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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4章 一一六

  订阅不足百分之三十的人会出防盗章补点订阅或者等24小时能看  她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概就是个熊孩子逆袭的典范, 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上学的时候无人管教,抽烟打架早恋早早辍学,后来白手起家,从挣第一笔钱开始,就沉迷于挣钱, 从未享受过片刻家庭温暖。

  后来她事业有成,也是累了。

  再后来就在旅行当中进了章怀太子墓, 莫名其妙睁开眼睛, 就变成了徐家的二女儿。

  徐有义虽然是个糙汉子, 但是特别宠爱孩子, 夫妻二人万般疼爱,徐良玉从小聪慧,更是早早展露她独特的行商头脑, 只不过她再世为人,过惯了受人疼爱的日子,生了安逸之心, 一有闲空, 就愿看书解闷。

  她回想往事, 也终于将檀笙想了起来。

  是的, 她从前见过檀笙,而且不止是一次。

  第一次遇见时候,是去年的盛夏, 她跟着徐有义参加洛州商会的会宴,那时候他就和宋凛在一起。那天正巧是她是生日,出门的时候以为旁边没人,便拽着阿耶闹着要吃果味铺的果脯,说没有生辰礼物,很不开心。

  结果一声轻笑也不知是谁笑的,出了酒楼的门口才发现门口站一个人,那人就是宋凛。

  一人坐着双轮车就在他的身边,二人身旁都有奴仆杵着,当时宋凛上前搭讪,因他样貌堂堂,光只看着他也没注意到他身后的人,现在想起来,那个人就是檀笙。

  也是那个晚上,有人送来一块圆玉,以及果味铺的果脯果干。

  当时以为都是宋凛有心,其实怕是误会了。

  后来宋凛还曾想介绍他的好友给她,也一直无缘得见,也有过偶尔相遇的时候,檀笙给她的印象就是个病秧子,从来坐双轮车出门不能行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她和宋凛也有过甜蜜时候,今生太顺风顺水,实在是信错了人。

  也是他手段高,做事滴水不漏,才坑害了她,坑害了徐家。

  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檀笙帮衬着来的,还说什么还给她,当真可笑。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事情,她从来不受。

  受过的伤,挨过的疼,她向来是眦睚必报,没有当场翻脸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全都记起来了,唐朝货币不通,因为对于银钱敏感,她最不喜欢存绢布物件,只喜钱币,家里的地窖里可屯了相当可观的一大笔银钱。此事只有宋凛知道,行商也难,几次化险为夷之后,却不想一时贪利换成了一匹匹绢,等等,那些被宋凛吞了的钱币,难不成也到了檀笙手里?

  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愤怒。

  徐良玉记得,走投无路时候,檀家来提亲,檀笙让人递过书信,他说他可以帮她。

  却原来如此,她还曾因为他帮徐家租房子而感激他,还曾因为他有想帮她的心而感动,这真真是被卖了还为他数钱。她气得头痛欲裂,一个人在屋里发了一顿疯。

  出来的也是急,那块圆玉并未带回来。

  回想过往种种,她彻夜难眠,恨得咬牙切齿。

  之前嫁过檀家之后,也是病了,檀家的老大夫给她开了药,每日有人熬药有人侍奉,也未多想。所谓的镇魂汤药,想来是在安神的药里又放了什么,才叫她日日昏昏沉沉睡睡醒醒,渐渐地忘了许多事。

  如今断药时间长了,从断断续续记起的零星碎片到全部记起,好像又过了太久的时间。

  将自己小时候玩过的玩具都倒在地上,又翻出了竹简,挨个看着上面自己幼时记事,心情慢慢平复,这一批货挽回了一些损失,但是从钱财上讲,也是之前的九牛一毛。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还得继续挣钱,阿姐阿弟阿耶阿娘,还有一家人等着她。

  天快亮了,屋里发凉。

  徐良玉蹲在床边,将散落在地上的玩具捡起来,轻轻放回大箱子,九连环拿在手里轻轻地响动,就像是响应这点生意似地,窗外忽然有了动静。

  似有人走过,吓了她一跳。

  快步走了门口去,徐良玉打开房门,正撞见阿姐站在石阶上面。

  清早的风清冽得很,她一身暗花裙,外穿着翻毛答忽1捂得严严实实,一只手正被石阶下的男人拉着,露出一小截手腕,他正低头给呵着气,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房门一开,三个人都有点尴尬。

  徐挽玉连忙拽回自己的手,捶了男人一记粉拳:“快走吧!”

