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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看入眼里的是什么?是漆黑如墨的发纠缠枯黄的芭蕉枝杆?是撕开的青衫白衣下血ròu翻涌的伤口?还是修如名家画卷上一片墨竹叶般的眉、在他白净的侧脸上涂抹出浓黑的那一道光彩?

  都不是。

  那个时候,她看到的,其实是柔软。——令她永生难以忘怀的柔软。

  第3章 一眼已相惜

  作者:诗念|发布时间:2016/3/8 1:24:57|字数:2041

  最是那离别的回眸一顾,是他永都解不开的蛊咒!

  那时的沈青阶就坐在丛丛的芭蕉树下,侧着身子,因而她在拨开芭蕉叶的时候,就看见他微扭着脖颈,低着眉宇吮吸肩膀上的血,然后吐出。血吐在地上呈暗红色,显是有dú,而他眉宇丝毫不皱,似不以受伤为意,不以生死为意。倒是芭蕉叶被拨开,阳光照进来时眉头锁了锁,而后下意识的背过身去。

  竹廿的心在那时候升起了一阵柔软的酸楚。他是个孤独、凉薄又骄傲的人,既使吮血疗伤也不愿让人看见。

  一时他撕了块衣襟,用嘴噙住一角,用腋窝夹住,再用左手将右肩包扎了起来。

  身边尽是如古嵯峨者衣衫的遗袂的蕉叶,而他一身青衣坐于蕉叶丛中,恰像蕉树杆里最新抽出的一片嫩叶,那么莹然翡翠,清新雅致,一见之下只令人满目尽喜,满目尽怜。

  “沈大哥?”她半是疑惑。

  直到整理好衣衫他才转过身来,清俊的眉宇一如往常,脸色略带苍白,不语的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于她。

  竹廿迟疑的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帛卷,帛卷上只写着两个字:阿箬。

  血写的两个字。

  “竹弋!”竹廿惊疑的看向他,“他怎么了?”

  “他头、腿受了伤。奄奄一息的念叨,——阿箬,阿箬……”声音低沉沙哑,简短的几句话竹廿却看到其中无边的血泪,那一声声“阿箬”像是从竹弋口中呼出,声声凄绝,闻着伤心,听着落泪,直呼得竹廿心胆俱裂。

  那些刻意隐藏的悲伤与无奈纷纷涌上来,打破她嬉笑闲散的面具。

  她其实是一个很孤倦,孤倦到不得不用嬉笑遮掩的人。

  沈青阶并不知道竹廿就是竹弋口中的阿箬,只道竹弋让他送信入宫让竹廿劝说西爵解除他的禁足,“家务事我chā手不得,只靠你。”

  竹廿茫然点点头,“我知道。——伤口有dú,还需要上些yào,跟我来。”以沈青阶的功夫进出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可前几日本就受伤,出西爵府时被仇家围截,进宫时已耗费了许多精力,再要躲过皇宫的守卫恐怕不易,只得随竹廿而去。

  却是一个书房,入眼的是鳞次栉比的书。虽然尘瀛一向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风气,可读书的女子并不在少数,但像她这样有书房,而且书房中有如此多书藉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由于怕潮气书房位于二楼,书案置于窗前,笔墨纸砚排列齐楚,墙壁上挂着名画古玩,角落里摆放着盆景,简略却不失情调。

  环绕书房的是一条青石小径,两边湘妃竹茂然成趣,临窗的墙角下一株桃花树斜斜的探出身来。此刻花事已将尽,细碎的桃花瓣零零而下,自成一番趣味。

  沈青阶想上次**时她在书房,出阁之日接她时她也在书房,这次又是书房,她的一生似乎都要与书联系在一起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竹廿带他到书房后的一个暗厢,拿来yào布,沈青阶本yù自己包扎,可闻到她身上那熟悉的淡淡清竹幽香时,连日的疲惫都涌上了心头,看了她一眼便放心的闭上眼。

  意识渐渐模糊,朦胧的最后一刻,他听见她几不可闻的叹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终不可谖兮!……”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是躺在床上的,伤口已包扎好,血衣换下,想当然是竹廿换的,脸顿时涨红,好在她并不在眼前。

  他支撑着起身,还是在书房,层层叠叠的全是书,想到她出嫁时那一箱一箱的书,不由想起背她上花轿时听人议论:西爵这是嫁女儿还是嫁书啊?他不由也疑问,她这是嫁给君上,还是嫁给书?

