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露出天真而奇特的笑，垂下眼说，因为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所以做了一个决定。
“决定？”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喜欢她那么久，却一直没把自己的心意清楚地传达出去。七月她有时候就跟这座神像一样残忍呢，她或许听到了，却会故意说没听到的。”
而我呢，只需要把自己的想法传达就好了。
就足够了。
就算我一直以来在做无法被原谅的事，但喜欢的心情本身是没有错的。
所以我想对你说“我喜欢你”。
想对我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喜欢的人……
你，说。
VOL>>2. 十三的三次方次我喜欢你
“我想让你听一首歌。”
七月听到有谁这么对她说。
她拉了拉校服外套的衣领，冬天的天气总是冷得让人手脚发麻。七月没有穿厚衣服的习惯，一是不喜欢全身被包裹得无法动弹，二是穿多了之后暖热的感觉让她想要昏昏yù睡，连思考都会停止。
七月回过头去，看见了跟自己一样穿得单薄的左澈。
兔子先生似乎很不习惯冬天的气温，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后果是除了嘴唇是烈烈的红之外其余luǒ露的皮肤一概苍白得让人心惊，甚至可以看得见青色的细小血管。
教学楼和宿舍之间隔了一条长长窄窄的步道，道两旁是跟学校年纪一样古老的银杏树。秋天的时候银杏叶子差不多就落光了，只不过最近校工偷懒没来得及打扫，叶子的尸体仍旧厚厚地铺了一地。
一见到左澈，七月就忍不住想去逃开他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每次一见到他的时候，眼睛就没由来地发涩，无法控制。
“我想让你听一首歌。”他快步地走过来，露出悲凉的神色，轻轻地说着，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天冷，他似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唉？”
“就听这一首歌好吗？就听完一首，求求你。”
他咬破了唇，沁出了猩红的血。刺眼极了。似乎是想极力笑出来，但笑了一下发现有些勉强，他只好又无措地收回半截笑来，有些不安地瞟着她。
七月没说话，深深地吸一口气。
不是左澈的错，五月的事情，罗茵茵的事情都不是左澈的错。或许连他自己都是受害者。明明都是知道的，可感情上如何也无法一下子接受。
自己已经伤害他那么多了。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不再感情用事呢。
只有一件事是知道的。那就是再也回不去以前的亲密无间了。谁都没有错，或许是谁都做错了，却只能对现状无能为力。
无力到连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了。
“只是一首歌吗？”
左澈的眼睛里渐渐亮起一簇幽幽的火，他点点头。
然后他递过来一支MP3，示意七月带上之后打开开关。
步道附近没什么学生，七月把左澈的表情看得异常清楚。他似在期待什么，又显得很紧张，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
左澈按了播放键之后一段陌生的前奏让七月皱起眉头。
七月平时并不喜欢与明星有关的东西，听的歌也不多，就算是听过了也记不住名字。
“这是什么歌？”
“名字叫《声》。”
“……《声》？”
他点头。
前奏之后，主旋律响了起来，是一首混合着摇滚味道却又悠扬激昂，穿透力极强的歌。左澈把声音开得很大，大到除了歌声，外界的声音一概听不见。
他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开口说着什么，非常迅速地说着，七月想拔下耳机去听，却让左澈发现了她的意向，用手按住耳机，不让她取下来。
奇怪之中，一个寂寞温柔的女声随着旋律缓缓地唱起。
歌词是不熟悉的语言，可歌声里要表达出的情绪，却意外的清晰。
……
たとえば海の底で
あなたが生きてるのなら
わたしは二本の足を切って
鱼になろう
深みへ堕ちるほどに
あなたが近づくのなら
果てない暗を彷徨うyīnになってもいい
やかに漂うわたしの阳炎
叶わない现に溺れていただけ
あなたはいない
わかっている
わかっている
……
假如说你生存在海底的话
我会舍弃双脚化作鱼吧
若是往越深的地方坠落，就能更接近你的话
就算成为在无尽的黑暗里徨的影子，也无妨
艳丽地漂浮着的幻影
让我沉溺在无法实现的现实里
你已不在了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
伴奏忽然变音，一句比一句拔高，歌者婉转的声音陡然bào发出悲哀的绝望。
高潮来临之前的那一面，所有声音却戛然而止。
从绝对的声音再到绝对的安静，头脑有一秒钟的空白时间，之后七月反应过来，大概是MP3没电了。
刚想对左澈说，可就在那一瞬间，左澈不断低声说的话变得清晰，清晰成了另外一种绝对的声音。
七月愣在原地，忘了说话，忘了思考，只呆呆地，本能地望着面前瘦削的男生。
怦。怦。怦。怦。
