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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些成家,支撑门户也是常事。”

  萱娘虽觉得微有不对,却是别人家的事,也就丢开,对方三nǎinǎi的道:“姐姐说的也有道理。”方三nǎinǎi点头,对萱娘道:“你家女儿,我方才虽只是远远一面,却十分喜欢,不嫌弃的话,就认她做个干女儿,日后我们来往更亲热些。”

  萱娘也喜她说话爽利,为人大方,况且她家离自家庄子不远,有个甚么事情,也好帮忙,谦虚了两句,就命人把英姐叫出来,见过了方三nǎinǎi,方三nǎinǎi拉着英姐的手,问长问短,英姐一一答了,喜的方三nǎinǎi眼花没缝,从手上褪下一对手镯来,塞给英姐:“日后你就是我干女儿,只是路上忙,没有礼物,这你可别嫌轻鲜。”

  萱娘一眼估过去,那对镯子怎么也有四五两种,又兼上面还镶了两颗宝石,想来不便宜,方三nǎinǎi的家事,听说也不过平常,忙拿住英姐的手往她那边送:“这要只是几两金子,我也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这等贵重的东西,怎么敢收。”

  方三nǎinǎi死不肯受,两边正在推搡,老张上前笑道:“nǎinǎi,你就收了吧,现时三nǎinǎi可不似原先,手里尽有钱钞,不然怎么年前还买了左近的庄子住呢?”萱娘虽知道方家买了左近的庄子,却从来没打听过,那庄子值多少银子,再细看看方三nǎinǎi头上的首饰,身上的衣服,都能瞧出是一色新制,用的料子都很好,不似个家事平常的,怕再推辞,方显得外道了,这才命英姐行礼收下,又命厨房备酒饭,要留方三nǎinǎi一叙。

  方三nǎinǎi也不推辞,两人又闲话一时,此时连名字都不称了,方三nǎinǎi就称萱娘妹妹,更是亲热,酒饭上来,萱娘和方三nǎinǎi推杯换盏,几杯酒下来,萱娘笑道:“却是方家在这地面上,也是个大族,怎的姐姐不在族里居住,反离得远远的,到这边买庄子呢?”

  方三nǎinǎi听了这话,她憋了许多年的这口气,虽在近日买了庄子,打了首饰,做了衣裳,到处坐了轿子去招摇,却是那些话也不好对人诉的,知道的也不过心照,不知道的总不能揭了旧日伤疤,知道萱娘是个稳妥人,放下筷子就叹道:“妹妹,你却是不知道我心里的苦。”说着就流泪。

  萱娘本平常一句,却没料到惹的她流泪,忙坐到她身边:“姐姐,却是妹妹不好,不该惹的姐姐难过。”方三nǎinǎi推开她的手,叹道:“妹妹,你可知我为甚穿的招摇,到处出去?”萱娘摇头,方三nǎinǎi才道:“只是去出口气罢了。”

  说着拿起帕子擦擦泪,叹道:“我嫁到方家,也有二十来年了,总是苦时多,甜时少,妹妹别瞧我现在穿的新衣,戴的首饰,不过两年前,我还到处求告,不然年关难过。”想到苦处,方三nǎinǎi不由伏桌大哭起来,萱娘不知她的前因,自然也不知怎么解劝,只是拍着她的背。

  方三nǎinǎi哭了一些时,这才重新直起身子,对萱娘道:“妹妹,你千万莫嫌我轻狂,只是这些话,我也只有告诉你了,原先还有我表妹能说说,只是她现时是这般,我在她面前多说了,反是刺她。”萱娘听了,觉得这方三nǎinǎi虽话多了些,却也会为人想,也没说话,只是轻拍着她。

  方三nǎinǎi凄楚过了,对萱娘讲出缘由来,原来这方家,虽然子孙繁盛,族里却大都是穷的,方氏的爹,二十年前中的个秀才,在这样族里,却赛如中的个状元般,自然是人人都敬的,方三nǎinǎi当时初嫁过去,她娘家虽说不是甚富家,却是族里也有几个读书种子,举人也有几个,秀才自然不是稀罕的。

  见了这方家族里对方秀才这等尊敬,有些奇怪,不合在方nǎinǎi面前多了一句口:“我娘家兄弟,却也有几个举人。”这话要放在旁人听了,不过也是常话,谁知方nǎinǎi听了,却说新媳fù眼里没有她这个秀才娘子,拿娘家的举人来压她,把方三nǎinǎi恨如头醋。

  方三nǎinǎi却还不知道自己这些,她是个喜欢说话的,自然也是到处找人白话,这方nǎinǎi不在场到好,一在了,就人人都不理自己了,多了几次,方三nǎinǎi也觉出来了,却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嫂嫂,偏生三nǎinǎi又有个拗脾气,别人越不让她做的事,她觉着对的,自然就要去做,越是这般,她越就去寻人说话。

