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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去镇国公府了。”卢嫣压低着嗓门,脸上写着满满的得意,“我偷偷听娘亲说的,三婶婶相中了祈郡王,想把二姐姐说到郡王府呢。”

  这可真是——七娘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祈郡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前头的王妃去世了快有两年了,直不曾再娶。打从去年下半年,太后便念叨着要给祈郡王续弦,京城里的贵女们相看了不少,直未曾定下。虽说卢玉相貌还算漂亮,可也不见得多出色,xìng子又极懦弱,不论家世还是气度,恐怕是难以入得了太后法眼的,也不晓得孟氏怎么就能生出这么大的心思来。

  见七娘不说话,卢嫣眨巴眨巴眼,狡黠地笑,“祖母生气,不让我说。”

  孟氏若是个拎得清的,就不会会儿肖想邵仲,会儿又中意常青山了。而今更把主意打到了祈郡王头上,她那双嘴巴又不管不顾的,七娘点也不奇怪她会说出些什么匪夷所思的话来,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止她个,难怪老太太会这般恼怒。

  只可惜了卢玉,以她的相貌和温柔的xìng子,要寻个门当户对的夫婿本不难的,摊上这么个母亲,终日里传出些“相看”的传闻,难免于名声有损,日后再择亲只怕也不容易。

  三房的事连胡氏都不好chā手,更何况七娘这个已经嫁出去了的小辈。她闻言只轻轻捏了捏卢嫣的小脸,柔声叮嘱道:“与我说说就罢了,可千万莫要和旁人说起,便是三公主那里也不好多讲的。”七娘晓得卢嫣与三公主关系好,所以才特意多叮嘱了句。

  “我省得的。”卢嫣指了指七娘面前的桂花糕道:“我要吃这个。”

  前头院子里,廉郡王已经和邵仲拼上了。因邵仲面相生得文雅俊秀,廉郡王便认定了他是个没用的书生,才开席,就依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灌了邵仲三杯酒。邵仲也不推脱,十分爽快地饮而尽。

  三杯下肚,他脸上依旧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犹如方才喝下去的是白开水。廉郡王见状,心里就开始有些没底了。但他却是个迎难而上的xìng子,邵仲越是厉害得紧,他就越是兴致勃勃,兴奋起来,索xìng就拼了,连酒杯都摒弃不用,索xìng让下人送了大海碗过来,口气就是大碗。

  喝得高了,廉郡王就开始唠叨,脸的忿忿不平,“……说老子惧内,他娘的,老子就是惧内又怎么了!老子媳fù口气给生了三个大胖小子,他他……他们能有这样的福气。府里养堆小妾就是本事了?也不看看都是些什么出身,让堆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给自己生孩子,再生堆上不得台面的孩子,想想心里头就慎得慌……那样的儿女也敢拿出来说,也不嫌丢人。”

  “好,说得好!”邵仲也喝得有些多了,说话便不如平日里谨慎,兴致来了就高声应和,“姑父说得好,偏偏有些人终日闲着没事儿干,张嘴巴恨不得搁在别人头上,自个儿后院起着火,倒还门心思地盯着旁人府里,唯恐天下不乱。有这闲扯淡的工夫,先去把自家院子里的事儿梳理清楚。”

  卢之安慢条斯理地喝酒吃饭,跟没听到他二人说话般。

  那两人拼了阵酒,竟还难得地投了脾xìng,把卢之安扔在旁不管,两个人不论辈分儿,嘻嘻哈哈地称兄道弟起来,说到高兴处,更是恨不得立刻义结金兰……

  邵仲也不管廉郡王是自个儿姑父还是王爷了,勾肩搭背地和他起jiāo流如何讨好媳fù的心得。听罢了,又脸嫌弃地朝廉郡王道:“你也太没用了,我媳fù儿才不会冲着我大吼大叫。不是我说你,心疼媳fù儿不能光靠做,还得会说甜言蜜语。哪个女人不喜欢听这些?回头你试试我的法子,每日里尽捡着些漂亮话儿说给……给姑姑听,保管她对你温柔小意,言听计从!”

