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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塞外,孤身闯营,便是‘十去九不回’……”窗外雪似鹅毛,他止不住周身轻颤,连连轻咳,一双灰色眼眸若隐若现噙有泪光,“你……你当真……”

  导演喊“咔”了以后,剧组上下直呼“完美”,唯独黎翘仍未出戏,他眉头紧锁眼眶泛红,靠十分钟的沉默之后,我听见他对导演说,这条有点过了,再来一条。

  若在荧幕上看见这样生离死别的场景,你定会觉得特酸,特矫情,但在现场亲眼所见,那种感动无以言表。黎翘演得真好。他一落泪我也想哭,只是我哭不出来。造雪机连着工作了几个小时,可超过四十摄氏度的摄影棚实在热得人够呛,我身体里的水分已被完全蒸干,我流不出泪来,一眨眼就往外掉盐花。

  这天拍摄十分顺利,剧组收工得早,剧组里的藏族群演们与几位主演共同完成了一场戏,他们高兴,喊着,唱着,然后就跳了起来。

  青海湖的天比北京的宽,夜似一道幕帘扯下来,天地一色之后便显得更宽了。

  藏人能歌善舞名不虚传,他们一个个舞姿雄浑又舒展,飘忽又灵动。我被他们的歌声与舞蹈勾得心痒,不待征得黎翘同意,便加入了那几位穿着藏袍的青年当中,与他们一同跳舞。他们的舞蹈我没跳过,但跟着他们的步伐学得很快,学会以后我又技痒,即兴添加了一些我自己擅长的动作。

  藏族青年本来与我同围成一个圆,但不知不觉间他们竟变换了队形,开始以我为中心旋转。又不一会儿,几个一直在一旁笑着的藏族女孩也加入到我们当中,她们翩翩甩起长袖,她们以藏语齐声歌唱。

  跟了一个多星期的剧组,这却是我入青海湖以来最痛快的时候。摄像机对准的地方,黎翘是众星拱月的绝对主角,我曾在某一刻为自己感到卑怯,但摄像机外,有年轻舞者相佐,有天籁歌声缭绕,我终于相信我如良金在镕,如好玉在璞,我一点也不逊于这位爷。

  “你的新助理舞跳得不错啊!”我自得其乐同样耳听八方,听见不远处的副导演夸我。

  几个跳跃旋转间,我与黎翘四目相视,在小片刻以目光互相肮脏地舔摸啃吮之后,他微笑说,岂止不错,他是最好的。

  藏人同样好客,我受邀去一位小伙儿那儿喝酒,黎翘本不屑凑这种热闹,非被我涎着脸皮拽了过去。

  有酒有ròu有星光万斗,我与那些藏族群演席地而坐,举杯豪饮之后立马成了朋友。

  黎翘从头到尾不热情,但不热情归不热情,他也没拂袖就走,不吃ròu倒喝酒,偶尔chā两句话,也算入乡随俗。

  外头人声更寂,一位英俊的藏族青年端起碗来向大伙儿敬酒,他亮开嗓门,以藏语开唱,歌声如一声清啸,起于夜色,又隐于夜色。

  “他唱的什么?”黎翘问。

  另一青年将这歌词解释给我们听,说,吃最好的ròu,喝最好的酒,睡最心爱的姑娘。这是人世间最好的事情。

  这个时候我正试图用藏刀割下一块难缠的ròu,而黎翘正yù将杯中的青稞酒一饮而尽,于是我们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

  我们没那么饥渴,十来天清心寡yù的日子原也过得自在,这下突然饥渴得不得了。狗仔无孔不入,我们不敢以天为盖地为席地“野战”解决,只得忍耐着裆里的胀热,一路火急火燎地往酒店赶。

  我们要去干这人世间最好的事情啦。

  第三十章 开悟

  刚刚迈入酒店房间,我就被黎翘抱起来,用力摔在了床上。他脱我衣服,扒我裤子,他面容冷厉,一言不发,可他的舌头却很温存,一路向下灵巧游走,只在我肚脐上轻一凿弄,我就湿得不得了。

  我被剥得一丝不挂,边吟边笑,毫无廉耻地张腿迎客。

  中指与食指已经没轻没重捅了进去,正当我浑身战栗着等他完全侵入,黎翘突然停止动作。

  “今天你骑我吧。”他仰面躺下去,皱眉说,“腰不行了。”

  “您这腰也……您还说自己不到四十?”袁家老二不满足地跳了跳,我也不乐意。

  “滚蛋,谁跟你说是年纪关系。”黎翘一把拽我入他怀里,一只手揉我那一茬子一茬子乱长的头发,一只手在我的腰窝上轻轻掐捏,“旧伤,以前拍戏的时候摔伤的。”

  “你不有张大胆么,怎么还会受伤呢?”

