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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被源哥说了无数的污言秽语,入不得耳的,若不是见自家这边人多,源哥只敢动动嘴头,只怕也是闹的不像。

  萱娘见玖哥沉思不语,知道定是源哥又放了些自己不能听的屁,把玖哥拉过来,叹道:“儿,你是个男人,韩信能受□之辱,几句辱骂,算的了甚么?”玖哥见娘宽他的心,点头道:“娘不是的,骂我也是小事,只是他怎能骂娘和妹妹。”

  萱娘听见玖哥这样说,心中大慰,脸上的笑容却真是从心底发出一般,笑吟吟的看着儿子道:“儿,你娘我却是甚事都经过的,他那几句辱骂,不防的。”玖哥重重点头,萱娘见教好了儿子,才觉得疲倦异常,昨夜一夜没合眼,又连连赶路,此时眼皮似千斤般重,正待说完几句,就去躺一会。

  就听见英姐饱含委屈的叫声:“娘。”萱娘还不及应,英姐就冲到自己怀里,哭着道:“娘,难道女儿不是娘亲生的,就该被源哥哥这等折辱?”萱娘的睡意都要被英姐搅飞了,英姐自小娇养,除在大宅时,有人会说酸话,自己分家单过后,谁不把她当宝贝一般,自然受不了了。

  怕着她的脸道:“好了,都订了亲的人了,总要学着些,别人骂你哥哥,只怕更甚,怎能哭泣不止?”英姐见娘这样说,低下头,撅起嘴:“娘怎的不疼女儿了?”萱娘轻笑:“娘怎的不疼你呢?只是你虽是个女孩,日后嫁了人去,却也要上下处置的,若似那房中供的水仙花样,全禁不得点风雨,那怎么成?”

  英姐听了娘的话,点头道:“娘说的是,缇萦十二上书救父,女儿都十岁了,也不能再这般娇惯。”说着就抬头对源哥道:“哥哥,明日我却也要学你们般,睡草荐,喝凉水,受些磨折才能成器。”

  萱娘不由大笑,抱起英姐道:“休胡说,你哥哥他们总会出门,做了女儿,却是能去方圆百里,都属难得了,学这些做甚?”英姐抬头望萱娘:“娘,为甚做了女儿就不能出门,难道娘不想去外面瞧瞧?”萱娘被问的语塞,轻抚她的脸,半日才答道:“女儿家身不离闺门,方是正经,似娘一般,已够了。”

  英姐不语,萱娘正待把她放下去,自己去歇息,传来李成的声音:“三嫂,弟有一事相求。”萱娘把英姐放下,理一理鬓发,对李成道:“李兄弟还是坐下说话,却有甚事?”

  玖哥见李成有事要和萱娘谈,行了一礼,就牵着英姐走了,李成坐下来,取了茶在手,只是皱眉思量,半日才道:“三嫂,昨日府上的源哥来时,说的话虽然有些污秽,却也有理,李家总是外人,昭儿还是不宜住在这里。”

  萱娘听了这话,沉吟一下,抬头道:“李兄弟,说句不怕你恼的话,昭儿现时还是外人,只求李兄弟一句话,就成家人了?”李成已猜到萱娘要说什么,只是抬眼去看萱娘,萱娘牙一咬,扬声道:“你有女未嫁,我有子没娶,做个儿女亲家如何?”

  李成还待说出白家之事,萱娘又开口道:“李兄弟,我知道你是个守约的人,不过白家却已背约,我家玖哥,虽说比不上别人出身好,却也是个懂事能干的小哥,与其去外面寻,何不就把昭儿定给我家?”

  乱梦

  李成听萱娘一口气说完,心里也在计较,虽说白家背约,可在湖州,自己终究是个外来户,若把女儿嫁在这里,却也多有不便,萱娘见他脸上神色变化莫定,突然觉得疲倦异常,终究和李成还是有些隔膜的,身子似再也坐不住般,勉强用手撑住了头,轻叹一声道:“昭儿是你的女儿,许给谁,也全凭你。”

  李成听的萱娘话里,藏有无尽疲倦,不由抬头去望她,此时正有一缕阳光照进来,正正照在她脸上,脸上的细纹都能看清,李成见萱娘全没了平日的精明,心里不由起了怜意,她不过是个寡fù,强撑到现在,已足够了。

  却还是站起身对萱娘道:“三嫂美意,容弟思索一二。”萱娘此时却巴不得他快点去了,那还有半分说服他的意思,只是含笑点头,李成方一出门,萱娘整个就瘫在椅上,过了许久,才唤来小翠,回房歇息去了。

  萱娘这一觉却睡的乱梦频频,一忽儿是叔洛回来了,却带了个年轻女子,称要给自己一纸休书,一忽儿又是他揪住刘姨娘的头发来到自己面前,说不该让她另嫁,一忽儿又是留哥和玖哥出了意外,源哥带着人要来占产。

