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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空山月

  ||->->第五卷·欲何往

  月明星稀,满月的光华铺洒在山路上,却终究无法穿透层层密林的枝桠。

  渺南一向以多山著称,到了南部则更是山水万重。方璘二人此刻爬着的便是其中一座,据客栈伙计说,这山名曰“卷帘山”,因为靠近山顶的部位有一块摇摇欲坠的巨大山石被结实的藤条束住,远远看去,活像卷起的帘子。

  考虑到泽湖帮会策马追来,方璘和玲烟只得冒险逃进了这座卷帘山里。他们指望着凭借紫桐派引以为傲的轻功、以及山林里复杂的地势,可以甩开敌人的追袭,然而这样逃了很久,追兵的火把却仍紧咬在后,简直像是预先知道他们会往哪儿跑似的。这让方璘又焦躁又沮丧,只得不停地克制着“回身拼个同归于尽”的冲动,继续沿山路向上攀登。

  “这样不行,”终于,玲烟焦急地开口,“泽湖帮素来盘山据岭,和他们在山地里兜圈子、我们是赢不了的!得想别的办法!”

  方璘很快意识到她是对的。

  正巧两人刚从一丛黑暗的山林中冲出。面前,是一片坑坑洼洼的林间空地,分叉的前路往两个方向穿林而过:其中左边的路稍稍宽敞,右边的路则密布着坚韧的藤条。方璘看着那藤条,蓦地灵机一动,连忙朝那处接连挥剑。锋利的剑气把藤蔓杂草斩得四散稀烂,开出了一条勉强可以称作道路的空间。

  但紧接着他却带着玲烟往另一条路跑去。

  玲烟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祭起轻功紧随其后。“这一招故布疑阵,应该可以骗过他们吧?”

  “难说,”方璘稍稍放慢,以便薛玲烟能跑到他的前面,“如果他们是山林里住惯了的,这种雕虫小技怕是已见识很多了。”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也许泽湖帮的土匪们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也许一秒都没犹豫,总之,当火把像鬼火一般重新出现在他们视野之内时,方璘和玲烟也还未跑出多远。那些家伙像追赶野兽似的不停大呼小叫,更增添了两人心里的焦虑和恐惧。

  渐渐的,夜色开始褪去了。

  方璘玲烟冲出密林,发现已经到了半山腰,一轮微弱红光镀在东边主峰边沿,形成伤痕般的轮廓,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始——当然对他二人而言将是非常难熬的一天。

  玲烟累得气喘吁吁,方璘也是大汗淋漓。男孩一把抹去额头的汗水,向身后望了望,点点火把之光隐约可见,根本没有被甩掉的迹象。“真是难缠……比贺氏兄妹还难缠!怎么才能摆脱他们呢?”他搜肠刮肚地思索策略,却不得要领——就算从最乐观的角度去想,对方人多势众的优势也是不能忽略的;他倆或许能一直躲下去,可当泽湖帮众人开始像围猎野兽一般展开包围圈,他们还是会无路可退……

  这时,玲烟抬起了头,望向方璘的头顶。“我想到一个办法了。”她喃喃说道。

  方璘连忙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只见一大丛藤蔓纠结着垂落,仿佛一直可以连接到天上。

  *****************

  虽然天色已经开始亮起来了,但那微弱的日光仍不能算作是有效的光源;而银月却早已在山头彼端沉没。黎明之际,可以说是大地上最黑暗的时刻。

  泽湖帮众人打着新点燃的火把汇聚过来,俯瞰下去,像极了黑暗大海中漂浮的赤色孤岛。

  “贼小鬼!”柳三娘从蹲坐的姿势站起身,恼火骂道——她刚刚检查了地面上残留的踪迹,“竟也学得乖了,开始拿出咱们山里人隐匿踪迹的手段!真是班门弄斧!”说着,又对几队帮众依次用蛮横的手势示意、就像他们都是她的直属部下一般,“你们几个,往那边去!你们几个,从这边绕过山头——贼小鬼必是从险坡爬上去了,当我们都料不到呢,哼,这次就给他们来个四面包抄,也叫他们尝尝咱渺东山民的厉害!老头子,咱俩再沿途回去搜索一番,别叫那两个小鬼漏了网!”

  这半山腰的一块台地相对平整,也没有多少树木,因此两条盘旋向上的小径几乎是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人们眼前的。按照正常的逻辑,两个正在慌张逃跑的孩子只会从中选择一条来走。

  但谭吉祥还是本能地抬头向上张望了一下。

  “死老头子,还呆望什么?”柳三娘咒骂着催促。此时他们的部下已经依令分头行动了。

  “卷帘山的山顶……”谭吉祥喃喃道,因为火把光芒造成的视觉反差,在光照范围以外,他只能看见一大团黑黢黢的暗影,甚至连那巨大暗影同夜幕间的边界也难以分清,“呵,还真他妈够险的!”

