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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夜 惊

  来时二人用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回去时却只是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自然是长榕使用了行路神通的缘故。

  这一顿晚饭吃得甚是无趣,席间那个叫长棱的年轻弟子和干瘦老头只一味的神色漠然的吃着饭,一语不发的,于长安自然也不好说话,只有匆匆吃完。他略觉得奇怪的是二人不仅对自己这个新来的孩童是如此,就是对长榕也是这般,按理说这长榕是“癸卷阁”的管事,多少要给些情面才是。当然于长安也只是略有些疑惑,随后就抛开了。

  在“癸卷阁”吃过晚膳,又和长榕闲话了几句,因寻思着住所离“癸卷阁”有些远,一天三顿这般跑来跑去的颇为费事,就和长榕讨要了些干粮,长榕自然允可,用油纸包了些放在一篮子里后他提着就回去了。

  刚回到半路,头上原本甚是晴朗的天空竟然涌来了一片黑云,接着就起了风,四处卷荡起来。于长安见状,知道怕是要下雨了,看看附近也没有遮蔽停歇的地方,只好赶紧跑。谁知还未跑得多远,豆大的雨点已是落了下来,待他回到住处,全身都已湿透,成了个落汤鸡。不过他刚回到住处,天上已是云收雨歇,这让他多少有些郁闷,心中腹诽道:在这清净宁和之地看来也有风云莫测之时。

  于长安进了屋子将篮子放下,本想先将湿衣换了,忽然想起旁边就是一处湖泊,这里又偏僻无比,不如先洗个澡,也好洗去一路的风尘。他打开近湖一扇窗子,看外头依旧寂然无人,天色又已有些发黑,干脆就脱了个精光,出了门不放心的再四周打量一回,见确实是鬼影也没有一个,就直接几步跳入了湖中。虽然四周确然无人,但毕竟是在一陌生处第一次做这等事,难免有点提着心,他匆匆在湖中洗了一回就回到了屋子里。用一件旧衣擦干身子后,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舒坦了起来。

  他穿好衣服坐了一会,又想起长榕曾告诉他以前那老书役在屋子旁搭有一个炉灶,心道不如烧些热水喝那才好。他出门转到屋后,果然见搭有一个小棚子,里头有柴火灶台什么的,上面搁着一个破旧的铁壶子,边上还有些柴火。他提着铁壶子到湖中认真的清洗了一番,犹豫了一下又装了大半壶水,这才生火烧水。一杯热水下肚,全身暖洋洋的,倦意跟着就上来了,不多时迷迷糊糊里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混混噩噩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心口处不时有一道古怪的劲力微微蠕动,力道虽轻但数次下来却也把他给弄醒了。其实于长安对这股古怪的劲力并不陌生,自然就是他的那枚胎石弄出的事端。说来也奇,每逢“体虚”的症候将要发作时,那胎石就会提前弄出这等异状来,然后两三个时辰后全身的力气都要被其吸取一空,端的是邪怪无比。

  不过这次“体虚”的症候来得略有些晚,以前必定是每月一次,如今过了一个多月才“姗姗而来”的,上次发作时还是在聚义山庄那里。这般迟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莫非是那“抱元三百二十四式”的效用越来越好?只是自从他上到月华山后练习就少了许多,一是附近人多怕人知觉,二是上山后生了不少事,且练一次颇费时辰,哪里还有心思去练习?又或是来到月华山后沾染了这里的道门清气的缘故?犹自有些半醒半睡的于长安胡乱想着。不过这“体虚”的症候此时来得却也合适,这里偏僻无比,就算“发病”也不会有人瞧到,自己晚膳时还带回了干粮,只当自己又多睡了一日罢了。

  正迷迷糊糊想着,忽然一阵夜风从临湖的窗口吹了进来,吹得连门口处似乎都有了响动。于长安想着“发病”后自己受不得风,无奈下只好睁开眼睛,要起身去把窗口关上。谁知他刚坐起身来,犹自有些惺忪的睡眼忽的一眼瞥见近门处竟立着一个黑衣人,且正漠然看着自己,顿时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几乎要魂飞魄散。

  那人见于长安忽然坐起身来似乎也吓了一跳,口中惊“咦?”了一声,不过转眼之间脸色就回转过来,拧着眉头口中冷冷问道:“莫非方才你已察觉我进来了?”

