悄悄,几阵狂风,断送花容老。梦破翻嫌莺语巧,云埋只尺书窗杳。未卜佳期何日好,秦晋空联,反觉添烦恼。昨夜月明愁更绕,笛声吹破关山晓。

  ──右调《蝶恋花》

  红生展玩数四,不觉叹息道:“谁想小姐如此厚情,一片幽思,已展于尺幅之内。却教我旦暮间何以排遣。因想此事必须求着凌霄,或者得与小姐相见一面。”遂将素云瞒着他,暗寄情词之意,备述一遍。凌霄亦叹息道:“原来小姐恁般多心,连我也瞒着了。只怕非我也成就不得好事。”此时,适值紫筠不在。红生四顾无人,不觉情兴勃勃,便将凌霄一把搂住。凌霄满面涨红,用力死挣,道:“快些放手,我若声张起来,只怕羞破了你的脸皮。”那红生毕竟胆怯,惟恐叫喊,将手放松。凌霄乘势挣脱,便一溜烟走进去了。红生刚yù掩门,恰遇西苓走至,即邀进坐下,红生道:“细观仁兄,若有不豫之色,何也?”西苓叹息,答道:“我与兄聚首数年,今一旦远别,能无怅怅。”红生道:“有何事故,便yù归去?”西苓道:“昨闻宗师回省,弟以正考见遗要先往省城告考。倘获侥幸,则与仁兄同赴科场;若仍不取,有一敝友在京,就到北监营谋了。只在明旦一别,后会难卜,以是不免怏怏耳。”其夜,二人唧唧哝哝的直话至二鼓就寝。

  到得鸡鸣时候,西苓即便起来收拾行李,向着方公与曹士彬,辞别而去。红生独送至十里之外,口占一词为别。其词曰:

  乱烟霏远树,鸡唱天初曙。一湾流水孤舟去,断肠惟此处,断肠惟此处。长杨已赋,休叹功名暮。□□日青云路,却因远别增离绪。赠君拈俚句,赠君拈俚句。

  ──右调《东坡引》

  吟毕,犹依徊不舍。西苓握手辞谢,道:“蒙兄远送,足领厚情。此处已是十里长亭,就此别了罢。”红生坚执再送一程,只得怏怏分袂回到书斋。收拾琴箱,也要别了方公,暂归长兴省亲,以便到京乡试。遂即整衣,同着方蕙进至后房。时因方公卧病在榻,方老安人与素云俱坐在床之左侧。素云见生,即yù回避,方公止之道:“红家官人,乃是至亲骨ròu,哪里避得许多。无论订姻,即是表亲,原该兄妹称呼的。只今以兄妹之礼见罢。”礼毕,即命坐于床之右首。红生问道:“老伯尊体无恙?为何日高尚未起来梳洗?”方公道:“只因昨夜冒着风寒,不觉旧恙复发。老年风烛,已是没用的了。”红生本yù别公回去,闻说有病,只得耐住不言。少顷茶罢,忽闻桂香扑鼻,红生便问道:“此时刚值季夏,为何就有桂花?”方公道:“此是你表妹房前的四季桂花,年年不待中秋,预先开的。”便叫蕙郎:“快去折一枝来与红家哥哥,以作今秋折桂之兆。”连唤数声,无人答应。素云便自进内,折了一枝置于几上。红生取花细玩,不胜欣喜。于时偷眼相窥,更觉情热。只恨人前不便道及衷曲,怏怏而别。红生回至书房,把那桂花再叁细玩,题着绝句叁首道:

  如来金粟布秋枝,仙子殷勤赠别时。

  可惜清香虽不减,月明□□□想思。

  其二:

  朝来何意忽相逢,阵阵天香带晓风。

  珍重姮娥亲有约,一枝擎出广寒宫。

  其叁:

  丹桂何缘预放时,清香扑鼻最堪思。

  深知折赠非无意,月窟期攀第一枝。

  题毕,复研墨需毫,用着楷书,细细的写在一方素笺之上,以待觅便,寄与素云。于时乃是六月中旬。当夜月明如水,红生勉强饮了数杯,不情不绪,凄凉万状,独自靠在栏杆,举首看月。忽闻隔院红楼丝竹竞奏,嘻笑之声不绝。愀然长叹道:“所谓欢娱嫌夜短,寐寞恨更长,信有之乎。”又向竹荫之下徘徊了半晌,只得进房就寝。翻来覆去,展转不寐。将至二更时候,忽闻门上指声弹响。侧耳听时,又微闻咳嗽之声。便即起来悄悄的启扉一看,只见梧桐径畔站着一人,上穿淡罗半臂,下着半旧纱裙。发卷乌云,眉横远岫。乃一十六七岁的美丽人也。曾有一诗为证:

  二八最盈盈,含愁似有情。

  西厢曾伴月,南陌解闻莺。

  逐队依兰幌,微歌发艳声。

  主家谁姓氏,疑是郑康成。

  红生向前一看,原来非别,即是凌霄也。只见笑容可掬,低低说道:“你看月转西廊,夜已深了,为何郎君尚未安寝?”红生亦欣然笑道:“不知姐姐在外,有失迎迓,幸勿见罪。敢问如此夜深,忽蒙光降,可是小姐有甚么说话否?”凌霄微微摇首,道:“非也。”红生又笑道:“然则姐姐来意,我已猜着了。莫非为着小生衾寒枕冷,有见怜之意么?”凌霄道:“亦非也。为因月色溶溶,特来与郎闲话片晌。”红生一头笑,一头伸手搂抱。那凌霄半推半就,凭着红生抱进罗帏。原来只系单裙,遂即解松绣带,一霎时云雨起来。但见:

  金莲高耸,粉脸轻偎。皓体呈妍,约纤腰而掀翻红浪;朱唇屡咂,倚绣枕而搅乱云鬟。一面笑喘吁吁,娇声如颤;几度绸缪款款,魂魄俱飞。正所谓:鸳鸯本是双栖鸟,菡萏元开并蒂花。

  有顷,皓魄西沉,鸡声yù唱,而两人欢娱已竟。红生又抱住问道:“蒙卿厚爱,生死不忘。但不知有何良计,使我得与小姐相会否?”凌霄道:“老安人防闲甚密。虽有诸葛,无计可施也。”红生听罢,不胜怅怏。

  于时方公病已少瘥,为因试期将近,红芳屡次差人催逼起身。只得收拾行李,带了紫筠,作别方老夫fù,前往金陵赴试。抵省之后,遍处打听沈西苓消息。原来告考不取,已往北都去了。既而叁场毕后,竟遭点额,怏怏而归。先往长兴省候父母,免不得盘垣数日。然后取路来到方家门首。只见门上挂着孝球。及至中堂,又见举家戴孝,生甚惊愕。忙问所以,方老安人出来哭诉道:“自侄儿去后,表伯的病体又复凶剧。以致yào石罔效,于五日前已经身故了。昨即差人亲到长兴报讣,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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