  “那是现在功成名就了,那时候哪有人管一个刚出道的新人演员。剧组为了节省成本,即使是再有危险xìng的动作戏,毫无经验的新人也必须亲自出演,结果跳下大桥时保护设施出了错,我腰椎受伤,差点就瘫了。”黎翘在我颈窝吮吻片刻,又拍了拍我的屁股,示意我坐起来,该让他爽了。他捏住我的下巴说,“任何光鲜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苦痛,舞者是这样,演员也是。就是看似最一帆风顺的顾遥,他为了更好地演绎精神病患者曾把自己关进精神病院一个月,险些因为入戏太深真的疯了,直到前阵子才刚刚停止接受心理辅导。”

  “顾遥……怎么疯法?”这人极有可能变成我的新老板,我不由自主地多关心了他一下。

  “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谈这个人?你得留在我身边,至少也得十米之内。”

  这话很有些蛮不讲理,可我一时没琢磨过来,我分腿跨坐在黎翘的腰上,以湿漉漉的xìng器指着他的脸。我捋了捋黎翘腰下那根早就烫手的东西,扶着它就往自己的身体里送——

  肠壁一阵且痛且爽的痉挛,我大叫一声,情不自禁咬他更紧。

  “你动吧,”黎翘舒服地闭上眼睛,喉咙深处发出一个低沉声音,“浪一点。”

  爷的吩咐怎能不听,我骑姿粗野,卖力地举上坐下,疯甩自己前头那根棍儿。我喊得喉咙半哑,同时生出满屋子ròu与ròujiāo撞厮磨的响动,既乐且yín。

  我舒服得有些狠了,早已汗流如雨,全身瘫软如泥,但我提醒自己伺候爷要紧,强撑着不愿趴下去,竭力让黎翘快活,也让自己快活。

  黎翘时而闭目享受,时而睁眼看我。大概是见我动得不够勤快了,他伸出手来招呼我向他靠近,说:“累了就歇一会儿,过来,我抱抱你。”

  “不累,怎么会累呢?”黎翘的指尖触到我的脸上,我便将他的手举在自己唇边,一根根细细吮过他的手指,我说,“爷,你没说过喜欢我,但你说我是最好的,我听见了,我心里甜,我不累。”

  他微微蹙眉看我,半晌过后骂了我一声“笨蛋”,然后便命令我起来,让我趴伏到窗台上去。

  我乖乖照做,趴下,分腿,感受着身后的男人站在我的两腿中间,一点点推进。

  酒店的条件不算太好,却能由窗台远望青山与草原,尽收青海湖的美景。

  整个过程黎翘也不跟我多说话。他只一味弄我,吻我的脖子与后背,我就一边眺望风景,一边手yín。

  半个月来这地方没下过雨,空气微凉干爽,搔得人鼻端发痒。我莫名地想到黎翘钻进我车厢的那个雨天。那令我犹如开悟般心生错觉——我跟这个男人确实有一点缘分,这缘分始于前世,展于今生,要一直延续到下辈子。

  天亮时分,裹在黎翘怀里的我接到吉良的电话。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没细说,只说他即将出发来青海湖,还让我赶紧回北京一趟。

  白天黎翘与女主演有一场床戏要拍,导演提前清场,只留少数工作人员在内。但因我是黎翘的特别助理,得以在场内观看。

  导演一再好心提醒他多穿两条内裤以防“情不自禁”,不想黎翘反倒轻松摇了摇头,看似漫不经心地瞥我一眼说,我有职业精神,对着不是爱人的人,硬不起来。

  我带着火辣辣的臀眼与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回到北京,回到我住的那个临近火葬场的小区。

  到家那天恰逢天公不美,人与雨竖立,车与雾横陈,街上哭丧的人特别多,沿路都能看见丧服白花,都能听见哭声嘹唳。

  还没摸出钥匙进门,我就僵在了自家门口。就在我家大门上,溅着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已经发黑了。

  正当我冲着门上那摊血迹发愣,一位平日里还算相熟的邻居不住朝我探头探脑。她一见我以询问似的目光对望回去,立马欣喜地跳了出来:“哎呀,你总算回来了!出大事儿了!”

