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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及时静养,更是伤上加伤。幸好他本人根基深厚,筋骨强健,更有灵yào相助,否则只怕早已伤重身亡……”

  说到灵yào,不禁兴致大起,颇有滔滔不绝之势:“那瓶yào下官看了看,极有可能就是少林大还丹,这大还丹炼制极为不易,制法更是不传之秘,照下官看,里头定有八珍草、羚羊角、红景天、百年ròu芝这几味珍贵yào材……”

  傅临意打断道:“你再啰哩罗嗦说这些废话本王就砸了太医院!你只说他要不要紧,要吃些什么yào就好。”

  路人鼎忙道:“王爷莫急,这伤势虽险,好在聂大人根骨绝佳,那瓶中还有八粒大还丹,隔日服于伤势大有裨益,下官再另开方子,回头太医院自会送yào过来。”

  反复再三jiāo代道:“只这两个月,千万不能妄动真气、与人jiāo手,否则伤势必定复发,到时不光武功尽废,只怕于xìng命亦有大碍。”

  贺敏之放下心中大石,点头应了。

  路人鼎临行前迟疑片刻,开口道:“下官出宫时,正巧碰上摄政王,王爷特意嘱咐我悉心诊治,另托我给贺大人捎一句话……”

  “菩提生灭丸在摄政王府中,改日王爷会亲自登门给贺大人送来。”

  贺敏之心如明镜,直言道:“谢过摄政王美意,这菩提生灭丸我不需要。”

  拱手道:“路大人来日必定步步高升,下官先行道贺。”

  一天后,聂十三便清醒过来,道:“菩提生灭丸在檀师兄手里。”

  贺敏之捧着一卷杂阿含经看着,只“嗯”了一声,撇开书,倒出一粒大还丹塞到他嘴里,又递上一杯水。

  方说道:“聂十三你就是个榆木脑子,杂阿含经中说到需知种种执着皆是虚妄,譬如瀑暴瀑流,漂众草木,聚沫塞路,遮贤圣道。你如此堪不破,只怕于武道也难有寸进。我看你也别练剑了,改用杀猪刀劈柴刀罢。”

  聂十三反应极快,接口驳道:“唯能极于情,才能极于剑。我以剑求道,由情明世,顺其自然,发乎己心,执着了又如何?”

  说完立即转回话题:“蝶楼是为檀师兄所控,当日他在牢里说话九真一假,竟瞒过了我。”

  贺敏之笑得淡然:“他设局布子、苦心经营多年,别说蝶楼了,连太医院路人鼎都是他的人,我中dú的事情皇上不知,檀轻尘怕是早就知晓了。”

  “他早在你之前就去了少林,和尚也是人,前朝就有王播碧纱笼的故事。檀轻尘是万人之上的睿王,素来名声又好,大和尚哪会又怎敢驳他的面子?自然乖乖奉上yào丸。”

  说着,一勺勺喂着聂十三喝水,见他重伤后眼窝深陷,嘴唇苍白干裂,不禁心疼,却发狠道:“非得赶着去少林,生怕那群秃驴们木鱼不够敲,巴巴的递上脑袋给他们敲,这下半死不活的回来,活该!”

  聂十三不说话,半晌道:“苏缺死了。”

  第三十五章

  聂十三不说话,半晌道:“苏缺死了。”

  “他虽听命于檀师兄,却没有杀我,反是救了我。要不是他偷袭得手,七释受伤分心使得那一杖力道稍懈,我早已是个废人。”

  顿了顿,一字字道:“苏缺死了。他一直是我的朋友。”

  贺敏之静静听着,说道:“檀轻尘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苏缺和你的情分。”

  轻叹了口气,眸中有了然和痛惜之色:“苏缺绝不会害你,他虽是杀手,却重情重义,可惜了。”

  聂十三有些气力不继,低声道:“等我好了,咱们去找檀师兄要菩提生灭丸。”

  贺敏之似被dú蜂蜇了一口,一口拒绝:“不,我不想再见他。”

  聂十三奇道:“为什么?”

  贺敏之不答。

  聂十三见他神情悲愤羞耻,心中咯噔一下,却不追问,只道:“这两天你也没好好睡,是不是?眼睛下面都乌青了,快过来睡会儿。”

  贺敏之转身放下水杯,脱鞋上床,搂着他一条胳膊,只觉得再无所惧,满心的满足,困倦涌上,打了个呵欠,笑道:“我什么都不想啦,只等你养好了伤,咱们便辞官归隐,从此天地遨游,逍遥自在,好不好?”