心脏疯狂地跳动，激起血液在血管里涌动的声音。像飞机飞离时的轰鸣。
那个男生，是爱丽丝梦境中的兔子，总是自以为是地狡猾，让人伤心。
“……七月，我喜欢你。”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MP3的突发状况，只是一句一句地，像倾诉一样，像哀求一样，像承诺一样地重复，低了腔调，哑了嗓音，却声嘶力竭。
“我喜欢你。”
他的眼眶红了。
“我喜欢你。”
“他的手指颤了。”
“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模糊了。
“我喜欢你。”
他的眼睛闭上了。
“我喜欢你。”
他终究还是哭出来了。
“我喜欢你……”
他固执地，一遍一遍地重复，无数的喜欢汇集到七月的耳朵里，jiāo织成一片无法消退、无法回避的忙音。
他以为她不会听见，才说得如此悲哀。
他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听见了，才鼓起勇气把无数天的思念告诉她。
才敢对她说喜欢，作为黑暗降临前最后的诀别。
鼓膜的震动，变成一种强烈且甜蜜的痛。
你用你的声音将我囚禁，让我无路可逃。
只属于你的咒语。
直到他终于说完，对着七月摇了摇手。
七月装作歌曲还没放完的样子又听了几秒，才取下耳机来还给左澈。
“不错的曲子吧。”他淡淡地说着，把MP3收回包里，又迟疑了一下，才一边转身一边对七月说，“再见。”
再见。
他说完，很快地跑开，再没有回头，直到身影消失在一片枯萎的颜色后面。
七月注视着那一片薄薄的影子，直到完全看不清楚了，才抱住头，慢慢地蹲下来。
为什么要说再见呢。为什么不回头呢。
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你说呀。
耳朵里残留着方才的声音和热度，固执地不肯退去，像是被人按了无限循环的按钮，一遍遍地重复，没有终点。
很想对你说，嗳，别老穿那么一件衣服跑来跑去，已经冬天了啊，你会感冒的。
很想对你说，喂，你为什么不把我的话听完再走呢，为什么只留下了你的告白却不听我的回应呢。
很想对你说，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心情，其实我后悔了啊，左澈是左澈，五月是五月，明明是不一样的，我却一怒之下迁怒你，伤害你。
很想对你说，对不起。你能原谅这样孩子气不懂道理的我吗。
很想对你说，我也喜欢你呀，你还可不可以……继续喜欢我呢。
七月坐在干枯的叶子上不停地揉着眼睛，大口呼吸的时候冷空气灌进头顶，竟是裂变般的痛。
然而，那些话最终没有说出来。
那片枯叶铺满的步道，竟是七月最后一次见到左澈的地方。
之后七月的时间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像是生生被挖去了记忆，连回忆都变得艰难。
假如说的这些话能够传达给你
就算把我的声带取出，舍弃也无妨
鲜明的伤口开始结痂，你的一切温度被夺走
就算是幻觉
我也追寻过 我也追寻过
VOL>>3. 不见天光，白夜成眠
左澈其实没有告诉七月一件事。在破译五月留下来的那张婚礼进行曲的时候，光碟是被人设了密码的。
密码的内容跟音频里被录进去的内容完全相反。
密码是五月亲自设的，只有六个字。
“七月，姐姐爱你。”
就像左澈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七月一样，因为七月她真的不必去接触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
左澈想，七月是现在的七月就好。七月还有爱她的父母，充满希望的未来。
而自己，永远不可能陪她走到那么遥远的地方。
十年来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清楚，不是单单一个“被yào物控制”这样的理由就能解释清楚的。
利用信息技术大肆协助传播贩卖违禁yào品，若那个人是主犯，自己就是最得力的帮凶。
曾经是不顾一切，哪怕是伤害别人也要让自己活下去，现在看来，如此本能地“活下去”只是无意识间让自己在以后的生命里寻找一个理由罢了。
从出生到现在，从路边快要死去的小乞丐到如今的左澈，想要实现的心愿自始至终没有变过，那样纯粹和简单。
想要有吃的东西。
想要不再受寒冷的胁迫。
想要被爱。
罗茵茵能得知那么多事情，一定是有人告诉她。至于是谁告诉她的，左澈大致也清楚。
不能把七月卷进来，不能把其他人卷进来。
悲剧的话，到自己就结束吧。
在自己手里结束吧。
“我不希望你继续被过去的事情束缚，被五月束缚下去。更不希望把你束缚住的人是我。我想把笑脸还给你，还有自由。”
左澈对着十字架上的神像，最后低声地说。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房子里没有人，空dàngdàng的只有还没消失的熏香的味道。
看来那个人有事出去了。那个人有事出去的话，基本上当天都不会回来。
那么正好。
左澈打开电脑，飞快地敲动键盘，苍白的脸在显示屏的作用下显出幽森的蓝色来。
直接切进了一个控制程序。他快速地浏览着显示出的项目，眼睛狼一样虚起。在把所有关于HOLIC的文件打包在一起之后，又重新连接网络，开启后台程序，所有被植入病dú之后的IP地址以列表的形式显示出来。