  她这一嗓门嚷得倍儿亮,很快又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女人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好似鸨母开会。她们都亲眼看见了那天这里发生了什么,也确实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大概是早上九十点钟的时候,我听见小离她妈跟一个女人在门口吵架,也不算吵架吧,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横,那女人一句狠话没回。小离她妈一边骂人‘不要脸’还一边动手,又扇女人嘴巴子又扯头发的,把人半边的头发都快揪光了,那女人也一声不吭……”

  “那女人有点年纪,但好看得跟仙女似的,原来大家还以为是老范在外头养的姘,听小离她妈嚷开了才知道,那女人是小离的舞蹈老师,把小离那孩子带去上海比赛,结果却没好好地带回来……”

  “所以说人穷就得认命,不是自己的梦可千万做不得,前阵子上电视多风光啊,小离她妈没少在我们面前吹,好像全世界就她女儿漂亮,就她女儿有能耐……结果呢?被谁搞大了肚子都不知道,就在她那个舞蹈比赛前突然大出血,差点把命都丢了……”

  “小离她妈也太厉害了,动手打不过瘾,还脱鞋打,把人的头都打破了,血就溅在这儿呢!”那女人用手指了指我家大门,啧了两声,“闹到后来警察都来了,她还不肯罢休,后来还去那女人教跳舞的学校闹了,害得人家被学校开除了……”

  范家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悄无声息,一群女人绘声绘色地讲述这个故事,从这一张张喋喋不休的嘴里,我大致能揣想出青舞赛决赛前发生的事情——范小离忽然肚子疼,可老娘皮认为她是像小时候那样为自己不敢上舞台找借口,硬是没让上医院。疼得不行了的时候范小离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想来那个时候她自己也糊涂了,分不清是疼还是怕,结果这一拖就拖晚了。

  据说那一夜范小离大出血不止,血压急剧下降,腹部鼓得就像在河里泡了好几天的浮尸。待她被送进上海的三甲医院,医生进行会诊与急救,好容易才从生死线上将她救回来。可因为送医太迟,宫外孕大出血引起了缺血缺氧xìng脑病,人虽活了但却没醒,能不能醒谁也打不了包票,即便醒过来也有极大可能从此伴随智力障碍。

  我听得非常难受,趁她们口干舌燥的时候chā嘴问:“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你是问范家人吗?好像是为了方便家里人照顾,小离被上海的医院安排搭飞机送回了北京,现在就在淮仁医院里。小离她爸妈倒也想得穿,逼人老师拿了十万块钱当医yào费,自己去新马泰旅游散心啦!”

  来不及进屋歇一歇,我急急忙忙赶去淮仁医院,向住院部的护士问了范小离的病房,就一步不停地把自己送进去。

  病房里人头攒动,而我一眼就看见老娘皮坐在病床前。她穿着一件真丝刺绣的民族风长裙,散着头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神态、气质与她戴在腕上的青白玉十分吻合。

  记忆里老娘皮很少散开头发,除了跳《醉死当涂》的时候。跳那支舞时的老娘皮无疑是她最美的时候,她的脸像古画上才有的美人,她的头发又长又黑又密,随着她折腰、翻转的动作时常委在地上——她如此投入又如此严肃,好像她正以生命进行一场宣誓,好像她跳的不是《醉死当涂》,她跳的是善,是美,是自由,是永恒。

  但此刻这张脸形容有些憔悴,头发也稀薄不少,左半边头皮露出大片鲜嫩的粉色。

  我觉得她仍然漂亮。

  一个年轻护士来换点滴瓶,跟老娘皮聊了两句与天气相关的闲话,一双秀气的眼睛始终在老娘皮脸上游走。我想她肯定不是头一回见到这位年纪与自己长辈相近的女人,但明显还是露出了被惊艳到了的表情。

  “您女儿跟您长得真像。”小护士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妥,又慌慌张张补上一句,“主任说恢复得挺乐观的,您放心,很快就会醒的。”

  这里的护士都以为老娘皮是范小离的亲妈。老娘皮也不否认,她以微笑置之,随后抬脸看见了我。

  在我开口前,老娘皮先接了一个电话,听她们谈话的口气像是房产中介。老娘皮这人何止不擅于坐地起价,简直直白到了骨子里,她说自己急着用钱,希望对方能尽快找到买家。

  挂了电话以后,老娘皮也不看我,她绞干了热毛巾,给范小离擦了擦胳膊。

  “我见你的头一回就觉得,你这丫头的骨骼生得好,天生就是跳舞的好材料,可你偏偏也懒,这点你骆冰哥比你强……”老娘皮将那条细白的胳膊搁回床上,抬眼看了我一眼,“其实你的骆冰哥小时候也跟你一样,以为自己花花肠子比谁都多,所以我就想了个法子治他,我罚他光着膀子在大雪地上掰腿,他冻惨了,一直哭,一直骂,到后来眼泪全都冻在了脸上,一张小脸跟像镶上了宝石似的,一碰就揪心的疼——你问问他,是不是这样?”

  “老师……”我喊了老娘皮一声,便已哽得说不出话。

  “后来我问过她要不要上医院,只怪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急脾气,这丫头被唬怕了,非咬着牙就跟我说没事儿了,不疼了……”视线重新垂落于范小离那张眼眸紧阖的脸,老娘皮俯下身,轻轻伸手撩了撩她的额发,“其实一定是疼坏了吧,她那时满头的汗,一张小脸儿煞白煞白……”

  “老师……医生怎么说?”

  “不管医生怎么说,我不信这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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