  “死老头子……”柳三娘又骂了一句。

  随后两人便好整以暇地按原路折了回去,一边用刀尖、矛头往草丛里戳刺,搜索之细密,简直叫人无处可躲。

  但他们忘了检查山顶巨石上垂下的藤蔓。

  “好险……”方璘这时才喘出一口气来,“也多亏了他们打着火把。”

  刚才的确是非常惊险的。从两人跳上半空、抓住藤蔓开始攀爬之时,到泽湖帮一众来到山腰上,前后不过短短五分钟,甚至当柳三娘低头查看地上足迹时,他们还在藤蔓上晃荡着。若非方璘及时让周身气息下沉、使出类似“千斤坠”的功夫,方才谭吉祥抬头时便会察觉到他们——而这又冒了会将藤蔓扯断的风险。

  “可是……就算我们爬到了山顶,他们也迟早会找上去的不是吗?”玲烟担忧地低语,“咱们该往哪里逃呢?”

  方璘简短地想了一会儿——此刻身子悬在半空,他的手腕已经开始酸痛了,“咱们还是要到山顶!你想想看:从这里到山顶,还有很长一段山路要走,泽湖帮一定觉得可以在这期间抓住我们,而一旦他们久追不获,就会像那对贼头子一样,以为我们‘漏网’了,到时就会折回往山下追,我们逃脱的机会也就更多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已开始抓着藤蔓、向上攀爬,“况且到了山顶,我们也能有更好的视野,可以找条更容易下山的捷径——”

  玲烟一声痛苦的低呼打断了他。

  在他头顶,女孩被藤蔓层层遮掩的身影忽地颤抖起来,随即瘫软、**。眼看玲烟就要从离地十余丈的半空跌落下去,方璘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虽不明就里,还是迅速腾出一只手、千钧一发地将玲烟拦腰抱住。

  夜色沉暗得难辨五指,因此方璘也没法确认玲烟的脸色。只是臂弯仍能感觉到她的体温,令他稍稍心安——这时他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异响。

  是蛇吐信时发出的嘶嘶声。

  缈荒多毒虫,这是早在太古时代、便已在轩陆人尽皆知的常识。因此,方璘打一开始就没怀“或许这不是条毒蛇”的侥幸。更何况玲烟此时还有一点意识。“当心……我的手……被……”她喃喃低语了几句,便昏厥过去了。

  而同一时间,方璘紧抓着藤蔓的右手虎口处传来又凉又滑的触感;毒蛇闪光的眼睛即使在如此深沉的黑夜中也清晰可见——凶狠而锋利,一如净军的蝉翼刀。

  方璘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寒凉,针一样的恐惧刺透了他的每一寸肌肤。他的一只手必须紧紧抱着玲烟,而另一只手又不能松开藤蔓。当毒蛇试探地从他手背上滑过时,他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除非,他能冒一个险。

  男孩咬紧牙关,突然松开了右手、向外侧猛地一扬。毒蛇险些被他抛到半空,但仍及时用身体缠住了藤蔓——而这正是方璘所希望的。渝熙突然出现在他的手里,绿色的寒光霎时将蛇头从那柔韧的长条身体上斩了下来,就像切根萝卜一样容易;而在剑刃感受不到蛇颈血肉的摩擦力的同一瞬,方璘便将它变回玉石,回手重新抓住藤蔓——经过这一折腾,他比之前**了不到五寸,这是个令他满意的结果。

  然而就在他要为此庆幸之时,忽然胸前一凉。那被斩落的蛇头竟落进了他有些松开的衣襟里、紧贴着他大汗淋漓的皮肤。本该已死的爬虫又活了过来,突然张开口,咬住了他的肚子。毒牙撕扯进他腹部结实的肌肉,将剩余的毒液尽数注入其中。

  方璘低沉地痛叫一声,末尾却因闪电般袭遍全身的无力感而变成了**。他感觉得到毒液正在体内流动,便急忙运气在上腹部的伤口处,试图将毒血、毒牙一起逼出体外——可惜并未成功。

  “连这畜生也懂拼命……”

  他迷乱地想着——似乎毒液也侵蚀到了脑子里。但这个念头本身却还不坏。

  他咬牙忍着四肢的麻软,将玲烟扛在肩头,这样左手便也空余出来了。天知道柳三娘夫妇什么时候会回来。曙色正变得越来越鲜明,困在藤蔓之间的两个大活人迟早会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于是他开始双手并用,向上攀爬。