“啧……居然有那么多‘客户’，要弄完的话确实是件大工程。”
在等进度条的时候，他打开自己的硬盘，把自己所谓的“家当”一个一个永久粉碎之后，他新建了一个文本。
在黑暗中左澈闭上眼睛。
几秒钟之后重新睁眼，开始朝空白的文本上打字。
“唉？这个是给我的？”琥珀盯着左澈提到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夸张地撅起嘴巴叫了一声，“哇，想不到你这么大方哦，我正愁缺个可以在下课时玩游戏的电脑”
“不是给你的。”左澈面无表情地说，“更不准拿去安装游戏。”
“切。”
琥珀低声地嘟囔了一句，收敛起脸上玩笑般的表情，皱起眉接过电脑，掂了掂，“里面装了什么？”
“呐，对一部分人来说是很重要的证据，对一部分来说是可以威胁到他们生命的东西。”
“你知道你现在说这话的时候像什么？”
“……像什么？”
“像个死神。”琥珀撇撇嘴，“什么时候修炼成功的？”
“死神多可怕，还是兔子好。”左澈笑了笑，并不以为然地拉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你们下节课是化学吧，你不过去么，听说任课老师很唆的，你不是最怕麻烦么。”
“你不是最喜欢麻烦我嘛。”琥珀耸肩，之后慢慢咬起嘴唇，“你不去见七月吗？她看起来情绪并不好。”
左澈的神色微微变了变，最后恢复了轻松的笑脸：“我确信她过几天就会恢复的，再说……不是还有你嘛。”
“我才不想被你同情。”琥珀吐一口气，“会伤自尊的。我对七月怎么样你也管不着，你说对不对。不要着急这么快就找人取代自己的位置……我可不愿当谁的替代品。”
“随你。”左澈没有太过纠缠，视线却飘到因为上课铃声打响而不得不飞快奔向教学楼的学生。
“真羡慕你啊混蛋。”
“……你说什么？”
“我说，你手上的笔记本电脑，在三天之后jiāo给你父亲，我想他会知道之后该怎么做。”
左澈垂下眼，刘海遮住了眼睛，在脸颊上打下一片薄薄的yīn影。
“喂……不好笑啊。”琥珀抓住他的肩膀，猛地将他按在墙壁上，怒视着他，“你说话的口气怎么像在jiāo代遗言。”
他的头发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扬起来，尽管左澈用力地别过头，琥珀还是看见了一抹银亮的光。
“……你，哭了？”他惊讶地张大嘴，松开手，大脑刷地就空白了。
似乎被人发现眼泪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左澈迅速地拿袖子去揉眼睛，揉了半天，眼圈红了，眼泪却还是不停地掉下来。
“……哈，越来越像兔子了。在你面前哭是对我的侮辱啊，我怎么可以哭。”他含糊不清地说着，使劲儿地眨眼睛，不让更多的泪落下去。
琥珀yīn沉沉地瞪了他很久。
“喂。”
他说，喂，今天是第几天了？第几十天了？
左澈似乎是终于抹完了眼泪，昂起下巴，露出一个骄傲的笑，锋利得几乎把人刺伤。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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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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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足够了。
就算我一直以来在做无法被原谅的事，但喜欢的心情本身是没有错的。
所以我想对你说“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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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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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没说话，深深地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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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已经伤害他那么多了。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不再感情用事呢。
只有一件事是知道的。那就是再也回不去以前的亲密无间了。谁都没有错，或许是谁都做错了，却只能对现状无能为力。
无力到连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了。
“只是一首歌吗？”
左澈的眼睛里渐渐亮起一簇幽幽的火，他点点头。
然后他递过来一支MP3，示意七月带上之后打开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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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平时并不喜欢与明星有关的东西，听的歌也不多，就算是听过了也记不住名字。
