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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忑,不答话,瞄向太子。

  太子冷冷道:“我看贺大人是一心徇私吧?证据确凿,难道贺大人这就算翻了案?别人不说,难不成十四叔的王妃和侍妾也会构陷他不成?”

  贺敏之一根玉琢似的手指虚横在嘴唇下,笑得讥诮:“太子殿下急什么?”压低声音:“如果我说死人也会说话,殿下信不信?”

  大殿中本就略显yīn森,太子只觉得后背一凉,汗毛直竖,断喝道:“贺敏之!你敢装神弄鬼?”

  贺敏之yīn沉沉的一笑,琥珀色的眼珠直盯着太子,半透明的冷彻骨髓。

  太子恨不得亲手掐死他,对他那种与生俱来的强烈厌憎夹杂着恐惧烧得眼睛通红。

  却见聂十三已亲自带着燕夜来上堂。

  贺敏之看向聂十三,聂十三轻轻颔首。

  燕夜来下跪的姿态似一朵夏末的落花,一双眼恰似冰封了的春水,掩不住盈盈脉脉的多情,痴痴凝注檀轻尘。

  贺敏之道:“燕夜来。”

  “燕夜来叩见大人。”

  “腊月十三夜,是不是你行刺太子?”

  “是。”

  “何人指使?”

  燕夜来毫不迟疑的答道:“睿王爷。”

  檀轻尘苦笑。

  意料之中,贺敏之淡淡问道:“檀轻尘纳你为妾时,你可是自愿?你知不知道他是青辰教首领?”

  燕夜来口齿清晰:“小女子原是江湖卖艺为生,睿王爷收留我在府中,却骗jiān了我的身子,小女子无奈之下,嫁他为妾,原不知他是青辰教首领。”

  “你既非自愿,又不知青辰教中事务,为何听命于他刺杀太子?”

  “小女子薄命飘萍,既已失身于他,成了他的妾室,自当听从夫君,王爷给我看了太子画像让我行刺,小女子并不知晓刺杀的人是太子。请大人饶我一命……”

  声音脆而柔,惹人生怜。

  贺敏之温言道:“你所言可都属实?”

  燕夜来楚楚可怜,答道:“实不敢欺瞒大人。”

  贺敏之面有倦色,扶着额,声音平静无波:“你可知道守宫?”

  燕夜来脸色突变,看向聂十三。

  聂十三路上借着试探她的功夫,捉住了手腕顺着脉门划向肩井,掳起她的衣袖,清清楚楚看到了她的右臂。

  只听贺敏之略显低弱的声音道:“守宫者,别称壁虎。取七月七守宫,yīn干之,以井花水和,混丹砂涂于女子身,不去者不yín,去者有jiān。”

  “燕夜来,方才聂大人已看清你右臂上一点守宫砂还在,你却说睿王爷逼jiān于你,又说失身于他只能听命,尽是一派胡言!”

  一时已有衙役上前拉起燕夜来的衣袖,果然雪藕似的胳膊弯处,一点朱红分明。

  贺敏之叹道:“本官劝你还是老实招供罢,到底是谁令你刺杀太子?”

  燕夜来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非关恐惧,而是说不出的羞耻难堪。

  太子心中大恨,这一出谋逆案,自己与蝶楼、临州府谋划运作得自以为天衣无缝,不想在贺敏之一审之下,竟是破绽百出,见贺敏之翻着檀轻尘的供词,唇角一个近乎嘲讽的微笑,当下彷徨无计。

  燕夜来正待开口,只听马蹄声骤响,一骑已风驰电掣而来,直奔到殿前。

  骑者下马入殿,一身红色短打,却是靖丰八百里加急来的特使,众人在殿上跪倒,特使打开圣旨,念道:“宣大理寺右丞贺敏之即刻回都。睿王谋逆案依临州原审为准,大理寺速速结案,抄报六部,明发天下。钦此。”

  贺敏之大病初愈即接掌谋逆大案,远赴临州,数日来一路风尘,殚精竭虑,生怕夜长梦多,方到临州第三日便赶着开堂审案,不想还是慢了一步,被文帝改了主意,翻不得这桩冤案。

  跪在地上膝盖冰凉,心中怒极,血气上涌,猛地站起,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身子往后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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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话想跟大家jiāo心。

  看到有大人很辛苦的为我打分甚至补分,心里非常感动,但是好意心领,你们打分补分太麻烦了,手指辛苦,翻页也辛苦,我心里也过意不去,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的。

  其实一直想说,我写文,只想纯粹的、开心的、真诚的给大家讲个故事,大家能看这个故事,给出一些意见,没有觉得太浪费时间,我已经很满足,至于积分也好,榜单也好,说句实话,我真的不太看重。