  萱娘胸口就似压了块大石头般,那梦光怪陆离,甚样的都有,却偏生醒不过来,等醒过来时,却已是室内满是红光,萱娘睁开眼,长舒一口气,见屋里摆设,都似原先一般,想起梦中情形,不由摇头轻笑,就算叔洛回来,自己也不怕他,两个儿子有个山高水低,也不能似自家亲家一般,任人揉搓。

  顺手拿起衣服,掀开被子下床,不过是一场乱梦,自己定不会像那般,小翠在外面听见声响,忙掀帘子进来,见萱娘已经起身,忙上前服侍她穿衣梳妆,口里还道:“nǎinǎi好睡,睡足一日一夜了。”

  萱娘正对镜梳头,听了这话,往外面瞧瞧,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哄我,那不是日头刚升起来。”小翠扑哧一声笑出来:“nǎinǎi,你是睡糊涂了,那是日头落的,不是升起来。”萱娘扶住额头,笑道:“我真是老了,居然睡了一日一夜,难怪肚里饥的不行。”小翠忍住笑,梳妆罢,就端进来备好的清粥小菜,伺候萱娘吃饭,萱娘吃了两口,小翠笑道:“nǎinǎi,这昭儿姑娘,本就该定给玖哥了,这样十全的姑娘,怎能落到别家去?”

  萱娘捡一筷豆芽,慢慢放进嘴里,笑道:“你这丫头,难不成也是想嫁了?”小翠脸红红的,却还是笑道:“nǎinǎi,昭儿姑娘往日为人,和玖哥正是一对,奴看在眼里久了,只是不敢说出来,现在nǎinǎi挑明了,自然是件好事。”

  萱娘放下筷子,好笑的看她一眼:“你既这样,看来我也要给你寻们好亲事,才不辜负你这般心意。”小翠的脸,都红到耳朵根了,上来收拾了碗筷,就扭身出去。萱娘自己倒了茶在喝,想起小翠,她也十九了,该出嫁了,放下杯子,萱娘叹道,一个个来到身边,又一个个嫁出去,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

  过了几日,却是孙老爷出殡的日子,萱娘头一日就被孙nǎinǎi请去,帮忙料理,到了正日子,孙家的人忙着披麻戴孝出殡,事情反委了这些来帮忙的人做,旁边同来帮忙的,见萱娘处事能干,啧啧称赞道:“陈nǎinǎi果然是能干人,难怪陈三爷不在了,家业反兴旺起来,全不似陈二爷家,原先听的两口都能干的,谁知一个儿子,也不好好教导,现时家业都要败光。”

  萱娘见这人说话有些意思,只是陈二爷家,当日分家时节,他和陈大爷各人所分,不下两万金,就算不会生发,光守了这些家业,也足够一世无忧,怎的这时家产就要被败光?不由看向那人,那人把萱娘一拉,笑道:“陈nǎinǎi,早就闻名已久,只是一直没得见面,这次有缘见了,就容我亲近亲近。”

  萱娘见这人爽快,不好阻的,只是微微一笑,这人却是孙nǎinǎi的表姐,就嫁在方氏娘家,算来是方氏的堂婶,萱娘忙笑道:“原来是方三nǎinǎi,素来都没谋面,怠慢了。”方三nǎinǎi想来是个爽快的,手一挥道:“我们这样人家,不过是略够糊口,nǎinǎi不嫌我们穷酸,已是勾了,怎还能再称nǎinǎi。”

  萱娘见她为人着实爽快,和素日所见的人大不相同,笑道:“既如此,也不称什么nǎinǎi了,我称你方三嫂子,你称我陈三嫂子好了。”方三nǎinǎi听了这话,手一拍:“三嫂果然爽利,和陈家另外两位嫂子不一样。”

  萱娘谦虚几句,和她两人来到院里坐下,丫鬟送上茶果,两人细细攀谈起来,这方三nǎinǎi是个爱说话的,来帮忙人家料理丧事,氛围自然是肃穆的,又兼主人家没儿子,下人们各自怀着心事,来帮忙的自然也一个个闭了口,她闭了这几日的口,觉得口都闭臭了,没想到一句称赞的话就引得萱娘和自己攀谈起来,自然分外兴头,把听来的陈二爷家的事情说与萱娘听。

  原来源哥在外游dàng,陈二爷虽是男子,也下死的打过他几次,却总被二nǎinǎi拦在头里,说管教孩子,怎能动不动就打,总也要款款教导,反很陈二爷嚷了几架,源哥得了母亲抬了头,自然更是在外游dàng,陈二爷夫fù,为了儿子几乎闹的反目,只是陈二爷总是落了下风,见不是路数,索xìng也不管他,收拾了行李,自己住到绸缎庄里,称把家里的家私,都留于他们母子,自己守了那绸缎庄,也好过的一世。

  这陈家夫妻,为个儿子几乎闹到临老分开的话,闹的满城都知道了,二nǎinǎi却也知道外面传的不像,却也还赌口气,说年轻孩子,没成亲之前,总是会出去游dàng,等成了亲,有了管教的,自然就好了,更是加紧去给源哥寻亲。