  这样也就过了几年,方秀才成了方举人,方三nǎinǎi随众人去贺,方nǎinǎi说的一句,现时我家也成举人了,合族哄笑,方三nǎinǎi才晓得缘由,知道后不过觉得好笑,这样一句话就记了几年,怎的这般好笑。

  偏生方nǎinǎi家兴旺起来,方三nǎinǎi家却倒了霉,湖州虽是著名的鱼米之乡,风调雨顺的,方三nǎinǎi家的田不知怎么,总是被水淹了,能有一半收成已是好的,颗粒无收的时候也是有的,渐次田产摸完,也煞古怪,这田到了别人家,就不是这般了,这族里的见了这样情形,纷纷冷笑,还有那轻薄的,冷言冷语的让他们夫妻投身给方nǎinǎi家为奴,说这样也饿不死,方三爷怎受的了这个气,和别人嚷了几句。

  方举人读了圣贤书,自然也要知道些道理,听了这般话,同一个爷爷的堂弟,怎能收了为奴,自然有人说了,他就要呵斥住,谁知他全都当没听见,方nǎinǎi到了此时,更是得了意了,放出话来,这方三家的到自家,旁的先不说,投身纸可是免不了的。

  方三爷到了此时,一条七尺汉子,连妻儿的衣食都糊弄不来,不免在家唉声叹气,幸好孙nǎinǎi听的此话,和孙老爷说了,横竖也要请帮手,何不就把自家表姐夫请去,也能救救他家的急,议定一年十两银子,带去外面帮忙,方三爷也就别了妻儿,去外乡寻生计去了。

  方三nǎinǎi讲到这里,不由又用帕子擦了擦泪,萱娘听了,这才知道方nǎinǎi是这等样人,心里不由寻思,这娘是如此,方氏是这般,也就能想到了,见方nǎinǎi苦痛,劝了几句,方三nǎinǎi扶住萱娘的手道:“妹妹,若是那族里,有个似你这般怜老惜贫的,我也就不会这般了。”

  萱娘虽家事和方三nǎinǎi不同,却是那些苦,也是差不多经过的,轻叹道:“这些,我却也是经过的。”方三nǎinǎi点头:“就是知道妹妹是这样人,才对你诉下肺腑之言。”说着摇头叹气:“原先大姐儿还不似她娘,谁知成了亲后,行动做派就全似她娘了。”

  萱娘知道她说的是方氏,笑道:“却也是,刚成亲时,觉得好一个温柔女儿,谁知现时。”说着把今日这事略略说出,方三nǎinǎi听完,只是叹气,萱娘见她这般,笑道:“有句话不好问的,却不知是怎么发的财,我们也想偷学一二。”

  方三nǎinǎi瞧萱娘一眼,打趣道:“听妹妹这口气,却是要把天下的钱财都要赚完了才罢?”萱娘只是微微一笑,也没说话,方三nǎinǎi略停一停,方道:“也没甚好偷学的,不过是在山东种盐。”

  山东,萱娘连在山东做甚生理都没听见,听到山东,不由呆了一呆,方三nǎinǎi瞧见了,问道:“我却隐约听说,你家的死在山东?”萱娘点头,握住方三nǎinǎi的手道:“姐姐,若姐夫再去山东,可能帮我去寻个实信?”

  第 50 章

  这个,方三nǎinǎi稍迟疑一下,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难道一直没个实信?”萱娘点头:“是,只是舅爷来说过,说亲眼瞧见他掉在河里,打捞不出来了,之后就是公爹过世,分家等事,也忙个不住,却是姐姐你想想,这在太湖边长大的,鲜有不会水的,只是我是个女人,孩子们又小,不好去寻的,又没个妥当人。”

  方三nǎinǎi听完,默然一会,叹道:“妹妹,也不是我说句不好听的,他要真活着,这都七八年过去了,怎么不想想你们孤儿寡母在家不易,再者难道他不思乡,只是在外面不成。”这些话却也是萱娘心里想的,她叹气,抬手理一理有些乱了的鬓发,轻声道:“虽则也没多少恩爱,却也是孩子们的爹。”

  方三nǎinǎi没有再说,只是拍了拍她,应下等到时,定会好好寻访,两人又说几句,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方三nǎinǎi告辞,萱娘送出,临行前又再三再四说了,要多多往来,又在门口说了一盏茶功夫,这才各自挥别。

  到了次日,却是方三爷遣自家儿子来拜,萱娘也命玖哥去方家回拜,彼此来往了几次,越发亲热起来。连罗大嫂见过几次方三nǎinǎi,也觉得她为人爽利,不似一般女子,每次到了萱娘这里,也都清她过来叙叙。

  这日却是端午将近,罗大嫂备了粽子,又装了些小菜之类,送到萱娘那边,萱娘接了,命人收拾出来,请了方三nǎinǎi过来,在后院新修的水池旁摆了桌酒,一边赏景,一边说笑。

  方三nǎinǎi喝了两杯酒,对萱娘笑道:“这院子收拾的却好,花是花,水是水的。”说着一指外面露出的屋檐:“那边想来就是两个侄子的住所,这样又分了内外,又不失亲热,极好。”她话还没说完,罗大嫂笑的筷子都快拿不住了:“妹妹说的煞好笑,怎么教花是花,水是水的,难不成要花不是花,水不似水才成?”