“这是什么歌？”
“名字叫《声》。”
“……《声》？”
他点头。
前奏之后，主旋律响了起来，是一首混合着摇滚味道却又悠扬激昂，穿透力极强的歌。左澈把声音开得很大，大到除了歌声，外界的声音一概听不见。
他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开口说着什么，非常迅速地说着，七月想拔下耳机去听，却让左澈发现了她的意向，用手按住耳机，不让她取下来。
奇怪之中，一个寂寞温柔的女声随着旋律缓缓地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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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说你生存在海底的话
我会舍弃双脚化作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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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不在了
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
……
伴奏忽然变音，一句比一句拔高，歌者婉转的声音陡然bào发出悲哀的绝望。
高潮来临之前的那一面，所有声音却戛然而止。
从绝对的声音再到绝对的安静，头脑有一秒钟的空白时间，之后七月反应过来，大概是MP3没电了。
刚想对左澈说，可就在那一瞬间，左澈不断低声说的话变得清晰，清晰成了另外一种绝对的声音。
七月愣在原地，忘了说话，忘了思考，只呆呆地，本能地望着面前瘦削的男生。
怦。怦。怦。怦。
心脏疯狂地跳动，激起血液在血管里涌动的声音。像飞机飞离时的轰鸣。
那个男生，是爱丽丝梦境中的兔子，总是自以为是地狡猾，让人伤心。
“……七月，我喜欢你。”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MP3的突发状况，只是一句一句地，像倾诉一样，像哀求一样，像承诺一样地重复，低了腔调，哑了嗓音，却声嘶力竭。
“我喜欢你。”
他的眼眶红了。
“我喜欢你。”
“他的手指颤了。”
“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模糊了。
“我喜欢你。”
他的眼睛闭上了。
“我喜欢你。”
他终究还是哭出来了。
“我喜欢你……”
他固执地，一遍一遍地重复，无数的喜欢汇集到七月的耳朵里，jiāo织成一片无法消退、无法回避的忙音。
他以为她不会听见，才说得如此悲哀。
他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听见了，才鼓起勇气把无数天的思念告诉她。
才敢对她说喜欢，作为黑暗降临前最后的诀别。
鼓膜的震动，变成一种强烈且甜蜜的痛。
你用你的声音将我囚禁，让我无路可逃。
只属于你的咒语。
直到他终于说完，对着七月摇了摇手。
七月装作歌曲还没放完的样子又听了几秒，才取下耳机来还给左澈。
“不错的曲子吧。”他淡淡地说着，把MP3收回包里，又迟疑了一下，才一边转身一边对七月说，“再见。”
再见。
他说完，很快地跑开，再没有回头，直到身影消失在一片枯萎的颜色后面。
七月注视着那一片薄薄的影子，直到完全看不清楚了，才抱住头，慢慢地蹲下来。
为什么要说再见呢。为什么不回头呢。
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你说呀。
耳朵里残留着方才的声音和热度，固执地不肯退去，像是被人按了无限循环的按钮，一遍遍地重复，没有终点。
很想对你说，嗳，别老穿那么一件衣服跑来跑去，已经冬天了啊，你会感冒的。
很想对你说，喂，你为什么不把我的话听完再走呢，为什么只留下了你的告白却不听我的回应呢。
很想对你说，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心情，其实我后悔了啊，左澈是左澈，五月是五月，明明是不一样的，我却一怒之下迁怒你，伤害你。
很想对你说，对不起。你能原谅这样孩子气不懂道理的我吗。
很想对你说，我也喜欢你呀，你还可不可以……继续喜欢我呢。
七月坐在干枯的叶子上不停地揉着眼睛，大口呼吸的时候冷空气灌进头顶，竟是裂变般的痛。
然而，那些话最终没有说出来。
那片枯叶铺满的步道，竟是七月最后一次见到左澈的地方。
之后七月的时间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像是生生被挖去了记忆，连回忆都变得艰难。
假如说的这些话能够传达给你
就算把我的声带取出，舍弃也无妨
鲜明的伤口开始结痂，你的一切温度被夺走
就算是幻觉
我也追寻过 我也追寻过
VOL>>3. 不见天光，白夜成眠
左澈其实没有告诉七月一件事。在破译五月留下来的那张婚礼进行曲的时候，光碟是被人设了密码的。
密码的内容跟音频里被录进去的内容完全相反。