  朦胧说着,不一时就睡着了。

  聂十三重伤之下,原本神困体乏,却忍着经脉脏腑针扎火燎的剧痛,提一口真气,缓缓运行。

  需知重伤之后,若就此搁下静养,纵然伤好,也会功力大损,甚至再无恢复的可能,唯有一口真气长转不息,越是伤重,越是不懈怠,忍常人之不能忍,方能更精纯精进。

  微弱的真气在破损的经脉流动,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重重阻碍之下,聂十三毫不气馁,一点点突破,直至倦极痛极而眠。

  他的躯体就像是铁打的,意志更是百炼纯钢。

  哪怕每一块骨头每一根筋,都断了、裂了,只要一口气在,聂十三就还会站起来。

  七月末的靖丰白天虽热,夜晚却已有了几分秋凉如水。

  新皇登基后,各地驻军也都派使者前往靖丰朝拜。

  南疆侯沈陵、西州侯商青广均亲自前来。

  镇守北线凉州的九王傅落风却因近日草原异动频频,不敢亲离,只派了手中最得力的骠骑将军颜牧进靖丰给建平帝与摄政王见礼。

  颜牧刚抵靖丰,未及休息,一身戎装便上了殿,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得赐平身后甫一站起,满殿大员心中都不禁暗暗喝彩:天下竟有这等人才!

  摄政王双目异彩涟涟,凝视颜牧,嘴角含笑。

  触到他的目光,颜牧毫不退缩,亦微笑回视。

  散朝后,摄政王与颜将军把臂同行。

  龚临近来被提拔为礼部郎中,远远看着他俩,脱口赞道:“双双玉树,日月当空。”

  龚何如怒道:“闭嘴!”

  龚临一惊,方知自己无意中一句“日月”,犯了忌讳。

  檀轻尘笑道:“颜将军可是第一次来靖丰?本王与将军一见如故,将军不妨就住摄政王府,与我盘桓几日,也好随时请教。”

  颜牧全无受宠若惊之态,落落大方:“摄政王厚爱末将心领,只北线日前恐有战事,九王爷jiāo代,朝拜后速速回凉州,末将甲胄在身,不敢耽误。”

  檀轻尘叹道:“也是,草原诸部落虽一直分崩离析,却时常小股扰掠我凉州城外。近年来朗羯部落出了个李魏,倒是个人才,广结盟友,选贤任能,尤擅骑兵作战,颇具燕亦遗风,大有统一草原的意图,前些日子陈兵燕支关,只怕秋高草肥之际便会有所异动。”

  颜牧转眼凝视檀轻尘,笑道:“摄政王不出靖丰,心中却是山河尽在丘壑分明,末将佩服。”

  他的眼珠并非纯正黑色,在阳光下透着清浅的琥珀色泽,凝望的时候,格外专注深情。

  檀轻尘看着他的眼睛,含笑问道:“颜将军今年贵庚?籍贯何处?可是暄靖四年加入军中?”

  颜牧鼻梁高挺,脸色有种殊异常人的苍白,这种苍白细致而干净,不显病态,只见尊贵,只听他笑道:“末将今年二十有七,西州人氏,的确是暄靖四年进了凉州军,得以报效大宁。”

  檀轻尘不禁大笑,扬眉道:“好!颜将军身负重任,本王也不留你,来日北线抗敌,还望将军奋勇为国,只待边关烽烟寂静,必将倾朝为我大军庆贺。”

  颜牧一笑:“将军百战报国死,份属应当。”

  檀轻尘颔首,突然问道:“靖丰城中,可有将军要寻的故人?”

  颜牧的笑容有些寂寞有些血腥气,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期待和愉悦:“有。”

  聂十三恢复能力惊人,那么沉重的致命伤势,半个月竟已能下地走动,与常人无异,只是尚不能动用真气内力。

  贺敏之见他一天天好起来,喜不自胜,妙语如珠,喂着吃个yào喝碗粥都能讲出一朵花来,似乎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跟聂十三说完笑完。

  一天夜里突然心神不定辗转反侧,悄悄起身蹑手蹑脚走到院里,在井台上跪下,喃喃道:“前些日子我说只要十三活着,便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以立刻拿我的命去……现在他活啦……那还是让我也再多活几年罢……也不要多,再活七年就够……”

  想了想:“只要在一起,七年不行,六年也好……三年五年也可以……”

  这天太阳落山后,贺敏之汲了井水浇地,一会儿热气蒸完,两人便铺好了竹席,在院子里纳凉。

  聂十三回来后,发现贺敏之新添了一毛病,连茶都舍不得喝了,整日只喝清水。

  聂十三嗜茶,自己用君山银针掺了香片,取香片之浓馥,兼银针之清盈,喝着果然口感绝佳,倒了一杯给贺敏之让尝尝。

  贺敏之静默片刻,把茶杯推回,淡淡道:“我戒酒戒茶,只喝清水。”

  聂十三以为因自己受伤,他花费了不少银子买yào,便想从茶里把这点银子抠省出来,不禁好笑,道:“你这个贪财的毛病还是得改改。宁律中受财枉法,赃满百两处绞;受财不枉法,赃满百两处加役流。你床底下藏的那些,足够让你秋后就斩头。”

  贺敏之笑道:“床底下的乾坤天知地知鬼神知,你知我知别人不知,你总不会大义灭亲去罢?”