  我才疏学浅,写不出太好的故事,能够得到各位的垂青欣赏,已经很高兴了,大家能看,我只能以真诚报答大家。的af

  大家的留言,我都很认真的看过,有的让我深思,有的让我开怀,有的让我感动……大家都很油菜花……所以,真的不好意思听大家叫我“大人”,很羞愧,捂脸,叫小菜就可以,希望继续得到大家的不吝赐教。

  第二十六章

  却未栽倒在坚硬的石地上。

  见贺敏之摇摇yù坠,聂十三早已身形闪动,伸手扶住了他的腰,檀轻尘稍慢一步,双手缩骨,从手枷中脱出,扶住了他的肩。

  两人眼神一撞,檀轻尘微微一笑,聂十三面无表情,却都不放开手。

  贺敏之阖着眼定了定神,缓过气来,不自觉的往聂十三身上靠了靠,避开了檀轻尘的手。

  檀轻尘极低的叹口气,默默退开几步。

  贺敏之落座,头晕得几乎坐不住,脸色惨白若纸。

  太子目露喜色,吩咐着即刻给檀轻尘换上十三斤半的铁枷。

  贺敏之心头突突乱跳,恨得牙痒,蹙着眉,却已想到了对策,只是还有些踌躇不定。

  天命难违,御心难测,逆了龙鳞,再多的皇恩浩dàng肯定也成了雷霆震怒。

  天威之下,自己会不会粉身碎骨?

  仰头看向身侧立着的聂十三,却见他眼神是极冷静的坚定纯粹,毫无犹豫不定之色。

  似乎知道他心中想问,聂十三轻声直言道:“凡事都要诚于己心,不受外力困惑摧折。”

  凝视他苍白的面容,又是心疼又是骄傲,决然道:“你尽管去做。万一皇帝降罪,我能护你周全。”

  贺敏之心中一定,眼神濯然,扬声道:“圣旨已下,既由大理寺结案,诸人犯也应由本官带回大理寺侯决。”转眼瞧着太子:“太子殿下可有异议?”

  太子见局势瞬间挽回,心中欣喜,笑道:“辛苦贺大人。贺大人素来慧眼明断,望你尽快返回靖丰,父皇等着这桩谋刺重案的结案文书呢。”

  贺敏之淡淡道:“微臣不敢怠慢。”

  傅临意一直半闭的眼睛突然睁开,大声道:“太子贤侄,你谋逆的十四皇叔现在脚底也被烫烂了,手指也被生生拔断了,浑身都是伤,十一叔讨您个恩典,让你十四叔且在我车上将养几天,回了靖丰再把他塞到大理寺重狱可劲儿折腾吧!”

  这话说得又刁又恶,一口一个“贤侄”、“你皇叔”,分明就是躺在地上耍无赖了。

  只气得太子面红耳赤,却发作不得。

  傅临意对他视若无睹,起身跪在檀轻尘身侧,含泪笑道:“老十四,十一哥没用,只能做到这些。”

  铁枷边缘甚是粗糙,毛刺已将手腕磨出了些微血迹,檀轻尘却大笑道:“十一哥的情分,轻尘铭刻在心,永世不忘。”

  即便是在大笑,也丝毫不见张狂跋扈,听起来尽是愉快雍容之意。

  又对着贺敏之一拱手,笑道:“也谢过敏之费心。”

  贺敏之淡淡道:“不用客气,王爷也不必觉得冤枉,哪个庙里没有屈死鬼呢?想开些罢。”

  檀轻尘听了,目光闪动,终凝成了一个全然信赖的温暖眼神。

  一行人晓行夜宿,十日后返回靖丰。

  贺敏之回都当日便拟好结案文书,抄送六部,明发各府。

  这文书一出,一时间满城风雨,朝野俱惊。街头巷尾,朝堂官府几乎都在议论此事。

  贺敏之在大理寺文书中批道:檀轻尘谋刺案疑点纰漏甚多,未能定罪。然逼jiān民女、强纳为妾、逼死正妻之事证据确凿,依律可处斩首之刑。

  匪夷所思不lún不类的批文,把一桩谋刺重案翻得干干净净,硬生生判成了逼娶杀妻案。

  帝盯着文书看了足足半个时辰,气得怔住了,半晌拍案怒道:“好个贺敏之!好一招釜底抽薪!”

  咳了几夜都未曾合眼,御医看了三四回,进了汤yào,这夜终于小睡了片刻,清早上朝。

  早朝时,监察御史果然群起而攻之。

  檀轻尘雄才大略,足堪济世,偶一露之,已让朝中重臣颇为推崇,更兼人品谦和,一心为民,本就深得人心。

  这桩案子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太子一手构陷,朝堂中人人憋着心寒不服,如今再一看,竟被大理寺判得如此胡搅蛮缠,登时暗里的不忿都zhà到了明里。