  ****************

  再张开眼时,四周又是一片黑暗——只不过是更绚烂的黑暗。

  银月独自占据苍穹,圆满得好像从未有过缺失,而由于没有其他曜星争辉,此刻的她就像创造天地的女神一般,高贵纯洁、不含杂质。密布的繁星仿佛她的裙摆,在夜空里闪烁着,旋转着。方璘可以看见西南天空的“天轮”,组成那星座的银色粉尘如漩涡般聚向一点;他也可以看到正北方的北斗七星,顶端一颗天枢星散发着刺目的光辉。此外还有洪銧、紫尘、黄龙、三垣、四象、二十八宿……这些星辰他在很小的时候便熟知了,可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看清它们的形象,回想起它们的故事……

  然后他察觉到了异样。

  “难道……我睡了一整天?”

  他猛地坐起身,袭上大脑的一阵晕眩差点又让他躺回去。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正打着赤膊,身上盖着自己的衣服,身下则是藤条和树叶。他腹部的伤已被包扎好了,权当绷带的碎布下似乎已敷好了药。他开始回忆昏迷以前的事。记得一天前——他这样希望,可从腹内饥饿的程度判断,他很有可能昏迷了不止一天——他忍着蛇毒,扛着玲烟爬上了山顶巨石上,随后又拿出母亲放在行囊里的解毒药,给玲烟和自己都敷了一些……这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大概他就是在那时昏迷过去的。

  他急忙跳起来,四下寻找玲烟的踪影,却没找到。正焦灼间,一阵笛声悠然传来。

  这笛曲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如今再听一遍,仍觉得这世间不会有其他声音能像这首曲子一样、可以令他如此彻底地安下心来。

  一座巨岩耸立在“**铺”旁边。方璘系好衣服、踉跄着绕过去,一边小心不让双脚被满地纠结的藤蔓绊倒。终于在巨岩后的崖壁旁,他找到了一身白衣胜雪的玲烟。

  女孩是侧对着他的,很显然正陶醉在演奏中,没有注意到听众已醒来。银色的月光照在她身上,为她姣好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银色光晕,仿佛是某种神圣的保护,可以抵御世间一切阴暗污浊。她的面颊散发着柔和的气息,清甜的沁香仿佛流淌进了夜幕里;她的笛声与晚风相混合,同深夜的寒露一样温软而清澈。

  方璘怔怔地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这神奇的景象,心里蓦地产生了一种奇异感觉:眼前这女孩,真的会成为他方璘的妻子吗?像这样梦幻般的景色,有朝一日他真的可以想身临几次、就身临几次?这一切都不是虚幻的?

  也许吧……细想来,这也并非很遥不可及的事……两家门当户对,又份属同门,天底下再也找不出另外一对比他们俩更适合成为夫妻的了。只等一切都平息下来,也等他们都到了成家的年纪,到时父亲就会来提亲,一定……

  念及父亲,一层寒冷的阴影又蒙了上来,冲淡了他的热情。不祥的预感又回来了。眼下的他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渴望得到家人的消息,渴望得几近疯狂……

  也许是感应到了他心情的骤变,玲烟也立即停住了笛曲。

  “阿璘哥,你醒了?”她很高兴地招呼,“你昏迷了一整天,我还担心……你一定饿了吧,这里有些野果,就着干粮快吃点吧。”

  方璘点了点头,走过去和她并肩坐下——不得不承认,虽然有时玲烟表现得柔弱温顺,但其实胆量却一点不小,只看她竟敢坐在悬崖边、两脚那样随兴地晃荡在万丈深渊之上、就可见一斑了。方璘自己也很喜欢这种近乎浮在世界上空的感觉,只不过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没有过一个敢陪他这样并肩坐一次的伙伴。

  干粮都是在行囊里放了很久的硬馒头,野果也都酸涩难咽,但方璘确实饿坏了。他大口大口地吃得很香,虽然嘴一直被食物占用着,可心思却还留在那些胡思乱想上面,这让他感到有些尴尬。

  “泽湖帮的人都撤走了?”为了找个话题,方璘急忙咽下东西、向玲烟提问。

  玲烟点了点头。“这山里很空旷。若是他们还像昨晚那样点着火把、大喊大叫,我们从很远就可以注意到的。”

  方璘也犹豫地点了点头——事实上,他觉得泽湖帮更有可能会不张扬一些,毕竟他们已经丢失了猎物……但这样考虑一点意义也没有。玲烟吹的笛曲怕是在山脚客栈里也听得到,如果谭氏夫妇还在山中,他们已经是逃不掉了;反正他也厌倦了东躲西藏。

  “在客栈的时候……”方璘努力搜找下一个话题,“你叫我使出‘笑指梅花蕊’,刚好和你后来用的招式搭配,这就是薛家传承的‘雁丘剑阵’里的一招,对吧?”