  “当——当真!”廉郡王迷迷瞪瞪地甩了甩脑袋,竭力瞪大了眼。旁的卢之安斜着眼睛瞧着邵仲,夹了块萝卜干,嘎嘣嘎嘣地嚼得脆响。

  内院里众人用完了午饭,胡氏差下人去前头探看,会儿翠羽过来回话,“侯爷与郡王爷、邵姑爷正喝着酒呢,只怕时半会儿散不了。”

  胡氏闻言有些担心,低声埋怨道:“之安也真是的,不是说下午还要去衙门,大中午喝得醉醺醺的,成什么样子。”

  老太太却不以为然,挥挥手笑道:“难得之韵姑爷来府里趟,又正赶上仲哥儿也到了,他们几个高兴,难免多喝点酒尽尽兴。反正都已经告了假,下午索xìng就别去衙门了,我看之安这些天忙里忙外,累得够呛,正好趁机歇歇。”说罢,又正色朝卢之韵道:“回去了你也莫要跟姑爷发火,整日里凶巴巴的,也亏得郡王爷忍得下你。”

  卢之韵道:“我哪里凶过他了?平日里不晓得多温柔,做小伏低地讨好人呢。好不容易回趟娘家,自然要威风些。他不过是在您面前装装样子,回了家可是嚣的厉害得紧,指东我不敢往西……”她噼噼啪啪地说了阵,老太太个字也不信,回头拉着七娘的手仔细叮嘱,“莫要学你姑姑这副做派,也亏得王府里头没个长辈,要不,就她这xìng子,还不得被骂死。虽说你府里头没人管束着,可为□子的,温柔贤惠才是正道……”

  七娘耐着xìng子听,卢之韵托着腮在旁都快要睡着了。

  因想见卢瑞面,七娘特意在府里多待了些时辰。不想卢瑞今儿竟回来得格外早,听说七娘已经到了,赶紧换了衣裳过来向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自然晓得他的目的,笑着道:“你们姐弟俩几日不见,怕是想念得紧。”说着,又让绿玉送她们姐弟去了七娘原本的院子。

  绿玉到了院子门口就告退了,采蓝则陪着姐弟俩直进了屋,尔后退下去沏茶。待屋里只剩下他们姐弟俩,卢瑞这才吸鼻子,扁了扁嘴,带着哭腔唤了声“姐姐”,话刚落音,眼泪就已盛满了眼眶,使劲儿地转呀转,最后他又吸了吸鼻子,把泪意全都逼了回去,梗着脖子小声道:“熠哥儿说我会哭,我才不会呢。”

  七娘心里发酸,却又不得不硬起心肠,拍了拍卢瑞的肩膀,小声道:“我就晓得瑞哥儿最坚强,以后——以后也要好好的,莫要让姐姐担心。”

  卢瑞认真地点头,想了想,又欢喜地道:“姐姐,今儿先生又夸我了,说我的字写得好。先前我的字总是软趴趴的不好看,邵先——姐夫让我胳膊上带着沙包练字,这两日才把沙包拿下来,字就好了许多。”

  七娘却是不晓得邵仲什么时候和卢瑞说过这些,闻言笑道:“你姐夫虽不曾下过场,但到底比你多喝几年墨水,又常与主考们打jiāo道,晓得他们的喜好,你多听他的话终归没坏处。”说话时,她又盯着卢瑞的脸仔仔细细地看。

  也不知怎的,先前在侯府的时候,也不是每日里都能见着他,却从不曾像今日这般心心念念,怎么看都觉得卢瑞哪里变了样。可再仔细端详,他却还依旧是先前的眉眼,黑亮的葡萄眼睛,弯弯的眉毛,乖巧又可爱。

  门外有小石头沿着地板滚进来,卢瑞的眉毛跳了跳,赶紧抹了抹眼睛,清了清嗓子道:“你赌输啦,我好好的,下也没哭。回头你得连着个月帮我拎包!”