  于长安被这一场惊吓后,脑中一片空白,待那人问话,听着话音恍惚觉得有些熟悉之感,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借着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月色,看清那黑袍人竟然就是在“聆音阁”见过的那个老婆子,如今正满面厉色的盯着自己。

  老婆子见于长安只一味傻呆的看着自己,一语不发的并未回自己的话,狠厉的脸色却舒展开来。老婆子身子一晃,忽的出现在其身前数尺处,于长安吓得赶忙向后退去。

  老婆子淡淡一笑说:“你莫怕,我深夜前来只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你若老实回答我,我自然就去了。”老婆子虽只是淡淡一笑,却颇有些慈蔼之色。

  于长安见老婆子如此说,心中惊疑不定,且是不信居多。这老婆子深更半夜的前来,又是鬼祟之极,难道只为问些话?十有是来意不善。不过自己和她只是今日初见,又能知道些什么?图谋些什么?转又想自己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若说有那就只有可能是那把极是锐利的匕首了,他一直是贴身藏着的,难道被这老婆子发现了?如果老婆子真是为了那把匕首而来,那就给她便是,自己虽极是不舍,但也远远比不得自己的性命要紧。于长安这般一想,心中反而淡定了些。

  于长安小心回道:“婆婆有话但请问,小子定知无不言。”

  老婆子见于长安颇为识趣,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在聆音阁见你时,我看到你的身上似乎有些特别的东西,所以”

  老婆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脸色大变,面上现出惊惶之色,双目一凝好似凝神听什么一般,这般模样好一阵子后,才匆忙对于长安说道:“我只是顺道来看你一眼,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有什么难处尽可以去找长苓,我会嘱咐她的,以后我就不再过来了。”说完,一步就踏到门口处,快速打开门口后,身子又是一晃,转眼就不见。

  于长安一脸的愕然,这老婆子来得鬼祟,去得也奇怪,话都未说完就匆忙的走了,实在是古怪之极。

  于长安呆了半晌,猛然跳起来,先是把门关上,然后又把窗户关紧,两处关好后,又觉得似乎不甚安妥,于是又搬书移桌的将门口堵上,见四处皆密实了,这才瘫坐在地上。

  这一番惊吓,于长安哪里还有半点睡意?在房中胡乱揣测起来。他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一桩事情来,心中不免一阵的后怕。原来时间一长他几乎已经忘记胸腹间印有那幅狰狞的鬼像,平时就算脱光衣物他也不会去瞧看一眼,生怕被魔怔了。若是被那老婆子察觉自己身上有这等诡异之物,还不知道会如何呢。不过转又想那位高先生曾经对其说过只要将那鬼像遮蔽起来寻常人看不出的,除非那人修为不低于那巨怪,或是修炼有什么特别的神通。以高先生的为人自然不会欺骗自己,那老婆子若真看出自己胸腹间的鬼像,八成就是这两种缘故了。不过也未必就是被其看到鬼像,也有可能是其他的缘故

  大半日后,于长安全身酸软的躺在被褥上,“体虚”的症候散去已有颇长一段时间了,其后又睡了一两个时辰,但是全身还是没有多少气力。说起来这“体虚”的症候比起以往颇有些不同,发作的时间似乎短了一些只有半日的工夫,但是发作时颇有些凶险,以前只是气力消尽,这次却连背部的几段脊骨附近穴位也是刺痛无比,好在时间甚短,否则痛都要痛死。出了这等异状,于长安心道:怕是自己这段时日疏于练习那门功夫的缘故,以致于出现了这等险状,以后多要勤练才是。如今住在这等荒僻的地方,正好可以练功。不过还是得把这份抄书的差使打理清楚才好

  心中正盘算着,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于长安心跳几乎为之一停,昨夜之事虽然已经过去许久了,但余悸犹存,本正胡思乱想着,这敲门声就显得突兀之极,一声声的好似催命阎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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