  “是啊,薛氏一门子弟每一代都要练这种剑阵的。”

  玲烟回答得很认真,至少在方璘听来是如此。他因此而松了一口气。“以前我爹说过:紫桐派四大绝学,以‘雁丘剑阵’为首,那也是宫词剑法的精髓所在。”

  “是这样吗?”玲烟若有所思道,“我倒是常听我三叔说:雁丘剑阵的精髓早在三代以前便失传了。因为剑阵最精妙的部分,最近一百年,一直都没人能练得明白。”

  “连‘薛门三侠’也不行?”方璘有些诧异。

  玲烟轻轻摇头。“我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据三叔说,论剑法、功力,爹他可谓是薛氏一族的佼佼者,但无论他和两个叔叔怎样努力,始终都练不成那最高深的‘如梦令’……也就是祖师前辈亲手所作的那首宫词。”

  女孩口中的“祖师前辈”,自然是指他们紫桐派的创派鼻祖——平朝剑侠余彦芷了;据说此人不仅文采冠绝一时,武功更是登峰造极,诸如紫桐宫词剑法、千虹剑气、雁丘剑阵等绝学,都是由他一手所创的……可学了他的武功这么多年,方璘却是第一次听说还有“如梦令”这么一套招式。

  当然他倒是听过几首“如梦令”的,只不过从未留意作词人是谁。如果小瑢在这儿就好了……

  “‘忆中金戈骢戎,总使旌旗蔽空。晓寒落冰处,不见昔日流洪。如梦,如梦,一卷烟云随风’,”玲烟没有留下让他尴尬的空白,直接吟诵起来,“‘绛珠不知谁采,瑛石难觅其踪。空对境相逢,前尘今朝种种。痴梦,痴梦,醒时恨又千重。’……就是这首词了。按咱们宫词剑法的套路推其招式,倒也并不复杂难懂;只是练起剑阵来,总没法按词中所要求的那样心神合一、反应迅速。爹曾说:或许关键在于祖师前辈创出此招时的心境;他们策划过要对祖师前辈的早年生涯做一番探究的,只不过后来有别的事情要忙,到如今还耽搁着。”

  说到这里,她忽然注意到方璘并未在听,而是凝着浓眉思索着什么。便问道:“阿璘哥,怎么了?”

  方璘一惊醒,有点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抱歉……我是觉得,你刚才念的宫词,我之前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这是紫桐派的心法,大概方师伯也会略知一二吧。”薛玲烟回想着淡淡说道,之后便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去。

  方璘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而仿佛是过了一百年的时光,玲烟轻轻开口:“那是一首情词呢……”

  仿佛是一根长篙,在方璘心中荡起了层层的水纹;他的心绪反而因此平静下来了。轻柔的月光照耀在这遍布藤蔓的山地,也倾洒在他们脚下的群山之中,好像能将一切洗涤:让危机消失,让喧嚣停止……洁净过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和玲烟两个人。

  他突然有了想说的话,也蓦地获得了说这席话的最佳契机。

  “玲烟,我们——”

  他语速很快,却还是没有说完。

  因为一声粗粝的大笑打断了他。

  “贼小鬼就是贼小鬼!”柳三娘从巨大山岩后面闪出,而谭吉祥则跃上了山岩顶上,“只顾着谈情说爱、风花雪月,刀架在脖子上了也还不觉察!骚丫头,你是当我们泽湖帮都聋了?竟还敢在这深山老林里吹那浪荡的笛子?也真是克夫败家的扫把星!”

  玲烟浑身一颤,脸色苍白得好像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方璘知道她是被“扫把星”三个字触动了内心深处的伤口,登时怒不可遏,猛地跳起身来,指着柳三娘吼道:“闭嘴!不许你胡说!”

  “我胡说?”柳三娘笑得更开心了,“单看你们孤男寡女从汉州一路走到这儿,就干净不了!这会儿倒庄重起来了……”

  “我让你住口!”方璘再次大吼。一时间他头脑一片空白,只想着杀上前去,哪怕拼个粉身碎骨,也要保全薛玲烟的自尊与名节——可当他把手指钻进左边护腕下,却没有碰到渝熙的翡翠。

  暗淡的铜绿色古剑出现在了谭吉祥的手里。

  “扫把星就是扫把星,”柳三娘冷笑一声,“把你魂儿都勾去了,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乱扔——如今没了尚方宝剑,看你们还怎么折腾!”