  方三nǎinǎi本来在搛一个鸽蛋,那蛋剥的滑溜,自己有了酒,左右也搛不起来,听见罗大嫂这样问,索xìng把筷子放下,认真的对罗大嫂道:“嫂子,你却不知道,我家那个院子,他爹买的花,引的水,都不成样,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萱娘拿起筷子,给方三nǎinǎi搛了个鸽蛋,这才笑着道:“也不是我收拾的,只是昭儿和英姐两个人现在也不读书了,针线闲了时,就常商量着,怎么收拾屋子,收拾这园子,你瞧我那屋子,原先不是甚摆设都没有,全是昭儿收拾的。”

  方三nǎinǎi不由赞道:“妹妹,也不是我说,你这个儿媳,为人做派,这地面上也难挑的出来。”昭儿这时恰和英姐两人,端着几盘自己亲手做的菜肴过来,听了这话,英姐悄地拉一拉昭儿的衣衫,昭儿还是大方上前,把菜肴摆在桌上笑道:“三婶若真觉得侄女好,就多用几口。”

  英姐也偎到方三nǎinǎi身边,嘻嘻笑着,指着那几道菜道:“这是做女儿的一片心,干娘还别嫌弃。”方三nǎinǎi用勺舀了勺莼菜汤尝了,点头赞道:“怎么这都是做的汤,你们做的滋味就和别人不一样,更鲜了些?”

  英姐抿嘴笑道:“干娘,这是昭儿嫂嫂想出的法子,把高汤去了油,只剩清汤,然后再把香菇放上,等香菇入味了,再撇去香菇,然后再放莼菜,这样味道既鲜,又不油。”方三nǎinǎi听了,咋舌道:“怪道不一样,这样的法子却是我们想不出来的,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能想出这个。”

  正在和罗大嫂说话的昭儿抬头笑道:“这却也不是我想的,只是我爹原先说过,自小家里要做汤,就是这般,只是爹爹也常说,这样做法,味道是极美了,却也浪费,平日也不做的,只是今日见娘和舅母都在,这才试试。”

  方三nǎinǎi听完,摇头叹气:“怪不得说,发财三代,才知穿衣吃饭,似我们一般,纯是那暴发户一般。”罗大嫂也被这做法惊了一下,听到方三nǎinǎi这样说,点头道:“确是如此,不过日常都似这般,也奢侈了些,俗语说的好,惜福得福,又有言,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我常见那些大人家里,所用太过奢侈,虽说外人看来,是何等的尊荣,难免不是折福之举。”

  昭儿听了,回身对罗大嫂行个礼道:“爹爹也是这般说,只是。”随后就闭口不言,萱娘久久无言,听见昭儿这样说,才拍了她肩道:“其实世人多爱孩子,供养无所不至,其实有时,受些磨折也是好事。”方三nǎinǎi听了这话,忙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萱娘倒吃惊:“姐姐要往哪里去?”

  方三nǎinǎi回头道:“妹妹,听了这话,我却想起我家小子,自他爹发了财,成日里被他爹带出去应酬,我是个没见识的,只当他出去,手里有钱,也能让人瞧瞧我家现时不是原先,听了这话,想来这样不成,回去就剥了他的华服,还是依旧送去学里读书是正经。”

  罗大嫂扑哧笑了,萱娘强忍住笑,把她拉回来:“姐姐,这事也急不得,总要款款的教导,你这冷不防回去,他这放野的xìng子,怎么就能立时依了你,还是寻个好先生,好好教导,拘住他xìng,才是正经。”

  方三nǎinǎi也觉得自己急了些,讪笑一笑,斟了杯酒,递给昭儿道:“侄女,今日听了你这番话,觉得极有道理,这杯酒,你定要干了。”昭儿看眼萱娘,见萱娘微微点头,这才立起身饮了那杯,她们姐妹这才去了。

  罗大嫂瞧着昭儿和英姐远去的背影,叹道:“原先我心里还想着,小姑定昭儿为媳,私心里难免对小姑有些怨怅,这些时日细细想来,昭儿这般的人品,说句不怕小姑恼的话,玖哥还有些配不上,更何况我家儿子。”

  萱娘听了这话,给罗大嫂斟满一杯:“嫂子,我们姑嫂,平日却似姐妹一般,并不是我想侄子配不上昭儿,私心里还是想着昭儿能留在我身边多一日也好。”罗大嫂接了酒,笑应了,三人继续吃酒说话。

  酒到半酣,方三nǎinǎi掂起个鱼头,细细吃了起来,罗大嫂有了几杯酒,也就不吃了,笑问方三nǎinǎi道:“妹妹,这妹夫三月去了山东,可有信回来?”方三nǎinǎi正抠出鱼眼睛来吃,听了这话,皱眉算了算:“三月初九走的,还没两个月,想必不会有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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