密码是五月亲自设的，只有六个字。
“七月，姐姐爱你。”
就像左澈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七月一样，因为七月她真的不必去接触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
左澈想，七月是现在的七月就好。七月还有爱她的父母，充满希望的未来。
而自己，永远不可能陪她走到那么遥远的地方。
十年来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清楚，不是单单一个“被yào物控制”这样的理由就能解释清楚的。
利用信息技术大肆协助传播贩卖违禁yào品，若那个人是主犯，自己就是最得力的帮凶。
曾经是不顾一切，哪怕是伤害别人也要让自己活下去，现在看来，如此本能地“活下去”只是无意识间让自己在以后的生命里寻找一个理由罢了。
从出生到现在，从路边快要死去的小乞丐到如今的左澈，想要实现的心愿自始至终没有变过，那样纯粹和简单。
想要有吃的东西。
想要不再受寒冷的胁迫。
想要被爱。
罗茵茵能得知那么多事情，一定是有人告诉她。至于是谁告诉她的，左澈大致也清楚。
不能把七月卷进来，不能把其他人卷进来。
悲剧的话，到自己就结束吧。
在自己手里结束吧。
“我不希望你继续被过去的事情束缚，被五月束缚下去。更不希望把你束缚住的人是我。我想把笑脸还给你，还有自由。”
左澈对着十字架上的神像，最后低声地说。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房子里没有人，空dàngdàng的只有还没消失的熏香的味道。
看来那个人有事出去了。那个人有事出去的话，基本上当天都不会回来。
那么正好。
左澈打开电脑，飞快地敲动键盘，苍白的脸在显示屏的作用下显出幽森的蓝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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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居然有那么多‘客户’，要弄完的话确实是件大工程。”
在等进度条的时候，他打开自己的硬盘，把自己所谓的“家当”一个一个永久粉碎之后，他新建了一个文本。
在黑暗中左澈闭上眼睛。
几秒钟之后重新睁眼，开始朝空白的文本上打字。
“唉？这个是给我的？”琥珀盯着左澈提到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夸张地撅起嘴巴叫了一声，“哇，想不到你这么大方哦，我正愁缺个可以在下课时玩游戏的电脑”
“不是给你的。”左澈面无表情地说，“更不准拿去安装游戏。”
“切。”
琥珀低声地嘟囔了一句，收敛起脸上玩笑般的表情，皱起眉接过电脑，掂了掂，“里面装了什么？”
“呐，对一部分人来说是很重要的证据，对一部分来说是可以威胁到他们生命的东西。”
“你知道你现在说这话的时候像什么？”
“……像什么？”
“像个死神。”琥珀撇撇嘴，“什么时候修炼成功的？”
“死神多可怕，还是兔子好。”左澈笑了笑，并不以为然地拉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你们下节课是化学吧，你不过去么，听说任课老师很唆的，你不是最怕麻烦么。”
“你不是最喜欢麻烦我嘛。”琥珀耸肩，之后慢慢咬起嘴唇，“你不去见七月吗？她看起来情绪并不好。”
左澈的神色微微变了变，最后恢复了轻松的笑脸：“我确信她过几天就会恢复的，再说……不是还有你嘛。”
“我才不想被你同情。”琥珀吐一口气，“会伤自尊的。我对七月怎么样你也管不着，你说对不对。不要着急这么快就找人取代自己的位置……我可不愿当谁的替代品。”
“随你。”左澈没有太过纠缠，视线却飘到因为上课铃声打响而不得不飞快奔向教学楼的学生。
“真羡慕你啊混蛋。”
“……你说什么？”
“我说，你手上的笔记本电脑，在三天之后jiāo给你父亲，我想他会知道之后该怎么做。”
左澈垂下眼，刘海遮住了眼睛，在脸颊上打下一片薄薄的yīn影。
“喂……不好笑啊。”琥珀抓住他的肩膀，猛地将他按在墙壁上，怒视着他，“你说话的口气怎么像在jiāo代遗言。”
他的头发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扬起来，尽管左澈用力地别过头，琥珀还是看见了一抹银亮的光。
“……你，哭了？”他惊讶地张大嘴，松开手，大脑刷地就空白了。
似乎被人发现眼泪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左澈迅速地拿袖子去揉眼睛，揉了半天，眼圈红了，眼泪却还是不停地掉下来。
“……哈，越来越像兔子了。在你面前哭是对我的侮辱啊，我怎么可以哭。”他含糊不清地说着，使劲儿地眨眼睛，不让更多的泪落下去。
琥珀yīn沉沉地瞪了他很久。
“喂。”
他说，喂，今天是第几天了？第几十天了？
左澈似乎是终于抹完了眼泪，昂起下巴，露出一个骄傲的笑，锋利得几乎把人刺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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