  卢熠的脑袋从门后探出来,咧嘴朝七娘笑,甜甜地唤了声“大姐姐”,尔后哧溜下快步溜了进屋,睁大眼盯着卢瑞上上下下地看了阵,扁嘴道:“眼睛都红了。”

  卢瑞急道:“可我又没哭,不信你问我姐姐。姐姐你说是不是?”

  七娘抚了抚他的小脑袋瓜子,蹲□子正色道:“瑞哥儿不会撒谎的,他可真没哭。熠哥儿你真要给他拎包啊?”

  卢熠哼道:“不过是拎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嘴里说得很无奈,脸上却带着隐隐的笑意。

  七娘却是晓得他的用意,朝他感激地笑笑,邀请道:“赶明儿休假的时候,你们兄弟俩到玉成巷来窜窜门。我个人在府里头,闷都要闷死了。”

  “姐夫不陪着你么?”卢瑞睁大眼,脸控诉。

  卢熠扶额,小声提醒道:“连我们俩都要去读书,姐夫难道还整日窝在府里头不出门么?他而今可是在太子府里当差,忙着呢。”

  卢瑞眨巴眨巴眼,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脸担心地问:“那姐姐个人在家里头不会害怕吧。”

  “瑞呆子,你不会以为大姐姐府上只有她个人吧。”卢熠掰着手指头算给他听,“不说旁的,单单是从府里带过去的就有十来个呢。采蓝、茗娟、伍大头……”

  卢瑞摸了摸脑袋,嘿嘿地笑,“我全给忘了。”

  有卢熠在,这屋里的气氛便不会太肃穆,他总能找到些轻松的话儿逗得大家心情愉快。卢瑞本还有些伤感的,被他几句话说,便全忘得干干净净,倒是门心思地和他说起七娘陪嫁的那些下人来。

  三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阵话,直到采蓝过来禀告说邵仲喝醉了酒,七娘这才赶紧去前头院子里照看。

  天色渐暗,七娘也不好在侯府久待,遂扶着邵仲告辞回家。才出了大门还未上马车,就瞧见孟氏母女回来了,二人俱是盛装打扮,尤其是卢玉,不止身着华服,脸上亦画着精致的妆容,倒比平日里多了份明艳。

  瞧见七娘夫fù,卢玉的脸上闪过丝不自在,悄悄瞄了眼倒在七娘肩头的邵仲,低下头没说话。孟氏却刻意拉高了嗓门大声道:“哎呀,大娘子这么早就回去。可真是不巧了,今儿我们接了镇国公府的请柬,去了那边作客。本是想早些回来的,可国公夫人实在热情,拉着我们家玉儿舍不得放手,我好说歹说,这才赶了回来。不管怎么说,今儿也是大娘子回门的日子,我们总得见上面才好。”

  说着话,又轻轻瞥了邵仲眼,面上似笑非笑,“邵姑爷这是喝高了?年轻人就是这样没什么分寸,不像祈郡王,那才真正地稳重,说话又客气,点架子也没有。我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出色的年轻——”

  “夫君与廉郡王说得投机,便多喝了两杯。”七娘微笑着打断孟氏的话,柔声道:“三婶婶说得是,他还年轻,自然不如王爷那般成熟稳重。听说祈郡王不止xìng子老成持重,而且还难得地顾家,便是去江南游玩时,也带着世子起。我们家这位还得多学着呢。”说罢,也不看孟氏铁青的脸色,笑眯眯地扶着邵仲上了马车。

  孟氏气得时间竟找不出话来说,待他们的马车渐渐走远,她才恨恨地跺脚,咬牙切齿地骂道:“看你能得意到几时。等我们家玉儿嫁到王府里,你们见了她,个个的通通都得跪拜行礼!”