  再怎么说,让人撞见也是窘窘的,男人告饶,对着姐妹二人作揖,竟然还红了耳根。

  徐良玉一下想起来,之前也撞见他一次,看见他奔着后门行色匆匆地,下意识地就叫了他一声:“郎君慢走。”

  还是这个人,还是一个踉跄,逗得她伏在阿姐的肩头偷笑。

  徐挽玉忙拉着她,返身回到屋里。

  她脱下了答忽,姐妹两个并肩躺在了一处说话。

  其实订婚时候,还是阿姐先定的,之前和阿耶在商会有往来,亲事是陈知府先提出来的,媒人将他家小郎君夸得天上难寻,地上难找,说起来,这商与官,亲事是高攀了人家的。

  越是小心待着的姻缘,越是矜持,平时没多少往来。

  徐有义还曾说徐家是烧高香了,才给女儿定了这等好姻缘,可想而知他心里得多高兴。

  天越来越亮了,徐良玉侧身过来,偏脸枕在了阿姐的手心里:“阿姐,对不起,搅乱你的婚事,”之前之所以病倒,一是淋雨,二也是心里极其愧疚,觉得对家里无法交代,对阿姐无法交代,才受了打击郁郁寡欢,现在想起来,还不能释怀,“都是因为我,不然这时候你早成亲了。”

  徐挽玉顺势揉她的脸,笑得柔柔地:“说什么呢,本来就是高攀,心里还忐忑,如今正好,门当户对。”

  少女也是打心里地不屑:“再者,我始终觉得,能轻易弃你于不顾的,不嫁也好。”

  阿姐顺应一声,似不以为意。

  在这个朝代,男女思想比较开放,贞洁观念极其淡薄,徐良玉想起才走的那个男人,也难免生了好奇之心,问她们在一起多久了,问他这个人看起来怎么样。

  徐挽玉搂着她,这就与她悄悄咬耳朵。

  原来之前,阿姐早就和陈知府家的郎君在一起了,露水夫妻也曾甜甜蜜蜜,可惜禁不住事,没多久就退婚了,她心灰意冷,在秦家求亲之后立即委身了秦行,他也不在意从前的,就是面上一本正经地不禁逗,私下里黏得很。

  阿姐说起他时候,口气虽然轻忽,但是笑得很甜。

  徐良玉如此便放了心,挨着她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去。,

  就像是有了根,她实实在在睡了一个连梦都没有的觉,这一觉,一直睡了一天一夜,徐有义和赵氏到底还是觉得她不对劲,给青萝叫过去说话,青萝本来也不知道内情,就说是小娘子和郎君拌嘴了。

  虽然徐有义一直觉得让女儿嫁给檀三斤那病秧子,很是委屈,但是已经成了婚,檀笙待他们也很是上心,自然是也愿她们夫妻和美,一听说拌嘴了,一边心疼女儿,一边又记挂着,希望檀笙早日来接,劝说劝说,好让她们好好过日子。

  可惜徐良玉醒过来之后,少了些少女娇俏,却是多了三分冷清脾气,不让他管。

  他盼着檀笙来接,可如此过了四五天,也没有人来,他脾气上来了,就也不管了。

  又过了两日,铺子开了门,徐良玉穿了一层又一层,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一早上打开房门就瞧见一地的白。也没有风,只天降清雪,雪花不断飘落下来,轻轻连成天地一色。

  到处白茫茫的,就连赵氏都对着雪景感伤几句,徐良玉却无太多感觉,伤或痛,喜还是忧,经历便经历了,她从不反复去琢磨,有那个时间折磨自己,还不如站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早起徐挽玉说不大舒服,青萝留在徐家帮着照顾她了,家里没有车马,赖三扛了些柴,和她一起到铺子收拾东西。

  才过完年,没什么人。

  后院生起火,才去了点寒气,云裳坊里的掌柜是她外雇的叫做柳相宜的,伙计是两个半大小子,一个叫罗措,一个叫罗兴,是兄弟俩。徐良玉清了清存货,已经所剩无几。

  赖三跟她说了一声,这便要回。

  回头取了五十文给他,让他到街上给阿姐买点干果小玩意,才到门口嘱咐了两句,扑扑腾腾跑来一个人。

  也不等看清模样呢,到了跟前一下跪了她的面前:“徐娘子!我们家郎君可是真不好了,你快回去看看他吧!”

  赖三不明所以上前来拦,徐良玉低头一看,原来是旺儿。

  她推了赖三先走,才是低头:“我与你家郎君夫妻情分已尽,好与不好,都和我没什么干系,你回吧!”

  旺儿咣咣磕头,已经带了哭音:“徐娘子,徐娘子!”