  御史趁机连夜写了折子,弹劾大理寺丞贺敏之倒行逆施,昏聩胡为,并请另行择人,重审此案。

  帝原因着近日常感神困体乏,咳嗽带血,心知病势已成,怕万一病重,太子无法辖制檀轻尘,便改了放他一命的主意,想着让贺敏之速速结案,在民怨未起时先杀檀轻尘。

  不想贺敏之一个结案文书,却不是引水灭火,而是在火上浇了一勺滚热的油,竟是拼着被千夫所指,也要将这桩案子判得人神共愤,捅得尽人皆知,掀起滔天巨浪,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青天白日来。

  其时躬逢盛世,民敢直言,臣敢死谏,这一桩重案,终于闹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

  数日来,参贺敏之的折子雪片似的纷纷而至,堆满了文帝案头。

  江南诸州、临襄封地民怨沸腾不说,连靖丰城的百姓都传着太子设计陷害,睿王含冤受屈的闲话,对那个胡乱定案的贺大人更是污言秽语,百般咒骂。

  这天江南百姓为檀轻尘鸣冤的万民表送到靖丰,文帝一看,连诸州知府的姓名竟均在其上,一个不落。

  不由长叹一声,端起盛着浓黑yào汁的玉碗,一饮而尽,只觉得满口满心的苦涩难言,正待吃一粒蜜饯,却见淑华夫人带着小皇子傅算韬过来,小皇子年方四岁,极是聪明可爱,深得文帝宠爱,见了父皇第一句话就是:“十四叔冤枉,太子哥哥是坏人。”

  帝含笑看了淑华夫人一眼,却不言语。

  淑华夫人略有些不自在。

  一时徐延进来禀道:“方尚书和龚侍郎在宫门外求见皇上……”看着文帝的脸色,迟疑道:“大约也是为了睿王一案而来。”

  帝神色微变,闭目道:“让他们回去吧,就说朕已有了决断。”

  次日文帝下旨,着大理寺少卿杨陆重审此案。

  这天贺敏之照例溜达着去大理寺,一路上照例听着三姑六婆贩夫走卒翻着花样痛骂狗官贺敏之。

  杀猪的郑大叔骂起来声音格外大,打雷也似,骂一声剁下一块猪ròu挂上,姿势之美妙堪比聂十三练那指天划日的江河剑;卖绣花鞋的王大娘骂词格外精彩,骂得一双昏花的老眼明亮闪烁精光四shè,挣得粉红的面颊看着和十六岁的少女不差分毫。

  贺敏之听得津津有味,低声笑道:“幸亏他们不认识我。”

  聂十三照例冷着一张俊脸不说话。

  到了大理寺,贺敏之直接找上了杨陆,将自己临州审案的笔录连同仵作验尸记录尽数jiāo给了他,笑道:“可算把这烫手山芋甩掉了,只是要辛苦杨大人。”

  杨陆接过卷宗,道:“你又何必瞒我?没有你这出拼了官声xìng命不要的葫芦判,睿王只怕已经下了死囚牢,哪里还轮得到我来审?”

  翻着看了看,蹙眉道:“塞瓶入腹的是哪位?”

  贺敏之道:“应是临州府的文书殷星,此人专爱琢磨试演各种dú刑。”

  杨陆冷笑:“这种人最好办,用他琢磨出的法子细细的拷打一番自然什么都招了。”

  贺敏之点头,正色道:“我在临州已把齐云永和燕夜来审问明白,不知睿王妃的供词你可曾看过?”

  杨陆道:“看是看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说不出的古怪。”

  贺敏之知杨陆一向偏精于刑讯,也不多话,翻出睿王妃的供词和檀轻尘的供词,道:“这十四份供词的指印,都不是活人捺的。”

  “睿王妃的七份供词里,指印有横有竖,杂乱无章,且太子只知盗取死人指印,却不知人死后指纹与生前不同。”

  “去年我把二十年来的旧案卷宗都看过一遍,其中一份南疆冤案的结案文书中提到过人死之后尸体的变化。大抵是半个时辰出现尸僵,两个时辰就会全身僵硬,十二个时辰后尸僵开始减弱,肌ròu逐渐变软,若不收敛,便开始腐烂。”

  将供词映着日光,道:“你瞧这指印形状纹路,想必他们一份份誊写供词花了几个时辰,这七个指印分明就显示出由软而硬、由宽到细的变化。”

  杨陆拿起檀轻尘的供词一看,十分佩服:“果然!睿王爷这七份也是。”心念一转,怒道:“难怪睿王爷右手拇指被割。”

  贺敏之沉吟道:“只是此案还有个难处……便是太子。”

  杨陆默然,半晌道:“昨夜徐公公登门。”

  面有不豫,苦笑道:“此案纵然水落石出,只怕首犯也是个替罪羊了。”

  “莫太微?”

  杨陆点头。

  贺敏之一时无言,此时结案,死的是檀轻尘,重审此案,死的是莫太微——终究是要屈死一个。

  见杨陆神情黯然,想了想,安慰道:“那莫太微虽有可能是受太子所迫,却也是从犯,并不算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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