  聂十三见他笑得一派天真无耻,心中一动,喝一口茶,起身一把按压住他,堵上嘴唇,不由分说,把茶度了过去。

  却发现贺敏之挣扎得异常激烈,推拒着自己的双手透着入骨的凉意,心知不对,忙放开了他。

  却见贺敏之神色惊恐yù绝,头发散着,衣襟也敞开了,胸口赫然一道又宽又深的伤痕。

  这些日子贺敏之连睡觉都衣衫整齐,聂十三竟一直未发现他胸口的刀伤。

  贺敏之满口茶香,勾起了那晚的记忆,羞愤恶心之极,弯下腰,已呕吐了出来。

  聂十三眸光一动,似有所悟,帮他拍着背顺气,待他平静下来,道:“有人在茶里给你下dú?胸口的伤是怎么回事?”

  贺敏之心一横,承认道:“七夕那晚在宫里,太子给我下了春yào。”

  偏过头不看聂十三:“把我和淑华夫人、檀轻尘一起关在海棠馆……”

  略一思衬,咬牙道:“檀轻尘也被下了yào……他……”

  “这个伤痕,是我自己用刀子割的……”

  一番话只说得混乱不堪,正待继续说下去,聂十三突然一把抱住他,把他整个人死死拥进怀里,用力之大,两人的骨头几乎嵌进对方身体,贺敏之觉得窒息,却又说不出的安心。

  聂十三心跳沉稳有力,声音里有怒意,更多的却是安抚:“我知道了。不要紧,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能害到你。”

  贺敏之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半晌,聂十三放开他,伸手抚摸他胸口的刀痕,触感粗砺狰狞,与周围细致的肌肤对比鲜明,低声问道:“还痛不痛?”

  贺敏之摇头,却笑道:“当然痛,我跟你不一样,我又不是木头……”

  正色道:“十三,等你大好了,咱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可以去草原、去西州,还可以回墨凉镇,我还想去白鹿山看看……”

  凝视着他无限向往的神色,聂十三迟疑片刻,正打算开口,突然门环传来叩叩之声,声音响得恰到好处,既不太高,却也足够让人听得清楚。

  傅临意每次过来,都是急惊风似的把门拍得山响,自不会这么礼貌。

  贺敏之抬起头,心中隐隐有恐惧之感,只觉得这敲门声似极了钩魂铃。

  聂十三已走过去打开门。

  颜牧几步踱进院子,含笑看着贺敏之。

  三分明月,尽数被颜牧踏在脚下。

  颜牧一身白衣,腰悬弯刀,静静站着,却带来金戈铁马尸山血海的沉重压迫,空气紧绷如弓弦。

  聂十三喉咙一甜,身形微晃,竟被他的煞气激发了伤势。

  贺敏之见到颜牧,血液顿时涌上头顶,心脏胀痛得几乎要zhà开,脸色却只略白了白,眼神陡然锋利冷酷。

  笑了笑,道:“十三,你先回屋里躺着,他是我一位多年不见的好朋友,我和他有话说。”

  说完拉着聂十三一路回屋,正待转身出门,聂十三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多年不见的好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贺敏之毫不迟疑:“穆恪之。”

  聂十三哼一声,扬声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颜牧听到了他们一番对答,却笑道:“颜牧。”

  聂十三凝视贺敏之,道:“他是你大哥慕容之恪,对不对?”

  贺敏之见他眼睛里瞬间点燃的凛冽战意,冷冷道:“我和我大哥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聂十三,今日你若是敢出手,咱们以后也不用再见了。”

  聂十三一震,盘膝坐下,气府为源,丹田为海,强提一口真气散入经脉,也不看他,闭目道:“你去罢。”

  贺敏之领着颜牧一路走到后院。

  后院粉白的墙,青灰的瓦,种着竹子花树,墙角处放着一个鸡笼,里面铺着干草,却没有养鸡。

  颜牧立在竹林前,袍袖舒展,道:“八年前你还是个孩子,现在也这么大了,时光当真如流水一般……”

  说着用手比着高度,笑道:“我看着你从这么高,长到这么高……再到这么高……嗯,你第一次骑马还是我把你抱上马背的,还记不记得?”

  贺敏之道:“记得,大哥那时候待我很好,我不爱习武,大哥便教我救命三招。”

  颜牧颔首道:“不错,看来倒是没忘了我。”

  又问道:“这些年过得可好?三重雪可曾复发?有没有被人欺负?”

  贺敏之道:“还好,复发过一次,也没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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