  也不等她再言语,马蹄声由远至近,带起洋洋洒洒片片雪花,李德飞身下马,他锦衣华服,两步到了跟前是一身的戾气。眼看着他目光冰冷,徐良玉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旺儿哭得不能自已,伏地不起:“郎君眼看着就不成了,徐娘子念着”

  话未说完,李德已到身后,他一脚将旺儿踹翻在地,这就到了徐良玉的跟前来:“求她作甚!”

  说着,再往前一步,就在她惊恐的目光当中,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反手一拧,再一抓一举,人就被他扛在了肩头。

  “啊!”

  檀笙这一病,就再没能下地。

  偶尔有精神的时候,还能睁开眼睛看看,不多一会就昏沉沉睡着。

  御医给开的药方也吃了,但是效果甚微,好在一直没有吐血了,也让人宽慰不少。说话间三日已过,陈知府果然派人送来了帖子邀请檀笙参加家宴。

  陈知府六十摆寿,早已亲自来过,诚心诚意来请雍王过府。

  徐良玉这两日依旧游走在檀家和铺子两边,可惜了她那两条鱼,直接扔进了水沟里,不见天日了。徐家走到这一步,其实幕后有谁作怪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没什么紧要的。

  因为即使知道,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就是经此一事,多生了些凉薄之意,靠谁也不如靠自己。

  在唐朝,因为上位者的关系,民间百姓也多有效仿,女人的地位相比较来说还算可以,可即便如此,她手中什么都没有,便什么苦果都得生吞下去,等待着时机伺机而动。

  她只心中疏远,表面仍旧如同往常一样,只不过又搬回了外间榻上住。

  檀笙病着,邀约赴宴便落在了檀越头上。一早起来,他就很不耐烦赴宴模样,少不得发几句牢骚,反正不管什么事情,好的坏的,最后都会扯到她身上,总结一句惹祸精,她也是习以为常了,只管吃自己的早饭。

  饭后徐良玉在院中散步,檀溪说要送她一样东西,她等了片刻。

  时辰还早,朝霞万里,她站在石墩子上面,仰望着天空,脚步声渐渐到了跟前,有人走近。低眸,少年一身锦衣,正扬着脸看着她,檀越一手抚着衣摆,声音淡淡地:“你这两日不大一样,怎么?阿兄总不醒过来,终于知道害怕了?”

  徐良玉怔住,随即反应过来,她再怎么掩饰,也与平时不同。

  见她沉默不语,檀越又是冷笑:“若不是阿兄,我也懒得赴宴,这也是最后一次帮你,待此事一了,再不许你扰烦阿兄,耗损他的时日。”

  此事一了,他不说,她也会要个结果的。

  不过从来都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她也不愿低头,若是从前也能笑着看着他,此刻看着他的脸,竟是一句敷衍也说不出来,只目光冰冷。少年也瞧着她脸色不对,想要再说什么,那边李德一行人已经出了竹林,往这边来了。

  他瞪她一眼,连忙走了过去。

  徐良玉也下了石墩子,很快,小檀溪颠颠跑了过来。

  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块圆圆的光滑石块,拽着她手,放了她的手心里。

  其实就像是鹅卵石一样的,没什么好稀奇的,小家伙信誓旦旦地对她说,这石头晚上能发光,像夜明珠一样是个宝贝。徐良玉拿在手心,扯出了一点笑意来,还揉了揉她的小脸。

  远处的檀越不知对李德说了什么,他淡淡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徐良玉拍了拍檀溪的肩头,谢过了她,让她先走。

  小家伙一步三回头地跑了,少女手里掂着石头块,朝着李德走了过去,侍卫队林立两旁,肃穆淡漠。

  李德窄袖圆领,一身常服,只腰间的佩玉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他出生皇家,可是继承了一番好相貌。

  李家的男儿,多是貌美。

  见徐良玉走过来,李德顿足,他身形颀,脸色淡然。

  越是近了,可见其眉如远山,眸如清泉,直挺的鼻峰下,薄唇微勾,略有玩世不恭模样,唐朝最乱,就凭这一张妖孽的脸,也不知将来在青史能留多少风流事。

  她只心里腹诽,面上恭恭敬敬地欠身施礼。

  李德扬着脸:“本王最是厌烦女人,自然有厌烦的道理,今日承了本王的情,你当如何?”

  他身份尊贵,她也没想到檀笙这么轻易地就说服了他,让他去知府家中参加寿宴,更何况还要仗着他与知府家的三姑娘互动来做响应,简直是不敢相信。

  此事若成,开仓之后必定大赚。

  徐良玉听他向她要情,当即低头:“多谢殿下成全,此事若成,全听殿下吩咐。”

  她不说多,也不说少,不偏激,也不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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