  趿鞋下床,日已西斜,转过书籍堆砌的门,他看见纤弱的身子坐在窗户上。纸糊的窗门大开,几枝探头的桃花伸进来,肆意招绽,似一场笑闹。

  窗是竹子做成的,年久已成枯黄,为挡阳光的暴晒窗内挂着雪底桃红的纱帘,风过纱帘卷着桃瓣飘扬。冰做的风铃依然挂在窗户边,在落日下铃铃作响。

  她身姿凝成一缕青影,在桃帘深处,落落独舞。

  他掀起桃帘,见她微仰着脸舒展在夕阳之下,雪白的脸染着一丝红晕,眼眸轻敛,惬意又孤倦。一只手伸在窗外,沾着墨汁的手指夹着一根纸卷的草烟,草烟正燃着,袅袅烟雾随风独舞。

  感觉到他的到来,她睁眸倦倦一笑,转首看着窗外夕帘暮卷,草烟移至唇边抽了一口,待一口烟全数吐完,她才如风铃般若有若无的道:“只有在这样的时刻,生命才可以奢侈的浪掷着……”

  他看着烟蒂从她指尖零零飘落,突然觉得她生命是富有的,但也是贫脊的,因为她缺少稚气。——十七八岁的女孩,她太成熟了。

  “这是?”他都有些分不清这里是书房还是卧室了。

  “书房兼卧室。”竹廿戏谑似的自嘲,“枕着书才觉得踏实。”丢了手里草烟残蒂,“感觉如何?”

  沈青阶动了动手臂,“已无大碍。”

  竹廿眼看着远处斜阳笑笑不语,一时沉默。最后一缕余晖已退了,他看着她落落寡欢的眼似也收了最后一线光明,一时竟有些不忍她这样忧郁的感觉,“我睡了多久?”

  “两日。”她细白的指尖轻轻抖着,饶是镇定如她解开衣衫见他满身伤痕,新的、旧的,结疤的、未结疤的一下出现在眼前时,五指都在抽搐,就是竹弋身上也没有这么多伤啊!

  “这衣服是?”他那衣服已破得不成样子,这衣服却是哪里来的?为了不惊动别人竹廿绝不会去找男人的衣服给他的。

  “我的两件衣服改做成的,瞧着还算合身。”至他来她便那么随意的看他一眼,却知道衣服在他身上很合身。

  沈青阶上下打量了一番,果不其然是改做的,她的手艺很好轻意发现不了。想着是她曾穿过的衣服心里不知怎地竟暖暖的。

  第3章 (二)

  作者:诗念|发布时间:2016/3/8 1:24:57|字数:5150

  “放心。”她只说两个字,沈青阶数日提起的心就放下来了。她已写了家信回去,竹弋戌守边疆,擅离职守已犯了重罪,这事毕竟不能闹大,况且虎dú不食子,便是竹弋犯下天大的错,气过之后西爵还是会原谅他的。

  “这个时候也该送饭来了,我去瞧瞧。”她跃下窗户,身姿端庄轻盈如桃花飘落,抖落满襟桃花瓣冉冉而去。

  不一刻提着食盒走来,手中拿着书卷,将食盒一放对他说了一声“你先吃”,就着夕阳看书。

  两日前慕容雪弄忽然命内侍徐寿传话,君上要将竹廿所著《洪荒纪年》一书原稿拿到太学阁让太学生们一起学习修订。竹廿虽不愿未写完的书拿给别人看,可太学阁内学者皆是尘瀛大家,经他们指点或许会更加完善。所以答应十日后送过去,这十日她要重新修整一下,以前的字过于缭草只怕没几个人能认识。

  暮Chun夜寒,有风从窗户过吹得烛火摇摇摆摆,她的脸也在灯光中忽明忽暗,她左手拿着书卷,右手伸在脖颈处有一下无一下的揉着,一身青衫分外单薄似不堪受风霜之冷,不惊扰她沈青阶轻轻的将火盆移近,她并没有察觉依然全神贯注的看书。

  待一册书简看完时已是漏转人初定,他正yù叫她却见她就着灯火燃了一支草烟,慢条斯理的吸起来,似乎已忘了他的存在,沈青阶苦笑一下,再yù叫时她已提笔在锦帛上书写。

  直到三更钟声敲响时她才揉着酸麻的手腕起身,见到背后的他时愕然。

  火炉放在她背后,他便坐在火盆边看着她纤弱的背影,火炉边放着一个铁盆,里面装着水,食盒边放在水盆之上,腾腾的热气弥漫。

  见她终于忙罢他提起打开食盒将饭菜放于桌上,“趁热吃。”

  “你还没吃?”竹廿心头一震,第一次有人等自己一起吃饭。她看书写字时时常忘了时间,之前有父母提醒她,后来眉弯也会督促,却从来没有人如此息心的等着她一起吃饭。

  “我若不在你是不是便不吃了?”她那样子不知怎地便让他有些窝火,这个女子竟然废寝忘食至斯。

  竹廿笑笑,“一个人吃饭很无聊。”所以她一向吃得极少,也所以如此瘦弱。沈青阶将饭菜一一摆好,看了竹廿一眼便自顾吃起来,他没说话但竹廿瞧出他眼中的意思,他在说认真吃饭。

  心暖暖的她端起碗,但半夜胃口不好,又不知不觉中饿过时了,她吃了几口忽然想到方才所写的文章有些地方需要修改,放下碗便要去。沈青阶停箸,目光严厉投来,责备道:“你就不能好好吃一顿饭?”