  卢玉低着头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双手却紧握成拳,手背上赫然逼出了根根青筋。

  61公侯之家

  六十

  回去的时候,下人们都乘了另辆马车,前头的车里头只坐了邵仲和七娘两个,所以他行事便愈发地无所顾忌。将将才上车,便顺势把身子倒在了七娘怀里,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发出各种撒娇的声音,环着七娘的腰,像个孩子似的扭来扭去。

  “真喝高了?”七娘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担心地问。

  听说他在前头院子里险些没抱着廉郡王跳舞了,消息传来,把老太太逗得合不拢嘴,七娘的心里头却微觉诧异,旁人不晓得,她却是清楚得很,邵仲这个人,说话行事素来谨慎,滴水不漏,也就是在自个儿跟前还老实自在些,今儿竟然会在侯府如此放浪形骸,着实让七娘意外。

  邵仲继续往七娘怀里钻,闷头闷脑地道:“王爷直灌我酒,只怕喝了有两斤。”声音黏黏糊糊的,可听起来却并不混乱。果然,他很快又高兴起来,抬起头来,仰着张通红的脸欢喜道:“媳fù儿果然疼我,听孟氏说我的坏话立刻就帮忙。”

  “你个没大没小的,三婶婶不会叫,孟氏也是你能叫的么?”七娘佯怒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小声骂道:“若是被旁人听见,可不得骂你不懂礼数,当面套,背面套,虚伪又狡猾。”

  邵仲枕在七娘的膝盖上,不以为然地道:“谁让她说我来着。”

  “她难道还说不得么?”七娘白了他眼,低声埋怨道:“亏得她不在府里,若是晓得你喝高了就这幅醉态,怕不是还要笑话得愈加厉害。平日里也不见你好这黄汤,怎么今儿跟变了个人似的?喝完了还乱说话,生怕旁人不晓得你嗓门高呢!”

  邵仲眯起眼睛笑,得意的样子,“我若是终日循规蹈矩,永远毫无纰漏,便是喝醉了酒也默不作声,那才可怕呢。人总得有个弱点,这样旁人瞧着才放心。你又不是不晓得你家那二叔,双眼睛又狠又dú,我每回在他跟前都得战战兢兢的。与其终日在他跟前心惊胆颤,倒不如卖个破绽给他——”说到此处,他却又皱皱眉头,小声道:“也不知你二叔信了没信。”

  七娘没好气地揪了他把,小声责备道:“自家人面前还玩这种把戏,你累是不累。”

  邵仲嘻嘻地笑,“哪里是玩把戏,我今儿才痛快呢,想说什么说什么,王爷也是个爽快人,若不是二叔在旁看着,我还真想跟他多说几句。”说话时,他又翻了个身往七娘身上靠了靠,瓮声瓮气地道:“你三婶儿想把二娘子说给祈郡王?做梦呢她!”

  七娘在侯府的时候,孟氏总喜欢挑她的刺,便是府里有许氏和胡氏护着,她还老yīn阳怪气地说些不中听的话,这事儿全侯府的人都晓得,邵仲在府里住过段时日,自然有所耳闻,所以,他对孟氏始终没有好感,更谈不上什么敬爱之心,平日里提起她来也不甚恭敬。

  七娘闻言,立刻朝他瞪了眼,小声道:“不过是娶个填房,二娘子家世虽差了些,但也不至于说做梦吧。方才三婶婶不是说了,镇国公府夫人喜欢她的紧呢。”过世的祈郡王妃便是镇国公府上的千金,而今王妃过世,只留下了两个孩子,镇国公府自然对续弦的王妃十分重视。为免日后多生事端,指不定真想给祈郡王寻个家世略低,xìng子懦弱好舀捏的呢。

  邵仲闭着眼睛笑起来,“阿碧若是不信,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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