  只是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了,原先还有几家穷人家,贪了财礼,想把女儿嫁去的,见势不好,这陈家长辈还活着就这样游dàng,那等到陈家二老一死,那败子败的急了,卖老婆儿女的又不是没有,再也没人去勾搭的。

  二nǎinǎi请去的媒人,连碰几鼻子灰,垂头丧气去和二nǎinǎi报信,二nǎinǎi不怪自己的儿子不好,反怪媒人做媒不利,这近处的亲不能说,就想往远处说,恰好有一家,也是来湖州投靠亲友的,二nǎinǎi就打了这个主意,遣人去说,这家人新来湖州,却也知道陈家是大富之家,方要议定之时。

  萱娘听到这里,心不由突突跳起来,这要真给了源哥,好好一个女儿,不就白糟蹋了?方三nǎinǎi见萱娘脸上颜色变化,拍了拍她的手道:“nǎinǎi,这家人的运气却也真的好,他家里使的一个婆子,却是我家小丫头的娘,那日来望自己的女儿,说起这事,我在旁听见了,chā了句嘴,说陈家的源哥,听的不大好。这婆子记在心里,回去和主家说了,主家细一打听,果然如此,自然就回绝了。”

  萱娘听到这里,合掌笑道:“果然是天成就的。”方三nǎinǎi喝了一口茶,笑道:“这陈二nǎinǎi却也煞好笑,这家不应,却要去衙门告他家背约,这都没成的事情,怎能去告?”萱娘轻轻一笑,难怪上个月听见大nǎinǎi家来送节礼的,和小翠在那里唠叨,说二nǎinǎi越发不像样子了,轻易涉讼,亏得被人死拦住了,不然又是一场笑话,又听的说大爷在和二爷商议,现下自己眼看就要做爷爷了,这宅子再住两家人,实在有些挤不下,要给银两给二爷,让他们搬出大宅。

  那婆子当时说完,嘴一撇,笑道:“那源哥也太不像话,前几日竟然调戏晋哥媳fù带来的丫鬟,有这样做人的吗?”萱娘当时听了,也没往心里去,今日听方三nǎinǎi说了,才明了前后缘由,难怪前几日源哥会闯来自家借钱,想是二nǎinǎi的私房已空,二爷那又拿不出钱来。

  方三nǎinǎi笑道:“陈家现时只有长房和三房极盛,二nǎinǎi前几日才更好笑,却是我侄女归宁时说的,真真笑死了人。”萱娘皱眉:“却是甚事?”方三nǎinǎi叹气:“却不知二nǎinǎi是听谁说的,二nǎinǎi却当真了,成日家在那里胍嘈,说定是祖宗山向不利,才不利二房,定要重寻坟地,改葬祖宗。”

  萱娘听了这话,更是摇头,轻叹道:“各人的儿子,各人自己管教,管祖宗坟地甚事?”方三nǎinǎi手一合:“就是,大nǎinǎi也是这般说的,休说旁的,这几日见三嫂家的留哥,我这侄女婿,就是个多好的哥,当日我还说,晋哥就算是头一等的,大nǎinǎi教子有方,谁知这留哥,却更胜一筹。”

  萱娘微笑,两人又讲些旁的闲话,就瞧见下人们四处奔跑,脸有俱色,萱娘忙叫住个路过的:“发生甚事了?”那人叹气道:“亲家nǎinǎi,却是他们在坟上打起来了。”怎会如此,萱娘看眼方三nǎinǎi,见她脸上也满是疑惑,这附近虽说族里来抢绝产的事,也听说过,却是族里长辈会做主,怎的有在坟里打起来的事情。

  还顾不得萱娘多想,有个婆子进来,萱娘却见是孙nǎinǎi身边常使唤的,此时脸上汗水泪水都流了一片,见到萱娘,不知是急的还是怎么的,话不成句了:“亲家nǎinǎi,我家nǎinǎi请你速去坟上。姑爷,姑爷他被打了。”

  萱娘听的旁的还好,只是这留哥被打,又想起前几日那梦,心顿时跳的更急,也顾不上备轿甚的,扯开一双大脚,就往孙家坟上去。

  孙家的坟,离此不过四五里地,萱娘连走带跑,远远就望见坟上围了一圈的人,里面还传出哭声,骂声,萱娘此时一颗心,全系在儿子心上,怎能顾的许多,冲上前就把人群拨开,孙nǎinǎi搂住两个女儿在哭,孙nǎinǎi的兄长夏大爷在那里和人理论,萱娘忙的去寻留哥,只是不见,急得牙都要出血,若留哥有甚好歹,萱娘不敢再想。

  耳边众人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此时一个孩子的声音响起:“娘,儿在这里。”萱娘转身,见留哥站在自己面前,虽泥土满身,萱娘细看,却没甚大碍,鼻子一酸,又要流泪,却想起总要细问问,把儿子往孙家婆子那里一推,命她带自己儿子回去,走到孙nǎinǎi身边,站定了,扬声问道:“休怪我多管闲事,只是这连丧礼都不完全就在这打架,却是哪家的道理?”

  第 43 章

  萱娘话音刚落,孙nǎinǎi也不哭了,走到萱娘身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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