  竹廿心一虚打消离去的念头,重又端起碗认真吃起来,其实她今晚吃得要比平日多多了。

  见他放下碗她才开口,“你先睡,我还有些东西要写。”这两天她照顾他又给他改做衣服许多东西都没有写,得赶时间。

  “我漂泊惯了,哪里不能睡一宿。”他瞧了这里只有一张床,她照顾他这两日定然没有休息,否则何至于累得边读信边揉颈椎。

  竹廿苦笑着指了指堆积如山的书稿,“这些七天之内我要审好修改好,容不得偷懒。”撑着琉璃灯便向书桌走去。沈青阶知劝说不动便罢,想到她为自己缝制衣衫用了许多时间心有些哽。

  昏灯青衫,她背对着他身姿在灯火下隐隐绰绰似一刻便要被风吹散了,旧湘竹帘被风雨吹圆滑了反shè着幽幽的光,白玉镇纸压着的书稿几乎有两寸高,卷角在夜风中呼啦啦的响,黑发隐没在夜色中似也累到厌烦般的起舞,她身姿依然直挺却说不出的孤倦。

  他拿起火炉放在她身侧,关起窗户。砚里新墨在夜中愈加浓稠,他看着奋笔疾书的她忽而想到一句诗:书被催成墨未浓。

  不动声色的回去躺在床上,体质原因他夜里尤其怕冷,裹着棉被依然感觉寒意深入骨髓。不知这昏过去的两日夜晚他是如何度过的?又想到换下的衣衫,耳廓忽地便是一热,他看向竹廿,那纤细的背影依然心无旁鹜。

  越看越是心慌他干脆闭目养神,调理内息。未几却听一阵极轻的挪椅声,他微睁开眼见竹廿轻轻起身搬起巨大的火炉颇有些坚难的走来。

  那火炉他搬过当然知道重量,以竹廿的体形搬它相当困难,然她却没有发出一点杂音来!她将火炉轻轻放在床前,拨旺炉火,冰冷的手放在火炉上烤了烤。炉火虽红,他却看见她的脸与脖颈因搬炉涨得通红。

  她搓了搓手,感觉温度不是太冷后小心翼翼的为他掖了掖被角,闭着眼他可以感觉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片刻后极轻一声叹息回去。

  他不知道她为何叹息,可那一声叹息愣是将他的泪逼出眼眶!

  更鼓一声声过去,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的背影,那样的姿态似在诉说着她心里似乎有太多的东西,她不说,他也无从明了。

  终于止不住倦意她趴在书桌前睡去,他蹑手蹑脚的下床,首先点住她的昏睡Xue。她该好好睡一觉,无论多重要的事都要放在后面。

  忽见她手臂压着一篇龙飞凤舞的草书,和他上次所见的那首诗俨然出自同一手笔,他一直想要一篇这样的书法!心喜之下拿起观赏。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起初时笔锋遒颈清挺,极至中时愈见洒脱风流,越到最后笔法越是狂乱肆意,如脱缰之马,惊怒之龙,沈青阶也跟着悲怆激dàng起来,而“兮”字最后一笔拉的极长,广如飘带,墨色厚沉,犹如极yù振翅而飞的凤凰,却被剪去双翼般绝望无奈!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终不可谖兮!……”他朦胧中听到她浅吟的正是这一句。

  不容自己沉溺在这无端的悲伤与喜悦中,他抱起她放在自己暖好的被窝里,她衣衫单薄,手冰冷似铁,比刚成亲时更瘦了,背后的蝴蝶骨梗得他手痛,下鄂也更加削瘦了,只是如此灯光之下,她那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竟是如此的动人!

  只是她那么舒缓的眉,此时竟紧紧的皱着,似乎既使睡着了那些忧愁、那些束缚、那些渴望而又得不到自由、那些明知自误却不肯舍弃的沉沦耽迷,依然深深缠绕心头,那怕撕破这一身皮囊,也解脱不了!

  他慨然一叹,瘦硬的手指不自觉得便抚上她紧锁的眉头,一根根,抚开她眉宇间的皱痕。

  更鼓又响他恍然醒来才发觉自己竟盯了她又看了许久,抽手yù离开,却听见她梦呓般的低语,“哥哥,我不想嫁……”

  以后多少个日月,他记住了这句话:哥哥,我不想嫁……

  竹廿醒时已近午时,沈青阶正坐在她的书桌前临摩书法,她悄然无声走近,吹来的风里沈青阶已感觉到她的气息,执起那篇书法明知故问,“这是你写的?”钦慕一个女子写得如此好字。

  见那诗她多少有些尴尬,“信笔涂鸦,登不了大雅之堂。”她外表端庄温宁,似大家女子般逆来顺受,内心却极是开阔豁达,渴望自由,自肆畅洋。字以抒心,沈青阶从字里看出内心,才有上府窥探一事。

  然这种缭草的风格并不被文坛认可,言其有乱文学严肃之风。父亲虽是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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